饭后, 杨素筠领着林青禾母女去了堂屋一侧的卧室,这间被布置成工作间的样子。一台缝纫机,三面墙根都搭着挂衣服的竹竿。
杨素筠从竹竿上取下来一大一小两条连衣裙。
“我上次不是见到你那旗袍吗?看看, 特意找了橘粉色的料子, 这个花色像不像?”杨素筠给林青禾的这两条裙子她做了有一段日子了。
她把小的那件放在桌上, 展开大的给林青禾看。
裙子做成了翻领, 长度大概在膝盖下面一点,中间还有一条腰带。
“好看, 嫂子你手艺越来越好了。”林青禾真心地夸了一句。
杨素筠温和地笑道,“这是做多了,熟能生巧。现在我都忙不过来了,妈说能在你们那边胡同里找些相熟的婶子帮忙。我还……安安是不是想嘘嘘了?”
杨素筠才说着呢就看到外甥女在解背带裤的扣子, 里面搭配的上衣都被脱掉了。两个小啾啾也因为脱衣服变得东倒西歪。
两个大人说着话就这么一闪神的功夫,安安已经把桌子上的连衣裙扯下来放在她坐的小板凳上。
杨素筠:“哎呀,大外甥女啊, 别脱, 夜里凉着呢,快过来让舅妈抱着。”
“安安!妈妈说没说过, 女孩子不能在别人面前脱衣服!你怎么能脱光膀子呢?!”
“嘿嘿, 没有别人。”安安一点都不带怕的继续,好不容易扣子开了,她把背带甩到身后,开始脱。
只学会了脱衣服的安安, 朝着妈妈和舅妈笑得圆滚滚的杏眼都成了月牙。
她半躺到旁边的椅子上,双脚使劲!再使劲!争取把背带裤也脱掉,她要穿新裙子!
最后背带裤还是半掉半不掉的,她只好扬起头冲着林青禾使出她求人的招牌的动作, 双手合十对着人作揖:
“妈,安安要穿!”
两个年轻妈妈不同的育儿观念在这会儿显示了。
杨素筠觉得,现在还没入夏又是晚上了天多凉,咋能给外甥女扒光换衣服呢?
可林青禾是真听女儿话啊,应安安的要求不但给换上,还给重新梳了个小揪揪,和女儿亲昵的贴贴脸后。
安安太开心了,拍起了巴掌,对着屋内唯一的镜子,笑着地道,“安安漂漂,妈也穿!”
林青禾只好听小丫头的话,换上裙子。这裙子做得略宽松,显身材的同时不会太贴身。毕竟哺乳后林青禾也算得上前凸后翘。
杨素筠看向镜子里的大姑子,她身上既有少女的纯情,也有少妇的妩媚。这两种美在她身上平衡的融合在一起。
母女俩穿着一样的裙子,站在一起两个都是美人胚子,养眼极了。
“哦哦哦。”安安兴奋地拍手大喊,“漂漂!”
“妹妹,真适合你!”杨素筠也一脸的骄傲。
“小禾。”门外传来卢向阳的声音。
“大哥送完饺子了,时间不早了,咱该回去了。你们好了吗?”
林青禾想把裙子换回去也被杨素筠阻止了。
“穿着吧,多好看呀。我做好的时候就洗过的。”
林青禾只好用袋子装了换下来的衣裳,然后牵了安安打开门。
卢向阳看到这样的林青禾眼前一亮,木呆呆的望着妻子的轮廓。?
“傻站着干啥,推车去呀。”林青禾在大嫂揶揄的目光里走近卢向阳,看他还是付盯着自己的样子,提醒了一声。
他们推了自行车回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胡同里的路灯不算亮,指路全靠皎洁的月色。天边繁星点点都出来了,一看就能知道明天是个好天气。
林青禾牵着安安和推车的卢向阳并排走着。朦胧月色下映衬得身旁这张年轻的面孔更显俊朗,轮廓鲜明。
出了胡同,就看到不远处一盏圆得像月亮一般的路灯藏在槐树后,穿过婆娑树影,透出几点光亮。
“月亮掉下来了。”安安指着那盏灯。
林青禾轻笑一声,“宝儿抬头看看,月亮是不是还在,那是路灯。”
“哦月亮还在。一大大,二大大,三大大……”安安放开妈妈的手,自己在前面蹦蹦跳跳的。
回到家洗漱后,早就过了安安平时睡觉的时间了。可也不知道是什么今天疯玩了一天太兴奋的关系,这丫头愣是不肯自己去睡,硬要挤在爸妈中间。
一身粉色小格子睡衣的安安,听着爸爸的哄睡嘟着嘴巴不乐意着。
于是,林青禾只好抱着闺女,靠在床头,很是耐心地和她讲故事。
她说得是小美人鱼儿的故事。
这是她小时候她哥从收购站找到一本不全的《安徒生童话》,她自己对照着同样破旧的字典,一个字一个字地看下来的。
本来以为孩子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谁知道孩子越听越精神。
“小美人鱼不听话。”安安突然道。
林青禾一愣,她以为闺女就是不想睡觉才缠着爸妈,想人陪着听个话音而已。
“安安听懂了什么?”林青禾有些期待地问。
她自己小时候只是觉得小美人鱼好可怜,她很同情。后来长大了再看这个故事才有不同的体会。
“她不听爸爸妈妈的话,变成泡沫没了,妈妈伤心。”安安口齿很是清晰。
林青禾嘴角绽放出笑意, 带头在安安的额头上亲了一下。接着用一如既往轻柔的音调对安安说:
“宝儿,你说得对。你要记住,这个世界上只有爸爸妈妈最爱你。”
卢向阳却皱着眉头,等到安安睡着了,才小声嘟囔,“咱闺女可不能像这傻鱼。”
……
六月,正式进入夏季。
北大校园里出现一个白衬衣、鹅黄色背带裙,乌黑油亮的麻花辫柔顺地垂在胸前,抱着几本书穿梭在图书馆的靓丽身影。
在旁听外语课程时,林青禾会静静地坐在角落。时而目不转睛的看黑板,时而低头专注的记录。
“青禾,你最近吃啥了,瞅着你越发仙气飘飘了。你都不知道,每次咱走在一块,那些男同学都或明或暗的盯着你瞅。我昨儿去同乡会还有人朝我打听你。”下课铃声一响,何曼玲就趴林青禾身上咬耳朵。
“这些明知道人家都结婚了,还要来打听的人真的好讨厌。”谢茵茵有些忿忿不平地说道。
其实是因为她之前就从陈佳明那里知道一事。那男的说得可难听,她没有和林青禾说过。打听她的那个男同学是外语系的,他是知道林青禾结了婚的。
但他和陈佳明说什么,“一个当兵的能和咱状元说到一块去不?他们都没共同语言,勉强过一生也不会幸福的。换了我就不一样了……”
后面的话谢茵茵都没听下去,那会正是反击战胜利的时候,她听到那些话气的脸都红了。
她想找去那人班级,好好骂一顿那个自视甚高的男的。还什么一当兵的,要是没有军人他现在还能安安稳稳在这上课,甚至是觊觎别人妻子吗?
太无耻了!
还是陈佳明拦住她说这事闹大了对林青禾不好,她才罢休。只是如今一想起来还觉得气得很。
“都快期末考试了,你俩还有这些心思?抓紧复习吧!”
她现在从早上四点卢向阳起床晨跑时就跟着起来,一边做早饭一边背单词。然后一整天都把自己的时间安排的满满。
头上的光环戴了太久,让她无法就这么轻易地让给别人。
林青禾在曾经的宿舍里,三下五除二的午饭造了,随后拿出手帕擦了擦嘴角,望着还在慢吞吞吃饭的二人。林青禾道:
“你俩咋那么磨蹭呢,不等你们了,我自己先去图书馆了。你们等会来找我哈。对了茵茵,陈佳明给的试卷你先给我,我这会有点犯困,刚好写张英语试卷清醒清醒。”
谢茵茵一听这“虎狼之词”满脸呆状样儿:
“青禾。我叫你姐了,我的亲姐姐啊!你也太吓人了!我本来想睡午觉来着,你都比我们跳了一级了。怎么还这么拼?”
林青禾白了她一眼:“你本来就该叫姐姐。都没半个月就要期末考试了,睡啥睡,放假了你想怎么睡不成?不跟你们废话了,我真得走了。你们你俩得来哇!”
随着一声拉了拉着长音儿的“哇”,林青禾装好饭盒,迈着坚定的步伐走出宿舍带上门。
“你们说,青禾这说走就走的,弄得我都紧张急迫起来了。她都这么努力,我本来就不比你们年轻的,我也上图书馆去!”这是刚刚准备午睡的方圆。
“我也去!”张美娟抱着书从床上起来,“在宿舍老容易犯困,还是去图书馆吧。”
于是,眨眼间宿舍除了没回来的,就剩下何曼玲二人了。
她们交换了一个眼神加快了速度。
图书馆里的林青禾,她叼着根铅笔,坐在自习区域。面前是一份敞开的英语试卷,她皱着眉正在认真审题。
学烦的时候她就丢掉书本,看看周围。在这样一群把学习当改变命运的那根绳索,废寝忘食的大学生们面前,她没有丝毫曾经作为状元的优越感,有的只是不断的鞭策自己要努力,不能停下来的紧迫感。
林青禾在书海中遨游时,卢向阳也被江文睿身边的小战士叫到办公。
“团长,您找我?”卢向阳敲门报告。
在进去后江文睿一直打量他没说话。
“有事和你说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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