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禾拿着文件夹跟着翻译司的叶主任还有三位培训搭子一起走进英文处办公室。办公室里已经有来了50个已经通过前两轮考核, 现在正在进行第三轮“观察培训”的毕业生在等着他们。
处长叶星看向那一双双斗志昂扬的眼睛:
“我是叶星,是翻译司的主任。这位是你们英语处的副处长林青禾同志,和你们中不少人还是同一级的校友。你们副处长是刚公派留学回来的英语专精人才, 接下来三个月的观察培训, 她会一直带着你们。期待三个月后焕然一新的你们。青禾同志, 你来吧。我就先走了。”
目送叶主任离开后, 林青禾先是做了自我介绍。
“我叫林青禾,北大77级中文系新闻专业, 辅修英语。79年公派留学生,哥伦比亚大学国际关系专业毕业。”然后她侧身介绍身旁的三位培训老师。
“这位是负责培训你们礼仪的张老师,这位是政治指导员陈老师,剩下这位我想我不用介绍吧, 你们既然站在这里,想必平时对国家译员也是有了解的。接下来的三个月我会跟着三位老师一起,对你们进行全方位的培训。
你们都是经历过初试和复试才走到这里的。想要真正成为一名英翻人员, 你们还要经过这最后三个月的“观察培训”。
说是培训但其实本质上可以说是“淘汰式培训”。因为你们50位当中, 有可能就有人通不过考核,只能离开英文处的。
三位培训老师都来自一线, 所用的教材也都出自实战。每天除了上课之后还会有大量的强化练习, 包括听力、口译、和笔译练习。这些素材基本上都是当天或者是最近的新闻和评论。
培训强度很大,希望同志们抛掉幻想,认清现实。我也希望你们都坚持下来。如果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坚持的同志,可以在今天私下来找我, 现在就提出来。我不希望看到中途有人和我说想退出的场景发生。
培训结束后,考核包括同志们的外语基本功、翻译潜质、领悟力、语言表达习惯、声音状态、刻苦精神、承受高强度工作压力的身体和心理素质、组织纪律性、政治敏感度……接下来,我开始点名。”
“何晶晶、余书彤、赵年……谢茵茵、陈佳明……”
这份名单里有近十名都是她的校友,这些人曾经都和她一起上过英语课。林青禾一直表现的很镇定, 她肃着张脸,不自觉地就学了从前卢向阳在营里面对士兵的样子。
端起领导架子的她,很容易让人混略她的年纪和作为校友的经历。林青禾就是报到谢茵茵的名字时,面对她很兴奋的眼神,都没有多余的表情。
“好,接下来都各自找到自己的座位,十分钟后,会议室集合。开始上午的礼仪课。国家留给我的们时间不多,分秒必争,不问朝夕!
散会,去准备吧。”
第一天,上午是外交礼仪课,下午前两节是英语课,后两节是各国历史关系。谢茵茵在最后两节课的时候才算是稍微轻松点,她没什么形象的瘫在桌上。和她一样的人不在少数,台上的指导员陈老师倒是没挑刺。她大概知道他们今天的学习强度有多大。
倒是坐在最后的林青禾轻咳一声,有人听到声音转过头。对上林青禾平静无波的眼神后顿时一个激灵坐端正了,还不忘提醒下身边的人。就这样一个提醒一个,没几分钟教室里所有学员都坐的板板正正。
已经四十多岁的陈老师看着最后面那个故作严厉的年轻副处长,心里叹了口气。这丫头身上担子重呀,她得尽快带出一只能够架设沟通桥梁,站在第一线,准确传递我国立场并且争取让更多的人理解、支持我国立场的高翻团队出来。
陈老师讲课很风趣,没多久大家都沉浸到她的课堂中。看到这个场景,坐在最后面的林青禾才些微松了口气。她这一天也累呀,但是不能像他们似的直接表现出来。
她都觉得自己这一天哪像什么副处长,根本就是带班的导员嘛。不不不,许是留校任教的胡胜男都没她这么累。说到胡胜男,她们四个,军报考上大学的记者,另外一对小两口,沈一鸣毕业后去了最高检,谢荷则是被分到了四中当了高中老师。她在林青禾回来后来了一趟,说是无以为报林青禾辅导之恩,以后林小妹和林小弟的高中生活就交给她了。
何曼玲回了老家,进了当地的教育局。至于谢茵茵,她今天看到这个沪市囡囡出现在这里,心里其实是有些惊讶的。她以为谢茵茵会带着陈佳明回沪市,没想到两个人都进了外交部。
林青禾看了眼手表,下午三点四十五分,她起身瞧瞧从会议室出去。她得去准备今天强化训练的题目了。她没有因为今天是第一天就例外。
因为她觉得,作为一名译员必须要让自己的身体适应,要有那种看到中文就不由自主,嘴里马上条件反射出英文来的习惯成自然。
这不仅是他们需要养成的。就是她自己虽然多了两年的留学经验,但是回国以后没有了语言环境,还想保持这种习惯。那也是需要每日接连不断地大量学习才能维持这种习惯。
相对而言轻松的课程结束后,五十个学员没有休息太久就开始了在英文处的第一次强化练习。结果嘛,这群全国各所高校中选出来的优秀学生们几乎都歇菜了。
林青禾虽然言语上没说他们什么,只是交待他们回去以后要总结、回顾今天给的翻译资料。
但是她看着他们那种略带失望的眼神,加上流利的口译和板书优美的笔译都让这群从前也被称之为天之骄子的学员们自叹不如的同时也在心里发誓,就算暂时不能像副处长一样,也不能再像今天这么丢人!
*
“青禾!”下班后,林青禾背着皮包,检查完办公室正准备离开就听到谢茵茵叫她的声音。
谢茵茵其实是犹豫了好久才决定叫林青禾的。因为她觉得今天的青禾有些陌生,和从前那个和她一起上课、住过同一个寝室、一起吃过饭的林青禾不一样了。
就像今天她这身职业套装一样,她成熟干练,英文流畅,对属下们要求严格。哪怕是笑,都不是像从前那样发自内心的。
林青禾转身笑着朝她挥了挥手,“你还没回去啊?你现在住在哪,陈佳明没等你吗?”
林青禾一连串的问题,谢茵茵听着却露出了笑脸,现在的青禾才是她熟悉的青禾。她还以为是时间和地位的不同导致她变了呢。
“我爸妈给我买了个房子,我自己住,就在这附近。他们也说会争取调过来,还在努力中。今天你好严肃,我都以为以后咱俩就不是朋友了。”谢茵茵开头语气欢快,说到最后带了点委屈,还不自觉地就和从前一般,挽上了林青禾的手臂。
林青禾帮她把滑下肩膀的背包带扶正,“你也不看看你们,上课就趴着,在才上过礼仪课呢。还有啊,你不是跟着陈佳明学英语的吗,怎么还错那么多!你这丫头是不是只顾着处对象?那人陈佳明准是背着你偷偷学习了,他做的其实还行。”
“你和我妈在单位里的样子好像……”
林青禾轻拍了下她的头,“我也不想这样,可我要对你们负责,要对英文处负责,更是得对翻译司负责。我的岗位决定了我不能在像从前那样,随心所欲。《论语》里有句话说得好,‘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不过私下里,咱们还是和从前一样,就像你妈妈回到家,她也不是领导了,而是你的妈妈,这都一样的道理。”
“好啦,我原谅你了!那我周末能去看看安安吗?我都好久没见到她了,曼玲回去以后就没人陪我一起上你家了。你不在,我一个人也不好意思去…”
“可以啊,走,估计她现在就在门口呢~”
她们出来的时间晚了点,翻译司大部分的人都下班了,一路上也碰到什么人。快走到大门的时候果然就看见卢向阳还有手里捧着什么的安安。
走近一瞧才看到原来安安手里拿着的是盆小小向日葵,自行车车头上海挂着两盆月季今和一袋金鱼。
“妈妈,给!爸爸带我去花鸟市场了,安安给妈妈挑的花花。”安安把手里的向日葵递给林青禾。
“真好看,谢谢闺女。”林青禾蹲下接过花盆,顺便亲了口安安。
“安安,叫茵茵姨姨。”
“安安,好久不见呀,你又漂亮了。”谢茵茵蹲下和安安打招呼。
“茵茵姨姨,你也漂亮。”安安笑眯眯地说。
“嘴巴真甜,可惜我今天身上没带东西。我和你妈说好了,周末姨姨来找你玩啊。”
“好好好!”在林青禾出国的时候安安也是和谢茵茵还有何曼玲一起出去玩过的,因此对着她也不陌生。
“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我先走啦。对了我国庆的时候结婚,第一个告诉你了哈!”谢茵茵看向不远处等着她的陈佳明笑着说道。
“知道了,给你准备大礼。快去吧,陈同志都望穿秋水了。”林青禾打趣了声。
“妈妈先去把这盆向日葵放到办公室,这样每天上班的时候,就当做是安安在陪我了。”
安安甜蜜蜜地笑了,“还有爸爸,是爸爸付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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