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眼睛看不到, 但是缺少了视觉,耳朵的听觉就会被放大。
光线幽暗的客厅里,环境安静, 男人女人交织的喘息声从屏幕里传出。
坐在沙发上的三个人同款尴尬,一动不动。
等那些声音过去后,慕霜先拍开谢易臣的手,却发现他也是闭着眼睛的。
只不过一边耳垂已经有些薄红。
“姐, 好了吗?”慕霖的声音唤回她的神。
慕霜不自然地咳了一声,“好、好了。”
气氛持续沉默, 三人默契地没再开口, 安静地继续看着电影。
电影放到如花回忆和十二少殉情的那一段。
她知道眼前的这个男人性子有怯弱的一面, 虽然他愿意跟自己吞鸦片自杀,但还是在酒里偷偷加了安眠药。
两种药物加在一起,很难不死。
慕霖看到这里心里发寒, 嘴里还吃薯片,忍不住开口:“女人真可怕。”
慕霜听见了,一个眼神飞刀送过去。
慕霖求生欲很快上线,“姐我不是说你。”
慕霜:“你的意思是我不是女人?”
慕霖都要哭了,他也不是这个意思啊。
他求助般的眼神看向了谢易臣。
谢易臣刚剥了个桔子,就收到慕霖的求救信号。他眼眸微动, 摊开自己的掌心,上面是剥好的桔子肉,“吃吗?”
慕霜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往嘴里塞了一瓣桔子肉,然后继续看电影去了。
慕霖诧异的目光在谢易臣和慕霜之间来回转。
不能吧,这就哄好了?
——
电影的最后,如花将定情信物胭脂扣还给了十二少, 那个曾经风流倜傥,翩翩公子的富家少爷已经变成了一个糟老头子。
如花对十二少说:“这个胭脂扣,我戴了五十三年,现在还给你,我不再等了。”
她转身离开时,十二少最后追了上去却没追上,在那里大声喊着:“如花,原谅我。”
歌曲在唱着:
“誓言幻作烟云字
费尽千般心思
情象火灼般热
怎烧一生一世
延续不容易
负情是我的名字
错付千般相思……”
旁边传来隐隐约约的抽泣声。
慕霖感动得都哭了,他从茶几上的纸巾盒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眼泪。
“如花好可怜,她等了这么久。”
“可十二少也可怜,他想过跟她一起死的。虽然他最后活了下来,但他也是在愧疚中过完后半生的……”
这些都是这部电影值得深思的地方,每个人看完都会有不同的观点。
如花虽然爱,但是她的爱带着一种极端,她想跟爱的人一起死。
十二少也不是完全的薄情寡义之人,他只是死过一次之后更加惜命而已。
而慕霜看到的点,跟慕霖不同的是——
在爱情里,好像最先动情的都是男人,可最后无法自拔的却是女人。
正如死过一次便苟且偷生的十二少,想跟爱人一起死的如花。
她始终觉得,是因为如花爱得更深一些,才能让她带着执念等了十二少五十几年。
就跟当初的安雅竹,当初的慕伯山一样。
爱得深的那个,才最可怜。
……
看完电影已经是凌晨。
这一天在慕霖的咋咋呼呼和胆战心惊下度过,晚上又看了场感人的电影,可能是经历的太多,他这一觉竟然睡得格外踏实,连楼下的动静都没听见。
谢易臣半夜醒了一次,出来客厅找水喝。
正准备回去的时候却听到了一些动静。
客厅的长沙发旁,有一个人蹲在那里,缩成一团。
白裙铺地,黑长发遮住了面容,背影纤细,面前还闪着幽幽的光。
这一幕属实有些诡异。
谢易臣凭着那团背影认出了人,轻声喊道:“慕霜?”
“啊!”
女人听到黑夜里突然传来的呼喊,一声尖叫,整个人跌坐在地上。
手里原本拿着的手机也掉落在地,背面朝下,将手电筒原本的光线掩盖住。
慕霜心有余悸地捂住自己胸口,刚才受到惊吓的神经缓缓放松下来,她深呼吸了几口气。
周围万籁俱寂,她的声音被放大:“谢易臣?”
“嗯。”
慕霜咬牙切齿道:“我以为见鬼了,你走路没有声音的?”
谢易臣:“……”
到底谁更像鬼多一点。
慕霜没再理他,双手趴在地上,伸手往前四处摸索着。
她手机刚才不知道被她甩到哪里去了。
落地窗的外面透着点微弱的光线,谢易臣看着在找东西的她,蹲下身子来,将手中拿着的玻璃杯放到旁边的茶几上。
“我去开灯。”
此刻像个瞎子的慕霜觉得自己的脑子也瞎了。
她怎么没想到开灯这回事?还在这里四处瞎摸。
谢易臣记得沙发这边有一盏落地灯,离慕霜现在的位置很近,他凭着记忆伸长手去碰。
但是脚步一时不稳,不知绊倒了些什么,整个人往后倒去。
慕霜听到声响下意识地伸手去抓,手腕突然被人擒住,胸前贴上一具温热的身体。
“咔哒”一声,旁边的落地灯开关刚好被打开。
眼前光亮重现,谢易臣的一张俊脸被放大在她面前。
他后背贴着柔软的地毯,在摔倒的那一刻本能地先护住她。
两人的距离是前所未有的近,鼻尖抵着鼻尖,肌肤相贴,气息交缠着彼此。
四处静谧,头顶是橘黄色的光,朦胧影绰,照着那一对重叠的身影。
谢易臣眼里也是少有的错愕,漆黑深沉的眼睛地映着她的影子,他的一只手还抓着她的不放。
慕霜先回过神来,动了动自己被他抓住的手腕,“放开。”
谢易臣慢半拍后才松开手。
慕霜惯性地用手支撑着自己的身体起来,却发现碰到的是他的胸膛,掌心那里一片滚烫。
她连忙移开,改为撑到旁边的地板上。
坐起来后她才发现自己身上这件睡衣一边的吊带不知道什么时候滑落了下来,露出半边莹润白皙的肩膀和胸前的旖旎春光,连忙又用手捂住。
她低下头,发现裙摆已经上移到大腿的位置,又手足无措地整理着。
白嫩的脸蛋泛起了红晕,是害羞所致。
一条薄毯从天而降,从头往下盖住了她。
谢易臣看到沙发上有张薄毯后就扔给她,侧着脸,没看她分毫。
细看之下会发现他不止两边耳朵红了,连脸颊都有些薄红。
慕霜动作迅速地用那张薄毯盖住了自己的身体,只露出颗脑袋来。
看到男人的目光没看向这边,松了口气,脸颊刚才滚烫的温度也下降了些。
两人之间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但是暧昧因子却四处飘散。
“这么晚了,你……”
“这么晚了你……”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止住。
慕霜先发制人,语速飞快地问道:“你大晚上的不睡觉,出来偷鸡摸狗?”
谢易臣转过头来,给了她一个眼神。
那意思就像是在说你不也是?
慕霜裹紧了自己身上的这件毛毯,说出自己的正当理由:“我是出来找东西的。”
谢易臣微抬了下下巴,指着她背后茶几上放着的那个杯子。
“我喝水。”
“……”
好像喝水这个理由听起来比找东西正当多了。
谢易臣想起她刚才蹲在地上摸来摸去的样子,“你找什么。”
慕霜:“说了你也不知道。”
他没说话,只是眼睛一直看着她。
慕霜秀眉一蹙,弓下腰,手捂住自己的肚子。
腹部的疼痛感再次传来,比刚才更甚。
女生来姨妈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晚上睡觉的时候,慕霜睡得很不安稳,肚子一直在疼。
她本来想着忍忍就过去了,但是躺在柔软的大床上辗转反侧,依旧毫无睡意。
本来就睡不着,加上肚子疼,她更是难受。
在自己房间里没找到她想要的药,就想着看家里的医药箱有没有。
结果药没找到,又碰到了这个男人。
慕霜的脚从薄毯里面伸了出来,足尖踢了下谢易臣的小腿,又指了指刚才被她拿出来的医药箱。
那里面放满了大大小小的瓶子和盒子,经过她刚才的翻找后变得一片凌乱。
慕霜说了一个药的名称,“帮我找一下。”
谢易臣看她脸色都已经白了,连忙低头翻找着,很快就找到了她要的那盒药。
“这个?”
慕霜已经疼得不行,手指紧紧地攥着肚子那里的衣服布料,绞成了一团。
她看到熟悉的盒子颜色,飞快地伸手拿过,从里面掏出一颗胶囊,含在嘴里后又发现没有水。
慕霜目光随意一扫,发现了旁边茶几上的那杯水。
想也没想就直接拿起往自己嘴里送。
谢易臣看到她这番举动,面色一怔,黑色的瞳眸微动,却来不及阻止。
……那是他刚才喝过的。
女人的唇已经贴上杯口,仰起头,还带着点余温的水顺着喉咙往下,成功地把药咽了下去。
玻璃杯与茶几发出轻微的碰撞声,她葱白纤细的手指圈住杯身,杯底已经见空。
谢易臣收回在半空中的手,不自在地别过脸。
慕霜稍缓了点才站起身来,身体还有些站不稳。她裹着那张薄毯往楼梯方向走,黑色亮丽的秀发披在肩膀后,留下一句话:“你收拾一下。”
她指得是刚才被她弄乱的医药箱。
谢易臣看着她捂住肚子,一瘸一拐地走上楼梯。
一直看着她顺利走上二楼,才移开目光。
茶几上,那个空了的玻璃杯静静放着,落地灯的光线打下,让杯身都泛着点柔光。
谢易臣抬起手,摸了摸耳垂,温度灼热,已经彻底红透。
他还坐在原地,一直没动。
半晌,谢易臣缓缓抬起手,掌心触碰到左边胸口的位置。
那颗心脏,鲜活又燥热,迟迟未减速。
他一闭上眼睛,脑海里想到的都是慕霜。
慕霜的眼睛,慕霜的脸,慕霜的身影……
那种时不时出现,又时不时扰乱他的感觉,在这一刻突然有了答案。
他好像,喜欢上了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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