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顾沉站在窗边缓缓吸着烟, 安静地摸着右手无名指上的戒指站了许久,直到天上纷纷落下雪花,冷风裹挟着雪从窗口朝顾沉席卷而来, 雪花落在脸上冰凉一片, 仿佛是冲散迷雾的剑,顾沉眼里的迷惘犹豫在这一刻全数消散殆尽。
手术室的时灯灭了,顾沉猛然回头,正巧得知消息的阎训带着楚涛远、陈韵和七十多岁的阎老爷子在这时赶了过来来, 几人一窝蜂似的围了上去,把顾沉投去的视线遮得严严实实。
陈韵紧紧地捏着楚涛远手臂, 楚涛远急切的询问:“医生, 我儿子怎么样了!”阎老爷子敲着拐棍,激动得都要站不稳:“我孙子呢!什么情况啊!”
顾沉下意识握了一下拳头,一口气提到喉咙。
医生开口:“手术做的很成功, 可以转到普通病房了。不过术后要注意伤口, 玻璃嵌入太深了, 差一点就要伤内脏,最好多养一段时间不要让病人情绪起伏太大。”
阎老爷子长长松了口气:“好好,谢谢你医生, 谢谢, 太谢谢你了。”
陈韵喜极而泣,楚涛远红着眼眶拍着妻子肩膀安慰:“快别哭了,儿子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阎训恨铁不成钢骂道:“活该, 都是他自己找罪受。”
几人的声音传遍整个安静的走廊。
顾沉站在原地默默看着他们,紧握的拳头慢慢松开, 手心全是冷汗。
盛池拍拍顾沉肩膀, 指了指前面的几人:“不过去看看?”
顾沉摇头:“先不去了, 突然觉得腿很疼。”
“就你那藏了那么多跟钉子的腿,在初冬的海水里泡了多久?不疼才怪,还有现在你衣服现在还往下掉水呢!还有还有,你这手上的水泡!现在知道人没事了,总能跟我去处理伤口了吧!”
顾沉最后看了楚熠所在的方位一眼,眼里露出从未有过的超脱淡然,随即点下头:“走吧。”
盛池带顾沉到急诊处理伤口,但转头盛池就不见了,顾沉包扎好出来时盛池提着袋子气喘吁吁从走廊另一边走来,三十几岁的人了,累的像个傻小子。
“给,我车里有套备用的衣服,你换上吧。”
顾沉接过衣服,拍了下盛池肩膀:“谢谢。”
“啧,客气什么啊。”
顾沉露出淡淡笑容,慢吞吞地向前走着。
盛池扶着他:“你也累了一天了,赶紧回去睡个觉,第二天检查一下腿,然后往后该怎么打算就怎么打算。”
顾沉突然转头看向盛池:“我有件事要嘱咐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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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熠伤得很重,完整的轮船挡风玻璃竖着插入他的后背,伤口从肩膀直切到腰,缝了内外两层几十针,昏睡了整整三天。
这段时间楚涛远和陈韵轮流陪在他身边,阎老爷子一天来三遍看他的好孙子醒没醒。
亲儿子废了,要是亲孙子再有个好歹,他可真就对不起阎家列祖列宗了。
这日天边微亮,病床上面色苍白的漂亮青年从疼痛中睁开了眼睛,他浑身酸疼,尤其后背从上到下仿佛是要将他劈开的痛楚一阵一阵的侵蚀着大脑全身。
眼前的视线异常模糊,缓了许久楚熠才看到窗边冉冉升起的旭日。
“哎,小熠你醒了?”耳边传来女人熟悉惊喜的声音,接着是两个模糊的人影遮住阳光挡在了他身前,“真的!儿子你总算醒了!我去叫医生!”
楚涛远高兴地跑了出去,陈韵抓住楚熠冰凉的手紧紧攥着,泪眼婆娑。
楚熠反应有些迟钝,许久后干燥的唇瓣动了动,发出极轻又沙哑的声音:“妈……顾哥呢?”
陈韵听不太清,低头侧耳凑近楚熠:“什么?”
楚熠目光在病房内扫视一圈,没有看到顾沉,他努力提高了音量:“顾哥……呢?他怎么样了?”
这次陈韵听清楚了,伸手为楚熠擦去额头上的汗水:“我也好几天没见到顾先生了,之前通了电话,顾先生没事,你别担心,可能这几天顾先生比较忙吧。”
楚熠失望地喃喃道:“他……没来过……吗?”
陈韵不明白儿子怎么会突然这么失落,她安抚着楚熠情绪:“医生说你要保持好心情,等会儿你爸回来我再问问他,也许顾先生来过了我没发现呢。”
楚熠不再言语,他艰难地抬起了右手,无名指上的钻戒在昏暗的房间里闪烁着微光。楚熠重新提起精神,顾哥都接受他的戒指,又怎么会不来看他呢,可能真的很忙吧。
病房门被推开,楚涛远急匆匆带着医生一进来,医生为楚熠简单做了检查,楚熠身体指标一切正常。
楚涛远和陈韵心中石头落地,楚熠昏睡了这么多天,他们还以为楚熠身体出了问题。
楚熠醒了,阎训、阎老爷子、晏扬问讯都过来看看忘了楚熠,唯独没有楚熠最期待的人来。
他的目光一次次望向门口,又一次次的失望。
所到了傍晚病房内人群散去,陈韵见儿子像是在等什么人呆呆愣愣的,偷偷把楚涛远拉到一旁小声问道:“你这几天看到顾先生来了吗?”
楚涛远想了一阵,摇摇头:“没来过,怎么了?顾先生出什么事了吗?”
陈韵目光瞄向楚熠:“小熠一直在等顾先生,要不咱们给顾先生打个电话问问?”
楚涛远思忖片刻,不赞同:“顾先生那么仔细的人,他不来一定有他的考量,我们不能强人所难,别打扰他了。”
陈韵一想也是:“也是,还有上次给顾先生送的菜也不知道他吃没吃完,改天再送点去。”
楚涛远拍拍陈韵的背:“我知道,这事我可忘不了。”
病床上楚熠侧耳讲二人的嘀咕一字不落的停了进去,他怔怔地,不相信这么长时间顾哥一次也没有来。
为什么没有来?
上次的原谅都是骗他的吗?
楚熠还是不敢相信,顾不上后背的疼,使出浑身解数拿到了柜子上的手机,颤抖着拨通了顾沉的号码。
话筒内的每一声拨号音,就像是冰冷的锤子一下一下敲击着楚熠的心脏,他在心里祈求顾沉一定要接,祈求顾沉这次没有骗他。
拨号音响到最后一声时,对方终于接通,楚熠心尖一颤,紧张地等待对方开口。
然而下一刻通话挂断,与此同时,门外一个人影转身离开。
病床上楚熠呆呆地看着天花板,耳边是通话挂断的忙音。他攥紧了手机,难以置信地又一次拨通,然而这次无人接听。
楚熠陡然红了眼眶,他不放弃地拨了一遍又一遍,直到陈韵看不下去劝道:“小熠,到底再给谁打电话啊?医生说你需要休息,不能太累。”
楚熠默不吭声,陈韵也不知道儿子到底在难受什么,但男孩子大了有自己的心思,她一个做母亲的也不方便问太多。她叹口气抢过楚熠手机,然而一瞬间从楚熠眼眶落下两行泪。
陈韵一愣,她很多年没见过儿子委屈成这样了,紧忙又将手机塞回楚熠手机,慌忙问道:“小熠到底怎么了?你说说看,妈给你想想办法?”
楚熠抿紧双唇一言不发,转过身背对着陈韵,眼泪始终没有停歇。
儿子难受成这样,老父老母也跟着发愁,但楚熠不说,他们也没有头绪,陈韵思来想去悄悄问楚涛远:“你说,小熠能不能是谈恋爱了啊?”
“不能吧?他这么大了,要是谈恋爱了早该把人姑娘领家来了。”
“也许是现在年轻人不流行往家里领?”陈韵也想不透,干脆摸出电话给晏扬打了过去。
“扬扬啊,”陈韵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小声问,“阿姨有个事要问你。”
晏扬:“嗯嗯,陈姨你问。”
陈韵犹豫再三,不好意思的问:“小熠是不是谈对象了啊?他刚才一直在给人打电话,我们也不知道打给谁,但对方好像没接。”
电话那边的晏扬安静片刻忽然笑了两声:“陈姨他是谈恋爱了,但感情的事谁也帮不了,你们也别太担心他了,说不定过阵子就好了。”
陈韵眉头一皱,楚涛远也凑近了一起听,二人对视一眼,陈韵惊讶的问:“你的意思是小熠和那姑娘闹别扭了?”
“哈哈,算是吧,总之你们别操心了。”
陈韵叹口气,也是感情的事操心不来,尤其是现在的年轻人,他们可弄不明白。
“那,是哪家姑娘?多大了,叫什么啊?小熠这孩子嘴严,也不说是谁。”
“对不起,陈姨这个我也不能说,楚熠不让,你还是等他愿意说的时候吧。我还有事,先挂啦,下次再去看你们。”
通话结束后,陈韵和楚涛远再次叹了一口气。
二人趴在门口望着病床上身影孤寂的楚熠,楚涛远看了一眼陈韵,忽然感慨:“其实当年你爸妈不同意我们在一起时,我也像小熠这样偷偷哭过。”
陈韵:“说儿子的事呢,提你自己干什么,别以为这样我就能多给你零花钱。”
楚涛远重重叹息一声,比儿子失恋的叹息声都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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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熠刚醒来身体虚弱,又因为顾沉的事一时郁郁寡欢,一口饭没吃就又睡了过去,这一晚他醒醒睡睡,心底还是对顾沉抱有最后一点希冀。
第二天一早楚熠精神恢复了一些,楚涛远买的早餐他吃了五个包子两碗小米粥,饭量大的惊人。
陈韵欣喜,想着儿子这时一晚上想通了。
楚熠吃过早餐后,苍白的脸上恢复了一些血色,他看向陈韵和楚涛远:“爸妈,我想吃桃子了。”
“行行,爱吃东西就是好事,我给你买去,你妈留这照顾你。”
楚熠露出淡淡的笑容:“我自己可以的不用人照顾,妈你也去吧,给我买两套合身的衣服,我爸买不好。”
陈韵觉得有儿子的反应些奇怪,可又说不出来哪里怪,愣愣地点头:“好,那我跟你爸一会儿就回来,你老实待在医院别乱动,有事打电话。”
楚熠眼角弯弯,露出一对俏皮的小虎牙:“好。”
楚涛远陈韵走后,楚熠脸上的笑意消失殆尽,像是被抽空了所有情绪的麻木机器,又像一个被骗走心爱宝贝的孩童,满眼伤心。
楚熠深吸口气拔了手背上的针头,扶着床一点点挪到地上,即便外层伤口已经有些许的愈合,可动一下牵动伤口依旧苦不堪言。
楚熠原本恢复点血色的脸在走了短短几米的路程后已然变得惨白,额头后背被冷汗打湿。他咬紧牙关拿过外套打算出门找顾沉,他不能就这样算了,不管顾哥是骗他还是有别的什么原因,他必须要见顾沉的面,必须要他亲口对自己下审判。
就这样不明不白的一声不吭就想断,他绝不同意。
他们经历了这么多,他可以肯定顾沉心里有他,顾沉在乎他,否则不会收下戒指。
即使因为怕他死才答应原谅哄他的话,归根结底也是因为顾沉恐惧他出事。
他已经向顾沉走了99步,这最后一步没有不走的道理。
楚熠握住门把手,然而门把手自己转动了,病房门打开,盛池抱着手臂瞧着微微惊讶的楚熠,嘴角一勾抱着手臂笑问:“呦,阎小少爷这是急匆匆的去哪啊?”
楚熠伸手推开碍事的盛池,神情严肃:“让开。”
盛池被推了个踉跄,气得直瞪楚熠,这还病号呢?病号这么大力气?
“你要去找顾沉吧?”
楚熠看他一眼,不理他继续往外走。
盛池冷哼一声:“别白费力气了,他不在公司,也不在家,准确的说他现在并不在京市。”
楚熠脚步一顿,猛然转身看向盛池,由于动作太大再次扯动伤口脸色一白,反倒显得有些楚楚可怜。
他失魂落地扶住墙壁,声音虚弱:“顾哥答应过我,不走的……”
盛池向来心疼美人,楚熠哪哪儿都符合他对美人的标准,就是实在不待见楚熠的人品,他挑了挑眉:“行了,在这儿自怨自艾独自悲伤也没什么意思,你现在根本找不到他别白费力气了,再说就你这走几步直喘气的样,你现在找他再死路上,赶紧回去躺着吧。”
楚熠仿若被定住,低垂着头仿若浑身力气被抽干。
不知道怎么回事儿,盛池突然觉得楚熠有点可怜,心想顾沉也太会折磨人了,简直是高手啊,早这么会拿捏,当初还至于被楚熠伤得那么惨吗?
“顾沉吧,就是去散心了,也没出国,遭遇了这么大的事他说他太累了,”盛池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物件,“顾沉让我给你一个东西。”
楚熠忽然浑身一抖,看也没看一把打开盛池的手,低吼道:“我不看!”
“哎呦卧槽!你打我干什么啊!”盛池心想自己来办这趟差事真是个冤大头,他一把抓住楚熠手臂,“你看看是什么再发疯行不行!”
盛池说着将手里的东西拿到楚熠面前,楚熠撇开头背对着盛池,双拳紧握似乎在害怕什么。盛池无奈:“我不知道你以为这是什么,这就是一张普通的贺卡啊,上面写着祝你早日康复!”
楚熠这才转过头去看盛池手里的东西,只是一张薄薄的卡片,他松口气,紧张的神经也放松下来,原来不是戒指。
不是戒指就好。
楚熠看着卡片上熟悉的字迹,心情大起大落后一时间没想通顾沉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顾哥去哪散心了?”
盛池伸出食指在楚熠面前摇了摇:“刚才你把我打了,老子现在没心情告诉你!”
楚熠急切地拉住盛池,不卑不亢的道歉:“对不起,刚才是我太冲动了。”
盛池拨开楚熠的手,后退一步生怕楚熠碰瓷:“回去躺着吧,我可以告诉顾沉去哪了,但我有条件,至于什么条件我现在还没想好,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
“好……”
盛池走后,楚熠又慢慢地走回到床上,又是冷汗湿了一身,他深吸口气缓解疼痛,攥紧了手里的名片,拨通了阎训的电话,不管顾沉走到哪儿,他都要找到顾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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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市入冬后下了几天小雪,然而距离京市千里的草原上早已经被冰雪覆盖。
大巴车上旅游团的老头老太太们载歌载舞,顾沉穿着厚重的棉服坐在最后一个位置的窗边,看着覆盖上一层白雪的草原。
上一次和楚熠来时还是两年前的夏天,如今大雪连绵已经不见当初的青葱翠绿。
一旁的老太太见顾沉不太活跃,全车人每个都兴高采烈的,就他一个闷闷不乐,不是望向窗外就是摸着手上的戒指沉思,老太太是过来人了,什么事都经历过见过,她笑呵呵的和顾沉搭话:“小伙子,是不是和老婆闹别扭了?老婆吵着要离婚?”
顾沉转头过不解地看着眼前慈祥富态的老太太。
老太太指了指他手指上的钻戒:“大娘是过来人,年轻时和老头闹别扭一气之下离婚了,哎呀离婚后的生活可快活了,也不用照顾那个臭脾气的老头子,我就报旅游团到处玩,像你这样出来散心报团旅游的年轻人也不少,多半因为感情问题。要我说啊,你要是舍不得呢,就再挽留挽留。”
顾沉看着大娘说的眉飞色舞,也没反驳:“好的,谢谢。”
“你这小伙子,既然出来玩了就开心点,来,跟大娘拍个照。”老太太说着拿出相机,也不管顾沉喜不喜欢,准没准备好,凑近顾沉就一拍了三五张。
很快大巴车开到了最新旅游景点,兴高采烈的大爷打妈们赶到景点拍照,顾沉腿不太舒服不想下车,就偷懒等在车里看着他们玩。
其实本来可以一个人散心,但盛池说想要调节心情就得加入大爷大妈的旅游团,保证开心。顾沉想着一个人确实无趣,也就听了盛池的意见,虽说大爷大妈太过于热情,顾沉倒觉得比一个人散心有趣多了。
至于来草原,顾沉看着地图上旅游团的目的地的寺庙,想来解开自己最后的心结。
又一个景点走过,车坐了一路,顾沉的越来越不舒服。上次落海后也去医院复查了几次,可总是拖拖拉拉的不好,又赶上入了冬,一痛风起来整条腿都酸痛得直不起来,每天要吃药泡澡才能缓解一二。
第二天晚上旅游团到达寺庙附近,大家在近处找了一家温泉旅馆,这家旅馆主打温泉药浴对身体很有好处。
大家在用晚餐的时候,顾沉提前脱离队伍换上浴衣泡进了温泉。
身体被热水包裹的刹那,顾沉感觉一直疼痛的右腿都舒展开了。他轻忽口气,面颊在水蒸气蒸腾下红润泛着诱人的光泽。
顾沉疲倦的闭上眼睛,昏昏沉沉之间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脚步声在他身边停下来,接着肩上多出了一双有力的手,富有节奏地按动着他的肩膀,力度恰到好处,十分缓解疲惫。
顾沉反应过来后,立刻坐直身体:“不好意思,我没有点按摩服……”他转头过对上了一双水汪汪满是笑意的漂亮眼睛。
楚熠笑道:“顾哥,你还想躲到哪去儿?”
顾沉伸手向后捋了一下湿漉漉的头发:“你怎么来了?”
楚熠一把捉住顾沉右手,戒指在白炽灯下散发着耀眼的光芒,楚熠一笑,面颊深陷出两颗乖巧的梨涡:“顾哥,为什么还戴着我的戒指,却不肯接我的电话?”
顾沉眼神微动,抽回了自己的手,转过身目视前方:“没有为什么,只是忘了摘。”
他说着就要现在摘下戒指,楚熠急忙抓住顾沉的手制止:“顾哥,忘了摘就一直忘了吧,反正是送给你的,你想戴多久都可以。”
顾沉没说话,却也没有再摘戒指。楚熠双手再次搭在顾沉肩膀上技巧性地揉捏,他一边按摩,视线一寸寸侵略过顾沉莹白的肌肤、红润的面庞、英俊的眉眼,湿透的浴衣下若隐若现起伏的轮廓。
楚熠眼神炙热,心脏仿若要跳出胸膛。他凑近顾沉,嗅着他魂牵梦萦的气息,爱人就在眼前,他现在无比想要一亲芳泽,想要把人抱在怀里狠狠欺负。
他轻吐出口热气,强行压制住这种绝对会惹顾哥生气的冲动。
顾沉没有向以往一样推开楚熠,温泉水中映出楚熠强行隐忍的面孔,顾沉瞥到后,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淡淡道:“怎么不下水?伤还没好吗?”
楚熠笑笑,像个勤勤恳恳的按摩师傅:“应该快好了吧,但还不能沾水。”
顾沉嗯了一身又问:“你伤没好到处乱跑,你父母同意?”
“肯定不同意啊,但我跟他们说,”楚熠低下头凑在顾沉耳边,唇瓣近的仿佛在亲吻顾沉耳畔,“我说我老婆跑到了,我要找啊,不找的话我就单身一辈子。他们一听恨不得亲自送我过来找你。”
楚熠炙热的气息喷洒在耳侧,又痒又麻的热意让顾沉心跳快了几拍。
顾沉突然推开楚熠走出温泉:“我要回去了。”
楚熠拿过干燥的浴衣披在顾沉身上,寸步不离地跟着顾沉往房间走:“顾哥,你的腿是不是不舒服了?一到冬天你就容易痛风,回房我给你按……”
顾沉迅速开门将楚熠关在了门外。
楚熠拍打着面前冰冷的门板,讨好的祈求道:“顾哥,让我进去吧,我保证我按摩完你的腿就不疼了,腿不疼就能睡一个安稳觉了,你腿疼我也睡得不安稳,我心疼。”
然而紧闭的房门始终没有开启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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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沉泡过温泉后腿舒服了一些,勉强睡了一个没有被疼醒的梦。
第二天一早,顾沉出门吃早饭,却发现自己的位置旁边多加了一个椅子,椅子上正坐着楚熠。
楚熠不知道什么时候和旅游团的大爷大妈打成了一片,一群人坐在一起有说有笑。
顾沉一坐过来,上次和顾沉搭话的老太太立刻开口:“小伙儿你这个弟弟可真不错,担心你腿疼,大老远的来找你,这样乖巧听话的弟弟不多了。”
另一个老太太说:“你这个表弟竟然比我旅游过的地方都多,什么都玩过,年轻人就是好啊,我要是再年轻三十岁,我肯定也要攀岩试试!唉可惜了,他说他有喜欢的人了,不然我肯定要把我孙女介绍给他。”
大爷大妈们七嘴八舌的夸着楚熠,顾沉面色平静也不搭话,楚熠讨年长的人喜欢他是知道的。
毕竟长的乖巧讨喜,性格开朗乐观,他当初就是这样被楚熠吸引的。
见顾沉不说话,楚熠有些失落,老太太看到拍了拍顾沉肩膀:“小伙子,不能不理弟弟啊,看你弟弟都难过了。”
顾沉:“……”
楚熠赶紧道:“阿婆没事的,我哥不是不理我,他很在乎我的,就是不太善于表达,你们别说他。”
楚熠说完利落地剥出一颗虾仁讨好的放进顾沉碗里。
顾沉看了楚熠一眼,楚熠眼角弯弯。
吃过早饭,旅游团一行人向寺庙前进。此时天空七零八落的飘了小雪,雪花洋洋洒洒落了人满头。
顾沉双手插在口袋里,棉服外露出的脖颈被冷风吹得通红。楚熠注意到摘下自己的围巾围到顾沉脖颈上:“顾哥,入冬了你要多注意,不然会感冒的。”
顾沉瞄到楚熠脖颈缠着的一截纱布,想到楚熠还是个病人,忽然无法心安理得接受关心。
“你给我戴了你戴什么?”顾沉说伸手想要摘下围巾,楚熠忽然捉住他的手,两只手在一起摩挲了片刻,带来阵阵人体的温暖。
“顾哥我有帽子,你看。”楚熠一低头,羽绒服后硕大的帽子便扣到了头上,他一只手将帽子拉紧,领口提高,只露出一双弯的如同月牙般得眼睛,浅色的瞳孔在注视顾沉时含情脉脉,仿若藏着可以驱散寒冬温暖。
“走吧顾哥。”楚熠握住顾沉的手后就没有再送开,他偷偷将顾沉的手藏在口袋里,指腹不老实的摸过顾沉一寸寸指节。
顾沉任他握着,二人跟着队伍走进寺庙,上山的途中顾沉一直很沉默,直到大队伍走向了那棵他们曾经许过愿挂过同心锁的姻缘树。
导游道:“这棵姻缘树十分灵验,有没有想为孙子孙女求姻缘的也都可以许愿。”
顾沉走到树下停下来,冬天的树干光秃秃的,上面挂满了姻缘树和红色布条,这可苍天大树承载了数不胜数的爱情心愿。
顾沉抽回自己的手,呼出一口哈气,平静开口:“楚熠你知道吗?曾经我也许下过永远,我也想过如果一直牵着你的手一直走到白头多好。”
楚熠心脏一紧,眼神充满愧疚:“我知道,但我让你失望了。”
“是啊,”顾沉抬起头看着树上密密麻麻的同心锁,“你是让我失望了,从你偷偷摘下同心锁的那一刻,我们之间本就不应该有一辈子了。”
“顾哥……”楚熠垂下头,抓住顾沉手腕,再次认错,“我已经知道错了,你原谅我吧?好吗?”
“你道歉的话我听了太多。”
顾沉从口袋里拿出一枚钥匙,楚熠看到熟悉的钥匙,脸色一白:“顾哥……”
顾沉寻找着自己的同心锁:“同心锁是要成双成对的,只剩我一把锁在上面还有什么意义,不如解开它。”
“不要,”楚熠抢下顾沉手里的钥匙,从自己口袋里拿出一把锁,他祈求道,“顾哥给我一次机会,你别摘下锁,让我把我的锁重新锁回到你旁边好不好?”
不明真相的老太太们看到楚熠急得红了眼睛:,立刻七嘴八舌的劝顾沉:“哎呀,他也就是个小孩,要是惹你生气了你当哥哥的多多包容,他这是求你什么呢?你就答应他吧。”
“是啊,这孩子瞧着多可怜,大冬天的怪冷的,你就答应他吧。”
顾沉一言不发地看着楚熠,楚熠也猜不透顾沉此刻的心思,他只知道他不能让顾沉摘锁,他曾经犯的错,摘下来的锁,就应该再由他重新挂回去。
顾沉望了一眼树上足有几千上万的同心锁,双手重新插回到口袋,垂了垂眼眸,随即坐在了一旁的长椅上。
“可以,如果你能找到我的同心锁并挂回去,楚熠我们就和好。”
“这次是真的吗?顾哥这次你不会骗我吗?”
两次了,楚熠被顾沉骗怕了。也许顾沉在报复他,毕竟他曾经骗顾哥那么多次,可这两次他已经尝够被欺骗,被给予希望又被打碎希望的滋味。
原来这么痛,当初的顾哥又是怎么忍受的,所以他不怪顾沉,他只是怕了,怕顾哥并不想和他和他,欺骗只是想拖延他,拖延光他们之间的感情。
顾沉直视楚熠的眼睛,攥紧了口袋里的东西,语气笃定:“是真的。”
“好!”楚熠像是突然充满了力量,先是跑到寺庙那边花了重金包下了姻缘树一整天,又搬来梯子凭借记忆在曾经挂同心锁树枝的周围翻找起来。
楚熠打了鸡血,翻找速度飞快,第一根树枝算数翻找完时,只用了半个小时。
他计算着照这种速度,一下午就能找到顾哥的同心锁。
然而他并不知道的,无论他把姻缘树翻找多少遍,他都找不到顾沉的同心锁。
一棵树上上万把同心锁,找起来谈何容易,期间有大爷大妈想帮楚熠一起找,都被楚熠拒绝了,他自己犯的错,他想自己赎。
顾沉始终一言不发地看着楚熠,雪花纷纷落下,不知不觉飘了楚熠满头、满身。三个小时后,楚熠依旧没有找到顾沉的同心锁,他面颊在冷风中冻得通红,双手也在不断碰冰凉的铁锁同时僵硬疼痛,手指连回弯都费力。
即使自己被冻成了雪人,他也不忘给陪他坐在外面顾沉买了暖宝宝和热奶茶。
天色渐暗,楚熠一无所获来到顾沉身边,他搓了搓手,瑟瑟发抖:“顾哥你先回去吧,天太冷了,我留下继续找。”
顾沉看着楚熠脸色已经泛起了不正常的冻红色,将手里的暖宝宝塞到他手中,二人指尖接触刹那,顾沉指尖轻轻一颤,楚熠手指比雪还要冷。
“时间不早了,找不到就算了,回去吧。”
楚熠推开顾沉的手,态度坚决的摇头:“顾哥,我还没找到,我不能走。”
顾沉沉默算片刻,开口道:“我又没有设置期限,明天后天来找都是可以的,今天回去。”
“顾哥……我不冷没事……”
顾沉拧起眉头,提高了音量:“楚熠!”
见顾沉不高兴了,楚熠也只好听话:“好,回去吧。”
回去的路上楚熠一直在嘀咕着什么,顾沉凑近了听,听到楚熠说的是:“怎么会没有呢,我记得就是在那啊……为什么会没有?”
顾沉捏着口袋里的物体,一言不发。
回到酒店,直到晚饭过后,楚熠脸上的冻伤红还没有退掉。
顾沉有些在意,却忍住了什么都没说。直到睡前他总是不受控制地想起楚熠找同心锁时焦急认真的神情,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他叹气一声,穿上外套去楼下的药店卖了膏药,来到楚熠门前。
顾沉攥紧药膏,按动门铃,然而等了许久,都不见楚熠开门。
顾沉想到吃饭时楚熠满脸的心不在焉,立刻到前台询问楚熠。
前台小哥仔细回忆了一下,说道:“他啊,三个小时前就急匆匆的出去了,往寺庙的方向去了。”
顾沉在心里骂了楚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死心眼了,叫了一辆车直奔寺庙。
晚上十点,大雪未停。
寺庙内静谧无人,仿若听得到雪落在房顶的声音。
顾沉赶到姻缘树前时,只见昏黄的灯光下,青年现在梯子上,一遍又一遍地翻找着树干上冰凉的同心锁。
他不解地嘀咕着:“为什么会没有呢?”
“我记得就是在这里啊。”
楚熠飞快地抹了一把眼睛,气的一拳垂在树上,树枝震动雪落了他满头。
他声音颤抖:“我不会记错啊,明明是这里,找不到怎么办,就差最后顾哥就会跟我和好了……”
顾沉捏紧拳头,快步上前一把将梯子上的楚熠拉下来:“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跟我回去。”
楚熠浑身冰凉,仿若冬日寒冰,连点热乎的人气儿都没有了。他眼眶微红,坚决抽回自己的手:“我不回去,顾哥我已经数了五千三百二十七把锁了,还有十根树枝,”他指着最上方,距离地面足足有五六米的位置,“说不定寺庙工作人员把你挂的锁挪到了高处,低处用来给新游客挂!”
“你怎么死心眼!哪个工作人员这么闲还挪锁头,就是扔了都不会挪掉,别找了你想冻死在这吗?你知不知你现在什么样子!”顾沉心脏胀痛,瞧着楚熠脸漂亮的脸蛋上被冻出的血丝儿,心里就难受的要命。
“没事儿顾哥,我冻不坏的,”楚熠唇色苍白,眼神偏执又执拗,俨然一副今天找不到同心锁就不会回去的神态。
顾沉深吸口气:“够了!别找了!”
“不行,”楚熠再次爬上梯子,双眼通红,瞪大着眼睛数着上面的同心锁,灯光昏暗没一会儿眼睛就不舒服的流出了泪来。
顾沉觉得楚熠疯了,他再次将楚熠拽下来,一脚踢翻了梯子。
梯子落地摔成了两截,楚熠一愣,急得团团转:“顾哥你干什么啊,梯子坏了我还怎么找!”
“找什么,不找了!”顾沉从口袋里拿出写着顾沉名字的同心锁摔在楚熠面前,“锁在我这儿,你上哪找,你就是把树砍了你也找不到!”
楚熠看着脚下的锁,激动的情绪渐渐平静,他蹲下来小心捡起同心锁,盯着脸色难看的顾沉看了许久,艰难地开口:“顾哥……这算什么?考验我吗?”
一瞬间楚熠都想通了,为什么盛池会在他要找顾沉时及时出现,为什么盛池肯透露顾哥的行踪,并且提醒他要带着同心锁来,原来这一切都是顾哥安排好的。
顾沉闭了闭眼睛:“是,我有心结,最后的心结在这里。我想看看你对我的决心,楚熠我们不一样,我担心很多,我们能否长久的未来,你对我是否有长性。”
楚熠沉默了许久,看着顾沉的眼眶也越来越红,仿佛是被人欺负的委屈小狗。
顾沉主动握住了他冰凉的手,放软了语气:“我没想到你会做到这一步,我们回去吧,小熠。”
作者有话说:
推荐基友的文《娇软omega竟然A断腿》by一米五壮汉;
【A装O疯批美人攻 vs O装A高冷直男受】
1、游衍,帝国最高统帅,精神力王者,最强机甲师,也是虫族和反叛军暗杀排行榜的榜一大哥。
终有一日,游衍不慎撞进反叛军的陷阱,被开膛破肚,活剥精神核,折磨致死。
再醒来,游衍回到了分化前,将分化结果改A为O,远赴边陲小城,重新做人。
这一世,前帝国最能打的Alpha只想认怂,不给未来叛军首领接近的机会,立志要将娇软Omega扮演到底。
2、安城实验中学,新来了一名转学生。他娇软欲滴,媚眼如丝,勾得所有Alpha都直了眼,失了心。
那位稳居校内论坛猛A排行榜首的吴承宇却无动于衷,始终是一座没感情的冰山。
只有吞人的黑夜知晓他的脆弱,口中呼出的热气化成蚀骨的情•欲,每一个细胞都难耐地叫嚣着,等待最强势的信息素将他标记。
而这等待似乎永无止境。
3、音乐教室内,屡禁不止的传统艺能——
校园霸凌如火如荼进行中。
一名娇软O被逼到教室墙角,委屈蜷缩身体,惊慌失措,话音颤抖:
“你们……要做什么?”
上衣被撕碎,娇软O来不及抱紧自己,狼狈却绝色的诱人模样定格在照片中。
救美的英雄姗姗来迟,一脚踹开反锁的门板,脱掉外套裹住墙角的小可怜,开口是醇厚好听的声线,“别害怕,我抱你出去。”
娇软O含泪抬头,从装得瑟缩到真实恐惧只需「惊鸿一瞥」。
游衍这才知道,上一世将他开膛破肚,让他活生生疼死的人,是今生的同班同学——
吴承宇。
伪O真A前最高统帅QAQ:请问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4、体育课后,更衣室爆满,安实中「猛A」吴承宇躲到偏僻谈话室更衣,抑制贴失效,信息素小范围飘散。
在同一间谈话室补眠的「娇软O」游衍闻到信息素,理智那根弦「啪」断了,将安实中的大猛A狠狠掼在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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