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妹◎

    桌上放着一匣子首饰, 一眼看过去便是用料讲究的那种,但款式都很简单,颜言就坐在桌边百无聊赖地翻着, 看到不喜欢的就拿出来放到一边,不打算带走, 烛火莹莹,映得她越发眉眼如画。

    颜言淡淡地道:“殿下政务繁忙, 还是不要耽搁时间的好,毕竟殿下以前可是连一顿饭的时候都抽不出来的人。”

    话毕又斜睨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说:“臣女记得那位李玥姑娘好像就是殿下在江南带回来的?殿下莫不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说起来颜言已经很久没见过那个在她面前耀武扬威的李姑娘,从前因为秦霄一心偏向她,她是扎在颜言心上的一根刺, 现在也能若无其事的提起,甚至能拿这件事开玩笑了。

    秦霄打量着手里泛着淡淡白光的玉镯, 听见这话心里一缩, 抬起眼小心翼翼地打量着颜言的脸色,见她目光看过来, 秦霄狼狈地偏开头。

    将玉镯放回去,声音发涩着说:“对不起, 护国寺的事是我考虑不周,我知道不管怎么解释你都不能原谅我,但是当时的情况紧急,我只能带李玥走保住她的性命。但是我跟你保证, 我对她没有一点点男女之情, 个中内情还不能完整地告诉你。”

    西南王费了这么大的心力养出了这个养女, 还将她送到京城做内应, 现在京中他的耳目已经暗中拔的差不多了, 唯一还不能放心的就是锦绣阁里的人,李玥这里迟迟没有进展,西南王也没有再联系她,秦霄知道,李玥一定会是西南王的一步大棋,只是现在还不清楚李玥被放在了哪,现在秦霄能做的就是盯紧她。

    里面牵涉颜言还涉及到了镇国公府,一块玉佩又将启国皇室牵扯进来,秦霄的人一直在盯着锦绣阁,可自从柳芙拿到了玉佩,锦绣阁一片风平浪静,再没有任何动静。

    颜言嗤笑了一声,对秦霄这番话并没有做出什么反应,人是他带回来的,也放在他眼皮子底下,东宫里人人口风紧的不行,真的假的谁知道呢。

    “殿下心里有数就好,好奇心害死猫,臣女只是随口一说,并没有其他的意思,该说的不该说的殿下还是都不要说了,臣女也不想知道。”

    秦霄轻声说:“是我想告诉你,娆娆,以后有什么事我都告诉你好不好,就像以前你跟我分享一样。”

    颜言不耐烦地甩了甩手帕,随意应了两声,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况且她去江南,秦霄去西南,少说也得一年半载见不着,说不定这辈子也就见几面了。

    秦霄脸上悄悄露出点笑容,又赶紧忍住,他想说以后每个月都给颜言寄信,刚开口:“娆娆…”

    刚说出一个称呼,便被颜言打断:“殿下以后还是喊臣女名字吧,您这样臣女属实不适应。”

    秦霄脸色苍白了几分,脑子里迅速转了几圈,挣扎道:“那我喊你言言好不好,嗯…我还没听见有人这样喊你,跟你的名字也差不多。”

    颜言眉头皱了起来,不耐烦地说:“殿下这么叫臣女不知道您在喊谁。”

    语气要多不耐烦就多不耐烦,话里话外都表达出一个意思,不要叫我小名儿,我不想你叫我小名儿。

    秦霄失望地垂下了眼,周身都透着一股沮丧感,抿了抿唇,极小声地:“哦。”

    得亏夜晚安静,颜言又注意着秦霄这边的动静,若不然险些听不着这轻到不能再轻地声音。

    秦霄心里沮丧的不行,挣扎了一顿,一切都回到了原点。

    屋子里的东西都收拾好了,该封起来的也封起来了,此时显得有些空荡,一时间两人都无话可说,沉默在空气中蔓延开。

    颜言刚想开口赶人,目光被放在不远处的一个盒子吸引过去。

    紫檀木的长盒,一看便价值不菲,颜言走过去打开,里头竟然是秦霄送来的及笄礼,那支秦霄老师留下来的珍贵的萧。

    这萧自从送来,颜言格外珍惜,也就是刚开始吹过几次,后来便好生放了起来,这恐怕是今日打点东西,轻萝拿了出来不知道怎么处理,放在这等着问她。

    颜言心里松了一口气,幸亏看见了,若不然以后还得麻烦一趟。

    其他的东西也就罢了,不管多珍贵在锦衣玉食的天家长大的太子都不放在心上,颜言也没打算还,只是这支萧含义不一样,这是秦霄的启蒙老师留给他的,教导秦霄十几年,听说那老先生现在已经七十高龄却隐居山林,轻易不见人。

    秦霄看颜言走到一旁,打开盒子便不动了,正好奇里头是什么,便见颜言将盒子拿了过来,放到他面前,示意秦霄打开。

    秦霄很有自知之明,知道现如今颜言不可能再送他东西,这里头是什么就很耐人寻味了。

    骨节分明的手放在盖子上,停顿了一下才打开,映入眼中的一瞬间,秦霄手指轻缩了一下,只见里面竟是那支玉萧。

    疑惑地目光看过去,颜言耐着心思解释:“这是殿下恩师留下的东西,对殿下的意义非同一般,臣女以前想要是属实不懂事,现下婚约已作废,这礼收着臣女心里难安,殿下还是收回去吧。”

    秦霄面色沉了下来,此时此刻像是被一座大山压着,沉闷地喘不过气,半晌,将盒子扣过来,推到颜言面前。

    “这是给你的及笄礼,你收着就好,送出去的东西没有再往回收的道理。”

    宁国传统,及笄礼上送得东西是对女子的祝福,从未有过将及笄礼还回去的先例。

    秦霄知道,今日这东西若是收回来了,他跟颜言之间的距离只会越来越远,拒绝也不敢拒绝的生硬,重话也不敢说。

    可颜言在这件事上表现出了十足的耐心,一改刚才不耐烦地态度,好像知道秦霄不会答应一般,好声好气地劝说:“这萧在臣女这里也就只能压箱底,没有其他的用处,倒不如殿下拿回去全了您这份心意,殿下若觉得不安心,可以换一件给臣女。”

    秦霄惊鄂,满脸的不可置信,好像不相信颜言居然能说出这种话。

    “你现在非要跟我分的这么清楚吗?就算没了婚约,你娘亲跟我母后也是好姐妹,你就像我妹妹。”这话说的无比真挚,好像受了莫大委屈。

    秦霄对现在的境况有些束手无策,颜言如今是油盐不进,软的硬的都不听,逼的急了可能就甩手离开,暂且只能这么说,两人的娘亲是好友,无论如何都不会形同陌路,现下让颜言不反感他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徐徐图之。

    颜言反问:“妹妹?殿下是这么想的?”

    秦霄重重地点了点头。

    颜言目光怀疑地看着他,若有所思,不一会儿,也笑着说:“殿下说得对,那臣女以后就把殿下当兄长尊敬了。”

    管他是不是真心实意的,将自己当妹妹,婚约一事便不能再揪着不放了,想到这,颜言放心了些,将盒子收了回去。

    秦霄也暗自松了一口气,总算过了这一关,当妹妹对待总比毫无关系了好。

    一时间,两人各有所思,各怀鬼胎。

    颜言估摸着两个侍女要忙完了,秦霄是悄悄来的,没惊动任何人,若是让人看见免得传出闲话,颜言刚露出逐客的话头,秦霄便走了,走之前又细细嘱咐了很多。

    流萤进来时,颜言还坐在桌边,小丫头怀疑地问:“小姐怎么在这呆坐着?”小姐回来半个时辰了吧,怎么还坐着。

    颜言敲了下她的头,笑着说:“小姐在想事情呢,你们也快去休息,明日一早还早出发。”

    一夜寂静,除了镇国公母子和祠堂中醒来后大闹的颜悠然,所有人都一夜安睡。

    第二日清晨,季氏与颜言坐上马车出发,镇国公母子没有一点动静,倒是钱姨娘假惺惺地出来送人,俨然一副国公府女主人的架子。

    季氏冷笑一声,理都没理她便走了。

    秦霄与颜承泽一行人天还未亮便出发了,此刻晨曦初照,季氏与颜言出了城门。

    镇国公府一天之内遭了这么大变故,京中众人还都不知,季氏行动太快,谁也想不到镇国公府的夫人如此干脆利落的和离离开。

    一行人出城之时,有相熟的前来问候,得知这一消息无不震惊,一时间引起轩然大波,在京城热议了好长一段时间。

    不少夫人小姐都暗自佩服季氏的魄力,也有不少觉得镇国公夫人多多少少都有些离经叛道。

    京中如何暂且不提,季氏一行人赶了一天路,傍晚在一个颇为繁华的小镇落脚。

    作者有话说:

    愿天下有情人终成兄妹(bushi)

    赶上尾巴了,不好意思来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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