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要有一回是孤陪着她◎
眼睛被蒙住, 颜言被带着走了许久,直到进了一间屋子,眼睛上的布才被拿开, 强烈的光一瞬间照过来,颜言的眼睛被刺的生疼, 眯着眼适应了一会,才左右打量。
房间布置的颇为雅致, 看起来像是女子的闺房,那几个黑衣人已经不见了,带她进来的是个从未见过的颇为干练的女子。
那女子一直盯着颜言,看着她任她四处打量,在马车上待了这么多天, 颜言已经不再恐慌,估摸着舅舅娘亲已经在想办法找她了, 现下她只要保证自己的安全, 看着那女子目光不善,不清楚对方底细, 颜言不敢贸然开口。
两相对峙,那女子忽然一笑, 一步步逼近颜言,使得颜言一步步后退,待颜言到了退无可退的地步,才开口:“这位小姐安分守己好好待着这里, 便不会有性命之忧, 若是耍什么心眼, 可就是竖着进来横着出去了。”
这女子全身散发出凌厉的气息, 颜言磕磕巴巴地问:“这…这是哪?”
“好好待在这, 会有人给你送吃的。”说完便不再搭理颜言,径直离开。
看她走了,颜言才长舒一口气,仔细打量周围,空气中隐隐浮些一股香味,像是花香,可房里并没有花,那只能是外头飘进来的,推了推窗户被封的死死的,透过门缝能看到外头有人守着,出是出不去了,只是不知道这是哪里。
既来之则安之,床榻上放着被子,颜言紧绷了几天的神经终于能稍稍放松一些,那女子既说了安分守己便没有性命之忧,颜言暂且也只能相信。
躺在床上,将被子拽过来盖在身上,闭上眼睛,过了一会才隐隐感觉不对,这被子好生轻薄,也是这时候颜言才反应过来身上有些热,刚那女子虽一身劲装,可能看出来衣裳很薄。
颜言坐起来看着窗外,闻着空气中隐隐的花香,手中捻着薄被,大约能猜出来这是哪了。
莫不是到了西南,宁国里头这个时节也就只有西南有这个温度,难不成还能到了启国?
颜言定了定神,看向桌子上的茶壶,走过去掂了一掂,里头有水,还是温的。
颜言心里一喜,倒了半盏,目光在前后的窗子上扫了一遍,挑了个格外隐蔽不起眼的地方,将手指沾湿在窗子上戳了个洞,悄悄往外看。
果不其然,外头的树枝繁叶茂,跟京城一点儿都不一样,叶子里还有星星点点的花,离得远,颜言并不能看清究竟是什么花,院子里守着侍卫,只颜言能看见的便有七八个。
七八个,就算她会武功也出不去,顿时更加绝望。
颜言想得出神,直到门忽然响了一声,才猛然回头,只见刚才离开的那女子不知何时回来了,正目光不善的盯着她。
“你在干什么?”
质问的声音传过来,颜言心里警铃大作,连连摇头,脑中飞速旋转:“没,没做什么,就是走走,舒展舒展筋骨。”左右晃着胳膊,努力假装若无其事。
那女子眼中露出怀疑的目光,往颜言身后走去,颜言还想挡上一挡,那女子拔出了手中的剑,目露威胁之色。
颜言再不敢挡着,那女子一眼便看见了桌子上的半杯茶,又看见了窗纸上的洞,顿时了然,冷笑着道:“小丫头,心眼儿不少啊,我还真是低估你了。”
颜言撇着头不看她,那女子也不恼,走到门口冲外头守门的人要了什么东西,又冲颜言走来。
走进了颜言才发现,她拿的是一截绳子,知道她想做什么,颜言连忙将手背到身后。
那女子力气极大,挣扎无用,还是被绑住了双手。
“看你还能耍什么心眼儿,给我老实待着,再做些什么这张脸你就别要了。”
匕首抵上颜言脸蛋,冰冷刺骨,好像下一秒就要划破她的脸。
“音离姑娘,公子来了。”忽然,门外侍卫的声音传来。
颜言知道了,这女子原来名叫音离。
音离这才收回匕首,吩咐侍卫好好守着,这姑娘小花招多着呢,随后便离开。
手腕被勒的生疼,颜言不禁懊恼,怎么就被她发现了呢,这下好了,手又不能动了,谁能想到这凶巴巴的人忽然又回来了。
话虽如此,也不是没有收获,最起码知道这的确是在南边,再加上在路上时黑衣人说的荒原,这里极大可能就是西南,还知道了那女子名叫音离。
若真是西南,那哥哥肯定在这里,想到这,颜言心里有了点盼头。
*
另一边,音离出去后,穿过一片树林,进了一座新的宅院。
原来这座宅院才是表面的院子,颜言待着的是这座宅院后头树林里建起来的极其隐秘的院子,鲜有人能发现。
音离恭敬地跪下,上首坐着的是个身着白衣的中年男子,手里端着茶盏,他低垂着头看着茶盏起伏的叶子,太阳在门口照进来,半边脸隐在暗处,狭长的眼尾旁有一颗泪痣,平添了几分妖媚。
“公子,那镇国公府的小姐已经带来了,那臭丫头颇有些心眼儿,竟还戳破窗纸偷偷往外看。”
男子伸手将茶盏放下,与桌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
“呵,真是跟她那个娘一样,诡计多端,我知道了,好好看着她,只要死不了其余的你看着办,过几天小姐可能回来,你做好准备。”
音离敛目,一听到小姐要来,顿时绷紧了身子。
音离是这两兄妹救回来的,虽说还叫小姐,这小姐却已经出嫁了,只是公子坚持让他们喊小姐。
“是,可是公子,您不见一见那丫头吗?”音离疑惑地问。
“不必,若不是长欢坚持,按我的意思了结了她才是好的,何必费这个劲儿,你看好她,有什么事派人告诉我。”话里露出了几分戾气。
“是。”
音离目送他离开,看着他的背影,目光露出来痴迷之色。
*
自从颜言失踪,季二爷派人各处寻找,季氏整日整日的食不下咽,夜里也难以入眠,众人都担心的不行,好说歹说才振作起来。
颜言是在洛川城清平镇被人劫走的,为了她清誉不受损,众人并未声张,只修书一封送回江南季家,又遣人告知颜承泽。
洛川城周围都找遍了,没有丝毫踪影,不得已,一行人只能启程,先回季家再做打算。
就连客栈中那个提供消息的公子,都跟着一同回了江南。
回季家的这一路,季二爷也在暗中打听,看能否有些消息,可也是一无所获。
颜言失踪的第五日里,已经远在西南的颜承泽收到了季氏的来信,信是由季家的心腹送去的,只说是急事。
季氏的信写的简短,却将事情完完整整的说了一遍,看到颜言被劫失踪,心顿时提了起来。
颜承泽与秦霄是暗中进沧城的,现在正在沧城城里的一座不起眼的小院里,到达沧城的三天里,秦霄已经将沧城百姓无故失踪的事调查的差不多了。
人是西南王抓的,秦霄心里清清楚楚,就连关人的地方都已经摸清了,只是那处防守森严,层层把守,根本进不去,是以如今没有人知道里面究竟是什么情况,那些被抓走的大人孩子究竟又在做什么。
原先这事一拖再拖,弄得人心惶惶,无外乎是沧城官员欺上瞒下,与西南王串通一气,等着他谋反成功,一步登天。
秦霄带来的都是高手,悄悄散布在沧城各处守株待兔,不久便捉到了劫掠百姓的人。
那些人都是死士,暗卫费了大力气才留下活口,现下正在审问,只是终究是西南王豢养的死士,嘴硬的不行,死活不松口。
既然知道了老巢,镇住了前来劫百姓的死士,秦霄也不急了,慢慢更他们耗着,就在这时,季氏的信到了。
秦霄住在宅子的正院,颜承泽脚步匆匆地赶来,门槛处险些被绊倒摔了跟头。
秦霄正在廊下站着,面前是许望衍正在回禀审问的情况,一抬眼便见颜承泽急匆匆进来,一脸的沉重。
“殿下,臣有要事回禀。”
秦霄挑眉:“何事?”
颜承泽看向许望衍,他知道这是太子心腹,能力出众,已经为太子暗中做事好几年了,可谓是太子身边一把锋利的剑,只是鲜少人见过,没想到此次他竟也来了。
虽说如此,颜承泽的眼神中还是表达出了希望他回避的意思。
许望衍笑着看过去,目光询问秦霄是否退下?
秦霄道:“无妨,望衍是自己人,颜公子但说无妨。”
秦霄有意培养许望衍的威信,是以决定让他多多出现在人前。
颜承泽心里焦急,听太子说自己人,也不再磨蹭,便说:“殿下,颜言出事了!”
听见这话,秦霄一改刚才的态度,浑身都紧绷了起来,锋利的目光看向颜承泽:“你说什么?颜言失踪了?”
一旁的许望衍也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臣收到家母来信,他们一行人行至洛川城时,在清平镇落脚,第二日清晨颜言便不见了踪影,舅舅在客栈的窗子下面发现了带泥的脚印,有个公子看到了有人一路跟着他们。”
秦霄紧紧攥着拳头,眼中是浓重的化不开的墨色:“派人去找了吗?”
颜承泽回道:“舅舅派人在洛川城周围都找了,没有丝毫踪迹,家母说颜言曾在京城遇到刺杀,莫不是还是那些人,只是当时是殿下去查的这件事,他们不清楚具体情况。”
颜承泽是清楚这件事的,只是当时为了不让季氏忧心,没有说西南王的事。
“你是说,颜言是被西南王劫走的?”秦霄心里也有此猜想,不止是那两次刺杀,还有江绎带回去的密信也直指颜言,这事没有声张,毕竟牵扯到了北狄,暂时还没查出什么。
一旁的许望衍听着颜承泽说的,怎么都觉得跟今日一早收到的自己父亲寄来的信的内容有些像。
趁着空隙插话道:“颜公子说的是洛川城?颜公子母亲一行人可是要往南边去?”
颜承泽有些惊讶,他怎么知道?
许望衍心道,这可不就巧了,给消息的正是他的父亲。
“今日一早我收到家父的信,他说他经过洛川城清平镇,信里提到了这件事,只是没想到就是颜公子的家人,家父已经跟着一起去了江南。”许望衍解释说。
秦霄也有些惊讶,世上竟还有如此巧合之事。
接着许望衍道:“既是颜公子的家人,失踪的还是颜小姐,我这就修书一封给家父,请他尽力帮忙,殿下以为如何?”
秦霄点头答应,颜承泽也感激地拱了拱手。
秦霄心里也焦急,既然怀疑颜言被西南王的人劫走,那她现在可能就在西南。
“将这几天在各处盯梢的人召来,拿来颜言的画像仔细询问他们是不是见过。”秦霄吩咐道。
秦霄亲自询问,仔仔细细的查,这些人最近盯了整个沧城周围,若是他们没见过,那很大可能便没有。
结果令人失望,的确没人见过。
“殿下,若是西南王的意思,颜小姐会不会被暗中带到西南王府?毕竟西南王在这里盘根错节这么多年,手段肯定比我们想得多。”
秦霄沉吟了一下,道:“让西南王府的内应去查,务必要快,孤今晚就要结果。”
“承泽去给季姨母回信,这件事孤来处理,让她放心,一定将颜言平安带回来。”秦霄对颜承泽说。
颜承泽应下,心里止不住地担忧。
秦霄心里烦躁,什么都做不下去,止不住地想颜言想在会遇到什么情况,她最是娇气,以往磕到碰到都得嚷嚷半天,这回还不一定受什么罪,会不会自己一个人哭。
还有事情过去了这么多天,颜言会不会有危险,越想秦霄越恨自己不在她身边。
望着院子里葱郁的树,秦霄从来没有这么后悔过,没有消息的每时每刻都是煎熬的,秦霄甚至在想,只要颜言能平安回来,哪怕她一辈子不原谅自己都行,只要颜言能平安。
窗外的日光斜斜映入屋里,照在秦霄有些泛红的眼睛上,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几次他为了颜言红了眼眶了。
焦急担忧像是蚂蚁一般在秦霄心里爬过,隐藏在这底下的,是他从未示过人的一丝恐慌与惊惧,这是自从他成为太子便被封存起来的情绪。
许望衍也有个青梅竹马的女子,听他说今年他便要回家乡迎娶人家了,许望衍每次提到这个未婚妻就是一脸幸福的样子,秦霄原本心里很是不屑,现在才发觉可笑的竟是自己。
看着桌上的画纸,秦霄想起许望衍说过的他未婚妻闹小脾气还怎么办,他是怎么说的来着?
哦,对,陪逛街买吃的看花灯,给她弹琴给她画画,曾经秦霄对这些嗤之以鼻,现下颜言生死未卜,还不知身在何处,秦霄竟迫不及待想跟她一起做这些事。
秦霄想动笔画画,想了半天竟也没想到两人一起游玩的场景,心里不禁又开始涩然,无奈只能凭着想像画她吃着糖葫芦看花灯的场景。
秦霄一副画画完,天也已经黑了,许望衍来回禀,西南王府的内应传消息回来了。
仔仔细细将画放好,秦霄才将人传进来。
“殿下,西南王府一切如常,除了上次回禀的失踪百姓的人,西南王并没有其他什么动作,只是这内应在西南王妃身边,倒是听到了一点风声。”
秦霄有些迫不及待,道:“快说。”
许望衍接着道:“王妃不知道在何处听来的,启国成王侧妃,一直在寻找一个女孩儿,已经十几年了,近日忽然将人都撤了回去,西南王也帮着找过,线索就是一块玉佩。”
秦霄拧眉,重复了一遍:“玉佩?启国成王侧妃在找?”
不止是玉佩,西南王怎么会人启国的成王侧妃扯上关系,那成王侧妃是启国平远将军的遗孤,她还有一个弟弟,因着平远将军和他夫人都是为了启国皇帝而死,是以这个弟弟被封了承恩候。
“殿下,这便是那块玉的模样,我们的探子没有放过一丝消息,早早地便将这玉佩的样子画下来了。”
秦霄定睛看去,赫然就是在京城时锦绣阁柳芙在镇国公府妾室手中得到的那块。
现下那块真玉佩还在东宫。
隐隐有条馅穿在其中,秦霄直觉这些事会有联系,并且至关重要,只是一时之间线索太过杂乱,难以理清。
唯一能够确定的是,成王侧妃找的那个女孩儿,很可能就是颜言,劫走颜言的,很可能就是成王侧妃。
只是不知道成王侧妃究竟有什么目的,锦绣阁的柳芙又是什么人。
秦霄深思着,好半晌,吩咐说:“未免打草惊蛇,孤亲自去启国朝陵城一趟,你与颜承泽留在沧城随机应变,说不定我走了西南王一党便能放松警惕,让你们找到机会。”
许望衍急道:“殿下,不可,您身为太子,怎么能亲自涉险,况且沧城之事也离不开您。”
“孤心意已决,沧城之事停滞不前,孤留在这里也没有用,况且说不定孤离开后西南王的人能放松警惕,也算是个机会,况且,望衍,孤已经放弃过她一回了,就这一回让我险些失去她。”秦霄嗤笑了一声,“不过现下也跟失去她差不多了,可是孤不能再留她一个人了。”
许望衍有些语塞,还没想好说什么,就听秦霄又落寞地说:“孤是真的后悔,往事不可追,但孤不想以后更加后悔,总要有一回是孤陪着她。”
许望衍从未见过这样的太子,太子从来都是意气风发的,何曾有过这样的模样。
知道自己劝不动,许望衍只能说:“殿下一定注意安全,臣在沧城等着您。”
作者有话说:
许望衍,后爹的儿子,太子的心腹,后续也是给女儿撑腰的人呢
今晚双更~晚安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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