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到肩膀上迅速晕染的潮意,康眠雪心下也是一阵恻然。


    未经他人事,哪知他人苦。


    康眠雪穿越之前,常有人说林黛玉矫情和作精,但是又有谁真的站在对方的角度上看待问题呢?


    一个十来岁的孩子无依无靠,只能依附在外祖母家,黛玉的心情是他人所无法理解的复杂。


    将自己的思绪抽回,康眠雪抚摸着黛玉尚且柔软的胎发,口中安慰:“好了,好了,别这样子,倒是让本宫跟你一起难过起来。”


    她轻轻推开黛玉,接过绣橘递过来的手帕,为其擦拭去泪痕。


    口中柔声安慰,好半天才让对方破涕而笑,看着如同带露蔷薇的林黛玉,康眠雪一时神色恍惚。


    此时贾母和邢夫人虽然已经各自坐回座位,却因为之前的事情,使得整个内堂的气氛极为压抑。


    黛玉心思灵巧,想要缓解气氛,便拉住康眠雪的袖口撒娇:“娘娘,臣女想看看您的礼物可否。”


    听到对方的话,康眠雪有诧异,她低头看看自己被攥住的袖口,又打量下眼中尚带怯怯的黛玉。


    还不等她说话,黛玉又像是被烫到一样,松开自己的手,低头不语。


    “这是怎么了?地上还有花不成?”黛玉的这番动作,让康眠雪实在是爱得不行,看到对方就仿佛想起自己失散的妹妹。


    若是自己的妹妹能够找回来,她一定将对方宠成无法无天的样子,让她也像黛玉一样跟自己撒娇。


    “娘娘?”


    “嗯?绣橘将东西拿过来给林妹妹看看。”康眠雪笑着捏下林黛玉的脸颊,感觉到手指尖的滑若凝脂,心中更是稀罕。


    收拾好锦盒的绣橘看到自家主子的行为,赶紧抱着锦盒上前打断康眠雪的举动,免得明日传出什么郡主娘娘有某种私好的传闻。


    康眠雪和绣橘相伴多年,自然是对对方的一举一动都心知肚明,看到她这幅样子,不必猜想就知道不知道又想些什么。


    早有伶俐的丫鬟端上来小桌,放在二人面前,绣橘如同在碧纱橱一般,将锦盒打开取出里面的蜜蜡如意。


    看着闪烁着宝光的如意,贾家众人的眼光全部聚焦上来。


    更有好事的,远远打量着如意的大小,用自己的拳头比量一番。


    黛玉本是为了缓解气氛,才说出要看康眠雪的礼物,却是没想到这件东西,可谓是稀世之宝。


    且不说如此之大的蜜蜡难得,就是上面丝丝绕绕的云纹,也是鬼斧神工。


    而贾母众人,此时再对康眠雪已经是了无半点怨气,要知道此物一看便知晓是件稀世之宝。


    宝玉的行为险些将此宝损坏,可说得上是暴殄天物。


    就连一向为子女长远计的王夫人,此时也没有了之前的凄苦不忿。


    贾家众人都自觉此次可谓大开眼界,这种珍宝也只有皇家才配拥有,康眠雪将此物赐给林黛玉可谓是荣宠有加。


    一时之间,贾母、王夫人都是心下各是一动,就连一直对于木石前盟十分不满的王夫人,此时看待林妹妹也是有了些许不同。更不要说是自居被郡主娘娘青眼有加的邢夫人,她此时更是兴奋不已。


    也因为她的凑趣恭维,让室内原本压抑的气氛一扫而空。


    康眠雪让绣橘将蜜蜡如意放在桌上,给黛玉鉴赏,还指着各处镶嵌的宝石说解释:“这工艺传自洋人那边,叫什么切割工艺,跟咱们的那种圆融的打磨不一样。”


    原来,这柄如意上的珠宝和紫檀座架上的那个一样,都是使用的西洋宝石切割工艺,所以和大庆朝传统手工完全不同。


    宝石切割得棱角分明,在室内看起来也是闪闪发光。


    对于这种西洋工法,康眠雪自然是熟得不能再熟,不过在贾家众人这里却还是稀罕物。


    内堂就在角落中摆放着一架近一人高的座钟,此时发出悠扬的钟声。


    对于钟声极为敏感的绣橘,听到这个点数一愣,她马上从怀里取出自己随身携带的怀表。


    翻开金色的表盖,绣橘发现时间果然是已经到了申时,想到这个时间恐怕侯爷已经在家等候主子多时。


    绣橘凑近康眠雪的耳边,低声说道:“主子,已经到了申时。”


    康眠雪没有想到时间会过得如此之快,不过也是,单单就宝玉闹过这场,就占了多长时间。


    她笑着拍拍一直未曾松开黛玉的手,温言说道:“今日的时辰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且过几日我在叫人送帖子来,你到我那好好玩个几日,我们也好亲近亲近。”


    说罢,又将目光转向邢夫人,指点对方在本月的十三,同黛玉一起到自家定远侯府,再同去章首辅处参加赏梅。


    然后便向贾母告辞,听到康眠雪这尊瘟神终于打算离开,贾母心头一阵松快,连告辞礼节的速度,都快上几分。


    直到看着那辆吓人的亲王车辇消失在暮色之中,众人才警惊觉具是脊背发凉,中衣早已经尽湿。


    贾母因为今日忧思过度,此时十分的神倦疲乏,也不想理会众人,只是牵着黛玉要回到寝室安歇。


    宝玉见到此情景,连忙跟着老太太似乎是想一同回去,却被贾母阻拦。


    “老二家的,你把宝玉带回去,恐怕过几日,宝玉就得去前院,你替他将需要的小厮丫鬟安排好。”贾母的语气中有些淡然,她心中明白,康眠雪的宫女一到,林黛玉和宝玉之间的亲事,就是千难万阻。


    她虽然心疼宝玉,却不能将贾家的百年基业尽付,只希望两个玉儿此生有缘。


    被金钏扶着正要回房的王夫人,听到此言一愣,似乎有些不明所以,不过她还是上前恭敬的跟贾母回复:“是,老太太,只是为什么如此着急?”


    对于王夫人的询问,贾母不曾言语,只是拉着黛玉的手走进荣庆堂,远远看去竟让人觉得苍老了几分。


    王夫人此时尚且不明所以,不过能够让自己的儿子陪伴自己数日,对于一片慈母心的王夫人来说却是天大的喜事。


    她一遍带着宝玉往回走,一边对金钏吩咐再三。


    而宝玉却还像是有些不舍的留恋,跟在王夫人身后慢步。


    就如同绣橘所料不差,康眠雪回到定远侯府之时,果然司徒源已经在门房处等待许久。


    看着有些疲惫的妻子,司徒源忍不住有些埋怨林如海,定是贾家的那些人难缠,才让雪宝如此疲惫。


    心下想着,他直接走上前,不让康眠雪下车撵,而是直接将对方如同孩子一样,抱在怀中。


    “侯爷!”康眠雪虽然看到司徒源在门口等自己十分高兴,却还是惊讶于对方的举动。


    感觉到突然腾空的身体,她反射性的抱住司徒源的脖颈,眼神中满是无奈。


    “夫人累了,我抱你进去。”司徒源笑着解释,然后抱着康眠雪大步流星地走进定远侯府。


    看着两人做派的绣橘,下意识的扫向两侧,结果发现因为天冷,两旁街道冷冷清清。


    这让绣橘的心放下大半,每天都在担心自家主子会上京城八卦,她真真是操碎了心。


    司徒源的轻功极好,不过几个跳跃就将绣橘等人远远甩在身后,将康眠雪抱到正房,留职的几名大丫鬟看到这样子的二人,都是心下一愣,赶紧上前检查康眠雪是否受伤。


    不自觉又闹出乌龙的司徒源,直接挥开众丫鬟,将康眠雪抱进后面的侧室,这里是她的更衣间。


    等绣橘赶回房间,就看到康眠雪的头冠已经被司徒源摘下,正在给她解朝珠。


    见此情景,绣橘连忙作揖,将司徒源请出去,由她替主子整理衣物。


    康眠雪嫌弃司徒源的动作过大,很干脆的白了对方一眼:“你先出去,等我换完衣服,还有,我饿了。”


    对于康眠雪的话,司徒源却是无可无不可,听到对方说腹中饥饿,他立刻出去安排晚膳。


    看着司徒源的背景,绣橘此时的脑电波,倒是和系统同时闪过一句话:妻管严。


    等康眠雪收拾停当,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她穿着平日里在家中的简洁打扮,靠在贵妃踏上,沉沉松了口气:“下次我可不穿这朝服了,真真是板人。”


    说罢,康眠雪眉目流转,难掩风情:“侯爷却是要好好谢我才对,为了黛玉,我却是费劲心力。”


    司徒源一笑,走到康眠雪的踏前坐下,握着对方的手说道:“辛苦夫人了,单凭我有,单凭你要。”


    夫妻二人调笑一番,待小丫鬟替康眠雪将头发擦干,两人才去桌上吃饭。


    一时餐毕,司徒源本来怕康眠雪会积食,想要拉着对方练字,却发现娇妻似乎十分疲惫只能作罢,任由对方不过茶盏时分便沉沉睡去。


    他替康眠雪压好被角,就走到外间,看向一直在门口伺候的小德子。


    然后便转身走进,左边的书房。


    “主子爷。”小德子进门后便将房门关上,然后给司徒源行礼,也不说话,只是站在地中等待对方的询问。


    “说吧,怎么回事,你们主子为什么这么疲惫?”司徒源看到康眠雪的状态,就知道对方现在是真的心神疲惫,他忍不住开始猜测是否是荣国府仗势欺人。


    听到侯爷的问话,小德子躬身凑近司徒源身边,低声细语。


    片刻后,只听到一声清脆地碎裂声,却是司徒源将手里的茶杯直接捏碎。


    “好的很,荣国府,贾政,贾宝玉。”司徒源一双丹凤眼中满是寒光,让一旁的小德子,赶紧低头不敢再看对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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