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家的,杜衍这么急,我堂哥一定是受了不轻的伤,不然就拿点钱?我堂哥那人一定会还钱的。”干眉看了一眼杜衍急急忙忙的背影,收回视线道。


    “臭婆娘,嫁给我们牛家了,还整天为你们干家做打算。”牛高义瞪着干眉,一脸的凶样,“你再看看你那父母,整天来打秋风,你的弟弟又不是我儿子,我凭什么要养他?”


    干眉委屈:“那是我唯一的弟弟,我爹娘身体又不好,我们不帮着点,谁帮他们?再说,我堂哥欠的钱不也还了?他要借,一定会连本带息的还。比你借的那些人好多了。”


    “你帮他们,谁帮我们!再整日把家里的钱送出去,你就给我滚回娘家!向我借钱的都是大人物,到时候还回来就是一大笔,你这个不识字的妇人懂什么。去,你去干宜年家,我就不信,你是他堂妹,他能一斤肉都不给你。”牛高义推了干眉一把。


    被牛高义挂在嘴上的干宜年此时正□□着上身,接受赵大夫的检查。


    衣服一脱,杜衍就发现,干宜年身上不止一处伤,只是没有腰侧那处严重。


    除了新添的伤,背上还有一些陈年伤疤。


    “也就是你身子壮,普通人破这么大个口,再背着野猪回来早晕路上了。”赵大夫从药箱里拿出一枚药递给干宜年,“吃了。”


    杜衍见那药挺大,刚想说自己去倒水,谁知干宜年直接将药往嘴里一丢,就吞了。


    成,人家不怕噎。


    “宜年家的,去打盆水,拿支蜡烛和碗来。”赵大夫拉开药箱下面的抽屉,拿出里面的布包。


    杜衍一时没动,赵大夫抬头看他:“怎么还不去?”


    杜衍回过神,赶紧道:“我马上去。”


    这么久了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称呼他,他一时都没反应过来是叫自己。


    赵大夫看了杜衍跑进屋里的背影,将布包打开,露出了里面的各种小刀:“一次受伤倒是让他像是变了个人。要不是长相一点没变,老夫还认不出来了。”


    “赵叔之前跟他接触的多吗?”干宜年问道。


    赵大夫摇摇头:“就见过几面,他呀瞧不上我这样的老头。”


    干宜年没回话,只是目光落在屋门口,没一会儿就看到杜衍带着赵大夫吩咐拿的东西出来了。


    杜衍先是将蜡烛放在石桌上,然后打了水来。


    “将宜年伤口周围的血污擦干净。”赵大夫让开了点位置,让杜衍动手。


    “我来?”杜衍迟疑地问道。


    “擦个血污还指挥不动了?”赵大夫皱着眉头,表情不太好看。


    “我不是这个意思。”杜衍看了一眼干宜年,见他没有反对,便拿着布,盯着伤口,深呼吸一口气,接着道,“我上手了,我会轻点,你别怕。”


    “我看他不怕,是你比较怕。他能忍着呢,赶紧的。”赵大夫点了蜡烛,将手上的小刀放在火上烤着。


    闻言,杜衍有些尴尬,再一看干宜年的脸,人家神色自然,确实不怕。


    小心翼翼地擦干净干宜年伤口周围的血污,杜衍便退到了一边。


    赵大夫拿出一块木头问干宜年:“要咬着吗?”


    干宜年摇头。


    赵大夫也不坚持,执起小刀就将刀刃落在干宜年的伤口上。


    杜衍不敢再看,偏过了头。


    而就在这时,干眉走进来了。


    她看到赵大夫竟然在剜肉,立即吓得尖叫起来。


    杜衍眉头一皱,上前就捂住了她的嘴。


    他担心地回过头,发现赵大夫目光如炬,手很稳,并没有受影响才放下心。


    干眉挣扎着,杜衍冷着脸道:“我松手,你给我闭嘴,不然我就把你丢出去。”


    杜衍的眼神里带着威胁,干眉有些害怕,连忙点头。


    杜衍缓缓松开自己的手,见干眉确实没有再尖叫才一把推开人。


    干眉揉了揉自己被抓疼了的脸,看着杜衍的眼睛里带着怒气。


    片刻后,赵大夫说了一声“好了”便收回了手,杜衍此时才将视线移到干宜年身上,发现伤口周围一圈的碎肉已经被清理干净。


    赵大夫将手中的刀递给杜衍:“拿去清洗干净。”


    随后他又从自己的药箱里拿出了一枚针,一卷线,还有一个陶罐。


    他将线放进碗里,然后将陶罐里的白酒倒进了碗中。


    杜衍将小刀冲洗干净带回来,看了一眼泡在酒中的线问道:“这是羊肠线?”


    “你倒是有眼色。”赵大夫的眼中带着点诧异。


    杜衍摇摇头,他只是看线的颜色有些像,便猜测了一番,没想到猜对了。


    缝针时,干宜年依旧没有咬着木头。


    杜衍看着赵大夫手上利索地将针线在干宜年的皮肉上穿梭,就像是缝衣服一般,再看干宜年嘴角抿起,下颌线紧绷,脸上布满了汗,额角的青筋在跳动,心里不禁一紧。


    干宜年一抬眼就看到杜衍正傻傻地盯着自己的脸看,眼神中带着的是……心疼?


    他撇开视线,大概是自己看错了吧。


    缝好最后一针,赵大夫将线打了个结,然后将针丢进了碗中泡着。


    赵大夫取出一罐药粉打开盖子,洒了一些在干宜年的伤口上,随后又拿了一条干净的绷带绕着干宜年的腰将伤口包扎好。


    “好了,这药一天换一次,包扎伤口的布要勤换勤洗。”赵大夫将药瓶递给杜衍,又取出一卷绷带交到他手上吩咐道。


    杜衍捧着两样东西,疑惑地问:“我来上药?”


    这是今天第二次了,这赵大夫难道不知道他和干宜年的关系不怎么样吗?


    “你这人怎么回事,做点事就这么不情愿?他要是方便自己上也行,你们夫夫俩自己商量。还有如果晚上身上发热了,就让他吃一颗这瓶子里的药。”赵大夫又递来一瓶药,然后站起身收拾自己的东西,“诊费半吊钱,概不赊账。”


    “你们若是没钱,我可以先垫上,此次不收利息。”干眉终于找到了机会,插嘴道。


    干宜年没有看她,对赵大夫道:“多谢赵叔,您稍等。”


    说完这句话,干宜年披上衣服便往屋里走去。


    干眉有些失望,她看了一眼地上的野猪,思索着等下该怎么开口。


    她的心思在场的人都看出来了,只是没人在意。


    这么大头野猪,赵大夫自然也看到了,他捋着自己的胡子,对从屋里出来的干宜年道:“干家小子,这野猪你可要给我留上几斤肉。”


    干宜年原本正要将手上的铜钱递出去,闻言收了回来。


    他解开串着铜板的绳子,数出五十枚铜板才重新将钱递给赵大夫:“赵叔,既然你这么说了,我定是要给你留下最好的肉。这肉钱我就先收了,明日我就给你送过去。”


    赵大夫接过钱,用手指着干宜年,嘴边的胡子抖动:“你小子,半点亏都不吃。”


    干宜年唇角扬起一点弧度,取出了腰间放着的一个兔毛手笼递给赵大夫:“还有两月就要入冬,您年纪大了,要注意保暖。”


    赵大夫也不客气,接过就上下打量了一番:“虽是杂色,针线活也不够好,老夫姑且拿来用用。”


    他话说得不好听,可是嘴角的弧度却是骗不了人。


    “成了,我走了。自己注意着点,对旁人倒是惦记,对自己就半点不上心,别占着年轻不把身子当回事。”赵大夫将钱贴身放好。捏紧了手笼,背着药箱就要离开。


    杜衍将人送到门口:“赵大夫,您慢走。”


    赵大夫背对着杜衍摆摆手,示意杜衍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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