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这些,来,喝酒。”有人端起酒杯,“你这段时间消停消停,别惹陛下不快,陛下正被关外战事烦心。”
此时底下传来一阵喧哗声,汪重尧朝下看去,重重珠帘后,春风楼浩大繁复,金碧辉煌,明星荧荧、绿云扰扰,好一个温柔乡之景。众人眼神都汇聚向一点,中间一座高台上,帷幕打开,帘后出现一位着轻纱的女子。
“呵,”看见汪重尧这般样子,旁人笑道,“这可是春风楼的头牌,隔五隔十才会献艺。不然哥几个怎么请你来这里喝酒。”
汪重尧没说话,双眼只呆呆地望着下面。
“铮”地一声,数双手一齐拨动琴弦,泠泠筝响奏起第一声。
明灭华灯、重重轻纱之下,女子的容颜若隐若现,黑发若绿云,身段似潺潺溪水,轻盈到随时会回到九天宫阙。让人移不开目光。
远山眉黛长,细柳腰肢袅,妆罢立春风,一笑千金少。
一曲终了,汪重尧仍未错开双眼,同僚均沉醉恍惚,下方众宾客也静寂许久,看呆了一般。许久之后,才响起嘈杂感叹声。
而那位佳人似有所觉,眼波流转间,朝上看了一眼。
只这一眼,汪重尧的心剧烈地跳起来,他喃喃道:“我怎么瞧着,她长得有点像檀贵妃。”
“檀贵妃?!”其他人面面相觑,有人笑道,“大家看看我们指挥使,看上人美貌,却说人家长得祸国殃民。”
众人大笑起来,谁不知道那位檀贵妃的大名,先帝暮年为她,不惜杀子,多少王孙贵族、重臣武将,都被这妖妃祸害死。世人谈起那段岁月,总忍不住感慨红颜祸水。
汪重尧转头喝道:“叫她过来。”
春风楼的奴仆正应声,下面突然响起数声尖叫,坐在二楼的众人朝下探望,惊道:“晋王怎么来了!”
台下左右仆从拥护着一位锦衣小公子,小公子神色倨傲睥睨,若不是他的脸尚带孩童的圆润,光看他的作态和神色,万万想不到是个未加冠的少年。
他挥了挥手,那群奴仆跳上台,正欲抓台上的舞姬。
这一出搞得下面的女子纷纷尖叫,客人们也面面相觑,有不识他身份的人大喝:“你做什么?”
晋王又挥了挥手,他身边的奴仆朝那位客人走去,气势汹汹,很快响起了惨叫声。
“他这是在做什么?”汪重尧座上有人诧异,“看上就看上,这当众抓人……有这样做事的么?不如事后给老鸨些钱,老鸨巴不得把人送去。”
登时有人道:“人家需要么?晋王可是今上唯一的血脉兄弟,莫说是当众抓个舞姬,就算当众把春风楼炸了,陛下也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先帝暮年神志不清,在妖妃的祸害下,很是杀了一批皇子皇孙,连当今陛下都险些被害死,汪重尧的父亲就是在那次事件中为护当今陛下而死。只这位晋王陛下年仅四五岁,才得以保全。
是以今上登基后,对晋王格外优待,藩王理应十二岁出京就藩,这位晋王十四仍在京城。仗着王孙身份横行京城,人莫不敢招惹,就算是汪重尧他们这桌,看见此事,也唯有暂避锋芒。
春风楼的人眼见此事,乖顺地跪伏在晋王面前说了些什么,晋王身边的人也恭敬地与他悄声禀告。只见晋王突然道:“本王想要什么,谁不会乖乖送上来,谁敢有意见?”
“——我。”
一道声音自春风楼门口传来,一道道倒气声响起,汪重尧乍一听见那道声音,手猛地攥住了珠帘,珠玉拧在一起发出撞击声。
“我操!沈阎罗怎么来了?!”
“他不是从来不来这种地方的吗?”
随着那人进来,春风楼门口所有的人都朝后退去。沈砚一袭红衣,施施然走了进来,倏忽,她抬头向二楼看了一眼。
汪重尧唰地松开了手,和同桌的人做了同样的动作——头向后仰去,珠帘噼里啪啦散做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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