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峤不但买了药用创口贴, 还买了纱布。
因为褚延手肘那里擦伤比较大,他就用纱布把褚延的伤口包了起来。
褚延看着他熟练的动作忍不住说:“霍峤你好熟练啊。”
霍峤没有理他。
褚延又小心地问:“是以前打架练出来的吗?”
霍峤这才抬起眼皮看他一眼。
他把用剩下的东西收了起来,懒懒地“嗯”了一声。
就看到褚延弯弯嘴角眼睛亮晶晶地说:“说起来, 你好久都没有打架啦。”
因为讲台上老师已经来了, 褚延把声音压得很小声。
“不打架就不会受伤了, ”他看着霍峤说:“这样很好。”
霍峤轻轻挑了挑眉。
听了褚延的话,他忽然意识到因为最近经常跟褚延待在一起,他已经很长时间不再需要用打架去“发泄”。
那些曾经萦绕在他身边很久的负面情绪, 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变得平和了起来。
似乎是从第一次考试开始,他就受到了褚延的影响。
然后是两次三次……
霍峤不由看了看褚延。
“嗯?”
褚延被他看得有些莫名其妙, 他眨了眨眼睛。
霍峤不打算跟他多说,因此只是勾了勾唇,懒懒地说:“怎么,担心我?”
“是啊。”褚延点点头,承认得坦坦荡荡。
他想,霍峤长这么好看,可不能因为打架而受伤。
没想到下一刻却被霍峤敲了下脑袋。
褚延疑惑地看过去,就见到霍峤英俊的长眉微微挑起。
他的声音透着些懒散,霍峤漫不经心地道:“骑个车子都能把自己弄伤的人好意思说我么?”
褚延呆了一下,他看了看自己被霍峤包扎好的手肘, 忽然觉得霍峤说得也有道理。
他想了想,还是决定为自己解释一下。
于是褚延一心二用, 他一边跟随着老师的指示翻开课本,一边小声地对霍峤说:“今天只是个意外, 我平常骑车很顺的。”
然而霍峤只是轻轻挑了挑眉, 并不再搭理他。
褚延顿时有些泄气, 感觉在霍峤心里, 他“笨”的形象是洗刷不掉了。
-
因为褚延的自行车还放在修车店里,他担心去晚了修车店就关门了。
只好对霍峤请了假,而后坐公交车过去取车。
只是他没想到,他的车子的状况比他想得还严重一些。
车架和前轮轴承都有些歪了,虽然修车师傅已经尽力把其他地方都给他修了,但这种涉及到自行车主干的部分还是不太好修理。
而且褚延也并不准备花上大价钱把这些都换新。
因此他在付了钱后,就骑着修理过的车子回了小螃街。
回去的路上,他骑得比平常慢一点。
主要是因为自行车明显变得不太好骑起来,褚延觉得它现在不太受使唤,并且骑上几下,就会哐啷响一声,让褚延有些害怕它会突然散架。
好在的是这辆命途多舛的自行车很争气,还是好好地把他送回了小螃街。
考虑到再过不久,他就不用骑车上学,褚延觉得他还可以继续跟这辆车磨合过这段时间。
晚上洗澡的时候,褚延把霍峤给他包扎的右胳膊高高抬起,尽量不沾水。
脸上的创口贴是防水的就还好,但因为霍峤给他贴的创口贴是淡蓝色的,在脸上很是显眼。
因此褚延不得不考虑把今天跟霍峤他们的说辞再跟王梅说上一遍。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说,王梅就已经先闯进了他的房间。
那时候褚延正坐在书桌前学习,他没有锁门的习惯,王梅一推门就闯了进来。
把他吓了一跳。
褚延在家里穿的是短袖,王梅一眼就把他脸上的创口贴和胳膊肘上的纱布看得一清二楚。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王梅已经抓着他,情绪激动之下眼睛迅速地凝起了雾气。
在王梅颤抖着声音的追问下,褚延才知道原来王梅一回来就看到了他被摔得变形的自行车,担心褚延出了什么事,一口气没停地就跑上了四楼。
他也是这时才知道,原来因为原身从前有过要上学前发现车子坏了的经历,所以王梅每天晚上回家的时候都会专门检查一遍他的车子。
褚延只好把早上的事情尽量往小里说地给王梅讲了一下。
他笑了笑,安慰王梅,“妈,我真的没事,就是轻微擦伤,都已经处理过了,没事的。”
王梅却看着他,突然语声坚定地做下了决定。
“以后不许再骑车上学了,我们尽快搬到你屈叔叔那里,这样你上学就方便很多。”
褚延张了张嘴,他并不想打乱王梅做好的计划。
在跟王梅一番讨价还价后,王梅总算同意搬家还是按原计划进行,只是在这之前褚延必须坐公交车去上学。
就这样,褚延骑车上学的日子因为这个意外而提前结束了。
-
从七中那边到小螃街的公交车最晚的一趟在晚上八点五十。
因此褚延不得不提前从霍峤家里出来,去车站等车。
他将摊开的笔记本合上,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那我先走了?”
霍峤看他一眼,也跟着站了起来,语气淡淡地道:“我送你。”
褚延愣了一下,连忙摆摆手,“不用这么麻烦。”
霍峤的眉心却微微一拧,“别废话。”
褚延:“……”
他摸摸鼻子,只好不再拒绝。
从御兰华庭走到七中门口的车站需要十二分钟。
晚上的夜风带着微微的凉意,褚延背着书包走在霍峤的旁边。
从御兰华庭出来的这一路上几乎都没有什么人,到了七中附近才显得热闹一些。
褚延远远地朝七中校园望去,还能看见几栋教学楼的窗口莹莹一片灯光,那是还在上晚自习的住校生。
他弯弯嘴角,对霍峤说:“肖程程他们也快下课了。”
霍峤“嗯”了一声。
他穿着黑色的单薄卫衣和修身长裤,衣袖挽起来露出一截冷白的手臂,人高高瘦瘦,随意往站牌下一站都显得很酷。
霍峤盯着站牌看,找到了“小螃街”的地名。
想到那个狭窄闷热的地方,他心情不是很好地皱了皱眉。
陪褚延等了一会儿,霍峤耐心告罄,他皱眉问:“怎么车还没来?”
褚延拿出手机看了看发车小程序,“晚了一点点,可能路上堵车了。”
霍峤“啧”了一声。
褚延就安慰他,“快了,还有三分钟。”
他的嘴角弯起来,笑的时候显得很可爱,“就剩两个站啦。”
霍峤看着他,忽然意识到褚延的脾气真的很好。
是难得的不浮躁与柔和。
霍峤看着他,也慢慢放下了自己微拧着的眉。
小程序里的行车时间并不是很准确,他们又等了四分钟,通往小螃街的公交车才开了过来。
褚延看到公交车,连忙跟霍峤说:“我的车到了!”
霍峤“嗯”了一声。
公交车在他们面前停下来,车门一开,褚延就呆了下,霍峤也把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他们看见公交车上挤得满满的人。
褚延想到这是末班车了,就决定还是挤上去,他匆忙地跟霍峤说了一句“我上去了!”就想要上车,却被霍峤拽住了手。
霍峤拧着眉问他,“你真的要上?给你打车吧不然?”
褚延愣了一下,飞快地摇摇头,“没事,我能上去的!”
他对霍峤挥了挥手,而后就向车门跑去。
霍峤“啧”了一声,没来得及多想,也跟着褚延赶在车门关上前挤上了车。
车门关上,车厢内顿时拥挤得像沙丁鱼罐头。
又因为司机豪迈地起步,顿时不少人都东歪西倒。
褚延还没来得及抓住扶手,只好艰难地伸出胳膊想要扶住一根柱子。
在这个过程中,站在他前面的人因为没有站稳朝后倒过来,带得褚延也朝后退了几步。
他撞到了一个人,接着肩膀就被一只有力的手扶住了。
闻到跟车厢内又汗又闷的气息全然不同的淡淡冷香,褚延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他猛地朝后看去,冲动的后果就是他的额头结结实实地撞上一个人的下巴,霍峤熟悉的淡淡嗓音轻轻“嘶”了一声。
褚延顾不上额头的疼痛,他很惊讶地看着霍峤,语气里满是不可置信。
“霍峤,你怎么上来了!”
说完他忍不住抬手去摸霍峤被他撞到的下巴,霍峤的下巴被他撞得有点红,他很着急地说:“是不是很痛,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注意到。”
这时候公交车似乎路过一截抖路,车身猛然一颠。
褚延又被里面的人撞了一下,猝不及防之下他整个人扑进了霍峤怀里。
霍峤被褚延这一撞几乎都快抵在车门上了,他无奈地一只手抓着扶手一只手扶着褚延。
因为姿势的问题他跟褚延挨得很近,能看到褚延几近通红的耳垂。
他叹了口气,“你还能不能站好了?”
褚延听到他这么说不由也很着急。
他也很想站好的,但车里太挤了,他刚撞到霍峤怀里,原先空出一点点的位置就被后面的人占了。
“马上马上!”褚延说道,一边挪动着想要找个能站好的位置。
褚延几乎是贴在霍峤怀里的,他一动霍峤就也感觉到了。
霍峤觉得他被褚延软软的头发弄得有点痒,皱了皱眉说:“算了,你先这么站着吧,别动了。”
褚延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但还是乖乖地听话不动了。
他很惊讶地看着霍峤:“所以,霍峤你怎么上来了啊?”
霍峤“啧”了一声,没好气地道,“想看看你非要挤的车是什么样子。”
褚延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公交车只要一块钱。”
如果是打车的话估计二十块都打不住。
其实这一刻褚延也很后悔,如果早知道霍峤会跟上来,他就打车了,这样霍峤就不用这么辛苦地挤公交车了。
霍峤看着他,没办法地拧了拧眉。
褚延突然想起他还没有付车费,连忙艰难地从口袋里翻出公交卡,拜托旁边的人帮他刷两次。
霍峤看着他的举动,突然笑了一声,“谢谢你请我坐车,挺特别的。”
褚延耳朵又变得更红了一点,他小声问:“你是第一次坐公交车吗?”
霍峤“嗯”了一声。
褚延咬了下嘴唇,“你不该跟我上来的,平常没有这么挤。”
霍峤垂目看着他,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突然问:“你额头痛不痛?”
褚延眨了眨眼,他问霍峤:“那你下巴还痛吗?”
霍峤轻啧一声,“不痛。”
褚延就说:“我也不痛。”
还好这种让人窒息的拥挤并没有持续太久,沿途陆续有人下车,等到了最后两站,甚至空出了一个座位来。
褚延连忙对霍峤说:“霍峤你要不要去坐?”
霍峤拧眉看了他一眼,“你觉得我很柔弱?”
“不是,”褚延摇了摇头,他小声说:“我就是觉得……”
褚延想了想,没想好应该怎么说。
他想说辛苦你了,或者是委屈你了,但又觉得说出来会显得很奇怪。
霍峤看见褚延纠结得皱起眉,突然就理解到了褚延没有说出口的话。
他心里觉得有些好笑,又觉得有些复杂。
霍峤的出生与其说是父母爱情的结晶,不如说是他早已被规划好的既定命运。
从小到大,他生活的环境都是冰冷又沉闷的。
还从来没有一个人像褚延这样,会因为自己挤了公交车而觉得对不起他、会控制不住地将难过的情绪表现在脸上。
这甚至让霍峤生出了一种错觉,让他以为他是被褚延放在心尖上珍视的人。
霍峤轻啧了一声,而后揉了揉褚延的脑袋。
他说:“别想这么多,就是想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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