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峤将褚延送到小螃街, 就又打车回去了。

    褚延站在小螃街广场口看着霍峤坐的车越行越远,很快就从视野里消失。

    他怔怔地看着,心里突然就被一种既失落又感动、很酸涩难言的情绪填满了。

    他知道, 霍峤本可以不用陪他挤公交车、不用浪费这么多时间来送他回来的。

    大概是因为担心他又会在路上遇到意外才会这样。

    褚延忍不住想, 霍峤是真的很好。

    ……

    九月的天气有些反复无常, 在经过短暂的降温之后又突然变得热起来,众人刚换回短袖没多久,温度却再一次下降, 属于秋天特有的凉意包裹了这座城市。

    老鲁担心会有同学因为气温的变化而感冒,特意在课上叮嘱大家要注意身体。

    在天气渐渐转凉的时候, 褚延在一次星期六补完课后,专门向霍峤、肖程程他们提出邀请,他想要请他们来王梅的串串店吃饭。

    他已经提前跟王梅和屈叔叔说过,两人都很赞成他请朋友来吃饭这件事,王梅看到褚延已经交到了这么多朋友更是很高兴。

    当天来店里吃饭的不仅有霍峤、肖程程、秦漠、陆凯声,还有林芊绵。

    本来褚延还想要请罗书捷,但被对方以“不想浪费学习的时间”为由拒绝了。

    而另一个他想邀请的对象苏念清,则是在跟他提起的时候褚延才知道,原来苏念清已经去了A市集训。

    苏念清很郁闷自己不能赶回来。

    褚延想到小说里苏念清在之后的省考和校考中拿了双第一的好成绩,就安慰他艺考一定没问题的。

    苏念清笑了笑, 回复说“借你吉言”。

    王梅和屈向民的店是由面馆改造过来的,虽然只是简单装修, 但收拾得很干净整洁。

    靠里的两张大桌子后来又增添了一些隔断,吃饭的时候不至于会显得很吵闹。

    店里的串串是自助的, 王梅让他们想吃什么就拿什么, 她今天还特意进了一些新鲜的河鲜供他们吃。

    因为霍峤不能吃辣, 在问过了众人口味之后褚延选了一个四宫格的锅底, 分别是牛油红汤、鲜菌汤、番茄和海鲜锅底,每一种锅底都是屈叔叔独门特制的,一端上来就鲜香扑鼻。

    褚延坐在霍峤的旁边,他们面前摆了一个小篮子,里面装的都是他拿的霍峤不讨厌的食物。

    屈叔叔还专门给褚延他们炸了小酥肉、糍粑,又做了几个拿手的小炒端了上来。

    他的手艺很好,大家吃了都说好吃,尤其是肖程程,还想要打包一些小吃带回去吃。

    一顿饭让众人吃得都很满足。

    吃完之后褚延要帮王梅他们把桌子收拾起来,其他人也纷纷挽起袖子表示要帮忙。

    看着褚延跟朋友们相处和谐的这一幕,王梅悄悄躲在厨房里抹了下眼睛。

    她已经好久没见过儿子有这么多朋友了。

    屈向民见她一个人抹眼泪就揽了揽她的肩膀,“嗨,小延跟朋友相处得多好啊,你个当妈的怎么还躲在后厨偷偷哭呢?”

    他话音刚落就被王梅瞪了一眼,“我高兴,不行啊?”

    屈向民连忙说:“行行行。”

    他又道:“别让小延看见了,不然还以为我欺负你呢。”

    “忙你的吧。”王梅笑道。

    -

    九月的时光就在一周有六天到校上课的日子里流淌而过。

    在这段时间里,为了避免霍峤再跟着自己挤公交车,褚延和霍峤达成了约定。

    每晚的学习结束后霍峤会把褚延送到车站,如果公交车上人不多褚延就坐公交车走,如果非常挤,霍峤就会打车把褚延送到小螃街,自己再坐车回来。

    这样下来,一周里总有两三次是霍峤送褚延回家的。

    霍峤的话并不多,他有时候甚至就坐在车里用手机打游戏,偶尔跟褚延说上一两句话。

    但褚延也不知道为什么,被霍峤送回家的时候他总是会觉得很开心。

    时间进入到九月下旬,褚延开始变得忙碌起来。

    王梅和屈向民领证的日期定在九月最后一个周六,之后王梅和褚延就要从小螃街搬到永茂路了。

    王梅结婚后再过两天,就又到了七中每月一次的月考。

    因为王梅和屈向民的婚宴并不需要褚延来操心,所以褚延最近在忙的就是备考以及收拾东西为搬家做准备,顺便在考试来临前尽量再奶一口“后排联谊会”群里的大家。

    周六补课结束后,褚延只是跟霍峤吃了个饭,就提前同他告别,坐车回了小螃街。

    他需要抓紧时间把自己的所有东西都打包起来。

    这些日子褚延已经陆陆续续把最近不需要穿的衣服都装了起来,最后收拾下来占地方最多的,反而是上学以来用到的各种书本以及练习册、试卷等,堆积起来叠了厚厚好几沓。

    等王梅回来后,他又帮着王梅把家里的一些锅碗瓢盆之类的用具都装了起来。

    除此之外,小螃街的一些家具也会在明天上午被搬到永茂路。

    屈向民在永茂路的房子是简单的两室一厅,因为之前只有他一个人住,房子里并没有安置多少家具。

    王梅就提议把小螃街一些还比较实用的家具搬过去,这样就用不着再去买。

    褚延对此没有意见,反而觉得用熟悉的家具也很好。

    他知道自己上了大学以后不会长期住在屈叔叔和王梅的家里,所以向来不会干涉两人的选择。

    -

    周日上午,屈向民开着他的小面包车过来接王梅和褚延。

    因为要搬家具,他还特意叫了一个朋友来帮忙。

    他的朋友姓袁,叫袁石进,开着一辆旧皮卡,听屈叔叔说两人是多年的好兄弟。

    袁石进留着板寸,有不小的啤酒肚,但人看起来很爽快。

    因为中午还要摆酒席,所以几人只是简单地打了个招呼,就抓紧时间开始搬家。

    褚延房间里的书桌和衣柜都是要搬走的。

    他先把自己收拾好的衣服和书本一一往下搬,他的东西不算多,屈叔叔让他能放下的就放在他的面包车里。

    褚延应了下来,把比较重要的都搬进了面包车的后备箱,不算重要又比较占地方的就搬到了皮卡的边角,跟他们家里的大大小小的东西放在一起。

    屈向民和袁石进来回几趟,依次把客厅和王梅屋子里要搬的家具一一搬下去。

    褚延也跑了几趟把打包好的东西都搬了下去。

    再跑上楼,他专门洗了洗手又擦干,而后抱着霍峤送他的大白熊下了楼,他将大白稳稳地安放在了面包车的后座上。

    屈叔叔见了还笑道:“这么大的熊啊?”

    王梅说:“他朋友送的,平时他可宝贵了。”

    屈叔叔就说:“那是得爱惜一点。”

    褚延笑了笑,让过搬着家具下来的袁叔叔后又上了楼。

    他要搬的东西还剩下霍峤送他的山茶花。

    褚延摸了摸山茶花的叶子,小声说:“从今天开始就要去新家住啦。”

    他小心地把山茶花盆搬了起来,刚走出房间,就遇到要来他卧室搬家具的袁叔叔。

    这时候客厅和王梅房间的东西都已经搬得差不多,袁石进见了他就说:“小延,这你房间对吧。”

    褚延点点头,“袁叔叔你可以先等一会儿,我把花盆搬下去再上来和您一起搬。”

    袁石进摆了摆手,“嗨,你能有多大力气,我跟你屈叔几下就搬完了,我俩劲儿……”

    他说着话,眼睛随意地往褚延手上一扫,说话的声音突然就顿住了。

    他又往褚延手上看了看,停顿两秒后……

    “卧槽!”

    袁石进猛地大喊了一声。

    褚延被他喊得一愣,十分不明所以地看向他。

    袁石进的注意力却全然不在他身上,“哎我说,你这个花盆,仿的是永乐青花缠枝莲纹折沿盆吧?”

    他又仔细瞧了瞧,而后忍不住感叹,“嘶,仿得可真像啊。”

    褚延听了他的话愣了一下。

    他低头看了看,山茶花的花盆是他早就熟悉的青花瓷盆样式,只不过外沿是向外翻折的。

    褚延一向只觉得这个花盆很是精美,造型也跟常见的有些不同,倒是没想到原来这种样式还有个专门的名称。

    袁石进看他愣神,不由搓了搓手,跟他商量道,“哎那啥,你这个花盆,卖不卖啊?”

    褚延怔了怔。

    袁石进说:“不瞒你说,我有个叔叔就从事古玩生意,倒卖一些二手或者卖卖仿品啥的,别看是仿品,但也挺有市场。”

    他又说:“我看你这个花盆也就用来养养花,不如卖给我啊。你在哪买的,多少钱,我给你这个数,卖不卖?”

    他伸手比了个“五”。

    褚延不知道袁叔叔比的“五”是什么意思,但这是霍峤送给他的,不管多少钱褚延都不会卖。

    因此他摇摇头,把山茶花又抱紧了一点,很认真地对袁石进道:“不好意思袁叔叔,这个是我朋友送给我的,我不会卖的。”

    袁石进见他坚持,也只好不再强求。

    “哎,我看你这个花盆仿得是真好,如果不是知道这花盆是假的,我肯定要说你暴殄天物了。”

    他又勾着褚延的肩膀说:“不然小延你帮我问问这花盆你朋友在哪买的?如果能知道是谁做的就好了,我还可以让我叔叔跟大师谈谈能不能合作。”

    褚延眨了眨眼睛,想到霍峤,他的心里突然猛地一跳。

    想了想,他试探着问:“袁叔叔,你怎么知道这个花盆是假的啊?”

    袁石进翻了个白眼,“废话,这个真品不是两年前被人七百多万拍走了吗,要是真的还能给你用来养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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