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航班已经买不到票了, 霍峤买到了明天凌晨0:55的。
航站楼的人比平时要少很多,褚延去咖啡店买了两杯热咖啡。
热饮的温度让他先前一直处于冰凉状态的手感到舒服了不少,褚延将其中一杯递给霍峤。
“谢了。”
霍峤接过咖啡, 他的嗓音沉沉的, 有些喑哑。
褚延看着霍峤抿得薄薄的唇, 心里很是心疼,他弯下身抱了抱霍峤。
两个小时之前,褚延刚做好年夜饭。
那时的他不会想到他和霍峤最后会是在机场度过这个除夕。
当时他还和霍峤商量能不能将饭菜摆在茶几上, 他想边看春晚边吃饭。
霍峤微微颔首,“可以。”
褚延就很高兴地和霍峤一起把饭菜摆在了茶几上。
他打开电视, 春晚已经热热闹闹地开始了。
“感觉今年的春晚会很好看。”褚延笑着对霍峤说。
霍峤对春晚显然没什么兴趣,只是说了句“是么”,顺手开了一罐椰汁递给褚延。
褚延双手接过,弯了弯唇。
他刚说了声“谢谢”,就听霍峤的电话响了起来。
那时候褚延还没意识到这通电话是这个奔波的除夕之夜的开始。
只是看到霍峤的神色陡然变得凝重起来,他隐隐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那个短暂的电话在霍峤“嗯”了一声后就结束了,他抬眸看向褚延。
褚延下意识跟他对视,听到霍峤说:“我爷爷病了,我得去看他。”
褚延怔了一下,连忙点点头, “好。”
接着就是买机票、收拾东西、准备证件……
他们坐上了除夕夜空空荡荡的地铁,在穿越了大半个城区之后, 到了江州熙汇机场。
霍峤握住了褚延的手,又说了一句, “对不起。”
“没关系。”
褚延亲了亲他的鼻尖, “以后我们还有很多机会。”
霍峤像是被他逗笑了, 轻轻勾了下唇角。
褚延看着霍峤薄淡的笑容, 心里希望霍峤的笑容永远也不要消失。
他拉着霍峤的手,陪霍峤一起在大厅里等。
霍峤让他先回去,褚延也摇摇头不肯走。
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而难熬。
期间褚延接到了王梅的电话,他借口上厕所,去了远一些的地方接听。
王梅那边很是热闹,大人和小孩子的声音此起彼伏。
褚延让自己打起精神,对王梅说:“妈,新年快乐。”
王梅在电话那边关心地问他吃了没,跟同学还好不好,又让他晚上不要忘记吃饺子。
“嗯嗯,吃了的,我们做了好多。”
褚延道:“不会忘记吃饺子的。”
他跟王梅又聊了一会儿,还告诉王梅他们正在看春晚。
王梅因为还要赶着跟其他人拜年,没说太久就挂了电话。
结束电话后褚延松了一口气,心里庆幸王梅打过来的不是视频。
虽然内心不想跟霍峤分开,但时间还是要到了。
那一刻,褚延近乎慌张一样地拉住霍峤的手。
他想说些什么,然而什么也说不出口,只好对霍峤抿了抿唇。
霍峤垂眸看着褚延,忽然倾身抱了下他,低声说:“等我回来。”
褚延郑重地点点头,“好。”
他看着霍峤往安检处走去,咬了一下唇,心里涌出来的空落要把他整个人都淹没了。
这时他看到霍峤脚步顿了顿,又转过了身。
褚延怔怔地睁大眼。
霍峤又走回到他面前,他很浅地笑了一下,“差点忘记给你了。”
他从羽绒服口袋里摸出一个红包递给褚延,“新年快乐。”
褚延愣了一下,伸手接过红包。
红包很厚实,还带着霍峤羽绒服里的温度。
褚延的鼻子一酸,他掩饰地垂了垂眼睛,然后抬起头对霍峤笑了笑,“新年快乐,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霍峤揉了揉他的头发。
……
过年时的凌晨并不好打车,褚延在机场等了一个多小时,才打到了一辆车。
车载电台上放着关于新年祝福的节目,褚延怔怔地看着车窗外空旷的大道,意识到旧的一年已经彻底结束了。
褚延的手机电量不多了,他担心手机会撑不住关机,因此一路上都没敢用。
司机是个年纪不大的中年人,大年初一的凌晨独自在外面跑车,倒也乐乐呵呵的。
他跟褚延搭话,“小伙子是去送人啊?”
褚延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他没有带行李,看着也不像是才下飞机的。
他笑了笑,“嗯,去送朋友。”
大概是他的笑容太过勉强,又或者是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苦涩。
司机叹了口气,“都不容易啊。”
这一天褚延回到御兰华庭时已经是凌晨近四点。
他的手机在给司机付完账后就关机了。
褚延看着黑下屏的手机,一时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运。
在电梯里他看到自己苍白的脸,忽然觉得还是很幸运的。
他垂下眼睛,希望霍峤那边可以一切顺利。
摆了一茶几的年夜饭已经冷掉了。
褚延没有吃饭,也没有吃饺子。
他本来很饿,但怎么都没有胃口。
褚延把手机充上电,又去浴室洗了个热水澡,换上睡衣钻进被窝里。
床上还有着霍峤身上冷冷淡淡的气息,褚延突然就有些想哭。
他将被子捞起来盖过了头顶。
想了想,又坐起来,他下了床,从羽绒服口袋里拿出霍峤给他的红包。
很新的连号一百元,一看就是才从银行取出来的,共有六百张。
霍峤给他包了六万块钱的红包。
褚延眼睛发酸,他轻轻翘了翘嘴角,像小时候一样把红包塞到枕头下面。
“新年快乐。”褚延给自己说。
他将霍峤的枕头充当抱枕,这才闭上眼睛开始睡觉-
早上褚延是被他定的闹钟吵醒的。
手机还没有开机,但闹钟已经准时响了起来。
这次褚延没有赖床。
他起身将霍峤卧室的小阳台门打开,外面的晨光轻薄,几缕朝霞缓慢地从云层间钻了出来。
褚延弯了弯唇,去到厨房给自己煮汤圆。
是他早就决定在初一早晨煮的桂花酒酿汤圆。
等待水开的时候他打开手机。
一连很多条冒了出来。
都是send好友发来的新年祝福。
昨天褚延为了节省电量,开了省电模式,加上也不太有心情,这些消息都还没看。
他也不管是不是群发的祝福,都一一认真回复了感谢和拜年祝福。
“后排联谊会”现在已经改名为“高三五班天才奋进小组”,里面昨天刷了很多新消息,一直到早上四五点消息才停了下来。
褚延往上翻,看到大家分享了很多过年的照片和视频。
有满满一桌各式各样的年夜饭,也有人回老家过年带着弟弟妹妹一起放了烟花,拍了好多视频。
褚延把这些视频都一一点开看了。
群里还发了很多红包,褚延点开居然还领到了很多。
褚延笑了笑,也在群里发了个红包。
而后才回复群里大家昨天问他和霍峤怎么不出来说话的消息。
[Yan:我昨天太困了睡着了]
[Yan:霍峤在国外,应该不是很方便]
褚延将煮好的酒酿汤圆盛了出来,撒上很香的干桂花,他还给自己煮了鸡蛋,跟白白胖胖的汤圆盛在一起。
煮鸡蛋是褚延父亲的习惯。
以前褚延家每年过年,大年初一的早晨褚延老爸都会往褚延碗里放上一个剥好了的水煮蛋。
褚延自己吃完了这顿早饭,又将桌子收拾好。
之后就拿出课本和练习册开始学习,中间回复了肖程程他们和王梅的消息。
十一点的时候他收到霍峤的信息。
[H:下飞机了]
褚延连忙给他回复:
[Yan:好]
想了想,他又给霍峤发了个抱抱的表情。
霍峤应该是很忙,没有再回复。
褚延看着手机上显示的时间,心里酸酸的很难受。
他想,霍峤是凌晨坐飞机走的,现在到了那边还是凌晨,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中间还转了一次机,他一定很累了。
——希望霍峤的爷爷没有事。
中午褚延没有再做饭,他把昨天的年夜饭热了来吃。
褚延昨天的菜做得太多,等他吃完饭,菜也没有被消灭多少。
他想到霍峤的话,心想这回他还真是要吃很久了。
晚上褚延又吃了一顿。
到了大年初二,他收拾了一下霍峤家。
想了想,还是只能把那些没有吃完的菜都倒掉。
看着垃圾桶里的残渣,褚延发了会儿呆,又打起精神把垃圾袋子都整理好。
洗碗的时候褚延没用洗碗机,一个一个地把碗碟洗好后又将料理台收拾了一遍。
他检查了霍峤家里的水电气等开关,确认没问题就穿好外套、背上自己的书包,又将整理好的垃圾袋拎了出去。
褚延关上了霍峤家的门。
王梅他们明天就回来了,永茂路的房子两天没有住人,褚延要回去打扫一下。
-
霍峤下飞机的时候,当地时间才凌晨三点。
这两天L城下了几场雪,地面铺了薄薄的一层,还好没有让飞机延误。
霍老爷子的司机早早在机场等着,见到霍峤就连忙跑过来接他。
上了车,霍峤略有些疲惫地垂下眼眸,给褚延发了条信息。
他问司机,“爷爷怎么样了?”
司机也不知道太多,只道,“老先生还没醒。”
他说了些吉利的话安慰霍峤:“小少爷你放宽心,医生寸步不离在守着,老先生又吉人天相,定会没事的。”
霍峤阖上眼,“嗯”了一声。
大约一小时左右的车程,车子在一幢古典优雅的庄园别墅前停了下来。
庄园里仍然灯火通明。
霍峤走进别墅,趴在脚垫边的Lucy一下子就听出了他的脚步声,亲热地吐着舌头凑了上来。
大厅里待了不少人,霍峤的姑姑和伯父两家都在,霍渭平也在。
壁炉里燃着香木,奶奶崔红缇披着貂绒披肩坐在沙发上,不时拿手绢擦眼泪,旁边姑姑霍娅和伯父霍淳鹏正在劝老太太回房休息。
霍渭平则坐在一边埋头抽雪茄,听到佣人的通传声抬起眼向霍峤看过来,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霍峤伸手撸了撸Lucy的长毛,他还没说话,伯父的儿子霍屿泽就道:“霍峤,你可总算是来了。”
霍屿泽今年23岁,正在CU读大学。
他母亲是霍淳鹏当年不顾霍老爷子反对非要娶的女星简筱依,他则继承了霍家和其母的好基因,俊眉修目,仪表堂堂。
霍峤只看了霍屿泽一眼就懒懒地收回了视线。
他走过去叫崔红缇,“奶奶。”
崔红缇见到他眼泪又下来了,霍娅和霍淳鹏连忙宽慰老太太。
霍峤垂下眼睛,有些意兴阑珊。
崔红缇拿手绢抹了眼泪,倒是不要人扶。
她虽已年纪不小,但保养得当,看起来仍是雍容华贵的老太太,甚至比霍娅的气质要来得更好些。
崔红缇抓着霍峤的手,霍峤蹲下身任她抓着。
老太太眼泪不肯停似的,“我的峤哥儿啊,你怎么就想不开呢?”
霍峤没说话。
一旁的霍淳鹏也跟着劝霍峤:“你这孩子平时看着挺懂事的,怎么一闹就这么大的事啊,都把老爷子气得吐血了。”
“现在还说这些做什么。”
霍娅道:“爸还昏着,霍峤坐了这么久的飞机也累了吧,不如先歇歇。”
她叫一直跟着霍老爷子的管家,“福伯,让人给霍峤拿点吃食来。”
霍峤冷眼看着这一堂心思各异的人,觉得很没意思。
像一出热闹的大戏,你方唱罢我登场,心思藏得重偏偏又露一点锋芒出来。
“哼。”
这时,霍渭平把手中的雪茄往烟缸里重重一杵,对霍峤说:“你跟我出来。”
“哎?”
老太太叫了一声。
“没事,”霍峤垂眸道,“奶奶,我出去一趟。”
下过雪的L城气温很低。
霍峤抬眼看着院子里那棵蒙了细雪的雪松,就听霍渭平冷哼一声:
“丢人现眼的东西。”
霍峤极为薄淡地笑了一下,雪夜中廊灯的光芒落在他的脸上,却不见暖意。
反而跟院里的积雪一样冷似的。
“你也没好到哪儿去。”
霍峤说:“掌了霍宅这么久,还是透风。”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宝贝们最近太忙了(跪)欠的章我尽快补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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