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二天一早, 幼崽们在翁平的喊声中纷纷起床。
邬元整着困倦的双眼翻身爬起来,本能地看向身侧。
然而那里空荡荡的,予白不知所踪, 连它的窝也不见了。
原先放小窝的位置只有一根漆黑的羽毛, 隔着一小段距离, 对面的小狼崽同样很懵。
小黑豹呆了两秒,一跃而起:“小白呢!?”
它的声音吸引了其他幼崽, 宿舍里一时安静,格因撞开身边的一只小鬃熊,迈步奔来:“怎么回事?”
邬元顾不上深究格因为什么会第一个跑过来, 焦急道:“小白不见了!”
昨晚睡前,它亲眼看着予白吃了药躺下, 等它熟睡后自己才安心闭眼。
就这一晚上的功夫,连窝都没了。
小狼崽紧盯着地上的黑色羽毛, 小心翼翼伸出爪子碰了碰:“快去找翁老师。”
予白这几天吃了助眠的药, 夜里都睡得很熟,不可能独自在深夜离开宿舍,更不可能把自己的小窝也悄无声息地移走。
昨晚一定有谁来过, 偷偷带走了予白。
很快, 翁平来到宿舍。
他捡起地上的羽毛,眉头紧皱:“昨晚你们都没有听见什么动静?”
“没有,”邬元非常自责, 明明它离得最近, 却半点动静都没听见, “都怪我, 我应该晚一点再睡的……”
一直沉默不语的小狼崽突然出声:“是留下羽毛的兽族干的吗?”
黑色的羽毛, 它脑海中第一个浮现的身影, 就是昨天才离开的黑喜鹊一族,看羽毛的大小好像也对得上。
但它们为什么要偷偷带走予白?而且还在这么显眼的位置留下证据,小狼崽很不理解,所以它没有直说,万一是别的兽族栽赃陷害,也是有可能的。
翁平沉思片刻,说道:“你们先去上课,此事我来处理。”
他和小狼崽基本想的一样,穹擎岗戒备森严,不可能有外面的兽族闯进来,只有可能是四个部落中的兽族干的,但需要再确认一下。
今天的集合就免了,翁平让幼崽们自行去洗漱吃早饭,然后去上文化课。
幼崽们纷纷离开,还剩下几只没有走。
邬元跟在翁平身后:“要去找父亲吗?我也去!”
牵扯到其他部落,的确需要上报首领,翁平面露犹豫,邬元紧接着说道:“小白是我弟弟!我也要去找它……”
是它这个当哥哥的失职,它明明说过会保护好予白。
予白那么小,什么也不会,很有可能被谁带去了陌生的地方,还不知道会不会受欺负……
予白和邬首领的关系,翁平也有听说,便同意了邬元一起去的请求。
至于别的幼崽没有这层关系,说不出合适的理由,小狼崽说道:“我先去上课。”
“我……”格因看了看转身离开的小狼崽,也只好跟着走了。
当翁平带着邬元在部落中找到邬石,狮王正好也在。
翁平将羽毛递过去,仔细说了一遍情况。
狮王身边的一位下属接过羽毛闻了闻,交给狮王和裂齿豹查看:“是黑喜鹊没错。”
别的鸟族,也许还有栽赃陷害的可能,但……偷偷带走其他部落的幼崽,还要正大光明留下记号生怕别的兽不知道,的确是黑喜鹊一贯的作风。
“真的是它们?”邬元想起这三天里被黑喜鹊折磨的回忆,顿时更加担忧予白的现状,“它们为什么要带走予白?”
它倒是听说过,黑喜鹊一族非常记仇,并且难缠,虽然兽态的个头比较小,但胜在数量多,喜欢群体活动,寻常的兽族一般不敢招惹它们。
难道是因为……那天予白第一个抓住了黑喜鹊完成任务,让它们怀恨在心?
邬石看向小黑豹,眼中露出不满:“你在这里做什么?”
小黑豹一噎,低着头:“我……我担心小白。”
“回去上课,”成年裂齿豹的语气不容拒绝,它顿了顿,继续道:“予白不会有事。”
后半句话算是让邬元安心,黑喜鹊一族虽然行事乖张,但它们带走的好歹是穹擎岗第一部落的兽族,不是外面的阿猫阿狗,予白应该不会遇上什么危险,等他安排下属去找第二部落的首领垣奇问一问。
邬石向来说一不二,邬元自知没有任何再商量的余地,和翁平一起回幼兽园。
狮王看着小黑豹失落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看来这两位小朋友的关系很不错。”
邬石还没有彻底接受像予白这样的弱小兽族留在部落中,反倒是邬元很喜欢予白。
裂齿豹不置可否,叫来手下的一名兽人:“你去第二部落走一趟,问清楚怎么回事,把予白带回来。”
兽人应下,立刻动身出发。
—
邬元这边回了幼兽园,文化课还没结束,它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坐好。
前面的兽人老师讲着课,它完全听不下去,满脑子都是予白。
那群黑喜鹊那么讨厌,一定会欺负予白。
它们趁着半夜偷偷把予白带走,连窝都没了,绝对没安好心……
一下课,小狼崽第一时间询问邬元去寻找首领的情况。
邬元跟它说完,压低声音:“如果下午还没消息,我想自己去找……”
父亲一直不怎么喜欢予白,它是知道的,也不确定什么时候才能将予白带回来,它实在坐立不安。
小狼崽眼里惊讶,它这是要逃课?
第二部落在穹擎岗的西边山头,路途也不算太远。
邬元既担忧又自责:“我不放心。”
它总觉得是自己的错,但凡昨晚它没睡得那么死,也许予白就不会被带走了。
小狼崽沉默,其实它也想去。
但它低头看看自己瘦弱的四肢,还是决定不给邬元拖后腿。
两只幼崽悄悄说了会儿话,没有注意到身边有另一只小黑豹经过。
格因在暗中听见了邬元的打算,默默转身去食堂,没出声打扰它们。
午觉时间,邬元一直没合过眼,下午的课程也明显不在状态,跑圈时总往院子门口的方向看。
都这个时候了,去找第二部落的一支兽族,需要花这么多时间吗?
也不知道予白有没有吃午饭……邬元心里沉重,越想越难过。
其他幼崽也在猜测予白莫名失踪的原因,小野猪颤着声:“不、不会被抓去吃掉了吧?”
不远处的小黑豹听见,转头瞪了它一眼,小野猪立刻闭嘴。
梨青也听说了予白被带走的消息,她来到院子,在幼崽们跑完圈休息时找到邬元。
“对不起梨老师,”小黑豹垂下尾巴,“是我没有保护好小白。”
梨青同样担忧,但她脱不开身,不能擅自离开幼兽园。
她抚摸着邬元的头顶,安抚道:“这绝不是你的错,不要想太多,予白会安全回来的。”
这话邬元左耳朵听完右耳朵出,它埋着头,暗自做了一个决定。
切磋的课程开始时,邬元随便找了只幼崽草草完成任务,扭头环顾四周。
别的幼崽都没有注意到它这边,翁平不见踪影,大概是去厨房烧水泡茶去了。
小黑豹悄悄来到院边,准备爬上院墙翻出去。
它知道第二部落在哪里,也认识垣首领的几个下属,路上以最快的速度前进,夜里就能到达。
邬元正准备往上跳,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喂。”
它警惕地扭头,见到另一只小黑豹。
格因站在不远处,不知何时过来的。
邬元转过身:“我今天有事,不和你打架。”
格因没有回应它这句话,而是迈步走近,和邬元对视:“你要去第二部落吗?”
邬元一愣:“你怎么知道?”
被别的兽发现了目的,而且还是和自己一直不对付的格因,它有些恼怒:“我劝你别拦着我。”
就算要去举报它逃课,也得等它跑远了再说。
格因竟然诡异地沉默了,它视线飘忽,抬头望了望院墙:“……我是想说,我也要去。”
邬元:“?”
“你别多想,”小黑豹挺起胸膛,作出满不在乎的样子,“我是看你太弱了,不一定能找到,而且……”
予白那么瘦小,除了倒地投降还会什么?第二部落都是鸟族,生活的环境和这里完全不一样,予白能不能活过一天都是问题。
格因不想承认自己担心予白,只觉得这样一只与众不同幼崽没了……还怪可惜的。
邬元一时沉默,用怀疑的目光打量着格因,显然是不信。
这下换做格因恼了,它烦躁道:“别墨迹了,赶紧走!”
算算时间,翁平应该快回来了。
邬元暂且信它一回,转头敏捷地跳上院墙,身影很快消失在墙头。
格因紧随其后,没干过翻墙逃课的事,但这点小事难不倒它。
很快,两只小黑豹悄悄离开,除了远处一直看着的小狼崽,其他幼崽都没有察觉。
等到下课集合时,翁平才发现邬元和格因都不见了。
他问了一句,小狼崽出声:“它们刚才切磋的时候都受了伤,先去医疗室了。”
别的幼崽都一脸茫然,它俩今天什么时候打过架?
翁平并没有多想,直接宣布了下课。
这两只幼崽平时明里暗里的争斗,打架是几乎每天必做的事情,受伤也是难免的事。
完全没料到有一天,它们还会一起结伴逃课。
直到晚上睡前,幼崽们都回了宿舍,翁平过来看一圈,才发现邬元和格因依旧不见踪影。
小狼崽十分无辜:“我不知道,我在食堂还看见它们了。”
其他幼崽依旧茫然,仔细回忆晚饭时的情形,好像……好像是在的吧?
幼崽中的裂齿豹也不止它们俩,一旦进了食堂抢饭,谁还会注意身边的是谁。
小野猪和格因的关系最好,当翁平看向它时,它打着饱嗝,明显晚上吃太多了:“我也呃、我也不知道。”
邬元和小狼崽的窝中间还缺着一块,联想到邬元下午的异常,翁平终于察觉到不对劲,匆匆离开宿舍。
—
熟睡了一晚上的予白,在轻微的摇晃中醒来。
它睁开眼,打着哈欠翻了个身。
待看清眼前的景象,予白愣住了。
不是熟悉的宿舍,邬元和小狼崽也不在身边。
它只看见了几根光秃秃的树枝,和视线远处的大片山林和蓝天白云。
身下还是自己的小窝,可周围全变了个样,小窝被几根麻绳圈住挂在树上,风一吹就微微晃动。
予白小心翼翼坐起来,茫然打量四周。
它身处的这颗树很高很大,不少粗壮的枝干朝外延伸,却没有一片叶子。
一些和它小窝差不多大的小房子固定在树杈之间,起码有二十多个,而它的小窝挂在最高处的位置。
予白不知道这是哪里,也不敢乱动,生怕掉下去,怯生生喊道:“哥哥?”
周围安安静静的,根本没有声音回应它。
而随后,下方离予白最近的一个小房子里,钻出一个漆黑的鸟头:“咦?醒了?”
它飞出小房子,落在小窝上方的树枝上打量着予白。
这只鸟族浑身漆黑,一对红豆般的眼睛……不正是昨天才见过的黑喜鹊?
黑喜鹊“喳喳”叫了两声,附近开始变得嘈杂起来。
树上的每个小房子里都飞出一只黑喜鹊,陆续靠近予白身边。
一时间,树枝上站满了黑喜鹊,黑压压地一大片,数量比去幼兽园的多了一倍。
黑喜鹊们观察着予白,一边用“喳喳”声交流。
“这就是老大带回来的?”
“看着不怎么样啊。”
“果真和猫族长得很像,可以揍吗?”
一只个头稍大的黑喜鹊飞上来,其他黑喜鹊纷纷住了声。
黑喜鹊来到小窝边缘,扑闪着翅膀落下,小窝轻轻晃动。
“你终于醒了,”听着声音,这是那天被予白抓住的那一只,它语气和蔼,“饿了吧?想吃点什么?”
予白却没有出声,胆怯地望着四周。
一觉醒来突然换了个地方,身边还没有一只熟悉的兽在。
虽然黑喜鹊在幼兽园待过三天,予白是认识这一兽族的,可骤然看见这么多,还都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难免会害怕。
它蜷缩着身体,委屈道:“哥哥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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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予白的反应在黑喜鹊的意料之外, 它歪着头用一侧的眼睛看过来:“哥哥?什么哥哥?”
缩在小窝里的幼崽似乎更委屈了,眼中慢慢蓄起水光。
黑喜鹊愣了一下,赶紧道:“你……你别哭啊, 你哥哥是谁?我去把它也偷回来!”
它们一族什么时候做过哄幼崽的事情, 不把别的兽揍哭就不错了, 黑喜鹊的语气别别扭扭,最后还不小心暴露出真实性情。
予白也愣住了, 它听见黑喜鹊说的是偷。
所以,它是它们,偷回来的?
难怪自己一觉醒来就换了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邬元和小狼崽都不在。
予白还有些害怕,便摇了摇头:“不……”
它不哭了, 黑喜鹊不要去偷邬元。
白团子慢慢趴下来,望着立在窝边的黑喜鹊。
见予白情绪稍微稳定, 黑喜鹊松了口气, 看来它的眼光果然不错,予白还是很乖巧的。
它也是真心想好好养着予白,带都带回来了, 不能委屈着。
“别紧张, 这里是第二部落,”黑喜鹊柔声道,随后提高音量, “以后这只小崽, 就是我们族的一员, 谁也不许欺负它, 听见没有!”
树上围着予白的一圈黑喜鹊扑闪着翅膀, 此起彼伏地应着:“喳!喳!”
咦?趴在窝里的予白慢慢抬起头。
它以为黑喜鹊把自己偷回来, 是要做什么不好的事,比如要把它吃掉什么的……当初三眼巨蟒来到幼兽园,予白曾听小野猪说过类似的话,除了这个,它也想不出别的来了。
可是黑喜鹊说,它以后就是它们族中的一员。
这也是家人的意思吗?毕竟还是只幼崽,予白一开始的那点惶恐不安逐渐消失。
不过,一觉醒来突然发现自己身处陌生的地方,即使黑喜鹊想把它当作家人,予白还是开心不起来。
它都没有和邬元说一声,还有小狼崽,它们知道它去了哪里吗?
立在窝边的黑喜鹊往前一步,跳进了窝里来:“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一旁的黑喜鹊们暗自无语,连名字都不知道就给拐了进来。
“呜呜,”予白还说不清楚自己的名字,仰起下巴扒出脖子上的小木牌,想让黑喜鹊自己看,“嗷呜……”
黑喜鹊凑近打量:“白……”
它用鸟嘴把牌子翻了个面,背后还有一个“予”字。
原来那天予白让它看小木牌,是想告诉它名字,并不是故意用这个来让它放松警惕。
“予白?白予?”
念到第一个时予白点头,黑喜鹊了然:“予白啊,现在一定饿了吧?想吃点什么?”
它们这里的食物有荤有素,有蒸有炸,一定有予白喜欢的。
予白还真饿了,早上没人喊它起床,它实际已经睡过了平时吃早饭的时间。
它点了点头,一双湛蓝的眼睛看了看身边。
这里这么高,到处都是光秃秃的树枝……予白正迷茫地寻找食物在哪里,黑喜鹊唤来几只同伴。
它们飞到上方,一起叼住绑着小窝的绳子,带着小窝连同里面的予白一起往下飞。
小窝微微晃动,予白紧张地趴下,生怕被甩出去。
直到安稳落地,它才敢挺直后背,睁大眼睛望向四周。
高度不同,见到的景象也不同,刚才的大树应当只是黑喜鹊们住的地方。
予白眼前是一片茂密的草丛,还有几棵稀疏的树木,越往远处就越是密集,满眼的绿色一直延伸至视线尽头高高的山林。
幼兽园里可没有这样的地方,予白双眼微微发亮,起身跳出小窝。
高高的草叶瞬间将它的身体淹没了大半,只留了一截毛茸茸的头顶和翘起来的尾巴。
鼻尖充斥着草木的清香,予白往前跑了几步,忍不住就地打了个滚,压着叶子蹭一蹭。
黑喜鹊飞在半空中:“走,我带你去里面。”
予白闻言一咕噜爬起来,迈着小短腿跟着黑喜鹊。
为首的黑喜鹊顾及予白的速度,没有飞得太快,其他黑喜鹊也跟在后方慢悠悠地飞,黑压压的一整片,看起来颇为壮观。
穿过外围的草丛和几棵树,又是一片更加宽阔的草丛,杂草更短一些,明显是被修剪过的,中央立着一座两层的矮房子。
黑喜鹊飞进了房子里,予白紧随其后,小心翼翼迈进大门。
里面的空间并不算大,整整齐齐摆着四张长矮桌,桌边都有一个精致的小凳子。
一点食物的香气飘散过来,予白抬起头轻轻抽动鼻尖,下意识往前走。
后方有一处小隔间,似乎是厨房,有两个身材矮小的兽人正在里面忙碌着。
鸟族与别的兽族不同,它们的兽态也会影响到兽人形态时的模样,黑喜鹊体型较小,变为兽人形态时也比别的兽族矮小。
但兽人并不在意这一点,并且除了必要的时候,大多数兽族还是更喜欢使用自己原本的兽态。
“这里,”黑喜鹊飞到一张桌子前,朝予白挥动翅膀,“到这里来。”
其他的黑喜鹊也都落在桌边的小凳子上,挨个整齐坐好。
这场面有点像幼兽园上文化课和集合的时候,予白赶紧过去,按照黑喜鹊的示意坐上凳子。
然而凳子是给黑喜鹊坐的,对予白来说不合适,它放不下自己的前爪坐不稳,很容易掉下去。
等予白艰难地维持住身体,一旁另一只黑喜鹊见状“喳喳”笑了两声:“小胖崽。”
其实予白一点都不胖,甚至有些瘦弱,只是这个凳子实在太小了。
听见同伴的笑声,黑喜鹊老大抬起翅膀一把扇过去,怒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找个新的凳子来!”
先前的那只黑喜鹊挨了这一下,连忙说着“我去我去”,叫上另外几只黑喜鹊一起飞出门外。
予白便从凳子上下来,坐在地上晃晃尾巴。
厨房的食物还没做好,趁着这空档,黑喜鹊又给予白带来两杯漱口的东西。
一杯是一些干净的细沙,另一杯是清水。
黑喜鹊先给予白做示范,叼起一嘴细沙再含一口清水,仰头“咕噜咕噜”几下,再一起吐掉。
这和幼兽园教的方法有点像,予白认真看着,学着黑喜鹊的动作咬了一口细沙。
沙子在嘴里的感觉很不舒服,予白抬起头呆了很久,忍住想直接吐出来的冲动。
黑喜鹊还以为它不会,一边摇着头,一边叼起杯子把水喂给予白,又拿了空杯子等它吐掉水和细沙。
养一只幼崽,可真麻烦,黑喜鹊心想。
黑喜鹊一族都没做过照顾幼崽的事情,予白是头一个,要不是见它可爱听话,它才不管。
它虽这样想着,还是去给予白叼来新的杯子,让它先喝水。
过了一会儿,几只黑喜鹊从外面回来,带着予白的小窝。
它们找了一圈,只有这个最合适了,吃完还能直接原地睡觉。
黑喜鹊老大无语了几秒,还是让它们把小窝摆过去。
弄好了予白的位子,厨房的门终于打开,两位兽人推着一车食物出来。
看见餐车,予白本能地想冲过去抢,刚刚起身就被黑喜鹊的翅膀按住。
“不急不急,”黑喜鹊拍拍它的肩,“我让他们送过来。”
最后,整整八个食碗摆在予白面前,里面装的全是不同的食物。
别的黑喜鹊都还没吃上,眼巴巴地等待予白先挑选。
黑喜鹊老大翅膀一挥,豪迈道:“只要你能吃得下,这些都是你的!”
予白差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幼兽园的食堂跑慢了会吃不上饭,在这里竟然不仅不用抢,还能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白团子兴奋地摇着尾巴,凑到每个食碗边闻了闻。
最后它挑了一个闻起来最香的,看不出是什么食材,像是肉类与蔬菜的混合。
予白吃不了那么多食物,就这一份就够了。
它叼住那一碗拖到自己面前,看向黑喜鹊:“这个!”
剩下的都被收走,这时候其他黑喜鹊才开始吃饭,各自选好了食物坐在凳子上。
食物的分量和予白在幼兽园吃的差不多,它早就饿了,向黑喜鹊摇了摇尾巴,随后埋头苦吃。
解决了早饭,黑喜鹊带着予白上了房子的二楼。
比起一楼,二楼简直杂乱不堪,虽然不脏,但堆放着许多各种各样的东西,更像一个杂物间。
予白站在门口无从下脚,黑喜鹊老大骄傲地挺直脖子:“这些都是我们的战利品。”
所谓战利品,要么是看上了偷偷带回来的,要么是打赢了某个兽族,从对方那里抢过来的。
当然,如果是偷的,它们都会留下一根羽毛,大大方方留下名字,要是对方有意见,大可以找上门来。
予白往前走了几步,爪子扒拉着地上一颗的玻璃小球。
“有没有喜欢的?”黑喜鹊飞到一个木架上立着,“可以挑一个带走。”
也就是予白有这待遇了,换做别的兽族,连看都别想看一眼。
“嗷呜?”予白摇摇尾巴,确认黑喜鹊不是随口说说,果真低头在一堆杂物里寻找。
最终它在一个角落叼出一只棉布玩偶,和它在邬元家里玩的很像。
黑喜鹊歪着头瞅了瞅:“这个啊……可以。”
这玩偶,还是它去隔壁的隔壁猫族部落里,从一只小猫幼崽那抢来的。
那只小猫崽子的玩具被抢了,哭得昏天暗地,它的父母追了黑喜鹊两座山头才肯罢休。
黑喜鹊想起自己从前的丰功伟绩,自我陶醉了一会儿,带着予白出去时,一边叮嘱:“记住,猫族是我们的天敌,一旦遇上千万不能心慈手软,得揍得它们落荒而逃才行。”
予白似懂非懂,下意识点头。
猫族是什么兽?它以前在幼兽园,好像从来没有听说过。
剩下的时间,予白不需要上课,在外面的草地玩棉花布偶。
它把布偶叼起来抛甩出去,再奔过去接住,黑喜鹊见了,飞过来和它一起玩,在半空中接住布偶往下扔。
一只黑喜鹊立在屋檐边喊:“老大,我们今天去哪里打架?”
黑喜鹊老大正忙着陪予白玩,头也不回:“不去,今天在家带崽。”
那只黑喜鹊十分无语,转头飞走了。
也有些黑喜鹊挺喜欢予白,尤其是去过幼兽园的那些,纷纷靠近也想抢布偶。
渐渐的,棉花布偶在黑喜鹊之间扔来扔去,一次也没有掉下来。
予白在地下茫然地蹲了一会儿,干脆独自去扑蝴蝶,累了趴在草丛里晒太阳。
这里是挺好玩的,景色也不错,可是予白想念邬元和小狼崽。
它趴了一会儿,翻身露出肚皮,让这一面也晒一晒。
黑喜鹊老大这时候飞过来,落在予白身边。
“咱们这里怎么样?”它伸直双腿往后一倒,和予白一起躺下,语气骄傲“这座山头,都属于黑喜鹊一族。”
而别的鸟族住在另外两座山,包括垣首领。
实际上是因为没有兽族想和黑喜鹊做邻居,部落里正好有多余的位置,首领便直接给了它们一座山。
予白睁大双眼:“呜……”
可是它来了这里,还能回去吗?
“哥哥……”予白翻身,小声念叨,“短短,父亲……”
还有梨青老师,眼睛很漂亮的金色蟒蛇,可爱的蓝青蛙,它是不是都见不到了。
黑喜鹊听见予白又在喊什么“哥哥”,翻身起来:“什么哥哥,你想要哥哥?”
它低头梳理羽毛,矜持地抬头:“我勉强可以当你的哥哥。”
予白望了他一眼,把脸埋进厚实的草叶中,闷声道:“不是你。”
黑喜鹊没听清:“什么?”
予白不说话了,它打了个哈欠,歪着头很快睡着了。
中午照例在房子里吃了午饭,黑喜鹊又带着予白到处闲逛,予白还无师自通学会了爬树。
可惜它爪子不够锋利,艰难地往上挪了两步就掉了下来。
好在下方垫着厚厚的草丛,予白摔不着。
一群无所事事的黑喜鹊跟在予白后面,看着白团子到处跑来跑去。
“可爱,想养。”
“那是老大的崽,别做梦了。”
黑喜鹊老大把予白带回来的时候,说的虽然是将它放在族中大家一起养。
看眼下的情形,自己一只鸟养还差不多,上午抢布偶扔的时候谁多抢了一次,它就跟谁急眼。
“再去偷一只回来?”
“可以,去哪里偷?”
一群黑喜鹊已经盘算着下一次去哪里带一只也这么可爱的幼崽回来,老大还跟在予白身边,浑然不知它们的心思。
直到天色将暗,黑喜鹊领着予白回去准备吃晚饭,山上突然来了几个不速之客。
几只黑喜鹊匆匆来告诉老大:“首领的下属来了。”
“我看见了。”黑喜鹊让它们先把予白从侧面带进房子里去,独自飞上前。
来的是两只与首领同族的食魔鹫,他们变成兽人形态,并排站在草地边。
黑喜鹊飞到两个兽人的面前:“你们来干什么?”
兽人没有说话,后方的草丛走出来另一个穿着大红色长袍的身影。
黑喜鹊立即落在地上,低下头:“首领。”
其他黑喜鹊和它一样,纷纷飞过来站在老大身后。
垣奇刚刚才换了衣服,抬手整理好头上的帽子,走近居高临下地看着黑喜鹊。
“听说,”他一开口,就有些咬牙切齿,“你偷了一只其他部落的幼崽回来?”
当邬石的下属找过来时,垣奇还不相信。
黑喜鹊一族的脾性,他是知道的,平时干点坏事,只要不太过分,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没想到它们竟然胆子这么肥,敢半夜从幼兽园偷崽,而且偷走的还是那只从后山捡到的幼崽,那可是狮王亲自留下的。
他记得那只幼崽小小的一只,又瘦又白净,遇上黑喜鹊这群鸟中恶霸,怕是凶多吉少。
为了避免生出别的事段,他将邬石派来的兽人打发走,并保证一定会将予白安全送回去。
兽人得到允诺便走了,垣奇才立刻带着下属找过来。
黑喜鹊猜到首领是为予白而来,大大方方承认:“是啊。”
反正它们没少干过这种事情,这次只不过是偷了个活的而已,再说了予白没有父母,又不是第一部落的兽族……
垣奇被它坦然给梗住,随即怒道:“那是狮王放在邬首领那里的幼崽,是你想偷就偷的吗?!”
黑喜鹊惊住:“狮、狮王?”
不是无父无母,没有家人吗?怎么突然……
黑喜鹊这才想起来,那天予白看向一只小黑豹,似乎想要告诉它,那就是它的家人。
予白还不会流利地说话,当时它还以为是予白在瞎指……
这时一只白团子悄悄从门后探头,望向外面的黑喜鹊和身穿大红衣袍的兽人。
房子里的黑喜鹊全都出去迎接首领了,包括厨房做饭的两个,予白在里面听见些动静,好像还与自己有关。
它这才忍不住来到门边,看见了一个有些眼熟的身影。
那个带着夸张的帽子,衣服颜色非常鲜艳的兽人,它见过一次,也是它刚被带回穹擎岗的那天。
原来,他就是第二部落的首领。
予白一边看,一边听着垣奇与黑喜鹊的对话。
什么第一部落,什么狮王,好像是在说自己被带上这里的事情。
而且,这位予白从来没有见过兽态的首领,似乎很生气。
黑喜鹊偷偷把它带上山,予白一开始的确很害怕,也很委屈,担心它们会吃了自己。
可是黑喜鹊不但没有,还说它是自己的家人,给它好吃的食物,陪它玩。
予白不想看到黑喜鹊挨骂,鼓起勇气跑了出来。
后面的大门里突然跑出来一只白色的毛团子,垣奇眯着眼睛打量,认出来好像就是予白。
予白的精神还不错,身上也没有什么受伤或是别的异常,似乎并没有在这里受到黑喜鹊们的欺负。
“哼,”见到予白完好无损地出现,垣奇的气消了一些,“还算你知道分寸没乱来,这幼崽我得送回去……”
黑喜鹊低头默默听着,找不到话反驳。
予白是哪家的幼崽都好,偏偏和狮王还有邬首领有关,那就是它不能养的了。
它心里很苦,长这么大好不容易有养一只幼崽的冲动,予白各方面也合它的心意。
谁知快乐只短暂地维持了不到一天,予白就要被送回去了……
黑喜鹊越想越烦闷,准备等首领和予白走后,半夜去隔壁的隔壁猫族偷袭,打上一架出出气。
突然后方传来脚步声,一个白色的身影来到它身边。
黑喜鹊站在地上比予白矮一些,予白蹭了蹭它的鸟头,用一只爪子护住它,抬头望着垣奇:“呜……”
这亲近的动作着实让垣奇惊讶,怎么好像……予白和黑喜鹊的关系还不错。
予白的到来和明显护着它的动作让黑喜鹊一愣,随即感动道:“好乖崽,我就知道我没有白养你这一天。”
它张开翅膀抱住予白,试图挣扎:“不如就让我养着吧,您看它多喜欢我。”
垣奇嘴角抽了抽:“你在做梦。”
作者有话说:
下章哥哥就来接崽啦!
最近过年有点忙,明天请假一天不更昂,初一晚上给大家爆更!提前祝大家除夕快乐~
这章也有小红包,1号更新的时候发~
下面是推预收的时间,顺便打滚卖萌求一个作者收藏or2
《如何捕获一只可爱鬼》
文案:
【可爱软萌厉鬼受x战斗力天花板宠妻狂魔天师攻】
如何成功捕获一只胆小又呆萌的阿飘?
第一步:永远不拉开房间的窗帘
第二步:总是一个人在角落独处
第三步:接受他送来的所有礼物
看着脚下一截断裂的壁虎尾巴,连译面不改色地捡起来,放进房间的抽屉。
类似这样的东西还有很多,破破烂烂的玩偶,一瓶不知道加了什么的粘稠液体,损坏的钢笔,一根麻雀的羽毛等等……
连译关上抽屉,走到衣柜前敲了敲柜门:“出来吧?”
片刻后,柜门从里面推开了一条缝,露出几根白皙的手指,然后是一张精致漂亮的脸,怯怯地望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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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来,鬼界各处流传着一个消息。
业障之塔突然坍塌,被镇压在里面的鬼王逃了出来。
众鬼欢呼雀跃,准备去拜见这位据说凶残无比、狂躁狠戾的鬼王。
“鬼王一定能带领我们踏平三界!”
“摘了那帮狗天师的头!”
“兄弟们冲!”
然而众鬼历经艰难,闻着冲天的煞气终于找到鬼王时。
传闻中的鬼界之王,躲在首席天师x人类最强x连译的身后瑟瑟发抖:“这些鬼,好可怕……”
第14章
哪怕予白自愿留下, 也得先把它送回幼兽园,由狮王和邬首领定夺,规矩不能坏了。
不然这事传出去, 还以为他们第二部落胆大妄为, 连狮王的指令都敢无视。
黑喜鹊一噎, 翅膀将予白抱得更紧:“那……那吃了晚饭再走吧,都做好了……”
予白跟着附和:“嗷呜!饭饭!”
垣奇冷酷道:“不行。”
他怕黑喜鹊一会儿又动什么歪心思, 最好尽早把予白带走,至于晚饭,去了他那边再吃也不迟。
黑喜鹊悲从心中起, 把鸟头埋进予白颈部厚实的毛发里,竟然“呜呜呜”地哭了出来。
“乖崽, 我舍不得你,”后面还有黑压压一大片小弟, 黑喜鹊老大丝毫不顾形象, 哭声越来越洪亮,“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
予白哪里见过这种场面, 以前邬元在它面前哭, 也只是隐忍地掉泪,不会像黑喜鹊这么大声地哭嚎。
“呜……”它很是担忧,又不知该如何安慰黑喜鹊, 焦急地摇着尾巴, 努力扭头想看看趴在自己身上的黑喜鹊怎么样了。
垣奇沉默, 他最见不得谁在他面前哭, 不是厌恶, 而是总会心软。
虽说穹擎岗中的兽族个个都勇猛无比, 但凶兽也总有脆弱和柔情的一面,比如眼前的黑喜鹊……
垣奇迟疑着又说:“你……算了,我可以让你跟在这只幼崽身边,直到把它安全送回幼兽园。”
这已经是他妥协的极限了,予白是必须回去的,而且是尽快,让黑喜鹊一路跟随,也算再给它们一点相处的时间。
黑喜鹊立刻住了声,猛然抬头:“多谢首领!”
它不仅不再哭喊,甚至声音完全听不出刚才哭过的样子……
垣奇忍住想要翻白眼的冲动,他就知道这只黑喜鹊鬼得很,敢情是装给他看的。
但他既然已经同意黑喜鹊的跟随,就不好再反悔了。
不过他还是搞不懂,黑喜鹊这整天只知道惹猫找事的一族,怎么会看上一只别族的幼崽,还非要偷回来养着。
垣奇暗自打量黑喜鹊老大身边的予白,这只幼崽还是和当初见到的一样瘦小柔弱,身上的毛发因为不久前匆匆跑过来,又被黑喜鹊靠过,看着略微凌乱,毛茸茸的尾巴翘在身后。
发现垣奇正在看自己,予白的尾巴摇了摇,湛蓝清澈的眼睛望着他。
好像……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垣奇收回视线,对黑喜鹊道:“收拾好东西,即刻出发。”
最终还是没能让予白留下吃了晚饭再走,黑喜鹊让手下的小弟把予白的窝拿出来,还有它玩过的那个棉花小布偶。
本就是送给予白的东西,正好让它带回去,以后予白见到布偶,就会想起自己来。
垣奇则独自退到了后方,躲到一棵树后不知干什么去了,身边的两位兽人下属也没有跟着。
予白看着他走远,再抬头看看挡在身前的两位兽人,趁没有兽注意它,悄悄从侧面绕了过去。
垣奇刚刚脱了大红外袍,叠好装进袋子里,正要摘下帽子,就听见附近的草丛里传来微弱的动静。
他扭头一看,一只眼熟的白团子从树后探头,眼里满是好奇。
白团子几乎快要被又厚又长的杂草给淹没,努力伸长脖子看他,露出草叶的尾巴尖摇了摇。
这位第二部落的首领,似乎很神秘,别的兽族必要的时候才会使用兽人形态,而他却像是反过来的。
予白非常好奇,不由自主地跟过来,想看一眼垣奇在做什么。
地上放着一个精致的布袋子,里面装的是垣奇刚刚脱下的红色外袍,垣奇停下摘帽子的动作,挥手驱赶:“走开。”
予白不为所动,甚至就地蹲了下来,用爪子将眼前挡住视线的杂草踩下去。
这只幼崽都还不怎么会说话,胆子倒是挺大。
垣奇和予白默默对视了片刻,干脆直接摘下帽子。
才一个月不到的幼崽,应当不懂什么秃不秃的,他懒得再叫下属过来将予白带走。
正好能当着予白的面化为兽态,吓一吓它,看它以后还敢不敢这样跟过来靠近自己。
予白望着垣奇铮亮的光头,睁大眼睛:“呜?”
它见过兽人,都是有头发的,包括外面那两个垣奇的下属,只是他们的头发少,梳到脑后卷成一个和予白爪子差不多大的小揪。
被予白这么看着,垣奇有些别扭,他通常都是躲起来变换形态,不想被谁看见。
他快速将帽子一并放进布袋中,身型骤然开始变化。
顷刻间,巨大的食魔鹫张开双翼,几乎挡住了所有阳光,在草地上投下一大片漆黑的阴影。
它尖锐的喙部向下弯曲,利爪踩断树下的几根枯枝,抬起细长的脖颈。
食魔鹫视线往下,一对金色的瞳孔比寻常兽族要小一圈,想看看予白有没有被吓跑。
身型巨大的鸟族现身时,予白的确没有防备,但它并不害怕,等食魔鹫完全化身为兽态,反而离它更近了些。
“嗷呜!”它迈步上前,在食魔鹫脚下打转,抬起爪子试图碰一碰这只巨兽的羽毛。
食魔鹫和黑喜鹊一样黑,但体型却足足大了数十倍,颈部下方有一圈较长的羽绒随风飘动。
予白第一次见到这么威风的鸟族,兴奋地摇着尾巴。
食魔鹫完全没料到予白会是这种反应,在予白的爪子伸过来时后退了一步。
怎么回事,这只幼崽看见它都不害怕的吗?它和那只三眼巨蟒,可是被一同称为幼崽杀手,尤其是第一部落幼兽园里的那些,当初邬元第一次见它都躲到了自己父亲身后不肯出来。
眼看瘦小的白团子又挨了过来,食魔鹫跟见了鬼似的连连退开。
不远处,黑喜鹊让小弟送来了予白的小窝和布偶,麻绳也一起缠得好好的,方便一起带走,一转头就发现予白不见了。
它飞到半空中,环顾四周:“崽?我的乖崽呢?!”
这时树林里冲出一只体型巨大的食魔鹫,连飞带跑一下子窜出老远,后面一只白团子紧追不舍。
予白当然追不上食魔鹫,它才跑出草丛,食魔鹫已经飞到了黑喜鹊们的房子那边,收起翅膀落在屋檐上。
两位下属见状连忙也化为兽态,他们同样是食魔鹫一族,但体型要小上两圈。
两只食魔鹫跟着飞过去,小心翼翼问道:“首领?”
它们不知道树林里的情况,只见首领这么急匆匆地飞出来,像碰到了什么异常的事情。
巨大的食魔鹫站在中央,沉默片刻:“没事。”
这只幼崽,也太离谱了,竟敢追着它跑……
食魔鹫这时候隐约明白了予白的不同之处,它的胆子简直比黑喜鹊的还要大。
予白在食魔鹫后面出现,黑喜鹊紧张地飞下来:“怎么回事?首领没有欺负你吧?”
望着飞到远处的食魔鹫,予白摇摇头:“没、没有……”
食魔鹫明显不想让它靠近自己,予白隐约有些失落,但它很快恢复了情绪,蹲下来舔舔爪子。
过了一会儿,垣奇和两只食魔鹫从屋檐处飞了回来,清清嗓子:“准备好了就走吧。”
小窝被绳子绑好,予白和黑喜鹊一起钻进去,绳子由垣奇的两个下属用爪子提起来,其中一只食魔鹫还叼着垣奇装衣服和帽子的布袋。
首领只允许黑喜鹊老大一起跟着去,其他黑喜鹊留在林中,目送它们离开。
一只黑喜鹊“喳喳”叫了几声:“老大,你还没吃饭呢!”
予白身边的黑喜鹊回道:“回来再吃!给我留着!”
小窝摇摇晃晃地起飞,予白一开始紧张地趴好,后来渐渐发现不会掉下来,胆子便大了起来。
它蹭到窝边的位置,将爪子往外伸,感受迎面吹来的风,仰起头:“嗷呜~”
黑喜鹊站在一旁,跟着它一起喊:“喳!”
飞在前方的食魔鹫回头看,忍不住道:“小心点,别摔下去了。”
它对上了予白的视线,幼崽一见它在看自己,立刻摇着尾巴,看着很开心。
食魔鹫冷漠地扭头,飞行速度加快了一些。
它心里却有些微妙的感受,怎么回事,这只幼崽好像有点喜欢自己。
难道它被自己英俊的容貌与威武的风姿折服了吗?食魔鹫又十分后悔在林子里时,当着予白的面摘下了帽子。
让予白看见了它这一点小小的瑕疵,可能会影响到它在予白心目中的整体形象。
食魔鹫很在意自己没头发这件事,它是一只很注重外表的兽族,以前就老是被那条蟒蛇嘲笑,后来干脆不在别的兽面前变换形态了,兽人时总是戴着一顶帽子。
它飞了一会儿,又渐渐地将速度放慢,还故意围着小窝转了一圈。
两个下属不知首领想什么,也不见有何指令,默默地继续往前飞行。
予白的目光始终跟随着巨大的食魔鹫,挥动爪子:“呜呜!”
黑喜鹊在它身边:“小白也想飞?不如我来背着你!”
它的体型虽然比予白小,力气可大着呢,背一只予白这样的幼崽起飞,完全没有问题。
予白看了看黑喜鹊,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明显有些迟疑。
食魔鹫听见了黑喜鹊的话,眼神不屑,让它来还不如让自己来,予白甚至可以在它背上打滚。
它又立刻把这个念头给按下了,身为首领,怎么能让一只幼崽在自己的背上打滚!
哪怕是亲生的也不行,再说了它还年轻,是四个部落首领中最小的一个,还没有成家呢。
而小窝里的黑喜鹊,已经在怂恿予白到它背上去,保证不会让它掉下去。
食魔鹫看在眼里,还是忍不住道:“行了,别胡闹。”
真掉下去了,有它在这里,予白也不会有什么事,但这么高的空中,难保不会吓到它。
就这,黑喜鹊还想当爹,一点都不细心。
黑喜鹊只好作罢,不再提要背着予白飞的事,收起翅膀蹲在一旁。
过了一会儿,食魔鹫听到黑喜鹊压低的声音:“首领可真凶。”
它这话是对予白说的,予白摇了一下尾巴:“呜。”
食魔鹫忍耐着没有发作,果然将予白送走是对的,让它跟着黑喜鹊,指不定学坏成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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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只食魔鹫带着小窝里的予白和黑喜鹊,朝着第一部落的方向飞,打算今晚就把予白送回去。
才飞出黑喜鹊所住的山头没多久,一只白鹰从另一个方向匆匆飞来。
“首领!”它远远喊住食魔鹫,飞近后气喘吁吁地停在空中,“首领,你们果然在这里。”
白鹰估摸着时间,猜测食魔鹫应该会经过这一带,抄了近路追赶上来。
食魔鹫问它:“怎么了这是?”
“首领,有两只第一部落的裂齿豹幼崽来部落找您,”白鹰看一眼小窝里的予白,接着说道,“其中一位是邬首领的儿子。”
食魔鹫带着下属离开后没多久,两只小黑豹就找上门来,要求见垣奇,还说黑喜鹊偷走了它们部落的另一只幼崽。
白鹰又悄悄看了一眼予白身边的黑喜鹊,下午晚一些的时候是有个第一部落的兽族过来,首领也的确是要去找黑喜鹊,白鹰觉得这事一定有关联,于是第一时间找了过来。
一听见“邬首领的儿子”这几个字,予白眼神骤亮:“哥哥!”
不过怎么会有两只小黑豹,另一只是谁?小狼崽没有来吗?
黑喜鹊这时候终于意识到了什么,脱口而出:“你哥哥是谁?”
不会就是邬首领的儿子吧?
与此同时,食魔鹫和它一起开口:“邬元是你哥哥?”
予白看了看黑喜鹊和食魔鹫,点头:“元元……哥哥。”
黑喜鹊眼前一黑,差点撅过去。
它承认,它还想着改天找个时间去和狮王说一说,争取让予白到它这边来,予白在它的带领下一定会成为一只穹擎岗最出色的兽族。
哪曾想……予白竟然已经成了邬首领的儿子。
黑喜鹊的养崽梦,彻底碎了。
食魔鹫的视线从予白身上扫过,自言自语般:“真是稀奇……”
它调转方向:“先回部落吧。”
邬元自己找过来,一定非常着急,与其让白鹰回去告诉它予白的情况,还不如让它们见一面,到时候再一起送回去就是了。
于是几只鸟族换了一条路线,朝第二部落中心的山头出发。
身边的黑喜鹊蔫哒哒地蹲着,加上食魔鹫确认邬元就是予白口中的哥哥时的反应,予白隐约明白了它们想知道的究竟是什么。
它趴下来,闷闷地开口:“父亲……不喜欢我。”
这是食魔鹫听见予白说过最长的一句话,它反射性地扭头,见到明显流露出失落神色的白团子。
……邬石怎么回事,又要收予白做干儿子,又对它不好?
食魔鹫心中愤愤,全然忘了自己不久前还拒绝予白的靠近。
黑喜鹊也是差不多的反应,音量一下子拔高:“邬首领对你不好?”
远在第一部落的邬石还不知道自己背了一口黑锅,予白茫然地想了一会儿,摇头:“不……不是。”
邬石没有对它不好,只是它自己也说不出邬石的态度究竟是怎样的,父亲倒是喊过几次,可邬石一次也没有答应过。
在黑喜鹊燃起希望的目光中,予白又说:“哥哥,对我好。”
邬元还来了第二部落,是专门来接它回家的吗?
黑喜鹊目光凝住,开始思考把邬元也给要过来一起养的可能性:“那……邬首领对邬元怎么样?”
对上予白懵懂的眼神,黑喜鹊叹息:“算了。”
还是得先把予白送回去,第二部落到第一部落的距离对它们鸟族来说很近,飞一趟来回花不了多少时间,它随时都能去幼兽园看望予白。
或者,就在第一部落另外搭建一个临时住所也行。
是偷偷地建,还是保险一点先向邬首领打个申请?黑喜鹊又陷入了沉思。
很快,一座矮山出现在前方。
这座山像从中间被砍掉了一半,高度不如周围的山林,面积却十分宽阔,能远远看见山顶坐落的各种大小不一的房子,和蜿蜒进林间的小路。
第二部落的鸟族都生活在山中,最中央的这一座住的是食魔鹫和白鹰一族。
两只食魔鹫往下飞,予白将头探出小窝,看见下方有两个黑色的身影。
离山顶越来越近,它认出其中一个是邬元。
予白兴奋地起身:“哥哥!”
小黑豹在下方也很激动,它和格因一路赶来累得半死,得知垣首领早一步去了黑喜鹊那里,又恨自己怎么不再早点出发。
白鹰不肯带它们去找黑喜鹊,怕两方错过了,于是独自前去,邬元和格因只能留下来焦急地等待。
待食魔鹫将小窝稳稳放下,邬元顾不上跟垣奇打招呼,和格因一同奔过去。
予白跳出小窝,凑近过来的小黑豹紧张地查看它周身:“你没事吧?”
“呜呜,”予白转了一圈,摇摇尾巴,“哥哥。”
它看向一旁的另一只小黑豹,略带疑惑:“格、格因?”
见到予白安然无恙,精神也不错,格因暗自松了口气,心想找到了就好,也不算白跑一趟。
它对上予白的目光,沉默片刻,抬爪推了一下邬元:“是它不敢来……非要叫上我。”
这睁着眼睛说瞎话的行为,邬元懒得跟它计较。
实际上这一次它和格因一起过来找予白,虽然面上都没有说什么,关系却明显缓和不少,不像从前那么剑拔弩张。
小黑豹围着予白转了一圈,再次确定它一切安好,没有遭受到什么虐待或欺负,转头就看见一只黑喜鹊立在一旁。
黑喜鹊睁着一对红豆眼,上下审视它:“你?就是小白的哥哥?”
邬元根本听不清黑喜鹊在说什么,它满脑子都是眼前这个可恶的身影,和一觉醒来丢了予白的愤怒。
小豹子猛地朝黑喜鹊扑了过去,黑喜鹊措手不及,被一爪子拍在地上。
好在它体型小,又灵活会飞,躲开小黑豹再一次的攻击,结果后方又窜出另一只小黑豹。
眼看黑喜鹊被围攻,予白一时懵圈,不知道该帮谁才好。
白鹰见状先把它们都拉开,黑喜鹊这才从邬元的爪下逃脱,迅速飞至高处,地上掉了几根漆黑的羽毛。
邬元很不甘心,还想再将黑喜鹊狠狠揍一顿,这时垣奇换上了红袍戴好帽子,正朝这边走来。
白鹰喊了声“首领”,邬元暂时作罢,低头:“垣叔叔。”
格因第一次见到第二部落的首领,它没有邬元的身份,也和垣奇不熟,恭恭敬敬道:“垣首领。”
“怎么还打起来了?”垣奇走近,瞪了一眼落在树枝上的黑喜鹊,又看向两只小黑豹,“别生气,叔叔会替你们好好教训它。”
黑喜鹊“喳喳”笑了两声:“小崽子,还挺凶。”
它常年打架斗殴,掉几根羽毛而已,这点小事不算什么,倒是让它勉强认可了邬元。
幼兽园里那些全是比予白大的幼崽,还是些凶猛的兽族,予白在里面受欺负怎么办。
邬元和另一只小黑豹会打架,也会护着予白,算是个合格的哥哥。
予白嗅了嗅地上的羽毛,见黑喜鹊似乎没有大碍,又跑去查看邬元和格因的情况。
邬元没什么事,格因一侧的耳朵被黑喜鹊啄了一下,也掉了一小撮毛,露出米粒大小的白点。
予白伸出爪子,用肉垫轻轻碰了碰。
格因耳朵一抖,满不在乎:“没事,我不疼。”
“喳喳,”黑喜鹊又出声,“那是因为我没用力。”
看在它们俩都是幼崽的份上,它只使出了三层的力气,不然再加一只邬元,它也能把它们一起揍哭。
垣奇再次瞪向它,没好气道:“你给我闭嘴!”
他撩起外袍蹲下来,摸了一下邬元的头顶:“我还没问,你怎么会跑过来?你父亲知道吗?”
小黑豹身体一僵,迎着头皮回道:“知、知道。”
格因在一旁附和,撒起谎来心不跳气不喘:“我们担心小白,所以才请假过来找它。”
垣奇不认识格因,但邬元自小就听话的很,学习和训练也认真,他完全没有多想,点头:“这么晚了,你们现在回去吗?”
三只幼崽,小窝恐怕塞不下,他可以多安排几个下属护送。
话音刚落,一声响亮的“咕噜”从小黑豹的肚子里发出。
格因正要嘲笑邬元,还没来得及张口,它的肚子也“咕噜咕噜”叫了两声。
予白适时候凑上前来:“饿饿!”
它到现在还没吃上一口晚饭,两只小黑豹一路奔过来,也早已饿得不行了。
垣奇一时没忍住,也摸了一下予白的头顶:“那就不着急,先吃饭。”
他心里想着,既然邬石知道自己儿子在他这里,它们晚一点回去也不会担心,甚至可以明早再回去。
格因无所谓,邬元内心挣扎,看向摇着尾巴十分期待的予白,答应下来:“好,谢谢垣叔叔。”
反正已经逃了课,无论什么时候回去都会被挨骂,还不如先填饱肚子休息休息……
在垣奇和白鹰的带领下,三只幼崽来到一座露天的院子,院边有一间简陋朴素的屋子,正是垣奇的住所。
黑喜鹊也跟在后方,邬元警惕道:“你怎么还不走?”
“喳喳,”黑喜鹊越过它飞到前方,“首领说了,我可以送小白回幼兽园。”
邬元半信半疑,予白点头证明黑喜鹊没有撒谎:“嗯嗯!”
小黑豹这才没有多言,进了院子在一张长矮凳上坐好,悄声问:“小白,它没有欺负你吧?”
予白摇头:“没。”
黑喜鹊还送了它一个棉花布偶,予白环顾四周,想起布偶和小窝一起放在了外面。
有几个兽人走进院子,将早已准备好的饭菜端上来,又在垣奇的授意下找来几个幼崽们适合的碗,为它们装好食物,黑喜鹊也有一份。
垣奇依旧是兽人形态,他撩起衣袖,手里拿的是一双筷子:“试试?不合口味就让厨房重新做。”
食魔鹫喜欢冷食,但三只幼崽都不挑,尤其是两只小黑豹,埋着头狼吞虎咽。
予白吃了两口抬起头,望向垣奇手里拿着的筷子。
它没见过这个,非常好奇,看着垣奇用这两根奇怪的树枝夹起一块肉,然后往嘴里送。
垣奇注意到予白的目光,停下动作,朝它招了招手。
予白没有丝毫犹豫,抛下自己的食碗,跳上桌子跑过去。
“你也想用这个?”垣奇的手指灵活操纵着两根树枝,差点让予白看呆了。
白团子在桌子上蹲了下来,尾巴不住地晃动。
垣奇挑了一块最小的肉,用筷子夹起来喂给予白。
予白歪着头看了一会儿,仰头小心翼翼张口咬住肉的一端,垣奇一松筷子,肉就掉进了它嘴里。
它咽下口中的食物,靠过去蹭了蹭垣奇放在旁边的另一只手,于是垣奇又给它夹了一块蔬菜。
予白照例吃下去,垣奇摸了一把它的头顶:“真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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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垣奇没怎么接触过幼崽, 包括同族里的那些,更不曾见过其他部落里的。
邬元算是他最熟悉的一只了,也知道它被当首领的父亲教导得不错, 既懂事又努力。
所以最开始见到予白, 垣奇是把它和邬元做比较的, 予白看着瘦瘦小小,浑身上下都写着“弱”这个字, 一身略长的白色毛发配上毫无攻击力的爪子和牙齿,完全不具备一只凶兽的特征,它不适合待在穷擎岗。
不过今天再次见到予白, 种种迹象都表明它在穹擎岗过得不错。
连素有恶霸之名的黑喜鹊都想把它偷回去自己养着,还认了邬石当爹……
想起予白先前说的“父亲不喜欢我”, 垣奇目光一顿,随后继续给予白喂吃的。
予白吃下第三次垣奇用筷子喂过来的食物, 剩下的就不吃了。
它拱了拱垣奇的手, 示意他自己吃,蹲在一旁看着他。
桌子侧面的小黑豹饿得眼冒金星,加上成功找到了予白, 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把头埋在食碗里吃到一半,才发现身旁的予白不见了。
邬元抬起头,见予白不知何时跑到了垣奇那边, 赶紧喊它:“小白?”
它担心予白打扰到垣奇, 会让他不高兴, 正要过去把予白领回来, 却见垣奇摆摆手:“没事。”
垣奇的筷子上夹着一块胡萝卜:“不吃了?”
予白摇头, 翘起来的尾巴又开始晃动:“你……吃。”
它也不叫首领, 垣奇并不在意。
等他自顾自吃下几口饭菜,予白起身蹭了蹭他的手,随后扭头回了自己的位置上,继续解决碗里剩余的食物。
垣奇手背上还残留着柔软的触感,很想把予白抓回来再揉一揉,又硬生生忍耐下来。
第二部落里可没有像予白这么……这么胆大又可爱的兽族,大部分幼崽都是怕他的。
垣奇这时候竟然开始期待狮王当初的决定,等予白在第一部落待满两个月,应该会被送到第二部落来吧?
但邬石已经认了它当干儿子,到时会不会不肯放予白离开……
两只小黑豹吃得快,将食碗舔得干干净净,予白才吃到一半。
邬元让予白慢慢吃不着急,在一旁耐心等待。
黑喜鹊也吃完了自己的食物,低头梳理几下羽毛,飞去厨房找了个干净的碗装了水,送到予白这里来。
它把水碗往予白的方向推了推,不忘警告两只小黑豹:“你俩没份,自己倒去。”
邬元懒得搭理它,才不肯离开予白半步,它对这只黑喜鹊的敌意还未消退。
垣奇在这时喊了它一声:“邬元,过来我问你点事。”
邬元顿时紧张,是不是他发现了自己是偷偷逃课来的?
它硬着头皮跟随垣奇来到院边,心里想着该怎么解释才好。
垣奇半蹲下来,问的却是另一个问题:“你父亲和予白,怎么回事?”
邬元一愣:“我父亲?”
“我听予白说,”垣奇压低声音,“你父亲不太喜欢它?”
邬元沉默片刻,点头:“……嗯。”
其实这个答案在垣奇的意料之中,邬石的喜好和性格另外几个首领都知道,若非狮王的要求,邬石根本不会多看予白一眼。
毕竟是在部落中设立了幼兽园的首领,出生半个月的幼崽就要送进去接受严苛的训练,在所有兽人部落中怕是独一份。
但是……既然不喜欢,又为什么要认予白做干儿子?
垣奇把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邬元这才尴尬道:“是……是我的问题。”
是它想让予白当它的弟弟,结果父亲又没同意,但予白单纯年纪小,没有家人又不太懂这些,已经自己喊上了父亲。
垣奇默默听邬元解释完,脑海中浮现出一只白团子追着裂齿豹喊父亲的画面……的确是予白能做得出来的事情。
那看来,是他之前误会了邬石。
垣奇叹了口气:“小可怜……等两个月后……”
既然如此,邬石肯定不会不肯将予白送走了,到时按照顺序,予白会被送来第二部落。
邬石不愿意当它的父亲,再另找一个就是了。
黑喜鹊肯定是不行的,它别把予白给教坏了,至于部落中其他的几个鸟族……
但这也得看予白的心思吧?它喜欢哪个兽族,才会认哪个兽族做父亲才对。
垣奇心里升起一阵微妙的纠结感,单看予白现在的情况,它肯定是最喜欢自己的吧?
到时候它想让自己当它的父亲,这可怎么办?
他还没成家呢,哪有这么早就开始带崽的,但……如果予白在他面前哭,他可能会狠不下心……
“垣叔叔,什么两个月?”
邬元的话打断了垣奇越来越远的思绪,垣奇回过神:“啊……没事。”
他突然意识到,邬石是不喜欢予白,可邬元和予白的关系很好,甚至大半夜的为了寻找予白,跑到另一个部落来。
予白要是被送走了,邬元一定会很难过。
狮王要求每个部落照顾予白一段时间的事,垣奇还是没有在这时候说出来。
时间还早,等两个月后再做打算也不迟,只要邬石愿意,他这里再接收一只幼崽也不是不可以。
他们两个在角落里交谈时,予白继续吃着自己碗里的食物。
黑喜鹊在一旁柔声道:“不着急,喝口水。”
格因就在予白的另一边坐着,忍不住多看了黑喜鹊一眼。
因为幼兽园的那三天时间,它对黑喜鹊的印象也不太好,这种鸟族看着体型小,实际上很不好惹,会用各种方法欺负它们,还会出声嘲笑。
上次有一只黑喜鹊吓唬黑卷,说要把它抓去做水煮肉片,黑卷被吓得直哭。
然而现在,这只黑喜鹊对予白这么好,又是倒水又是陪吃饭,完全像变了一个鸟族似的。
黑喜鹊注意到格因的目光,恶狠狠道:“看什么看?”
它还记着仇呢,这两只小崽子一点都不懂尊老爱幼,下手也太重了,它不想跟它们来真的,不代表就原谅了它们。
小黑豹收回视线:“……哼。”
它往旁边挪了挪,离黑喜鹊远一点。
予白终于吃完了食物,一边打着饱嗝一边喝水,最后舔了舔爪子。
它抬起头,看了看气氛有些紧张的黑喜鹊和格因:“呜?”
黑喜鹊又立刻变回了刚才的模样,歪着头问:“吃饱了?”
予白点头“嗯”了一声,跳下凳子。
几名兽人过来收拾碗具,予白环顾四周,发现邬元和垣奇去了院边,不知道在做什么。
它正要过去,黑喜鹊拦住它:“首领或许在谈事情,咱们不要过去打扰。”
予白听话地停住脚步,蹲下来望着那边。
黑喜鹊心里酸酸的:“你和你哥哥关系还真是不错。”
不是亲兄弟却胜似亲兄弟,要不是它年龄不合适,它也想当予白的哥哥。
格因在一旁插话:“是啊,不惜逃课也要找过来……”
它立刻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声音戛然而止。
黑喜鹊“喳喳”笑了两声:“好家伙,原来是逃课跑出来的。”
格因急忙道:“我……我乱说的,你千万别告诉垣首领。”
垣首领不知道,等它们回去之后也就只挨邬首领和幼兽园老师的一顿骂,垣首领要是知道了,它们可能会再多挨一顿骂。
“放心吧,”黑喜鹊笑嘻嘻的,“我不会拆穿你们的。”
垣奇不知道正好,送它们回去的时间越晚,它们挨的骂就会越狠。
格因完全不知道黑喜鹊的那点坏心思,刚松了口气,就看见予白正看着自己。
“呜?”予白摇摇尾巴。
现在天色已暗,院子里亮了灯,予白虽然什么都没说,格因却从它眼里隐约看出了它想问的问题。
格因别别扭扭道:“没错,我也是逃课出来的。”
它又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我就算一周不去上课,也不会影响训练成绩。”
言下之意,它根本没把逃课当回事,就当作是出来玩一趟。
予白的尾巴又摇了摇,认认真真道:“嗯。”
它把头转了回去,像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和黑喜鹊说话:“格因,很厉害。”
因为还不能流利说话的缘故,这几个字它说得很慢,听着倒是十分清晰。
一旁的小黑豹尾巴僵住,慢慢翘了起来。
“喳喳,”黑喜鹊又在笑,语气很是欠扁,“真的吗?有多厉害?”
予白想了一会儿,憋出几个字:“……比我厉害。”
这的确是实话,黑喜鹊没有反驳,这时院边的垣奇和邬元一同过来。
垣奇看着三只幼崽:“这么晚了,不如明天再送你们回去吧。”
部落里没有多余的住所,但首领的屋子很大,加三只幼崽绰绰有余,把它们放在身边,垣奇也能更放心。
至于黑喜鹊,屋里没它的位置,垣奇让它自己想办法解决。
黑喜鹊倒在地上装哭:“呜呜首领好狠的心。”
垣奇不为所动,屋子里只有予白上了它的当,着急得过来用头拱它。
眼看装哭没用,黑喜鹊从地上爬了起来,安慰了予白说自己没事,转头飞了出去。
没过多久,它叼着一个精致的小房子飞回来,不知是从哪里抢来的。
小房子被黑喜鹊挂在窗边,正好一探头就能看见底下睡觉的三只幼崽。
予白的小窝也被送了进来,它第一时间跑过去,叼出里面的棉花布偶。
它将布偶放在了邬元面前,磕磕绊绊说着:“是……是黑、黑呜呜送我的。”
喜鹊两个字它说不明白,又糊成了不明音节。
邬元嫌弃地打量着布偶:“好丑。”
黑喜鹊从窗边的小房子里探头,竟然也跟着附和:“就是,真丑。”
猫族的东西,都难看,是予白喜欢玩,它才勉强给个眼神。
邬元当作没听见,把布偶推到一边:“家里有更好玩的,比这个好。”
予白眼露纠结,它喜欢家里的玩具,但也喜欢黑喜鹊给的,即使邬元好像不怎么喜欢,它还想跟它玩一会儿的。
于是它又把布偶叼了回去,重新放回小窝里,再跑回来睡觉。
三只幼崽睡在里面的房间,垣奇安排下属在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软垫,还有一张薄薄的毯子,山上的温度低,觉得冷可以钻进毯子里去。
垣奇则睡在外面的房间,三只幼崽这边熄了灯,他屋里的灯光还亮着,透过房门下的缝隙照进来。
两只小黑豹累了一下午,很快睡着了,黑喜鹊也钻进了房子里不再露头。
唯独予白还没有睡着,它早上起得晚,白天不需要上课,中午和下午都睡过一会儿。
白团子在毯子里翻了个身,悄悄爬起来。
予白来到小窝边,叼出棉花布偶,自己扔着玩了一会儿。
但即便它动作再轻,跑动的时候也会弄出一些声响。
一只小黑豹似乎被惊动,翻身嘟囔了一句梦话。
予白不敢动了,它用爪子按住布偶,趴下来歇了一会儿,将目光投向了还亮着灯的另一个房间。
现在只有垣奇没睡,他会和自己玩吗?
于是予白又叼着布偶来到门口,用爪子扒拉着门边。
然而这里的门和幼兽园的不一样,幼崽不好打开,予白尝试了半天也没能成功。
另一边的垣奇整理好外袍,将帽子摆进玻璃柜,变回兽态正准备休息,就听见予白它们睡觉的房间传来微弱的动静,像是谁在轻轻地扒门。
食魔鹫走近,抬起一只爪子拧开门把手,将门拉开一条缝,朝里面望去。
一只白团子正蹲在门边,叼着一个旧旧的棉花布偶,冲它摇摇尾巴。
予白明显精神得很,再看看屋里其他的幼崽,都已经睡熟了。
食魔鹫犹豫片刻,把门又拉开了一点。
予白见状,叼着布偶飞快窜了进去。
房门重新关好,食魔鹫低头看着予白:“这么晚还不睡觉?”
予白摇摇尾巴,叼着布偶往上扔了一下。
布偶掉下来落在予白脚边,食魔鹫歪着头,眯起一双金瞳:“什么意思?”
予白捡起布偶又扔了一次,这次抛得更高,砸在了食魔鹫的肩膀上。
布偶顺着羽毛滑下来,食魔鹫看着予白兴冲冲跑过来,再次叼起布偶。
所以这是……想让自己陪它玩?
等予白把布偶扔出去,食魔鹫伸直脖子接住。
白团子在底下摇着尾巴跃跃欲试,食魔鹫将布偶往屋里一丢,立刻撒腿追过去。
食魔鹫体型大个子高,扔的也远,就这么来回玩了几次,予白开始累了。
它叼着布偶过来,趴在食魔鹫脚下休息。
这间屋子的地上到处都铺着一层干草,予白玩了一阵也不冷,一趴下来困意开始上涌。
食魔鹫还站在原地,低头看向脚下抱着布偶闭上眼睛的予白。
就这么睡着了?它这屋子里可没有什么保暖的毯子,食魔鹫犹豫着该怎么把予白送回隔壁房间去。
它一挪动身体,予白就翻了个身,自动寻着热源靠了过来。
这只幼崽,好像真的很喜欢自己的样子。
食魔鹫最终还是没有把予白送回去,而是小心翼翼蹲了下来,将熟睡的白团子收在翅膀下,包括它不小心掉出来的布偶,挡住外面的一切寒气。
它伸长另一侧的翅膀拂灭了灯,整个房间陷入黑暗中。
—
第二天一早,邬元迷迷糊糊醒来。
小黑豹睁开眼,翻了个身,本能地往予白的方向找去。
软垫上空空如也,毯子也是冰凉的,根本没有睡过的迹象。
邬元瞬间清醒,历史仿佛重现,它一跃而起:“黑喜鹊!”
黑喜鹊还在窗边的小房子睡觉,骤然被略带熟悉的声音喊醒,闭着眼睛探头出来:“吵什么吵……”
一阵风袭来,危险靠近的直觉让它睁开双眼。
小黑豹动作灵活,和翻墙逃课时的动作一样,攀着墙壁跳上来,一爪子拍向黑喜鹊的脑袋。
黑喜鹊措不及防,急忙扭头躲闪。
邬元又用爪子勾住小房子的边缘,把头伸进去想咬它。
挂在窗边的小房子摇摇晃晃,黑喜鹊艰难地从另一头挤出来,飞到房间的另一侧:“你个臭小崽子,大早上的发什么神经!”
欺负它同伴不在是吧,等它回了山头召集小弟,把幼兽园直接给你掀了!
邬元从窗边跳下来,对着黑喜鹊龇牙怒吼:“小白去哪儿?”
“我怎么知……”黑喜鹊比它还大声,猛然反应过来:“小白不见了?”
格因在吵闹声中掀开毯子爬起来,它还没睡醒,茫然地看着它们。
“不是你搞的鬼吗?”邬元紧盯着黑喜鹊,“除了你还能有谁。”
黑喜鹊的语气和神态都不似作假,可它有偷崽的前科,不怪邬元第一个怀疑它。
“我……”黑喜鹊被它的话噎住,懒得再争辩,查看起屋里的情况。
窗户和门都关得好好的,小窝也在,予白绝对不会独自离开。
不过,小窝里的棉花布偶却不见了。
黑喜鹊顿时大喊:“是猫!是猫族来报仇了!”
是一定是它们怀恨在心,所以偷偷跑过来,带走了予白和那个玩偶。
这时,房门突然被打开。
予白安然无恙地出现在门口,嘴里叼着丢失的棉花布偶,身后是一只体型巨大的食魔鹫。
食魔鹫明显还没睡醒,狠狠瞪了黑喜鹊一眼:“给我小声点。”
敢在首领这里大吵大闹,这只黑喜鹊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屋里的两只幼崽和黑喜鹊都愣住了,看着予白小跑着回来,将布偶重新放回小窝里。
食魔鹫则关了门,继续补觉去了。
予白刚才在门外听见了它们吵闹的声音,但没听清楚究竟是什么,此时隐隐察觉小黑豹和黑喜鹊之间的氛围不太对。
它蹲下来,爪子整齐摆在身前:“嗷呜?”
原来都是误会……邬元误会了黑喜鹊,黑喜鹊的误会更加离谱。
邬元松了口气,围着予丽嘉白转一圈:“吓死我了,小白你什么时候跑过去的。”
还好垣首领脾气不错,予白闯进去,也没有生气对予白发火……
予白摇摇尾巴:“昨天,晚上。”
邬元震惊:“昨天晚上?你没有和我们一起睡觉吗?”
予白摇头,望向门口:“和……一起睡觉。”
它醒来时,正躺在一团厚实温暖的羽毛中央,身边是它的布偶玩具。
昨晚它玩累了不小心睡着,垣奇没有把它送回来。
“喳喳,”黑喜鹊飞过来,“首领竟然没有把你丢出来,不会还和你一起玩布偶娃娃吧?”
它见予白随身带着那个棉花布偶,随口一提。
予白点头:“嗯!”
黑喜鹊沉默了,它怎么突然有种预感,就算邬首领不想养予白,也轮不到它。
发现没什么要紧事,格因倒头继续睡。
时间还早,邬元领着予白也回到软垫上,又睡了一会儿。
直到有位兽人过来叫醒它们,称早饭已经快好了。
三只幼崽洗漱完毕,坐在院子里和昨天一样的位置,安静等开饭。
垣奇也起来了,他今天换了一身衣服,穿的是一件紫红色的长袍,袖口和领口边缘点缀着一圈白色的绒毛和夸张的宝石,帽子也换了一顶同色系的,顶端镶嵌着一颗硕大的珍珠。
他今天特意让厨房专门给三只幼崽做了热的食物,自己的还是冷食。
吃到一半,予白又跑到了垣奇身边。
它对他袖子上的绒毛很好奇,把鼻子埋进去使劲嗅了嗅,还咬了一口,绒毛上顿时沾了一点点水迹。
黑喜鹊看得胆战心惊,生怕垣奇一不高兴,一巴掌把予白给扇出去。
几个部落的兽族都知道垣奇最宝贝他这几件衣服和帽子,碰脏了一点心疼得要死,并且谁也不许说丑。
然而垣奇只是默默用手整理了一下袖口,摸了摸予白的头顶,好声好气道:“乖,吃饭去。”
予白这才听话地转身,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早饭吃完,垣奇开始安排下属送予白它们回去。
部落里没有像小窝这样的工具,要想以最快速度去第一部落,可以让幼崽们坐在体型较大的鸟族背上。
为了安全起见,一只食魔鹫只负责背一只幼崽,而予白可以继续待在小窝里。
垣奇摸着下巴:“我也去吧。”
好歹送的是邬首领的儿子,而且是他部落里的黑喜鹊偷了别族幼崽,是该亲自去一趟。
就这么决定下来,垣奇进了房间,片刻后一只食魔鹫飞出来,口中叼着一个布袋。
不用问,袋子里装的一定是垣奇从不离身的外袍和帽子。
两个下属已经准备好了,俯身让两只小黑豹爬上来,小窝绑好绳子放在一边。
予白却没有进小窝,它仰头看着坐在食魔鹫背上的邬元,也想爬上去。
但首领有令,一起背两只幼崽不安全,下属移开视线,没有让予白上来。
当垣奇过来时,见到体型更大的一只食魔鹫,予白眼前骤然发亮。
它奔过去来到食魔鹫脚下,前爪扒着翅膀立起来,摇摇尾巴:“想……想飞……”
下属和周围的鸟族都看了过来,包括两只小黑豹和早已躺进小窝里的黑喜鹊。
垣奇轻咳一声:“飞什么飞,快进你的小窝里去。”
予白不肯,眼巴巴望着它:“呜……”
食魔鹫沉默了片刻,直起脖颈,金瞳扫了一圈:“都看着我做什么?没事干了?”
周围的鸟族立刻散去,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垣奇这才压低脊背,翅膀向两边张开垂落在地:“自己上来。”
予白兴奋无比,爬上食魔鹫的翅膀。
等它在背上安稳趴好,食魔鹫慢慢抬起身体:“坐稳了。”
背上的予白出声迎合:“嗷呜!”
垣奇飞在最前方,身后两只食魔鹫下属带着小窝和背上的小黑豹跟上。
原本应该装着予白的小窝里,却只剩一只黑喜鹊,落寞地将鸟头靠在窝边。
后方的山林逐渐远离,越往第一部落的方向靠近,邬元的心里就越是忐忑。
等回去之后……父亲一定会很生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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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太阳还没出来, 上午的温度偏低,飞在最前方的食魔鹫刻意放缓了速度。
它背部的羽毛厚实,予白趴在上面一点也不冷, 时不时伸直脖子向外张望, 看一眼下方掠过的景色与后面的几个身影。
正好对上邬元看过来的视线, 予白兴奋道:“哥哥!”
邬元紧张地应了一声,生怕予白掉下去:“风大, 快坐好。”
予白这才乖乖扭过头不动了,过了一会儿还是坐不住,开始用爪子扒拉食魔鹫的羽毛。
背后传来微微的痒意, 垣奇有点不习惯,但最终还是没有制止予白的行为。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同意了载着予白飞, 鬼迷心窍似的,他可是第二部落的首领, 手下管理着穹擎岗所有的鸟族, 他的背上岂是谁随随便便就能上来的。
予白还没被送到第二部落来,他好像就要开始当爹了。
这只幼崽可爱是可爱,弱一点也无所谓, 他这么大一个部落, 还怕养不起一只幼崽吗?
可予白虽种族不明,各种特征都与第一部落的兽族相似,而自己是一只食魔鹫, 这要是真当了爹, 以后一起外出, 站在一起时看起来一点也不搭啊。
身后还有好几道投来的目光, 垣奇隐隐觉得别扭, 干脆飞到了两只食魔鹫下属的后面。
下属不明所以, 在半空中停了下来,垣奇催促道:“你们先走。”
小窝里的黑喜鹊也转了个方向,想看着予白,结果被垣奇瞪了一下,又只好转了回去。
它会飞,按理来说是最自由的,予白在哪里它都可以跟着,偏偏在首领的背上……
黑喜鹊心里伤心,它这一趟送予白回去,就像个多余的。
好在予白很喜欢它送的棉花布偶,以后经常拿出来玩,一定不会把它给忘了。
它在小窝里仰头躺倒,无聊地滚了好几圈,目光投向上方的两只小黑豹。
“嘿,”黑喜鹊吹了声口哨,“下来玩,这里可舒服了。”
邬元低头看了它一眼,不为所动。
黑喜鹊又盯上了另一只小黑豹:“那个格什么,听说你是幼兽园最厉害的?”
格因挺直脊背,淡淡回道:“你问这个做什么,还有,我叫格因。”
“我好奇,”黑喜鹊跳起来,歪头用一侧的红豆眼瞅着它,“你下来,我们比比力气。”
格因还真有些心动了,它本就是好胜的性格,再加上这次跟着邬元跑出来,课也没上,没能好好活动筋骨,总觉得哪里憋得慌。
但现在它们还在路上,不太方便,格因迟疑着回道:“等回去之后再说吧。”
邬元也在此时小声提醒:“别下去,它肯定没安好心。”
黑喜鹊仍在努力喊话:“你怕什么,我又不揍你。”
它还是有分寸的,没有直接飞上去,万一小黑豹真从食魔鹫背上掉下来就不好了,小窝位置宽敞还有一圈窝边,总之先骗下来再说。
然而两只小黑豹都不上当,黑喜鹊郁闷得很,闭着眼躺了一会儿,开始大声唱歌。
它用的是黑喜鹊一族的专属兽语,在别的兽听来只有各种语调不同的“喳”,根本听不懂它在唱什么。
邬元忍了又忍,把头埋下用爪子按住耳朵。
而后方的垣奇换了个位置,没谁看着自己,他感觉轻松多了。
食魔鹫振翼飞高,与前面的鸟族拉开了一定的距离。
予白“嗷呜”一声,伸长爪子想去碰上方的云朵。
食魔鹫微微侧目,注意着背后幼崽的动向,出声提醒:“小心点,这里很高。”
闻言予白的爪子往回缩了缩,并往厚实的羽毛中趴下来。
好奇是大部分幼崽的天性,不过它还是很乖巧的,不像一些调皮捣蛋的幼崽总是跟父母对着干。
垣奇暗自满意,又朝着更高的地方飞,让云层落到予白的身边。
予白眯着眼穿过一朵云中间,毛发上立刻沾上一些水珠,它低头舔了舔,发出惊叹的声音:“嗷!”
云层变低了,予白不用把爪子抬高,随便一挥就能碰到。
它玩了一阵,垣奇担心它着凉,开始慢慢将高度降低,跟上前面的两只食魔鹫。
很快,第一部落的入口出现在前方。
食魔鹫开始平缓向下飞行,邬元内心忐忑,一边深呼吸做足了准备,一边朝入口处张望。
当它看见一个熟悉的黑色身影立在中央时,就知道这回要挨一顿狠的。
父亲竟然亲自守在门口,若非有别的要紧事……那就是在等着它回来了。
戴着尖牙吊坠与图腾的裂齿豹身型比周围的兽族都要大一圈,此时抬头望着逐渐飞近的三只食魔鹫,漆黑的眉间深深皱起。
待看清最前方两只食魔鹫背上都载着一只小黑豹,它眼底不易察觉的担忧才彻底散去,随即转为压制的怒火。
邬元和格因逃课的事情,只有幼兽园的几个老师知道,连幼崽们都不清楚它俩为什么不和大家在一起。
翁平来禀报时,邬石就猜到了,邬元多半是见予白还没有消息,便私自去了第二部落。
只要还在穹擎岗中,那就不会有什么大碍,但听翁平说另一只裂齿豹幼崽也失踪了,而且还是一直与邬元和予白不对付的格因。
邬石又开始不确定起来,难不成它们突然之间关系变好,一起结伴离开?
直到从第二部落回来的裂齿豹说没见过它们,邬石才让下属先在部落中寻找,并通知格因的家属。
他没有安排兽族再去一趟第二部落,按耐着想等予白回来再说。
既然它们有胆量逃课,就得独自承担后果,发生什么情况或是遇上危险,都是自找的。
格因的父母曾在邬石身边任职,与首领的想法不谋而合,还说等格因回来,一定要狠狠揍它一顿。
邬石将他们打发走,一晚上没合眼,第二天一早来到门外等待。
算算时间,予白也该被送回来了。
他也不是不担心予白,那么弱小的一只幼崽,夜里悄无声息地被别的兽族给偷走,不知受了多少惊吓。
但他身为首领,管理着穹擎岗中兽族数量最多的部落,要在意和操心的事情太多了,许多时候没有说出来,不代表心里就没有这回事。
两只食魔鹫落地,待背上的小黑豹跳下来,化为兽人形态向邬石行礼:“邬首领。”
和小黑豹一起被放下的还有小窝,黑喜鹊磨磨蹭蹭从里面出来,低着头:“……邬首领。”
裂齿豹的目光先从两只幼崽的身上扫过,最后落在空荡荡的小窝和黑喜鹊身上,沉声道:“予白呢?”
邬元和格因果然去了第二部落,但怎么只有它们和小窝被送回来,予白却不知所踪。
这时落后一步的垣奇终于飞下来,巨大的食魔鹫稳稳站在地面,周围第一部落的兽族纷纷恭敬喊道:“垣首领。”
当着众兽的面,食魔鹫合上双翼,压低脊背。
一只白团子从它背上的羽毛中探头,开心喊道:“嗷呜嗷呜!父亲!”
予白从翅膀上滑下来,摇着尾巴奔到裂齿豹的脚下:“父亲!”
邬元也挪动着步子上前:“父亲……”
相比它俩的兴奋与忐忑,格因就显得淡定许多,先喊了一声“邬首领”,再慢悠悠回到自己父母身边。
两只成年裂齿豹围着它打量,确认它一切安好,才用爪子拍了一下它的后腿,压低声音怒道:“敢逃课,胆子不小啊你!”
邬元悄悄看在眼里,又抬头望向身前的裂齿豹。
它只看了一眼,把头埋得更低了。
周围的兽族早就听说了予白和首领的关系,听见它喊出一声父亲并没有太惊讶,反而好奇予白为什么会在垣奇的背上。
这……总不可能是予白这只幼崽强行要求的吧?
裂齿豹的视线掠过邬元,落在望着自己的白团子身上,目光微顿:“没事就好。”
邬石不再纠正予白的称呼,它现在年纪小什么也不懂,以后就知道了,这种事也懒得澄清什么。
予白摇着尾巴,又扭头看向朝这边走近的食魔鹫。
裂齿豹客气道:“劳烦垣首领亲自送它们回来。”
“小事,正好我今天闲着,”食魔鹫翅膀一挥,转头瞪着黑喜鹊:“给我过来!”
企图蒙混过关的黑喜鹊被点了名,硬着头皮上前。
“呜呜呜,”它用翅膀蹭着眼睛下方的位置,像在擦眼泪,“邬首领您原谅我吧,我不是故意的,我以为小白无父无母,不知道它是狮王留在第一部落的幼崽……”
裂齿豹眼皮一跳,这话说的,予白要是没这层身份,黑喜鹊是不是还不愿意把予白送回来。
食魔鹫被它哭得头疼,一翅膀挥过去:“别嚎了!”
黑喜鹊敏捷地躲开,窜到予白身边。
果然只有予白又上了它的当,以为黑喜鹊真的在哭,焦急地摇着尾巴:“不哭……黑呜呜不哭……”
黑喜鹊心里难得生出一丝愧疚,立刻住了声,用翅膀抱住予白:“一日为父终生为父,好乖崽,我还会来看你的!”
予白蹭了蹭它的脑袋,认真点头:“嗯。”
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裂齿豹终于明白了,敢情黑喜鹊把予白偷走,是想自己养着。
饶是邬石见多识广,知晓黑喜鹊一族的脾性,也没料到它会是这个目的。
加上予白的确安然无恙,邬石便不再追究这事。
他唤来身后的下属:“把它们送回幼兽园,先好好上课。”
最后的半句话似乎是对着邬元说的,隐藏在话里的意思是,训练和学习不能耽误,等放假回了家,再好好收拾它。
另一只裂齿豹上前来,邬元和格因乖乖起身去了后方。
唯独予白还不肯走,黑喜鹊松开它,它来到食魔鹫面前,爪子扒住它的翅膀立起来。
予白憋了半天,也没能说出垣首领这三个字,它把下巴靠在食魔鹫的羽毛上:“我走了。”
垣奇没有变成兽人形态,不方便动作,小心翼翼抬起另一侧翅膀,用顶端轻轻蹭了一下予白的头顶:“快去吧。”
看来予白是真的很喜欢他,连要回去了也这么舍不得……
垣奇愿意载着予白过来,也是想让邬石看见,他与这只幼崽挺投缘的。
予白如果不适合留在第一部落,大可以送到他的第二部落来,两个月的时间是狮王的规定,也不是不能再通融通融。
周围还在悄悄打量着这边的兽族又是一阵不可思议,原来这只幼崽和垣首领的关系果真这么好。
又是亲自载着送回来,又是离别前如此亲近的举动,要不是亲耳听见过予白喊邬首领父亲,他们几乎要以为垣首领才是予白真正的父亲。
他们再看向食魔鹫身边的予白,好像也看不出什么特别之处,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身份和地位已经完全不同往日了。
裂齿豹没有任何表示,默默看着白团子依依不舍地松开垣奇,转头跑去邬元和格因的方向。
黑喜鹊立马跟上:“我也去!首领答应了我可以送小白回幼兽园!”
它生怕垣奇反悔,也怕邬石不同意,一溜烟窜了进去,谁也拦不住。
食魔鹫很是无语,好在裂齿豹没有计较,让下属带着它们一起回去。
三只幼崽跟在一只裂齿豹身后进了部落的入口,又看见两个熟悉的身影。
是翁平和梨青,梨青一见到予白,赶紧迎上前。
她顾不得那么多了,直接将予白抱了起来,查看它周身:“小白没事吧?这么晚才回来……”
首领昨天下午就安排了兽族去第二部落,按理说是应该昨晚就送回来的,只是没想到邬元和格因也去了,还没告诉垣奇它们是逃课。
予白蹭蹭她的手心,示意自己没事:“呜呜!”
黑喜鹊飞过来落在梨青身旁的树枝上,歪着头瞅她:“咦?你又是谁?”
刚才两位首领和黑喜鹊的对话,梨青也听了七七八八,但她仍旧对黑喜鹊没什么好脸色,根本不想搭理它,抱着予白往幼兽园的方向走。
裂齿豹下属让邬元和格因到自己背上来,翁平走在最后,对两只小黑豹逃课的行为既不解又痛心。
“你们两个平时最听话最努力,怎么现在竟敢逃课了?”翁平叹着气,“不想上课也行,好歹走的时候留个信,看看首领多担心你们……”
邬元暗自撇了撇嘴,它才没觉得父亲有多担心自己,连句话也不肯对它说。
梨青在一旁打断翁平的话:“好了好了,平安回来就好。”
都还是些不大点的孩子,又正值顽皮叛逆的时候,哪能每一句话都听。
入口处的食魔鹫直起脖子,看着予白在梨青的带领下逐渐远去,才道:“无其他事,我就先不打扰了。”
至于黑喜鹊,等它把予白送到,自己知道回去。
裂齿豹只道:“好,不送。”
他没有多问一句三只幼崽在第二部落的情况,似乎对予白和垣奇的亲近也不好奇和关心,垣奇暗自吐槽,转身带着下属离开。
—
回到幼兽园,梨青先送三只幼崽去医疗室检查了一遍,再将它们带到教室。
此时还在上文化课,三只幼崽依次进来。
教室里顿时变得嘈杂起来,兽人老师喊了两次安静也没用,直到一只黑喜鹊从外面紧贴着窗户,朝里面打量。
幼崽们不知道邬元和格因去了哪里,却知道予白的失踪大概与黑喜鹊有关,加上有被黑喜鹊揍过的心理阴影,整个教室瞬间安静下来。
黑喜鹊看着予白回到自己的软垫上坐好,就扭头飞走了,幼崽们这才稍稍放松。
课后,幼崽们纷纷围上来,询问这两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邬元心里装着事,半句话也不想说,带着予白和小狼崽去食堂。
只有格因含糊不清地说了一句:“去了一趟第二部落……嗯,垣首领很好,很温和。”
小野猪眼神憧憬:“第二部落有没有好吃的东西?”
另一边,小狼崽走在予白身边:“你们可算是回来了,没遇上危险吧?”
邬元摇头,最大的危险,可能是等到明天放假回家之后,父亲对它的责骂与惩罚。
小狼崽见邬元情绪不对,也不再多问,它昨晚上同样没睡好,担心予白在黑喜鹊那里受欺负。
不过现在看来,它们似乎都想错了。
下午午觉时间一过,幼崽们在熟悉的催促声中起床。
予白打着哈欠爬起来,抖了抖身体,迈步跑出去。
去了一趟第二部落回来,一切似乎都没有变化,该上的课还是得上。
唯独和以前不一样的是邬元和格因,它们竟然不打架了。
自由活动时间,两只小黑豹摇摇对视一眼,默契地走开。
这时,黑喜鹊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
它绕着院子飞了一圈,最后落在一只小野猪的背上。
小野猪瑟瑟发抖:“你……你要干什么?”
黑喜鹊清清嗓子,环视一圈:“你们都见过我吧?”
翁平烧水泡茶去了,它正是趁着这个时候过来的。
幼崽们自然都见过它,甚至都挨过黑喜鹊的揍,一时间院子里安静下来。
“以后,谁也不许欺负予白,”黑喜鹊抬起翅膀,指了指院边趴着的白团子,“不然就是跟我黑喜鹊一族过不去!后果你们自己掂量掂量!”
被喊到的白团子茫然抬起头,摇了摇尾巴:“呜?”
幼崽们都不敢吱声,黑喜鹊很满意它们的反应,这才挥动翅膀飞走。
它来到予白身边,围着它飞了一圈:“乖崽,我走了,我还会来看你的。”
一旁的小狼崽听见黑喜鹊对予白的称呼,眼神震惊又一言难尽,不由得多看了黑喜鹊一眼。
予白同样很是不舍,起身望着黑喜鹊飞向远处。
邬元“哼”了一声:“只会欺负小孩子。”
不过它也承认,黑喜鹊的确对予白不错。
接下来的时间,邬元和予白继续上课,直到放学的时候来临。
明天是放假的一天,它们都要回家了。
当邬元和予白来到幼兽园的大门口,梨青已经在那里等着它们了。
化为兽态的成年裂齿豹走近,俯身让它们到背上来:“首领让我来接你们回去。”
梨青说的是“你们”,证明邬石让她把予白也带上,同意予白回家。
邬元替予白高兴,又为自己担心。
回去路上,予白蹭着小黑豹的颈侧:“哥哥,不难过。”
连它都看出来了,邬元这两天心情不太好。
邬元摇头:“我不难过。”
说不难过是假的,挨骂其实也没什么,只是父亲冷漠的态度让它觉得,就算自己永远不回来,父亲也不会感到担忧。
它本来就不是表现最好的儿子,也许还不如予白这个被狮王钦点留下的幼崽受重视。
回到家,邬石正与几个兽族在前厅谈事,梨青将它们送到邬元的房间就离开了。
予白还带着黑喜鹊送的棉花布偶,叼着去和邬元的一箱子玩具放在一起。
没过多久,下属按照邬石的意思过来,要带邬元去前厅。
予白也想跟着去,却被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邬元离开。
来到前厅,里面的兽族都已经走了,下属也在将邬元送到后出去,并合上了门,屋里只剩下一大一小两只裂齿豹。
小黑豹站上前,低着头:“父亲。”
邬石的目光扫过来:“知道我叫你过来的原因吗?”
“知道,”邬元自己说着自己做错了的事情,“逃课,私自离开部落……不听从指令。”
这个听从指令,是它跟着翁平来找邬石,告诉他予白失踪了的时候,邬石叫它回去好好上课。
它不仅没有听话,还偷偷逃课跑了出去。
前方的成年裂齿豹默不作声,邬元迟疑着再次开口:“……教唆同学逃课,夜不归宿。”
就这些了吧?小黑豹的尾巴垂在身后,一下一下甩着。
良久后,邬石才出声:“五件错事,去院子里站五个钟头。”
正是睡觉的时候,去外面站着也别想好好休息了,邬元一声不吭,起身正要出去。
前厅的房门突然被推开,一抹白色的身影冲进来。
予白是偷偷跟过来的,它在外面听见了邬石和邬元的对话。
它不明白,邬元是去找它的,为什么邬石还要责罚它,就因为没有好好上课?
五个钟头究竟是多少时间,予白虽然不清楚,却隐隐觉得是很严重的惩罚。
“呜呜!”予白努力把小黑豹挡在身后,委屈道:“不要怪哥哥。”
还有邬元说的什么“教唆同学逃课”,如果是指格因的话,为什么格因逃的课,也要一并算在邬元身上。
邬元按住予白,小声安抚:“我没事,就是站一会儿而已……你先去睡觉,明天再陪你玩玩具。”
予白不肯走,就是要和小黑豹一起,它试图让邬石改变主意,一时又不知道该怎么为邬元辩解。
邬石起身迈步上前,靠近两只幼崽,成年裂齿豹庞大的体型立刻挡住了顶上的灯光。
“你要护着它?”裂齿豹的目光依次从两只幼崽的身上掠过,语气略带迟疑,“既然如此……”
邬元开始紧张,难道父亲会因此减少对它的惩罚,或是直接不再计较吗?
虽然予白似乎不怎么讨父亲的喜欢,但它有勇气推门进来,并且愿意为自己说情,父亲也许真的会心软……
邬元心中又燃起了些许希望,它抬起头,却听见邬石说:“你们两个,一起去院子里站着。”
“五个钟头,一分钟也不许少。”
话音刚落,裂齿豹转身出了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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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邬元呆住了, 这与它猜想的结局差了十万八千里,本来只有它独自受罚,现在竟然成了予白和它一起。
可做错事的是它, 跟予白一点关系都没有。
眼看成年裂齿豹就要离开, 邬元慌忙追过去:“父亲!我自己去院子里罚站就好了, 不要让小白也去,它是无辜的……”
邬石停下脚步, 低头看向小黑豹和不远处还在迷茫当中的予白,开口道:“你做错了事,它不该为你求情。”
第一部落中的规矩向来如此, 自己承认的错误与接受的惩罚,别的兽族一概不允许帮着说话或求情, 否则就一起罚。
身为首领,更要以身作则, 他曾对邬元说过这一点, 邬元一定是忘记了。
予白刚来这里不久,年纪又还小,它是不知道的, 但规矩就是规矩, 不会因为谁而改变。
要想在第一部落留下来,就得遵守第一部落的规矩。
并且五个钟头不算太久,它们明天不用上课, 也不会耽误什么时间。
“可是……”
“没有可是。”
邬石不再给邬元任何说话的机会, 推门出去, 穿过走廊离开。
小黑豹很难过, 它看着成年裂齿豹逐渐远去的背影, 慢慢转身。
予白跑到邬元身边, 摇摇尾巴:“呜?”
它似乎还是懵懵懂懂的样子,根本不懂刚才发生了什么,邬元更加自责:“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
“不怪哥哥,”予白摇头,蹭了蹭小黑豹的耳尖,“我陪哥哥,一起。”
它第一次接触到惩罚这种事,也的确对五个钟头没什么概念,但能陪着邬元就好,它不想独自回去睡觉。
事已至此,再去找邬石,恐怕惩罚还会加重,比如翻个倍什么的。
邬元只能老老实实带着予白来到院子,挑了个靠着花坛的位置。
它让予白站在里侧,自己站在外面,为它挡住一点夜晚的寒风。
两只幼崽并排着站好,邬元小声对予白说:“要是困了,你就悄悄靠着我睡,我替你看着。”
附近没有别的兽在,但夜里会有巡逻的兽族经过走廊,邬石也有可能随时过来看。
没谁看着的时候,它们可以偷懒,比如悄悄坐一会儿,睡觉就不能一起睡了,得留一个望风。
予白刚站好就打了个哈欠,抖抖耳朵:“哥哥,不睡?”
小黑豹也困,这个时间它们应该准备睡觉的,它强忍下也想打哈欠的冲动:“不困。”
予白站在花坛与小黑豹的中间,加上它本来就瘦小,就算直接坐下或者趴下,在夜里乍一看也不明显。
然而邬元说不困,予白也不想睡,它并不是什么都不懂,知道它们现在是在做什么。
惩罚是在院子里站满五个钟头,可没规定它们不能说话或者聊天。
于是予白向邬元说起自己被黑喜鹊偷走之后的事情,它被挂在一棵非常高的树上,后来还和黑喜鹊们一起吃早饭和午饭,包括它们一起玩棉花布偶。
予白说话还不太流利,磕磕绊绊的,语速还很慢,遇到表达不出来的句子和词,就用“呜呜”来代替。
邬元听得很认真,时不时猜测予白没能说出来的意思,猜对了予白就很高兴。
最后垣首领找了过来,带着它和黑喜鹊老大回去,顺利见到找过来的两只小黑豹,再后来的事邬元就都知道了。
黑喜鹊对予白不错,偷偷带走它只是想将它养在自己的族中而已,这件事对予白而言,更像是去了第二部落玩了一趟。
它先前就想和邬元一起去玩,虽然现实和想象中的有点不一样,但最终的结局勉强可以算作是这么回事。
邬元连听带蒙,基本明白了予白的意思:“以后有机会,我再带你去找垣叔叔玩……我们不逃课,等父亲同意了再去。”
不止第二部落,这穹擎岗这么大,予白想去哪里都可以……不,第三部落还是不要去了。
予白点头:“嗯嗯!”
它一直强忍着睡意,这时彻底撑不住了,又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开始往邬元的方向靠。
邬元抬头望向院边挂的木钟,才过了不到一个钟头。
小黑豹站直,又往侧面挤了挤,予白不知何时闭上了眼睛,卡在花坛和小黑豹中间,身体慢慢下滑。
夜里一阵风吹过,小黑豹轻轻打了个喷嚏。
予白已经完全趴下了,就这么睡了一会儿,突然在睡梦中突然哼哼了两声。
邬元困倦的大脑被惊醒,连忙站好打量四周,见没有别的兽族过来,才松了口气。
它以为予白是在做梦,梦里说了几句梦话而已,却见它睁开眼睛站了起来。
邬元歪头看它:“是不是冷?”
予白好像还没睡醒,把脑袋埋下来,头顶靠着小黑豹蹭了蹭:“头疼……”
邬元一下子紧张起来,焦急道:“是不是和上次那样?”
上回予白也是半夜说头疼,去医疗室看了又没发现什么异常。
眼看予白越来越难受,邬元顾不上那么多了,扯着嗓子喊:“父亲!”
院子里除了它们俩没有第三只兽族,它想把予白弄到自己身上背着,再去别的地方求助,门口一定有守卫在。
不过几秒钟的时间,后方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邬元一回头,竟然看见了邬石。
邬石身后还跟着另一只裂齿豹下属,他像是一直守在附近,听见动静立刻赶了过来。
“怎么回事?”裂齿豹沉声问,让下属看一看予白的情况。
邬元正担心予白,没时间纠结这些细节,愣愣地回答:“小白头疼,前几天在幼兽园里也是这样……”
下属化为兽人形态,小心将予白捧起来查看。
身上没有伤痕,那就是身体内部的原因,邬石又让下属去把部落里医术最好的兽族叫过来。
予白被重新放到地上,邬石问它:“能站稳吗?”
白团子蔫哒哒的,还是努力抬起头:“能。”
医生过来还需要一点时间,邬元大着胆子提议:“父亲,让小白先去休息吧?惩罚……惩罚就让我……”
邬石颔首:“带它进去。”
得到允许,小黑豹直接埋下头,将予白拱到了自己的脖子上,带着它快步朝前厅的方向去。
成年裂齿豹跟在后方,替它们开了灯。
予白被放在软垫上,邬元想去给它倒点水,又不想离开予白身边。
它和上次一样,用下巴最柔软的地方蹭了蹭予白的头顶:“还难受吗?”
刚才进来的时候风一吹,予白感觉好多了,但现在又开始一阵一阵的疼,像有什么东西要从头顶生长出来。
它不想让邬元担心,闷声道:“不难受。”
白团子还蜷缩着四肢,耳朵时不时往后反,邬元一眼看出它还在疼。
这时邬石走上前,由裂齿豹化为兽人形态,高大的身躯半蹲下来,伸手轻轻按了按予白的头顶。
按到额间两边的位置,予白似乎稍有缓解,不自觉地在邬石的掌心蹭了蹭。
邬石眉间紧皱,予白从幼兽园到回家,一路都好好的没有遇上什么异常,它会头疼,应该是自身的原因。
他心里有些猜测,但并不确定,要等医生来了检查一遍最稳妥。
趁这时候,邬元去外面打水,叼着水碗进来,放在予白身边。
看着予白喝了点水,也没再继续喊疼,邬元悄悄看了一眼邬石。
它不想离开,邬石没让它继续去罚站,它就当作忘了这回事,等予白没事了再说。
很快,一个兽人背着药箱匆匆赶来。
他半夜被首领身边的下属叫起来,一听说有幼崽身体不适,还以为是邬元,过来一看,竟然是另外一只白色的幼崽。
兽人医生打开药箱,先看了看予白的眼睛和舌头,温和问道:“哪里不舒服?”
予白有气无力:“头疼……”
兽人医生又摸了摸它的头顶,打开一个发亮的小圆筒,扒开毛发仔细检查,一边问:“最近吃过什么东西,有没有受凉?”
邬元抢先答道:“小白一直都跟我在一起,我们吃的食物都是一样的,受凉……应该没有受凉……”
予白前两天都好好的,要说受凉,也是因为晚上被邬石喊去院子里罚站。
这一点邬元没有说,又告诉兽人医生予白前几天晚上也头疼的事情。
兽人医生检查了一遍,又按了按予白的额角两边,询问它什么感觉。
额角被轻轻按摩,予白就会觉得舒服一些,它躺在医生的怀里,偶尔“呜”一声。
头顶的不适感渐渐消失,予白又困得很,就这么睡了过去。
邬元见它不动了,医生的问题也跟没听见似的,心里着急:“小白怎么了?”
兽人医生将手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压低声音:“睡着了。”
他干脆直接抱着予白起身,在下属的带领下将它送到邬元的房间,随后再回前厅来。
小黑豹始终跟在兽人医生的身后,追问:“小白究竟生了什么病?”
结合予白的身世,邬元有些不太好的预感,是不是因为予白身体上有点什么问题,它的父母才将它遗弃?
邬石也在等待着兽人医生的回答,医生一边收拾着药箱:“不是生病,是头上要长角了。”
他刚才扒开予白头顶的毛发检查,额角两边都有一个小小的突起,用手摸也能摸到,并不太明显。
有一对角正要冲破骨骼与皮肤冒出来,予白会觉得头疼很正常,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
邬元一愣,随即十分惊讶:“长角?”
像狮王那样吗?整个穹擎岗除了狮王首领,予白会是第二只头上长角的兽族。
兽人医生最后留下了一点止痛药,说予白以后再头疼,也可以不吃药,揉一揉额角就会缓解很多。
医生的话与邬石的猜测基本吻合,既然不是什么大问题,那便可放心了。
他向医生道谢,让下属护送医生回去。
很快,前厅里只剩下邬石和邬元。
予白被送回了房间,邬石没有阻止,大概是不再罚它了。
而自己肯定是没办法逃过去的,小黑豹低着头,准备继续回院子里站着去。
邬石看了它一眼,出声:“睡觉去吧。”
咦?小黑豹猛然抬头,眼里的满是不敢置信。邬石没有让它把予白的那五个钟头一并站完,邬元已经感到很庆幸了,现在竟然可以直接去睡觉。
小黑豹站在原地,左右看了看,这里的确只有它没错,父亲是在跟它说话。
邬石没有过多的解释,化为兽态离开前厅,让邬元临走时把灯关掉。
小黑豹跳上桌子关了灯,独自往房间的方向去,路上越想越不对劲。
它以前因为调皮,也受过一些惩罚,不管能不能坚持的下来,中途有什么事耽搁,最终都得老老实实完成。
还有它那时喊了一声,邬石那么快就过来。
小黑豹脚步越来越慢,停下来犹豫片刻,转身往回跑。
它偷偷来到院子找了一圈,这里空荡荡的一个影子也没有,它又去了邬石经常待的武器室。
武器室里果然亮着灯,邬元靠近门口,听见邬石还在里面训练的声音。
邬元知道邬石向来严格要求自己,再忙都不会丢了训练,但他同时也是个极为自律的人,该睡觉的时候就睡觉,不会大晚上的还在这里面。
小黑豹在门口踌躇半晌,不久前送兽人医生回去的下属穿过院子到这边来。
他一眼看见邬元要进不进的模样,从后方靠近,压低声音问:“邬元?你怎么在这里?”
小黑豹被吓了一跳,回过神来小声说:“我看见父亲在这里……”
它没有接着去院子里站着,下属也猜到了邬石不再惩罚它,叹着气:“你啊,以后别再偷偷乱跑了,最近外面……”
他说到一半住了声,又不再提了,而是紧接着说道:“昨晚首领担心你,一晚上没合眼。”
小黑豹猛然抬头:“真的?”
屋里的动静停了,邬石听见外面的交谈声,推开门:“你在这里做什么?”
“首领。”下属立刻退到一边。
邬元喊了声“父亲”,没能忍住心底的疑问:“这么晚了,父亲为什么还不去休息?”
“这不是你该管的,”邬石的声音有些冷,话音顿了顿,又说道:“我在受罚。”
小黑豹彻底呆住了:“受、受罚?”
谁有那个能耐,让第一部落的首领受罚?邬元想了想,除了狮王……大概只有邬石自己了。
果然,它又听邬石说:“管理不足,决策不准,让你成功逃课,破例免了你和予白的惩罚,是我的过错。“
黑喜鹊能大摇大摆地从幼兽园把予白偷走,证明部落中的防守做得不到位,他们太松懈了,以为只要在穹擎岗中就不会出事。
而他当时的犹豫和思虑过多,没有再安排兽族追上邬元,不然当晚就能将它们带回。
让邬元成功逃课,邬石认为也有自己的一份原因,是他没有注意到邬元的情绪,如果当时多安抚几句,说不定邬元就不会偷跑出去了。
至于最后一个,则是他的心软,这同样是身为首领不该有的,哪怕是对自己的孩子。
邬石依旧没有解释更多,邬元基本了解它这位父亲的脾性,竟也能猜得七七八八。
它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站在原地垂下尾巴。
“回去吧,”邬石声音低沉,让下属送邬元回房,“明天有客人来,早点起床。”
说罢他关上了门,继续待在武器室里。
邬石又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转身跟着下属走了。
路上小黑豹一直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突然抬起头:“我和小白罚站的时候,父亲是不是也在?”
“是啊,”下属答道,“你们俩站在里面,我和首领站在外面。”
最惨的还是他自己,他才是那个什么都没干的,却因为首领不走,他身为值班的守卫,也不能走,于是一起站在院子外面吹风。
见邬元又不说话了,下属回想起刚才的一幕:“是不是觉得首领太严格了?我们倒是都习惯了……”
他跟了邬石好几年,邬元才出生多久。
不仅对别的兽族严格,对自己更严格。
小黑豹含糊地应了一声:“我知道了。”
下属将邬元送到房门前就离开了,邬元推门进去,黑暗中响起予白的声音:“哥哥?”
邬元关上门,予白小跑着过来:“你去哪了?”
予白刚醒来不久,它睡得不踏实,一睁眼发现邬元不见了,正想去找它,以为邬元还在院子里罚站。
“跟父亲说了几句话,”邬元关好门,“你怎么醒了,头还疼吗?”
予白摇头:“不疼。”
它说着一边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邬元领着它回到软垫上。
已经很晚了,予白头上长角的事,邬元打算第二天再告诉它。
两只幼崽相伴着躺下,予白很快再次睡着,邬元翻了几个身,也渐渐呼吸平缓。
—
第二天一早,邬元和予白被叫起来吃早饭。
它们都是一副没睡醒的模样,眯着眼睛洗漱擦脸,来到饭厅闻到食物的香气,才感觉精神了一些。
邬石坐在最前方的位置,难得以兽人的形态用餐。
予白昨晚头疼没怎么看清,这时候总是扭头看他。
邬石一抬眼,就和予白再次投来的目光对上,予白也不怕他,反而摇了摇尾巴。
饭菜还没有上齐,邬石抬手朝予白招了招:“过来我看看。”
予白后腿一蹬,跳到了桌子上,往邬石的方向去,它在垣奇那里就是这么干的。
邬石皱眉:“不许踩桌子。”
闻言予白乖乖停下来,回到了凳子上,又跳下凳子从桌边绕到邬石的身侧。
它摇摇尾巴:“嗷呜。”
予白没有像以前那样叫父亲,邬石没有在意,他神色稍缓,弯腰将予白抱了起来。
他单手托着予白,另一只手在它额角两边轻轻按了按:“感觉如何?”
邬元的声音突然响起:“小白要长角了!”
小黑豹不知何时跟了过来,蹲在邬石坐着的凳子边缘。
“长角?”予白茫然,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予白额角两边有两个小小的突起,轻轻按压它也不会难受,邬石心里有了底,将它放下:“去吃饭。”
早饭过后,两只幼崽回房间继续补觉。
补完一觉,予白最先醒来,软垫上的邬元还在熟睡中。
它继续躺了一会儿,爬起来悄悄叼了一个棉花布偶出门。
天气不错,予白独自在院子里玩了一会儿,趴在花坛边缘晒太阳。
它翻身露出肚皮,一扭头在走廊入口的台阶上看见一只蓝青蛙。
熟悉的颜色,熟悉的灰色小挎包,予白双眼骤亮,一跃而起。
蓝青蛙也是过来晒太阳的,它正站起来打量哪个位置的太阳最大,就看见一只白团子朝自己的方向飞奔过来。
它来不及反应,本能地惨叫一声,撒腿就跑:“别追我!我有毒!”
予白知道蓝青蛙有毒,一个飞扑拦在它面前,摇摇尾巴:“嗷呜!”
蓝青蛙的路被堵住,见予白没有对它做什么,稍稍冷静。
这身纯白色的毛发,整个穹擎岗找不出第二只来,蓝青蛙当即想起了予白是谁。
它对刚才的追逐还心有余悸,后退一步,从小挎包里拿出毛巾擦擦脸:“你怎么在这里……”
予白趴下来,认真看着蓝青蛙的动作,抬起爪子似乎想碰一碰它的小挎包。
蓝青蛙又后退一步,警惕道:“你做什么?我都说了,我是有毒的。”
它一边张开手掌,在一旁的柱子上按了一下。
石柱上立刻出现一个湿漉漉的手掌印,透明的水迹逐渐变蓝。
蓝青蛙指着手掌印:“看见没有,这就是毒……”
它的体型实在太小,那个手掌印也小得可怜,予白凑近了使劲打量,鼻尖不小心蹭到手掌印。
蓝青蛙看得清清楚楚,倒吸一口凉气。
然而下一秒,予白又舔了一下自己的鼻尖。
蓝青蛙差点背过气去,指着予白:“你、你你……”
不远处的前厅里,邬石正与栎升谈事情。
身穿浅黄色衣袍的兽人坐在椅子上,抬手撑着额角。
门外突然有些嘈杂的动静,一个兽人推开门:“首领。”
蓝青蛙跳了进来,身后跟着一只白团子。
邬石一眼扫过去:“怎么回事?”
蓝青蛙气急败坏:“你自己说,你干了什么!”
予白看着有点委屈,身后的尾巴摇着,望着前方的两位首领,支支吾吾出声:“呜……没干森莫。”
它说话间,露出一小截蓝色的舌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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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别想狡辩!”蓝青蛙也委屈, 它攥紧小挎包的带子,“你舌头都变蓝了!”
予白连忙闭上嘴巴,一副无辜的神色。
本来的确是没干什么的。
予白不小心碰了柱子上的毒液, 又不小心舔进了嘴里, 蓝青蛙既震惊又着急。
它是演示给予白看的, 它浑身都带毒,予白可千万不要碰到它, 谁知道这只小崽子这么不怕死,凑得那么近,结果就蹭到了鼻子上。
蹭到鼻子上也没什么, 这一点毒液会让它鼻尖发麻,严重的话可能还会肿, 嗅觉也会受到影响,但整体没什么大碍, 休息半天就好了。
然后予白又舔了自己的鼻尖, 把毒液给吃进了肚子里。
如果是个成年兽族,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可予白还小。
它还是一只不到一个月大的幼崽, 看起来瘦小柔弱, 身体素质一定很差。
这问题就大了,轻则浑身无力上吐下泻,重则高烧不止昏迷不醒!
在别族的部落里, 让别族首领家的一只幼崽中了毒, 蓝青蛙觉得自己的问题也大了。
它立刻就要带予白去找栎升, 它没有自身毒液的解药, 只有首领有办法。
蓝青蛙急急忙忙往前跳, 心想予白别半路就晕过去了。
然而当它回头看予白有没有跟上来时, 白团子跟无事发生一样,精神满满地迈着步子。
“咦?”蓝青蛙停下来,疑惑地打量予白,“你没有中毒?”
不应该啊,它亲眼看见予白舔了鼻尖上的毒液,就算后劲慢一些,也不可能这时候一点反应都没有。
予白不明白蓝青蛙在说什么,蹲下来摇摇尾巴:“嗷呜?”
蓝青蛙围着它打转,跳上栏杆查看它的瞳孔,还让它张开嘴巴看看舌尖。
予白还以为它在跟自己玩,乖巧地一一照做。
蓝青蛙从小挎包里掏出一个放大镜,仔细地检查了一遍,终于在予白的舌尖上发现一点点泛蓝。
这证明它没看错,予白的确舔到了毒液。
按照蓝青蛙的推测,它现在应该四肢无力,头也有点晕,如果上午吃得有点多,还会想吐。
再看眼前冲它摇尾巴的白团子,哪里有半点身体不适的症状。
“真奇怪……”蓝青蛙收起放大镜,从栏杆上跳下来:“是我的毒液效果变弱了?还是你的抵抗力很强?”
前半句基本是不可能的,它研究了这么多年,也没能研究出减弱体表毒液毒性的方法,如果是后半句……
不少兽族的确拥有抵抗毒性的能力,但那都是因为自己体内本身就带毒,两者相互抵消了而已。
予白也许也是这个原因,只不过蓝青蛙不认识它的种族,不清楚具体的情况,一切只是猜测。
除了第三部落里的那些毒物,蓝青蛙还是头一回在穹擎岗中遇上能抵抗自己毒性的兽族。
它顿时对予白起了兴趣,也不处处防备着它了,反而离得更近。
见蓝青蛙愿意亲近自己了,予白很是开心,跑去院子里把布偶玩具叼过来,想和它一起玩。
蓝青蛙看着比自己还大一圈的棉花布偶,婉拒:“……不了,谢谢。”
它又围着予白转了一圈:“你真的一点都不难受?舌头不麻?”
予白摇头,回答:“不难受。”
没有症状,那便也不需要再去找首领求助了,蓝青蛙心底生出另一个念头来。
第三部落的那几只兽族,虽然也能免疫它的毒性,在一开始却也不是那么轻松的,不会像予白这样半点不适感都没有。
蓝青蛙迫切地想知道,是不是因为予白体内的毒素也很强,甚至比它的还要强。
要证明这一点,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让予白再将蓝青蛙自己的毒液吃下去,直到身体出现排斥为止。
这件事有风险,蓝青蛙打算禀告两位首领,它可不能随便拿别族的幼崽做实验。
不过最重要的,还是要先征求予白本兽的同意。
“那个,你叫予白是吧?”蓝青蛙凑到予白身边,“我想跟你商量个事。”
予白趴了下来,歪头望着身材矮小的蓝青蛙:“呜?”
“我发现,你碰了我之后应该不会中毒,刚才就是最好的证明,”蓝青蛙说着想掏出小挎包里的资料给予白看,又想起予白肯定还不识字,于是作罢,“所以,我想请你帮我个忙。”
如果情况真如蓝青蛙所想,它说不定还能提取出予白体内的毒素,来抑制它体表的这些,那它以后就不用再总是以兽态出门了。
蓝青蛙越想越激动,跟予白解释了一通。
予白似懂非懂,只听明白了一件事情,它可以碰到蓝青蛙了。
它双眼逐渐发亮,爪子蠢蠢欲动。
蓝青蛙还在款款而谈,嘴里说着一长串予白听不懂的专业术语,一抬头发现一对湛蓝的眼睛近在咫尺。
就算予白能抵抗它的毒性,不用那么小心谨慎,蓝青蛙还是被吓了一跳。
它后退一步,阻止予白意图伸过来的爪子:“你别离我这么近……”
予白盯着蓝青蛙抬起来的前肢,小小的一截蓝色手掌,比它的尾巴尖还要小。
既然蓝青蛙说它不会中毒,它也就不忍耐了,快速在蓝青蛙的手掌上舔了一下。
蓝青蛙长得实在太像小玩具了,即使它去幼兽园当过半天的老师,介绍过自己的身份,对年纪尚小好奇心正旺盛的幼崽而言,它还是一只小玩具。
况且平时和邬元还有小狼崽一起玩的时候,大家互相舔舔毛很正常。
予白摇摇尾巴,还想用爪子碰一下蓝青蛙的后背。
蓝青蛙浑身僵硬,直到背后被轻轻推了一下,才如同活过来一般,猛地跳出老远。
它大声喊道:“你在干什么?!”
予白的举动勾起了蓝青蛙一些不好的回忆,这不就是幼崽们最常做的三件事吗。
先舔一舔,再戳一戳,最后再咬上一口。
还好自己跑得快,不然今天得顶着一排牙印离开第一部落。
亏它还觉得予白是一只乖巧的幼崽,结果不到半天就原形毕露!
幼崽果然是这世上最难沟通和相处的生物!
也就是予白仗着自己不会中毒,不然它一定会让这胆大包天的幼崽后悔的!
蓝青蛙气愤归气愤,还是待在原地观察着予白的情况,一边掏出小毛巾擦手。
予白直接舔了它的手,这毒性比刚才柱子上的那一点强了数十倍。
换了别的幼崽,不出三秒钟就会就地晕倒。
蓝青蛙在心里默默数了三下,予白蹲下来冲它摇尾巴,想靠近又因为它刚才的态度不敢靠近,精神还是和之前一样好,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它果然又抵抗住了毒性,蓝青蛙心里有了底,愤愤道:“跟我去见首领!”
去前厅的路上,予白的舌头开始变麻。
它隐约明白是自己舔了蓝青蛙的缘故,可蓝青蛙不是说,它不会中毒吗?
予白有一点后悔,又有一点委屈,它只是想跟蓝青蛙一起玩而已。
舌头麻了,它说话也受到了些影响,但也只有这么个症状,身体没有出现别的异样。
蓝青蛙把在走廊里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它是想和予白好好商量一下毒素的事情,结果予白直接对它动口动爪。
它让予白抬起一只爪子,粉嫩的肉垫中央果然也有一点蓝色,不过没有影响予白的走路和行动。
蓝青蛙一边说,也有点心虚,毕竟是它先招惹予白的,它见了予白直接逃跑,也就不会发生这件事了。
邬石眉头紧皱,面色严肃:“予白能抵抗你的毒性?”若蓝青蛙说的都是真的,换了第一部落中别的兽族,绝不会只是舌头麻了说不清楚话这么简单。
蓝青蛙斩钉截铁:“可以,但我不清楚能到哪种程度。”
予白见邬石没有责备它调皮乱来,胆子也大了一些:“窝……也不资道。”
坐在一旁的栎升“噗呲”笑出声,向予白招手:“来,我帮你看看。”
予白认出了他,是上次去过幼兽园的,第三部落的栎首领。
它对栎升的印象还不错,迈着小短腿上前,摇着尾巴:“呜……呜呜。”
邬石微微皱起眉,栎升也不知有没有听出予白在喊什么,弯腰将地上的白团子抓了起来。
他将予白举在手上,另一只手捏住它的下巴:“看看舌头?”
予白乖乖张嘴,吐出一截蓝色的舌尖,毒素聚集在那一处,栎升一眼看出已有消退的迹象。
寻常的兽族,恐怕此时已经蔓延至全身了。
再看予白碰过蓝青蛙的爪子,毒素也没有往体内深入。
栎升捏了捏那只爪子:“有知觉吗?”
予白不由得张开爪子,点头:“有。”
这时候连栎升也有些意外了,他将予白放在腿上,摸了摸它柔软的毛发:“奇怪。”
“予白情况如何?”邬石出声询问。
栎升从衣袖中掏出一个药瓶,从里面倒出一颗小小的红色药丸,喂给予白,才答道:“舌头中毒了而已,无大碍。”
予白嗅了嗅栎升手里的红色药丸,有一点甜味和土腥味混杂的味道。
它扭头看了看邬石,张口吞下药丸。
不出半分钟,予白就感觉自己的舌头彻底恢复了。
蓝青蛙还想说什么,被栎升一挥手打发走。
予白还在栎升的腿上,它也想走,被捏住了一只爪子挣脱不了。
栎升按住它,又揉了一把它的头顶:“邬首领怎么把它养到家里来了?”
不是不喜欢这只幼崽吗?按照邬石的性格,看予白一眼都嫌多余。
邬石的回答中规中矩:“狮王有令,不敢怠慢。”
这一句话让栎升懒得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说起予白的种族究竟是什么。
这下予白头顶长角的事,栎升也知道了,他用手仔细摸了摸:“还真有。”
浑身白毛,长有一对角,疑似能免疫毒性。
这样的兽族,他们都不曾听说过。
“那哪怕是要养到成年了,”栎升用手轻轻挠着予白的下巴,“喜欢待在穹擎岗吗?”
最后一句话是对予白说的,予白直接把下巴靠在了他的手上:“喜欢……”
“第一部落好玩吗?想不想去第三部落?”栎升的语气诱哄一般,“有我在,谁也不敢欺负你。”
他这话的意思像是说予白在第一部落里会受欺负,邬石默不作声,脸色几不可见地沉了沉。
予白却还记得,栎升上次就说过类似的话,结果还没等到它找邬元问一问,栎升就走了。
仿佛他只是性质上来了随口一提,实际并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
予白想不了那么多,不论哪只幼崽都拒绝不了出去玩,不过和当初一样,它还是想和邬元一起,最好再带上小狼崽。
最近邬元和格因的关系有所缓和,能再加一个格因,也不是不可以。
于是予白认真问道:“哥哥去吗?”
栎升挑眉:“哥哥是谁?”
予白又说:“邬元……是我哥哥。”
这个回答完全出乎栎升的意料,他指着邬石:“邬元是你哥哥,那这位呢?”
邬石还来不及阻止,就听予白吐字清晰地喊道:“父亲。”
栎升抚摸予白头顶的动作停住,嘴角的弧度渐渐消失。
邬石隐隐头疼:“小孩子不懂事,跟着邬元乱喊。”
可是既然不承认,为何不纠正?予白住在邬石这里也是事实。
才没几天不见,白团子就多了个父亲,这下等到两个月的时间满了以后,邬石不肯将予白送走怎么办。
栎升还等着予白来部落陪自己玩,这样有趣的幼崽,他已经很久没碰见过了。
再加上今天得知予白能免疫毒性,让栎升更加惊喜。
他侧目看了一眼邬石,转过头来笑道:“怎么办,邬首领好像不愿意答应。”
予白明显有些低落的情绪被栎升看在眼里,他嘴角的弧度加深:“我无妻无子,不如收你做我的干儿子?你也可以叫我一声父亲。”
“嗷呜?”予白一下子抬起头,迷茫与隐隐惊喜的神色从眼中透出。
它还可以认栎首领做父亲?
予白单纯懵懂,多一个父亲在它的认知里就是多一个家人,没有其他更多的意思。
即使这位栎首领和它只见过几次面,它仍旧很开心,兴奋地摇着尾巴:“可以……吗?”
邬石眉间皱起的痕迹就没消下去过,他摸不准栎升究竟想做什么,但这种事情只要双方都同意,他没有阻止的理由。
栎升温和道:“当然可以。”
予白的尾巴摇得更欢了,前爪扒着他的手臂立起来:“父亲!”
栎升对它的乖巧很满意,也当真有了几分认真的神色,他从颈部解下一根细绳,从上面取下了一颗兽牙。
兽牙是第三部落首领的身份象征,一共有两颗,栎升将其中一颗小一些的挂在了予白的脖子上,和它的小牌子并列在一起。
邬石坐不住了,他知道栎升行事向来肆意,而他的举动似乎是来真的。
兽牙都给了,仿佛下一步就要立刻将予白带回自己的部落。
这是否太草率了一些?邬石犹豫着开口:“狮王要求……”
栎升为予白重新系好脖子上的绳子,一边整理它被弄乱的软毛:“我明白,吾儿还是先留在邬首领这里,等两个月后,我再来接它。”
他没打算现在把予白带走,还是按照狮王的命令来,勉强不算乱来。
邬石听着栎升对予白的称呼,眉间又皱成了几道。
予白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在两个兽人之间来回张望。
栎升抱着它站起来:“好了,父亲要走了,下次再来看你。”
予白摇摇尾巴:“父亲,要回去?”
所以,又不提带它去第三部落玩的事了。
予白有点不高兴,歪着头望向栎升。
但他成了自己的父亲,送了它一颗漂亮的吊坠,勉强能抵消它心里的那一点不高兴。
“是的,”栎升俯身放下它,同时半蹲下来,“在这里要好好听邬首领的话。”
说完他挥挥手:“先去玩吧,父亲还有些事要和邬首领说。”
予白看向邬石,在他点头后转身出了前厅。
蓝青蛙还在外面,房门打开,一只白团子从门缝中挤出来。
它一眼看见予白脖子上挂的兽牙,差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这……”蓝青蛙跳近,抖着手掏出放大镜,确认兽牙的来历,“这东西,怎么在你这里?”
予白老老实实回答:“父亲送的。”
不等蓝青蛙反应,远处传来邬元的声音:“小白?你在哪里?”
予白“嗷呜”一声表示自己在这边,最后朝蓝青蛙摇摇尾巴:“我走了。”
它才迈出两步,又折返回来,小声说了句“对不起”。
“我不、不碰你,”予白向蓝青蛙保证,湛蓝的眼睛里满是真诚,“再见。”
蓝青蛙攥着放大镜的手微微颤抖,干巴巴回道:“……哦。”
它的首领,好像又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房门内,栎升重新在椅子上坐下,恢复之前的懒惰神色:“我早就说过,第三部落不收尖尾鳄一族。”
尖尾鳄加入穹擎岗时,他就是这态度,现在也是。
邬石头疼,不论是习性还是外表,尖尾鳄都是最适合第三部落的,可栎升死活不收,于是尖尾鳄就留在了他的部落里。
他们一族对此也颇有怨言,时不时惹些事端出来。
以往的邬石都能解决,可这一次,是尖尾鳄族中的一只幼崽,到了幼兽园的年龄,想送进去和部落中的其他幼兽一起训练学习。
邬石说了,幼兽园不适合尖尾鳄,然而他们不肯罢休,要么把自家幼崽送进去,要么就迁移到第三部落去。
眼下栎升还是不愿意收,那便只有让尖尾鳄的幼崽进幼兽园了。
等那只小鳄鱼在幼兽园里碰了壁,尖尾鳄一族也许才会安分。
这事勉强谈妥,栎升就带着蓝青蛙回去了。
临走前,他来到院子里找到予白,它正和邬元在一起玩。
栎升站在院边没有出声打扰,看了一会儿转身离去。
路上蓝青蛙几次欲言又止,还是忍不住问出口:“首领,予白脖子上怎么会有您的兽牙……”
金黄色的巨蟒缓缓爬行,吐着信子:“我高兴。”
蓝青蛙一听这三个字,立马闭嘴。
—
一直到放假结束,两只幼崽该回幼兽园了,予白也没告诉邬元自己新认了个父亲的事。
小巧的兽牙藏在颈部毛发中,几乎看不出来,吃饭的时候邬石也没有提过。
予白有些懵懵懂懂的纠结,栎首领成了它的父亲,那邬元还是它的哥哥吗?邬元知道后,会不会不让它叫哥哥了。
所以予白闷声不吭,反正新认的父亲回去了,下一次再见到他,还不知是什么时候。
邬石早上有事,通知了梨青来接予白和邬元去上学。
两只幼崽坐在成年裂齿豹的背上,很快见到幼兽园的大门。
门口很拥挤,站着好几个陌生兽人,他们身上的服饰颜色与装扮,与周围兽族的都不太一样。
邬元“咦”了一声:“这些……”
予白伸长脖子打量:“哥哥,怎么了?”
邬元摇头:“我也不确定……”
两只幼崽都没有太在意,梨青将它们送到院子,和其他幼崽一起集合。
翁平准时过来,脚步匆匆,身后跟着一位予白在门口见过的兽人。
兽人手里捧着一只幼崽,大概两个巴掌大,长相和院子里的幼崽截然不同。
它四肢短小,嘴巴又扁又长,长着一条粗尾巴,浑身布满青色的鳞片,背着一个小背包。
见到这么多望向自己的目光,幼崽一点也不怯场,直起脖子任凭打量。
院子里的幼崽都没见过这种兽族,有个别听说过的,小声对身旁的同伴说:“是鳄、鳄鱼!”
昏昏欲睡的小野猪猛然抬头:“鱼?什么鱼?”
兽人捧着幼崽站在前方,翁平向大家介绍:“这是你们的新同学,来自尖尾鳄一族。”
小鳄鱼看了一圈底下的幼崽,睁着一双墨绿色的竖瞳,开口道:“我叫尾离,幸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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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院子里安静了片刻, 随即响起一阵窃窃私语。
有幼崽问:“尖、尖尾鳄是什么?”
“它怎么和我们长得不一样?”
“鳄鱼是什么鱼?”
小狼崽直起脖子,目光在小鳄鱼短短的四肢上打量一圈,压低声音:“看来以后跑圈, 我们两个就不是倒数第一了。”
蹲在它身边的予白点头附和:“嗯。”
“安静!”翁平化为兽态, 熊掌用力拍了拍地面, 幼崽们立刻闭了嘴。
前方捧着小鳄鱼的兽人半蹲下来,将它小心翼翼放在地上, 说道:“小少爷,幼兽园不允许有家属陪同,您独自在这里没问题吧……“
小鳄鱼尾巴一甩, 自己把背后歪掉的书包扭正:“我不会有事的,你回去吧, 晖管家。”
院子里已经恢复了安静,兽人和小鳄鱼的对话清晰地传来。
小少爷?管家?这是什么意思?
大多数幼崽对此似懂非懂, 只隐约觉得小鳄鱼的身份很不一般。
站在前排的格因打量着小鳄鱼, 目光不屑:“嘁……”
再厉害,能比首领的儿子还要厉害吗?
首领的两个儿子它都能按着揍,再多来一个也不怕。
兽人放下小鳄鱼后, 依依不舍地离去, 似乎很不放心将小鳄鱼留在这里。
但话已经说出了口,是他们一族非要送自家幼崽进来,现在也只能遵守幼兽园的规矩。
兽人离开后, 翁平低头看着地上的小鳄鱼, 迟疑道:“你……先去队伍里吧。”
实际上他也很头疼, 尖尾鳄一族, 要怎么跟部落的其他幼崽一起训练?
哪怕是体质稍差一点的短尾和予白, 好歹能参加跑圈和切磋, 这小鳄鱼……恐怕只能上上文化课。
他还听说,尾离的父母老来得独子,并且在尾离之前,尖尾鳄族中已经好几年都没有新的幼崽出生,这下全族的宠爱几乎都落在这一只幼崽身上。
要是尾离在幼兽园过得不好……
可幼兽园的规矩就是一视同仁,谁都没有例外,翁平头疼归头疼,该要求的一个也不会少。
小鳄鱼看着眼前的两排幼崽,抬头询问:“老师,我排在哪里?”
翁平指了指予白身边的位置,小鳄鱼顺着方向看过去,犹豫了一下才往那边走。
幼崽的数量刚好能排成两排,一个不多一个不少,而它站过去,最后一排就多出一个,加上种族的原因,一身青色的鳞片显得十分突兀。
小鳄鱼的眼里看不出什么情绪,在予白身边站好。
予白悄悄扭头打量着这位新同学,冲它摇摇尾巴。
小鳄鱼不知是没看见,还是不想搭理,目不斜视地望着前方。
集合过后,翁平带着幼崽们去教室。
新来的同学位置都安排在后面,当初予白是这样,小鳄鱼也不例外。
然而它个头矮,更不能像别的幼崽一样蹲着或是立起来,前方的视线被一片黑压压的幼崽挡住。
虽然幼崽们都还不识字,但兽人老师有时会在台上画一些浅显易懂的图案,便于它们理解。
小鳄鱼什么也看不见,心里很着急,想让老师给自己换到前面的位置去。
但它一转头,发现身边予白也很矮,是除了自己以外最瘦小的一只兽族。
包括只比予白稍大一点点的小狼崽,它们都在最后一排。
予白伸长了脖子往前看,被挡住了就试着换一个角度和方向,或者直接支着后腿立起来。
小狼崽则一副根本没认真听课的模样,打了个哈欠望向窗外。
小鳄鱼大概懂了,位置就是这么排的,要是能按照个子来更换,在上课之前兽人老师就会让它坐在前面。
它墨绿色的眼中有些气恼,在软垫上呆站了一会儿。
没过多久,小鳄鱼把背上的背包放了下来。
它的背包方方正正,里面塞得鼓鼓的,几乎要和它自己的身高差不多,不知道装着什么东西。
予白注意到小鳄鱼的动作,扭头好奇地打量。
它见小鳄鱼把背包叼到身前,前爪踩在上面,身体一下子变高了一截。
这下就能顺利看见前方的讲台了,小鳄鱼抬着头,继续听课。
身旁的那只白色幼崽还在看着自己,它微微扭头,视线和予白对上。
予白看看小鳄鱼,又看看它爪下的背包,摇摇尾巴:“嗷呜!”
小鳄鱼不知道“嗷呜”是什么意思,就当作是在夸自己,矜持地把头转回去。
上完文化?婲课,午饭的时间就要到了。
兽人老师走下讲台的动作仿佛无限放慢,幼崽们蓄势待发,只等他一拉开门就往外冲。
予白半趴下来,在软垫上磨磨爪子,正欲和小狼崽一起去食堂,看见小鳄鱼慢悠悠地从背包上下来。
它想把背包重新背上,却因为四肢太短,动作实在不太方便,艰难地尝试了几次都没能成功。
予白在一旁看得比它还着急,教室的门打开后,予白往前跑了几步,又忍不住折返回来。
它叼住背包,干脆利落地往上甩,帮了小鳄鱼这一把。
小鳄鱼只觉得一阵风从身后掠过,又刮了回来,只听“扑通”一声,背包就回到了自己背上。
“谢谢,但其实我自己……”它转过头想道谢,并想告诉这位好心的幼崽,它自己也可以的。
然而又是一阵风掠过,不等它把话说完,一只白团子往门口奔去。
小鳄鱼背好背包,一边小声嘟囔:“跑这么快做什么……”
随后它发现,教室里的幼崽都不见了。
小鳄鱼心里顿时有些不好的预感,急急忙忙追出去。
等它寻着幼崽们的背影和动静找到食堂时,正好赶上食堂大门打开。
小鳄鱼站在最后面,看着一群幼崽拼命往前挤,一窝蜂冲向里面的餐车。
它从未见过这种场面,差点看呆了。
等餐车终于露出全貌,上面空荡荡的,一个食碗都没剩下。
小鳄鱼站在餐车前,这时候才懂了,怪不得予白跑得那么快,原来在幼兽园吃饭是要靠抢的。
周围的幼崽也都看见了没抢到午饭的小鳄鱼,对此见怪不怪。
几乎每一只刚进来的幼崽,都会经历这样的状况,饿一顿就知道怎么做了。
予白在角落抬起头,望着孤零零的小鳄鱼,又低头看着自己碗里的食物。
它想起自己第一天进来,也是没能抢到午饭,是小狼崽分了它一半。
小鳄鱼就没有这么幸运了,下午还有体力课的训练,不吃东西的话很难捱。
予白很纠结,它也很饿,尤其是这两天它食欲大增,比平时吃的都多。
昨天晚上在家里,邬元说也许是因为它要长角了的原因,需要补充更多的能量。
小狼崽一眼看穿予白的心思,咽下口中的食物:“你想给它送点吃的吗?”
邬元闻声扭头:“谁?”
格因和小野猪也在一旁,自三只幼崽一起从第三部落回来,它们的关系不仅变好了许多,还诡异地凑到了一起。
邬元顺着小狼崽的视线看过去,了然:“它叫什么名字来着,尾什么?”
予白一定是担心它吃不上饭饿肚子,当初它输给格因,也只有予白给它送水安慰它。
小野猪也抬起头,信誓旦旦:“我知道,叫什么鱼!”
它话音刚落,头上就被拍了一下。
一旁的格因收回爪子,眼神嫌弃:“人家叫尾离。”
小野猪皮糙肉厚,这一下并不疼,尴尬道:“那我记错了……”
它正好抢了两份饭,一份吃了一半,另一份放在身边。
“黑卷,”邬元喊它一声,“你不是有两份?送一份给尾离吧。”
小野猪为难:“啊?我……”
幼崽当中有不少食量大的,食堂一般都会多做几份,只要速度够快,不会连一份都抢不到。
小野猪自认吃两份没什么问题,别的幼崽也有这么干的,让它把自己的食物送给一点也不熟的小鳄鱼,它有点舍不得。
见它一脸不愿意,小狼崽便说:“那我们都分一点出来?少吃一口饿不着。”
这个主意不错,予白和邬元都同意。
三只幼崽快速吃着碗里的食物,最后剩下碗边的一小块没有动。
小野猪本来不想跟它们一起的,抬头一看,没说话的格因竟然也在碗里留了一点。
这下它望着自己碗里仅剩的两口,不好意思再继续吃了。
几只幼崽把食物倒在一个碗里,竟也能凑个大半碗。
予白伸长脖子,在食堂的角落里寻找到小鳄鱼的身影,迟疑着噫哗出声:“呜?”
它看见小鳄鱼放下了背上的背包,用爪子从里面扒拉出一个东西。
那似乎是一个油纸包,专门用来装食物的那种,小鳄鱼打开油纸包,低头咬了一口。
小野猪惊住了:“它在吃什么?”
难怪小鳄鱼没抢到饭一点都不着急,原来它自己还带了食物。
小野猪的视力虽不太好,对吃的却十分敏感,它使劲抽动鼻尖在空气中嗅了嗅,企图隔着这么远的距离,闻出油纸包里装的是什么:“好像是肉饼……”
其他几只幼崽沉默了,格因不耐烦地起身:“我就说这是多此一举……”
小野猪想提醒它,它刚刚什么也没说过,又望着地上的半碗食物纠结。
小鳄鱼自己有东西吃,应该不需要送了吧?
邬元和小狼崽都不想吃了,予白埋头啃了几口,剩下的都给了小野猪。
—
中午睡觉时,梨青送来小鳄鱼的小窝。
小窝和别的幼崽的都一样,上面刻着“尾离”两个字,摆在小狼崽的旁边。
原本应该是挨着予白的,但予白先前为了睡在邬元和小狼崽的中间,调换了位置,于是小鳄鱼的邻居成了小狼崽。
梨青不打扰幼崽们休息,放下小窝就走了。
小鳄鱼来到小窝前,将背包放下,从里面倒出一张轻薄的小毛毯。
毛毯一拿出来,背包就空了,被整整齐齐叠好摆在窝边。
它叼着小毛毯爬进小窝,自己给自己盖好。
小狼崽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默默翻了个身闭上眼。
下午的集合声响起,被惊醒的小鳄鱼来不及叠好小毛毯,急急忙忙跟着幼崽们一起出去。
两排幼崽在翁平的指挥下站好,很快开始每天必做的跑圈任务。
排队时前方有不少幼崽时不时回头,想看看新来的小鳄鱼要怎么办。
它的腿那么短,能跑得起来吗?
予白同样担忧,趁翁平不注意,它悄悄凑到后方小鳄鱼的身边。
“要跑……五、五圈,”予白摇摇尾巴,安慰它,“不怕,慢慢来。”
小鳄鱼打量了予白一眼,墨绿色的眼睛里有些好奇和探究:“你……是结巴吗?”
这里也会收有缺陷的幼崽?
予白愣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它想了想,摇头:“我不是……”
“嗯,”小鳄鱼却以为予白是碍于自尊心不肯承认,眼神透露出一丝怜悯,“没关系。”
这时前面的幼崽已经开始跑了,予白赶紧迈步跟上。
小鳄鱼紧随其后,速度竟然也不慢,至少能不掉队。
才跑了半圈,队伍的顺序就乱了,这时小鳄鱼便发现,它不需要一直跟在予白后面。
予白正和小狼崽并排在一起,卖力地往前奔,身后突然窜上来一个青色的影子。
是小鳄鱼,它迈着小短腿,速度飞快,一路超过了后排大半的幼崽。
一时间,所有的幼崽都看呆了,包括院边的翁平。
“原来鳄鱼能跑得这么快……”小狼崽的语气一言难尽,这下它和予白,还是倒数第一。
予白闷闷地“嗯”一声,扭头问小狼崽:“我是……结巴吗?”
“当然不是,”小狼崽立刻答道,“谁说你是结巴?”
予白含糊地“呜呜”两声,没告诉它是谁。
但予白之前只跟小鳄鱼说过话,小狼崽猜到了几分,安慰道:“你只是学说话的时间晚一些,再过段时间就好了。”
予白心思单纯,被这么一安慰,心情又很快好了起来。
邬元跑完了五圈,过来陪着予白跑完剩下的,三只幼崽停下来时,小鳄鱼早就在院边歇着了。
它站在一块最高的石头上,身边围着不少幼崽。
不论什么时候,实力和表现突出的幼崽,总是最受关注的。
小鳄鱼晒着太阳,一边回着幼崽们的问题。
“嗯,我刚满半个月。”
“想来这里试一试,不一定会待多久。”
“为什么?”有一只鬃熊幼崽很不解,问道,“你不是第一部落的兽族吗?”
第一部落的幼崽,都是要送到幼兽园的,小鳄鱼的表现也不差,为什么不留到毕业?
“暂时是。”
小鳄鱼环视一圈,挺直脊背:“也许不久的将来,栎首领会同意我加入第三部落。”
进幼兽园是不得已的做法,它时常听族里的长辈提起第三部落和栎首领,心里对此充满了向往。
栎首领不同意?蒊尖尾鳄加入第三部落没关系,也许它在幼兽园的表现好,栎首领就改变了主意呢?
它可是族中近年来唯一的一只幼崽,也会是最优秀的一只尖尾鳄。
不远处的予白也听见了小鳄鱼的话,它默不作声,一旁的邬元小声吐槽:“去哪儿不好,偏偏想去第三部落。”
和小黑豹有同样想法的不止一个,那边也有个声音怯生生地说:“可、可是,听说栎首领很可怕……”
长着三只眼睛的黄金巨蟒,身体比一棵大树还要粗,一顿能生吃好几只幼崽。
小鳄鱼诧异道:“可怕?栎首领怎么会可怕呢?”
它回忆起曾见过一次的巨蟒画像,眼神充满向往:“难道只有我觉得栎首领很酷吗?金色的鳞片,三只红眼睛……”
小鳄鱼也还小,没上过几天学,干巴巴地夸了几句。
“算了,”它趴了下来,语气莫名骄傲,“你们不会懂的。”
这些幼崽身上连鳞片都不长,它和它们的人生目标不一样,它说再多也没用。
小鳄鱼只后悔没有早出生两周,听说前段时间栎首领来过幼兽园,可惜它错过了,再有下一次,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邬元把它的话都听见了,无语片刻,扭头:“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想去第三部落的……”
而提到栎首领,予白想的却是它脖子上戴的兽牙。
它认了栎首领当父亲,还没有告诉邬元。
一直瞒下去似乎不太好,予白又不知该怎么开口。
它凑到小黑豹身边,喊了一声:“哥哥。”
邬元抬头:“嗯?”
“我……我有了新的父亲,”予白身后的尾巴紧张地摇晃,“你还是哥哥吗?”
它好像太贪心了,既有了新的父亲,又不想失去邬元这个哥哥。
邬元昨天没见到栎升,不清楚情况,还以为予白是在说以后找到了自己的亲生父母,自己还是不是它的哥哥。
小黑豹心想,也没听父亲提过什么,予白怎么会突然想到这个。
“当然是了,”邬元认真道,“不管以后发生什么,只要你愿意,我都是你哥哥。”
小狼崽在一旁很是羡慕,它以前是不在意这些的,可是和予白相处久了,也开始向往拥有一个家人。
它可以不要哥哥,有个弟弟也行。
予白这下放心了,它仰着头,扒拉出脖子上戴的小牌子和兽牙。
“这个,”予白的尾巴兴奋地摇着,“新父亲!”
邬元凑近,打量那颗多出来的兽牙:“这是什么……”
和父亲戴的有点像,只是顶端的颜色不一样,刻的字也不一样。
等等……刻的字?
邬元伸出爪子,将兽牙轻轻抬起来,露出一个完整的“三”字。
它识字不多,简单的数字还是认识的。
邬元倒吸一口凉气:“这不会是!”
周围几只幼崽被它突然拔高的声音吸引,投来疑惑的视线,邬元赶紧压低声音。
“这不会是……栎首领给你的吧?”邬元不敢置信,可这好像真的是第三部落首领的兽牙。
一共有两颗才对,予白这里只有一颗。
予白老老实实点头:“嗯。”
邬元突然变了神色,它很是忐忑,尾巴也不摇了,小心翼翼说:“是……新父亲给的。”
新父亲,等于栎首领。
栎首领给了予白这颗兽牙,成了它的父亲。
这个认知让邬元几乎眼前一黑,它昨天不过多睡了几个小时,怎么就发生了这种事。
予白忐忑地问:“哥哥不开心?”
因为它有了新的父亲,邬元还是不要它了?
“不是……”
邬元调整心情,询问栎首领给这颗兽牙的时候,还对予白说过什么没有。
予白想了想:“父亲说,带我去玩。”
只是后来又走了,没说下次什么时候来看它。
小黑豹眼神凝重,在狭窄的石块上来回踱步。
它最后趴下来,小声和予白说:“小白,下次见到栎首领,咱们把兽牙还给他。”
还给他,就是不认他做父亲的意思?
予白不解,一时没有答应。
“栎首领很可怕的,”邬元想起曾经被吓哭的几回,身体不由得抖了抖,“他给你兽牙,很可能没安好心!”
四个部落首领,加上狮王,栎首领是最捉摸不定的一个,邬元从小最怕他。
而且予白收了兽牙,也许不久后就会被带走。
第三部落潮湿阴冷,到处都是像蓝青蛙这样浑身带毒的兽族,予白去了只怕是睡不了几天安稳觉,还会有生命危险。
再过几天,几个首领都会来到第一部落,在议事厅开例会。
到时候它带着予白去找栎首领,把兽牙还给它。
它收回之前的话,予白的父亲是谁都行,唯独不能是栎首领。
予白感觉到邬元对栎升明显的排斥,不知所措:“那、那……”
所以还是不行,邬元和栎升之间,它只能选择一个。
一直以来,邬元对它的好,它都记着。
而它虽然也对栎升有一点好感,并不讨厌他,但这位新父亲还是比不上邬元。
予白见了栎升三次,有两次对方都说,要带它去第三部落玩,结果都是不了了之。
要真在心里排个前后顺序,栎升应该还在黑喜鹊和食魔鹫的后面。
予白没有纠结太久,乖巧点头:“好,我听哥哥的。”
邬元这下终于稍稍安了心,它趴在予白身边,用爪子扒拉几下它脖子上的兽牙,用周围的软毛盖住。
“以后谁再送你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不要轻易收下,先告诉我。”小黑豹说道。
它无法保证自己随时都在予白身边,必须得让予白自己也警惕起来。
否则它担心总有一天,又会出现第二只“黑喜鹊”,偷偷摸摸把予白给拐走。
白团子点头:“嗯!”
作者有话说:
没想到吧栎首领,这个爹一点都不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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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不要去第三部落, 也不要听栎首领的话,那里一点都不好玩,”小黑豹继续说, “尤其是我们这个年纪的, 绝对不能去。”
首领之间偶尔有来往, 在进幼兽园之前,邬元曾见过栎升几次。
它记得有一次, 栎升变回巨蟒的兽态吓唬它,说自己已经七天没吃上饭了,就想找一只像它那样的, 皮薄肉嫩的幼崽垫垫肚子。
邬元那时胆子小,哭着要找父亲, 结果邬石连一句安慰都没有。
还有一次,栎升说要把它抓回去, 扔给部落的毒蜘蛛当筑巢材料, 又成功把邬元给吓哭。
后来邬元见了栎升就躲,不过栎升吓哭了它两次之后,似乎也没什么兴趣了。
一直到现在, 栎升在邬元面前还算正常, 没想到他又把主意打到了予白身上。
邬元也知道,栎升就是喜欢把幼崽们吓哭,除此之外也没什么别的坏心思, 不会真的伤害予白。
但它作为曾经的受害者, 又是予白的哥哥, 它必须保护好予白。
予白看了看自己和小黑豹不足一个月大的身躯, 似懂非懂地点头。
“下次放假, 小白要是觉得无聊, ”邬元轻轻蹭了蹭予白的耳朵,“我带你去找垣叔叔玩。”
几个首领中,邬元最喜欢垣奇,第二部落的风景也好。
至于第四部落的首领骨狼,邬元记忆中只见过对方一次,更没说上过半句话。
垣叔叔,那只背着自己飞过的鸟族!
予白双眼骤亮,兴奋地摇着尾巴:“嗯!”
另一边的小鳄鱼,还在接受周围一众幼崽们的目光注视。
它长得和大家都不一样,连翁平也不了解尖尾鳄的情况,发愁它在这里恐怕无法正常训练。
结果小鳄鱼虽然看着腿短,奔跑的速度却不慢,甚至远超大部分幼崽,刚才算是出了一把风头。
它搭在石头上的尾巴又短又粗,末端尖尖的,再往上有一圈突起的骨头,像尾巴尖穿进了一块石头里,青色的鳞片在太阳底下泛着光。
一只幼崽悄悄伸出爪子,在小鳄鱼的尾巴上碰了一下。
幼崽们都没有接触过尖尾鳄,对小鳄鱼这一身鳞甲非常好奇,想摸一摸究竟是什么触感。
当陌生的爪子贴过来时,小鳄鱼一下子弹了起来,慌忙转头大声道:“谁碰我!”
石头后面的幼崽也被吓了一跳,举着还没来得及收回的爪子:“我、我……”
幼崽之间经常打架玩闹,互相用爪子挠一下或是咬一口都很正常,没想到轻轻一碰,小鳄鱼的反应这么大。
“未经允许,请不要碰我的尾巴!”小鳄鱼墨绿色的竖瞳瞪着那只幼崽,深呼吸几下,“也请不要碰我的鳞片和鳞甲!”
小鳄鱼心里不高兴,这些幼崽真没有礼貌。
幼崽被它的语气给镇住,小声道:“对……对不起……”
念在是第一次,小鳄鱼勉强接受了幼崽的道歉,重新趴在石头上晒太阳。
周围的幼崽见状,默默往外挪了一步,也都打消了摸一下小鳄鱼的想法。
休息了足够的时间,幼崽们再次集合,开始下一轮的训练。
予白照例和小狼崽一起切磋,两只幼崽互相放水,各自演了一轮让对方把自己放倒,就算是完成任务了。
而站在一旁的小鳄鱼落了单,没有幼崽和它组成一队。
它站在原地环顾四周:“我怎么办?”
一只鬃熊幼崽刚刚打赢了对手,跑过来:“我想跟你打!”
小鳄鱼打量了它几眼,点头:“好。”
它刚才观察了一下周围的幼崽,大概知道怎么个切磋法,就是打架嘛。
小鳄鱼在族中没打过架,但来之前,几个长辈教过它一些简单的技巧。
切磋开始,小鳄鱼稳住不动,小鬃熊围着它转了半圈,猛地扑上来。
小鳄鱼迈着小短腿灵活躲开,趁着小鬃熊扑空了还没站稳,一个转身将尾巴用力朝它的后腿甩过去。
它尾巴尖那块突起的骨头正好砸在小鬃熊的后腿跟,小鬃熊一下子往后栽倒。
周围的幼崽都看呆了,它们还是第一次见到使用尾巴攻击的,而且效果还不错。
小鬃熊赶紧爬起来,它摔得不疼,但此时望着四周,心底萌生出退缩之意:“我……我认输吧。”
予白就在附近,它睁着一双湛蓝的眼睛:“呜!”
小鳄鱼真厉害!
小狼崽抬起后腿,挠了挠脖子:“看来又是个优等生。”
第一次打架就赢了,小鳄鱼掩饰不住地开心,它努力不让自己尾巴翘起来,矜持道:“你也很强。”
它再次接受瞩目,包括院边的翁平也向它投来惊讶和赞赏的目光。
小鳄鱼心想,家里的长辈说得不错,幼兽园里的幼崽都不如它。
果然第三部落才是它最终的归宿,那里一定会有更高的挑战等着自己!
周围幼崽们的惊叹声与不可思议的眼神,让小鳄鱼更加骄傲,它正要去晒太阳休息,听见有几个声音提到另外两个名字。
“它好厉害……”
“会比格因和邬元还要厉害吗?”
“我猜它打不过格因。”
小鳄鱼停住脚步,格因?邬元?它们很厉害吗?
它进幼兽园快一天的时间,除了中午不清楚情况没能抢到午饭,基本上一切顺利,并且表现还不错,等族里的长辈知道了一定会夸奖它。
小鳄鱼正是骄傲的时候,此时遇到新的挑战,又开始跃跃欲试。
不如就和这里最强的幼崽打一架吧,让它们见识见识尖尾鳄一族的实力。
不远处的另一侧,两只小黑豹并排蹲在一起。
刚才小鳄鱼打赢了小鬃熊,它们看见了,包括周围的窃窃私语,也都传进了耳朵里。
邬元甩着尾巴,轻轻抽了一下身旁懒懒散散的格因:“你去?”
格因抬起眼皮,没什么兴趣的样子:“它打不过我。”
它不需要尝试,看一眼就能知道结果。
“不试试怎么知道,”邬元看热闹不嫌事大,一边怂恿,“我看它好像很想跟你打一架。”
小鳄鱼已经在朝它们这边走了,明显目标就是它俩的其中之一。
格因冷哼一声:“你怎么不去,怕打不过?”
“不也是,”邬元压低声音,“我怕我要是输了,小白会难受,它会心疼我的。”
格因简直想翻白眼,它站了起来,主动迎上小鳄鱼。
它打量着小鳄鱼的短腿和尾巴:“想跟我打?”
眼前的小黑豹,是这里的幼崽中最强壮的一只。
它比小鳄鱼高一截,居高临下地看着它,神色有些傲慢,仿佛根本不把它放在眼里。
小鳄鱼一下子觉得这只幼崽有种说不出的讨厌,同时心里的斗志也被激得更高。
它一定要打赢这只小黑豹,看它还敢不敢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
小鳄鱼心中愤愤,面上勉强保持着礼貌:“可以吗?”
格因点头:“可以。”
周围的幼崽们兴奋,又有热闹可以看了。
尤其格因这段时间不知怎么回事,都不找邬元打架了,每天勉强完成了任务就跑去晒太阳。
这是这段时间以来,格因第一次在任务以外和别的幼崽打架,而且还是和今天刚到的新同学。
小鳄鱼和格因来到院子中间,幼崽们自动站在外围,留出一大截空间。
予白和小狼崽跟着邬元站上一块石头,宽阔的视线将院子中央一览无余。
“下个注吧,”小狼崽捡来几块碎石,分给予白和邬元,“猜猜谁会赢。”
它用爪子在石头上画了两个圈,一个代表格因,一个代表小鳄鱼。
邬元不假思索,把碎石推到格因的圈里。
予白想了想,也选择了格因。
最后剩下小狼崽,它为难地看了看两边,既想投给格因,又觉得小鳄鱼那边空荡荡的,实在可怜。
最后它还是把自己的碎石放到了小鳄鱼的圈里,勉强当作鼓励。
很快,院子里的两只幼崽动了。
最先扑过去的是格因,小鳄鱼灵活躲开,并用上次的方法,甩着尾巴攻击。
然而格因不是小鬃熊,它轻轻松松一跳,小鳄鱼的尾巴就落了空。
这下小鳄鱼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在原地愣了一下。
但它还算冷静,重新调整姿势面对着格因,寻找下一次机会。
格因盯着它虎视眈眈,再一次以极快的速度奔过来,爪子朝小鳄鱼的背部狠狠一拍。
小鳄鱼慌忙后退,差点没能躲过这一下,它趁格因靠近自己,转身把尾巴甩过去,却发现格因又出现在了身前。
格因早有预料,知道它要往这一边转,小鳄鱼的尾巴再次落空。
两只幼崽离得很近,小黑豹眼里隐隐透出一丝不怀好意。
它直接按住了小鳄鱼的嘴巴,并将半个身体都往下压,让小鳄鱼无法挣脱。
格因的力气很大,被压住的小鳄鱼不停挥动着小短腿,身后的尾巴左右摇摆,却怎么也碰不到它。
小鳄鱼的尾巴虽然厉害,奈何腿太短,身体也不够灵活,一旦被这样压住,基本毫无还手之力。
周围的幼崽眼前一亮,原来这样就可以打败小鳄鱼,格因果然还是最厉害的。
小鳄鱼模样狼狈,它不再挣扎,闷声道:“你放开我!”
格因纹丝不动:“你先认输。”
小鳄鱼沉默片刻:“我认输。”
格因这才起身松开它,抖了抖毛,最后看了小鳄鱼一眼,转身走向院边。
周围的幼崽渐渐散去,小鳄鱼拍掉下巴上沾的灰,也走了。
它抬着头,速度不紧不慢,找了个安静的角落继续晒太阳,似乎并没有因刚才输给格因而难过或是委屈。
小狼崽将碎石扔掉:“没哭,挺好的。”
一旁的邬元认为它在内涵自己,抬起后腿轻轻踹了它一脚。
而谁也没看见,小鳄鱼趴在角落,偷偷歪头抹了一下眼睛。
它眼眶里包着一点水光,努力憋着不让掉下来。
刚才也太丢脸了,那只小黑豹完全碾压它,估计还没有用出全部的实力。
输了也就算了,偏偏还是那种方式,这下肯定大家都知道了自己的弱点,以后还能打得过别的幼崽吗。
小鳄鱼的心情就如同被捧到了顶端,又狠狠地摔了下来,不仅如此,周围还有一堆看热闹的。
可是它再难过,也不想被谁看出来,不想露怯,尖尾鳄一族永不低头。
不就是输了吗,它以后是要去第三部落的,才不会和这里的幼崽一起玩。
过了许久,小鳄鱼这才勉强平复下心情,只是还有些闷闷不乐。
它想家了,这里一点都不好玩。
下午的课程结束,又到了抢饭的时间。
小鳄鱼这一次有了经验,早早地和其他幼崽一起守在食堂门口。
予白刚好在它身边,和它打招呼:“嗷呜!”
小鳄鱼被挤在中间,不少幼崽的毛发往它身上贴,它忍耐着不适:“能不能过去点?不要靠着我。”
附近几只幼崽的注意力全在即将打开的大门上,根本不搭理它,只有予白感觉到了它的嫌弃,默默往一边挪。
大门打开,幼崽们一窝蜂往里冲,小鳄鱼也在其中。
然而它太矮了,不仅挤不过别的幼崽,还不知道被谁给踩了一下。
踩到它的幼崽把小鳄鱼当成了跳板,小鳄鱼一下子懵了。
它来不及躲开,又被踩了几下。
直到门口空荡荡的,小鳄鱼才扒着门框趴起来。
它远远望向里面的餐车,已经全空了,它又没抢到。
小鳄鱼平静地站在门口,背上还有一个清晰的爪印。
它深呼吸几下,转头:“算了,我不吃了。”
它闻着食物的香气,独自往宿舍的方向去。
中午没抢到饭,小鳄鱼还能吃背包里的食物,那是它从家里带过来的。
原本家里的长辈想多给它塞几个,怕它进了幼兽园出什么别的状况,比如受欺负吃不上饭,或者半夜饿了什么的。
是小鳄鱼自己非要带小毛毯,背包里的空间就不够了,最后只装得下一块肉饼。
今晚没有东西吃,它只能饿肚子了。
小鳄鱼回到宿舍,整个屋子里只有它,看着瘪瘪的背包和小毛毯,它眼里又冒出一点水光。
它吸吸鼻子,自言自语:“不就是一顿晚饭,我又不想吃这里的东西。”
它爬进小窝里,蜷缩起来闭上眼。
过了许久,吃完饭的幼崽陆续回来。
还没到睡觉的时间,大部分在院子里玩。
小鳄鱼听着外面嘈杂的声音,一点也不想动。
直到有脚步声靠近,它旁边的几只幼崽回来了。
予白跑在最前面,第一个注意到小窝里的小鳄鱼。
它疑惑地“呜”了一声,小鳄鱼怎么这么早就睡了。
予白回忆起不久前,小鳄鱼是去了食堂门口,可是好像没看见它进去吃饭。
它绕到小鳄鱼的窝边,看见地上叠得整整齐齐的背包,里面一看就是空的。
小鳄鱼带来的食物一定吃完了,那它晚上到底有没有吃饭?
予白凑到窝边,抽动鼻尖嗅了嗅。
小鳄鱼好像还没睡着,予白小声喊它:“尾、尾离,你……”
窝里的小鳄鱼睁开眼,不悦地望过来:“你干什么?”
“你是不是……”予白轻轻摇了摇尾巴,“没吃晚饭?”
小鳄鱼一愣,感觉自己像被予白看穿和嘲笑,语气不太好:“关你什么事……我不想吃这里的食物。”
它最后一句话说得别别扭扭,转头闭上眼继续睡。
予白这回也有点不高兴了,小鳄鱼好像总是很嫌弃它。
难道是因为白天它说自己是结巴?
予白轻轻“哼”了一声,转头走开,没走出几步又折返回来。
它看着窝里装睡的小鳄鱼,用稚嫩的声音认真道:“我不是……结巴。”
小鳄鱼:“……”
莫名其妙……等它睁开眼,予白已经回到了自己的窝里。
—
半夜,小鳄鱼饿得睡不着。
它轻轻翻身,用小毛毯把自己盖得严严实实。
安静的宿舍里,突然响起一声“咕噜”。
小鳄鱼赶紧按住肚子,掀开毛毯紧张地看着四周。
还好幼崽们都睡熟了,没谁听见它的肚子在叫。
小鳄鱼不仅饿,身上也有点难受,它很想去泡一个热水澡。
它在家天天都要洗澡,这里的幼崽却好像没有这个习惯,脏了自己舔舔毛就好。
尤其晚上在食堂门口的时候,它还不知道被谁给踩了几脚。
小鳄鱼越想越难受,偷偷爬起来。
它记得院子外面有水,不过是冷的,应该可以勉强冲一下身体。
于是小鳄鱼悄悄起床,推开宿舍的门去了院子里。
它扳开水闸,调整好水流的大小,直接跳进了水槽里。
夜里的水比白天更冷,小鳄鱼被冻得一激灵,还是强忍着寒意冲了一遍身体。
终于洗完,它关了水闸想赶紧回到小窝里睡觉,又发现身上还在往下滴水。
现在进去,会把宿舍的地面和小窝都弄湿。
小鳄鱼纠结了一会儿,硬生生站在院子里,等冷风把身上的水吹干。
不知过了多久,小鳄鱼几乎要冻晕过去,哆哆嗦嗦进了宿舍。
它简直快要冷死了,但这么一来,好像就感觉不到饿了。
小鳄鱼心想,也不亏。
它钻进小毛毯中闭上眼,昏昏沉沉地睡去。
第二天,小鳄鱼生病了。
集合的声音响起时,它抬起沉重的眼皮,咳嗽了几声。
小狼崽注意到它的异样:“你受凉了?”
小鳄鱼虚弱地张了张口:“我……”
它声音沙哑,有气无力,一看就不对劲。
小狼崽立刻起身:“我去找翁老师。”
予白也凑了过来,抬起前爪碰了一下小鳄鱼。
“呜!”它一下子缩回,担忧道:“你身上……好烫。”
小鳄鱼已经顾不上在意予白未经允许碰到自己的鳞甲了,它爪子攥紧小毛毯:“我好冷……”
一定是昨晚洗了冷水澡……又在外面吹了那么久的风。
小鳄鱼以前也生病过一次,那一次族里上上下下都急成了一锅粥,找来四个部落里最好的几个医生,又是给它买最贵的营养品,病好之后还收获了更多的玩具。
可惜现在它独自待在幼兽园,昨天还只吃了一顿饭。
小鳄鱼委委屈屈,很想回家。
没过多久,翁平赶过来,用手一摸小鳄鱼的身上,赶紧用小毛毯将它裹住,打算送去医疗室。
他让别的幼崽照常去上课,转身匆匆出门。
予白想了想,跟了上去。
它追上翁平,一边喊:“翁老师!”
翁平闻声停下脚步,看见是予白,半蹲下来:“有事?”
予白看了看他怀里蔫哒哒的小鳄鱼,说道:“它……它昨晚没吃饭。”
小鳄鱼听见这话,努力睁开沉重的眼皮:“你别……瞎说……”
被予白这么说出来,小鳄鱼总觉得很丢脸。
这种丢脸和狼狈的事情,它也不想让翁平知道,翁平作为老师,可能还会告诉部落首领。
到时候他们都知道了,尖尾鳄一族非要把自家幼崽送进幼兽园,结果第一天就饿了肚子。
翁平皱眉:“真的?为什么不吃?”
他有几分相信予白,至于为什么,估计就是没抢到。
“我不知道,”予白摇头,眼里的神色认真,“尾、尾离可能,是饿病的!”
它就知道这只小鳄鱼不会承认,万一继续饿下去,病得更严重怎么办。
予白没有别的想法,只是告诉翁平实话而已,说不定小鳄鱼吃饱了,就能好起来了。
翁平伸出一只手,摸了摸予白的头顶:“好,我带它去看看。”
小鳄鱼还想否认,结果又是一阵头晕眼花,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等送到医疗室,兽人医生为它看了看,说是着凉了,吃点药休息一天就好。
小鳄鱼被一个兽人抱在腿上,喂了一点药。
翁平将它送到医疗室就离开了,临走时他跟梨青说了一声,让她送点吃的过来。
没过多久,小鳄鱼闻到一阵食物的香气。
它饿了一晚上,昏昏沉沉的大脑一下子清醒,下意识睁开眼。
小鳄鱼看见一个女兽人半蹲在自己面前,手里还端着一个碗。
“饿了吧?”梨青心疼地摸了摸小鳄鱼,用勺子舀起食物送到它嘴边,“先吃点东西。”
小鳄鱼一声不吭,乖乖张口吃下,很快吃完了一整碗肉羹。
梨青放下碗,柔声询问:“感觉怎么样?”
生病了不能一下子吃太多,小鳄鱼要是还饿,可以再吃半碗。
在幼兽园的第一天,两顿饭都没抢到,打架输得那么惨,晚上饿着肚子被冷风吹,小鳄鱼都忍住了。
可是现在终于填饱了肚子,它却比任何时候都难受。
小鳄鱼吸了吸鼻子,突然放声大哭。
作者有话说:
小鳄鱼:绷不住了
可怜的栎首领还不知道自己儿子没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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