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把它交出来!”齐宴冷道,“此次便不与你计较。”
叶瑟瑟低头盯着他伸出的手掌,眼眶有些泛酸。
可左右也拿不出来了,叶瑟瑟张了张嘴,想具体解释一下药草的去处,但触及齐宴恼火的目光,终究没敢把实情说出:“我……我路上丢了。”
希望齐宴不要再追究这秘色莲的去向,万一他们发现了不行,要坚持从不行体内取血呢?
不行还没有炼化完全,如果在这期间被打扰,恐怕会根基受损,再难化形了。
虽然叶瑟瑟一直认为掌门师尊都是明事理的人,不会做出这种毁人修行的事情,但万一呢?
现在他们已经为了孟心做出很多超出原则的事情了。
她不敢赌。
齐宴怒极反笑:“什么?”
“对不起。”叶瑟瑟攥紧了拳头,抬起头一脸坚定,“师妹出了什么事了?秘色莲确实没有了,但我觉得我可以试着救醒师妹。”
见到这种地步,叶瑟瑟还一副含糊模样,简直把他当傻子糊弄。
齐宴的不由自主地放出了威压:“把东西拿出来!”
叶瑟瑟顶着威压,豆大的汗珠从脸侧滑下,但她仍然一口咬定:“没有!”
见齐宴的脸色骤然阴沉。
叶瑟瑟心念电转:“师妹这次昏迷全无预兆,掌门如若非要取秘色莲,我也说不出它现在在那里,它可能在太玄山任何一个地方,如果掌门要查的话,恐怕还是要耗费许多时间,不若先把我带过去。”
之前郑寒水和江玄清都发现她的灵力和孟心相合,那即使没有秘色莲,她应该也可以。
这是她第一次忤逆齐宴,也是第一次用这种类似谈判的姿态对他说话。
齐宴很明显愣了一下。
都知太玄山掌门性烈如火,叶瑟瑟也算是见识过,她咬紧了牙关,浑身的肌肉都绷得紧紧的:“情况危急,我觉得您不应该放弃任何一个希望。”
两人僵持很久。
齐宴的目光如同淬了火的刀子一般在叶瑟瑟全身上下扫视。
也许是想起了病床上情况危急的孟心,他最终厉声喝道:“如果这回,她出了什么事情,你万死难辞其咎。”
见他妥协了,叶瑟瑟松了一口气。
“本尊再信你一次。”
他拉过叶瑟瑟的手臂。
一道红色的流光划过太玄宗上空,转眼落到了孟心的门前。
听见了动静,郑寒水前去接应。
转过屏风,他道:“掌门你回来了。”
结果就看见叶瑟瑟在齐宴的身旁抬起头,冲他笑了一下。
他呆住了。
本以为掌门会带药回来,没想到带了个人回来。
现在他看见叶瑟瑟可劲地折腾自己的身体他就头疼。
“瑟瑟啊你……”
郑寒水没忍住往前走了几步,他是知道叶瑟瑟身上有伤的,如果没有药,左右孟心昏几天就醒过来了。
只是可能没有那么快罢了,何必她再亲身前来。
话说半截,就只见叶瑟瑟冲他轻微地摇了摇头。
她向房间里的每个人都抱拳行礼,神色恭敬:“秘色莲是我拿走的,我会为师妹负责。”
所有人看向她的目光都充斥着怀疑和不屑,但她似乎没有察觉到似的,动作流畅,不卑不亢,直到最后她站起身。
发现江玄清不在,她终于心头一沉。
这种情况江玄清之前肯定要在的,无非就是不想见她罢了。
师尊还是没有消气。
叶瑟瑟又看向郑寒水:“长老,你教我。”
郑寒水叹了口气,将她引进房里。
经过越开光时,她注意到越开光脸上复杂的神色,他似乎想对她说几句话。
但不用想,肯定不是什么好话,叶瑟瑟便直接掠过忽视了他。
“闲杂人等退避。”一进內间,郑寒水便又看见有人跟了过来,他不禁出言提醒。
他拉着叶瑟瑟的手腕,能感受到她几乎只剩一把骨头了,
整天像看犯人似的看着别人,不知道多寒别人的心。
结果见越开光等人仍有些犹豫,他终于不耐烦,言语中带了点火气:“我看着呢。”
再转头,郑寒水就看见叶瑟瑟已经端坐在孟心的床前,静气凝神,显然已经做好了准备。
……
众人已经退到了门外。
望着紧闭的门窗,想起里面昏迷不醒的孟心,越开光握紧了手中的玉箫。
齐宴传唤过来几名千草峰的弟子,询问叶瑟瑟最近的动向。一道冷冽的剑气围在孟心的院前,显然江玄清也在时刻关注这边的状况。
听着那边的问话暂时没有什么进展,越开光突然想起昨晚叶瑟瑟深夜出去的场景,他隐隐能感觉到其中的关联,本想直接告诉齐宴,但犹豫了一瞬,终究起了几分袒护的心思。
他想先去任务堂,问一下具体发生了什么。
只是他没想到,刚走到无妄峰下。
就看见有一个身着杂役服的弟子在台阶下不时地往上眺望。
越开光瞥了一眼,没当回事,却被他一把拦住。
徐鸿道:“越公子可是在想关于叶瑟瑟暗害孟心师妹的事。”
“小人知道些内幕。”
越开光对于这种喜欢顺杆子向上爬的人没什么好感,冷淡道:“那你自去找掌门说。”
没想到徐鸿却连着摇头:“不能说。”
他让越开光附耳过去,细细给他说了昨晚叶瑟瑟去要聚灵草的事,又和他讲了些药理知识。
越开光略一思忖:“可她说,秘色莲丢了。”
“公子啊,这叶瑟瑟是把你们当傻子耍啊。”徐鸿急道,“难不成你们真的相信?”
越开光沉默了,他们当然不信,秘色莲这么珍贵的灵药说丢就丢?
但那又能怎么样呢?孟心师妹情况危急,如若真的非要为一株灵药和叶瑟瑟长久地杠上,受伤的就是孟心。
他们只是要暂时稳住叶瑟瑟,秘色莲要之后追查。
徐鸿神神秘秘道:“我知道她藏哪里了?”
“只是,”他搓了搓手,脸上涌上兴奋的薄红,“之前被她胡搅蛮缠诬陷我从内门领头弟子的位置上跌落下来,现今一直受罚。”
“如果我此次帮忙找到秘色莲,救助孟心师妹有功,那可否……”
徐鸿眼睛发亮,言下之意明显。
听到这里,越开光已经皱起了眉,这种人是他最讨厌的那种。
贪婪肮脏的心思直接摆在脸上,内里发烂发臭。
但现如今关乎孟心,他还是强按下心中的恶心,再次问道:“你为何不去找掌门或者剑尊?”
徐鸿一哽,他心里一直打着小九九。
找掌门剑尊不是不可以,但终究那些是太玄人,他一旦将自己知道的消息告知掌门或剑尊。
他们肯定会下令在指定的地方搜查,届时这头等功还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
何况,他觉得取秘色莲的那个地方,恐怕让别人去拿,之后会有更多的是非。
在他这会儿思考的功夫,越开光已经看透了他的心思,他只淡淡道:“你先去吧。”
即使这药得路不正。
但不论付出什么代价,他都一定要帮心心拿到救命的药。
……
千草峰如今人烟稀少,药师大多又都被请去照料孟心。
徐鸿已经在这里扫了许久的地,对地形十分熟悉。
他熟练地翻进叶瑟瑟的院子,直奔叶瑟瑟的卧室。
昨日她听见叶瑟瑟和任务堂弟子的争执,今日早上他就时刻关注她的动向。
他翻了一遍,终于从床底拉出来一个筐子。
一掀开盖子看见一只雪白的鸭子埋头睡觉,有淡淡的药香从他的羽毛下透了出来。
他不禁满意地笑了。
在他看来,他比所有人都要了解叶瑟瑟。
毕竟他们不会想到,真的会有人傻到把如此珍稀的灵药用在一个低等的药童身上。
叶瑟瑟胡扯说她没有秘色莲,丢了秘色莲,所有人都觉得是她心怀忌恨藏起来了,秘色莲可能会出现在太玄山任何一个地方。
殊不知他今早看得清楚。
注意到篮子边上摆着的弟子门牌,徐鸿嗤笑一声,顺手收了起来。
……
越开光仅仅在原地等了片刻,就看见徐鸿拿着一个药盒远远地走了过来。
徐鸿将他带到一个无人的角落里,掀开了药盒的盖子。
仅仅往前看了一眼,越开光的脸顿时黑了:“你真是活腻歪了。”
他手中折扇啪地一收,如此危机时刻被戏耍,他非常愤怒。
徐鸿轻轻地抵住了他的扇子,将药匣向他靠得更近了些,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越公子看仔细了。”
越开光稍凝神,果然在这鸭子上察觉到了秘色莲的气息。
他严肃了起来:“这是哪里来的?”
他记得叶瑟瑟之前也有一个鸭子精药童,昨天晚上她出去也要带着它,说它要化形了。
回忆昨日瞥见的那一簇羽毛,他觉得和眼前的这个有些相似。
越开光拧起了眉,审视着徐鸿。
他不相信真的有这么巧合的事。
“有的时候,事情分轻重缓急。”
“谁做出的事,就要谁来负责。”徐鸿抬头望着越开光,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无论这个产生什么样的后果,都要认命。”
“公子,你说对不对?”
越开光垂下眼睛,不住地用扇柄敲打自己的手心。
他其实和徐鸿想得是一样的。
鸭子不重要,重要的是叶瑟瑟。
他唯一担心的是她,她既然隐瞒了事实,态度已经很明确了。
如果他们擅自动她的鸭子,不难想象她会爆发出多大的怒火。
叶瑟瑟这种妄顾人命,轻重不分,胡乱做事的行为让他有些痛心。
但即使到现在,越开光依然不想和叶瑟瑟撕破脸。
但……
他突然想起昨日叶瑟瑟撞他的肩膀,到现在还隐隐作痛。
还有那一天,叶瑟瑟薄凉的话语。
“对,你在我心里就是比不上药童。”
“孟心和它不能相比。”
这两句话像魔咒一样萦绕在他的脑海里,越开光心中燃起酸涩的毒火,再抬眼时,他的神色在一瞬间变得狠绝。
叶瑟瑟已经走偏了,与其看着她一直走向歧路,那不如他顺势推她一把,
长痛不如短痛,
何况,孟心还在等着。
人种什么因得什么果,所有的后果她都要一力承担。
“那这是哪里得来的?”越开光偏了偏头,展开折扇挡住了自己的半边脸,低声问道。
徐鸿会意。
“当然是在路边捡的啊,”他一字一顿,缓缓道,“应该是叶瑟瑟无意间丢的那一株秘色莲被一只野鸭误食了吧。”
他加重了“无意”和“误”字,越开光微微松了一口气。
这样说虽然说服力不高,但有一个“无意”的幌子,总比她“有意”窝藏来得好。
这样齐宴和江玄清便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会过于责怪叶瑟瑟。
“鸭子还不多么?”
何况也是无奈。
越开光抬头看看碧蓝的天穹,沿着山路拾阶而上,徐鸿跟在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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