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一章

    我将其托在手心细细打量了片刻, 叹息一声,将其随手丢给了宇智波斑:“拿着吧,这是我的道心。虽然破损得不成样子, 但也不算完全无用。你可以把它当做纯粹的能量来吸收。”

    “你不能用吗?”他下意识接过,皱眉看着手中破碎的球体,神色疑惑,“它给我的感觉很不好,一边吸引着我, 又一边威胁着我。”

    “因为这是一颗直面了文明毁灭的道心。”我指了指延绵至核心的裂纹, “我的反击不至于让它破损成这个样子,这道裂纹是那场雷劫留下的, 方才被触动的阵法更多的是扰乱它汲取周围灵子的动作。它已经碎裂成这个样子, 只要那早先形成的给它输送力量的通道破碎, 它也无力再吸引周身的灵子, 乃至令它们自发环绕着它旋转。”

    “也是你抛弃的过去?”

    “是啊。”我点了点头, “过去的我不自觉地渴求成为人类,自然也有人类修道者都该有的这么一颗不伦不类的道心。这里面有我曾经对力量的感悟,如何运用力量的经验, 诸多力量运用的方法和手段, 虽然现在碎裂得厉害, 但与你借鉴一番倒也不错。”

    见我没有收回它的意思, 他盯着手中的道心发了会呆, 终究将其收起:“好。”

    这时我才打了个响指, 惊醒了不知在想什么的他, 告诫道:“虽然破损得不成样子, 但总有几分曾经呼风唤雨、毁天灭地的风采,你可别迷失在那虚幻的风景中。”

    “我会小心的。”他重新背上我, 快速朝森林外行去,口中应和道,“千手扉间,为什么选择将这颗道心给我?你也可以将它作为纯粹的能量。你已然明晰了自我,再度经历过去的幻梦也决不会沉溺于其中。”

    “你不是想帮我的忙吗?”我淡淡地反问道。

    “什么意思?!”他猛然停住身形,回头看着我,惊声道。

    “我亲自出手帮你,不好吗?”我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继续往外走,整个人都摊在他背上,“宇智波斑,你的力量已足够强大,阴之力再往上便是星球本源,那是你通过参悟规则才能触及的存在。如今的你想继续变强,只能从境界上想办法,我不懂你的因果之道,但高处的风景总有相似的。你差的是与同级别乃至更高级别的存在见面的机缘,我这颗道心能让你开阔眼界,若你能从中悟出一点东西,就极为不错了。”

    “至于其中种种力量运用的方法和手段,与你在真央灵术院学的诸多鬼道也差不多,你不懂的时候只需学着那些手段便是,待到你发觉那些方法和手段不适合你时,就到了你参悟属于自己的东西的时候了。”

    “你答应让我和你一起去了?”他神色有些惊喜。

    “看你表现了。”

    至于什么表现?如果他足够强大,一切都不是问题。

    我能察觉到,在我松口之后,他明显高兴了许多,就连步伐都轻快了些许,赶路的速度更往上提了一节。但,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我轻轻叹了口气,想帮我的忙何其艰难?

    就算他仗着世界支柱的身份跟世界唱反调,就算他压得轮回规则毫无反抗之力,但他的岁月太短,欠缺的还太多太多了,尤差那一颗直面规则的心。他到如今还从未见识到规则降下的真正拷问自我的心魔,之前那次犹如过家家般的入魔不过是开胃菜而已。

    我垂下眼睫,沉默地盯着他随着走路一晃一晃的发梢,微微出神。在他走的这条路上,我能帮他的就只有这么多了,希望在我们回去之前他至少有能够反抗轮回眼的力量。

    轻快的步伐逐渐慢了下来,他缓缓回头,冲我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我回望着他,也学着他的样子笑了笑。

    太聪明就是不好,他又猜到我的打算了。然而此时的他却没戳破这一点,也对,在残酷的现实面前,所有的言语都是苍白的。

    那些预先许下的承诺,那些提前交付的信任,那些信誓旦旦的话语……都是一场空……

    ***

    他没有再背着我做小动作,没有让我陷入沉睡,没有刻意拖延步伐。我早先便说过,忍界修罗的速度哪里是缺了忍足便赶不了路的?

    即便路途很远,但不过半日光景,我们便站在了那处封印前,一如我们离开的时候,封印中央的纯常剑看着毫无异状,也没有试图攻击封印,就连幻化出的人形都消散了,只有孤零零的一把剑插在封印中央。

    然而,在眼前平静的外表下,真实的封印纹路在一点一滴地被狂暴的力量侵蚀,那把剑的气息在变得越来越强,它已然炼化了过半我的力量,若我们再晚来一段时间,它便能冲破封印了。

    “怎么处理它?”他望着封印中的剑,目光悠远,仿佛透过这把剑直面了那个充满杀意的灵魂。

    我盘膝坐了下来,指着见我来后便现出身形盯着我充满杀意的心魔,笑叹道,“你看,那些修道者的心魔总是邪恶的,想要引诱修道者堕入魔道。然而我一个魔物的心魔竟然是这副仙风道骨的样子,心心念念地想修道,想灭杀我,这真是可笑啊!”

    “不可笑。”他慢慢地蹲下身,握住我指着心魔的指尖,认真地一字一句道,“千手扉间,这一点也不可笑。人类都有那些纯粹美好的愿望,你自然也可以有。只是,我们走的这条路,让这个愿望只能是愿望罢了!”

    “啊……”我看着他认真的神情,怔怔地点了点头,顺着他的力道放下手,也消了自嘲的心思,“你这样说,倒也没错。”

    说罢,我冲他笑了笑:“他交给你处理如何?正巧你参悟道心之后,还差一个对手。想来与他一战,应该能让你对那些手段有所领会。能灭杀他就再好不过,杀不掉的话,将他逼到时空乱流中,也是一个法子。”

    “好。”

    “宇智波斑,你的时间有限,最好赶在这个封印被破除前将那颗道心完全吸收了。”

    “好。”他温顺地点了点头,踯躅片刻又问道,“听上去你一点也不担心他破开封印之后离开?”

    我指了指自己道:“我在这里,他就不会走。心魔毕竟是心魔,没有人类那些迂回的念头,只要我在这里一日,他拼着自己身死道消也会想方设法冲过来杀了我。”

    他摩挲着我的手腕,侧头看着充满杀意地望着我的心魔,周身气势缓缓变得强劲起来:“那我可要好好护着你了。如果连他都应付不了——”

    说着他目光流转,回头冲我笑了笑:“那我就更没办法去应付之后的事情了。”

    ***

    之后我们便在封印边上住了下来,除却我每天无聊到开始堆沙子玩,一切看上去都很好。

    虚圈天上永远悬着一轮月亮,白色的沙漠起伏不定,随着变幻不定的风而移动的沙丘,白色石英石垒成的枯木,偶尔闯进来的只余本能的虚,沙漠之中格格不入的参天巨木,其上绿植藤叶编织而成的篱墙,还有一个沉浸于参悟道心,时常早出晚归的他。

    单看他回来时的状态我便能知道他干什么去了,一身整洁地回来大抵是去观察封印被破坏的情况,以及加固木屋外面的封印——我不得不夸他一句,跟水户姐学的不错,也许其中有师父不吝啬于教导的成分,但他本身的天分却不可小觑。

    单论木屋外勾勒出的遥相呼应的四赤阳阵、金刚封锁、神明门等亟待发动的封印阵法,便可看出他的封印术造诣。即便我想让这些封印顺利交织在一起又不互相冲突都得费一番功夫,但他却做到了。

    一身风沙,身上衣物也有破损的时候,大概是去了断界或者世界之外的时空乱流中,熟悉该如何在时空乱流的影响下战斗或者其他什么——比如去察看不知道被他丢到哪去的身体和轮回眼。

    虽然他否认了,但我还是怀疑他将自己的身体和眼睛丢到了那里。即便没有直接丢到时空乱流中,但肯定也在极为靠近的地方,不然他为什么频频出去探查?说明他没有能耐长期维持封印,必须时时检查和修补它。

    最后,满身杀气、气势磅礴地回来大抵是找那些瓦史托德或者亚丘斯卡的麻烦去了,领悟道心中蕴含的那些力量运用手段总需要实验对象,而战斗就是最好的方法,那些大虚就是他唯一能选择的战斗对象。

    一成不变的景色总容易让人忘记时光的流逝,只有木屋边上愈发破损的封印才能让我觉出日子在一天又一天地过去。

    我没有去问他关于道心,关于他的身体和轮回眼,关于自身的实力……等等一系列问题。他知道该如何做之后,总能做得很好,这一点,我始终相信着。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千手扉间发现了黑绝的存在,这篇小短篇开了。

    感兴趣可以去看看,也是斑扉文~

    不过那篇不能确定是不是日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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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四十二章

    虽然很突兀, 但我还是想说,在虚圈的这段日子大抵是我这辈子过的最轻松的时日。前路已定,只消等待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即可;往事已了, 再无需要我插手的余地。这实在再好不过了。

    当我玩腻了沙子,开始用为数不多的纸张叠纸玩的时候,他回来了——带着满身风沙。知道我现在新生的皮肤总是经不住沙子的摩擦,他每次回来后都会将身上的沙尘抖净,换一身衣物再靠近我。这次也是如此。

    直到他坐在我身边时, 我才放下手中折了一半的纸, 给他倒了杯茶。

    “封印要破了。”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后才慢慢地开口,随后他将茶杯放了下来, 手指下意识地摩挲着杯壁。

    “怎么样了?”我又拿起那张折了一半的纸张继续叠着玩, 头也没抬。

    “差不多了。”他伸出手, 掌心中赫然是已经被吸收殆尽的道心, 灰黑色的球体早已褪去它原本的色彩, 显露出微微透明的颜色,还有其中遍布的裂纹。

    我伸出手微微拨了拨那颗道心,悄无声息间, 它便裂成无数细小的碎片, 像一地散碎的星光, 又在瞬间化作白沙, 从他的手掌缝隙间滑落。

    我“啪”地一下用力打了一下他的手, 手掌应声歪斜, 那些细碎的白沙便窸窸窣窣地铺了满桌, 又被我随手拂到地上。

    “差不多了就好。”我继续叠着手中那张纸, “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话问出口,却半晌没有人应答。直到我征询似的抬头看着他, 才发现他一直盯着我没说话,我歪了歪头,明显地表示出我的疑惑,疑惑他为何不回答我。

    他这才开口:“明天吧。”

    说着他伸手将我耳边散落下来的长发别到耳后:“你的头发好像又变长了?”

    “是啊。”我微微侧头,方便他的动作,嘴上的话语也没停下,“毕竟天天对着曾经的我嘛!我觉得他那一头长发还挺好看的。”

    一旦承认了被封印的心魔代表着曾经的我,我的灵魂也在缓缓贴近他的模样,头发在变长,心境也在变化,少了几分忍者的隐忍杀伐,反而多出了几分修道者的漠视红尘,然而我却明明白白地知道,我既非忍者,也非修道者。也许我现在的状态才是最好的,我即是我,无论我曾经历过什么,无论我曾经是什么身份,现在的我才是最真实的自我。

    “要我帮你束起来吗?”侧头间另一侧的长发又滑落下来,他索性起身站到我身后,双手拢住那头长发,询问道。

    “随你。”我微微点头,任由他在身后慢悠悠地帮我束发。

    然而束好的头发却并未像那个心魔那样扎成高高的马尾,反而从脑后开始编成了一根发辫。我随手朝脑后一抓,将半截发辫抓到身前,又看了看他一头毛糙的长发。编成发辫之后的白发看着就更少了,比之他的头发少了数倍,恐怕连他一半的发量也没有。

    我只瞄了一眼他的头发,他就知道我在看什么了,将我的发辫重新拨到脑后,冲我笑道:“别看了,只有这么一点头发,这就是平常想太多的后果。”

    明明是遗传的!我不信他不知道,但他居然还敢这么说?!

    我随手拿起身旁的废纸团丢到他身上,威胁道:“宇智波斑,你再笑我保证你的头发看不到明天的月亮。”

    “真是厉害的威胁啊!”他半捂着唇,带着笑意道。

    又一个纸团被我砸到他身上,他这才渐渐收敛了笑意,只唇仍旧半捂着,一看就是心里还在偷笑的模样。

    我瞥了他一眼,没有继续开口,反而将手中正在折的纸张收了个尾。忽略我身边积了一小堆的废纸团,我的成果还是很不错的——凭着模糊的记忆摸索着叠了只纸鹤出来。

    “叠这种小玩意做什么?”宇智波的护短是出了名的,即便在这里我们带的纸不多,他也无视了我随手丢弃一堆废纸团的动作,只指着我手中那只纸鹤问道。

    我倾身上前将那只纸鹤别在他脖颈那根丝带上,退身打量片刻,又上前调整了一下纸鹤的位置,确保不会卡到他的脖颈,这才开口:“一个小法术,算作我的眼睛。让你们打架的时候,我能在边上看着。”

    他伸手碰了碰丝带上别着的纸鹤,了然地点头:“你的神识现在探不远了,所以才需要动用这些小手段吧。我会小心的。”

    “不用。”我否认道,“战斗最重要,纸鹤毁了就毁了吧。我能看到最好,看不到也罢,若因为一只纸鹤让你打得束手束脚就不好了。”

    “好。”仍旧是十分和缓的声音。

    “对明天的战斗没信心吗?”

    “不。”他缓缓摇头,“封印中的心魔虽然强大,但我也能感知到他的强弱,还不到我无法应付的地步。”

    “那怎么这副样子?让我想想你之前是怎么说的?”我托腮看着他,回响着他曾经在战场上的样子,微微眯起眼睛,扬了扬下巴,学着他的语气道,“‘杂碎,你也想起舞吗’?”

    “如何?”我笑了两声,恢复到平时的样子调侃道,“我学的还算相似吧?”

    “一点也不像。”他脸上带了点笑意,也支着下颌懒洋洋道,“我的对手可不是什么杂碎砂砾之流,我与他的战斗更不能用起舞这种玩闹似的词语来形容。”

    “诶?你和大哥不是挺喜欢在战斗的时候放狠话吗?”想到他们战斗时候的光景,我嫌弃道,“打架之前还要啰啰嗦嗦说一堆话,打架的时候恨不得当场写一篇八百字的小作文,用什么招式都还得喊出来,打完架了还得互相吹捧几句。”

    “你也说了,我和柱间之间只是打架而已。”即便我当面吐槽他和大哥打架,他也没有生气,反而包容地笑了笑,“打架跟战斗怎么能一样呢?面对真正的战斗,我可没有心思说那些话啊。”

    他变了,之前我在他面前将他与大哥之间的战斗说成打架,他可是十分激动地反驳了我。

    “怎么就没心思了?”我开门见山道,“你在畏惧自己的失败?还是在担心我会被杀死?”

    “……”他脸上的笑意消失了,面无表情地看了我一会儿,忽然倾身过来捏了捏我的脸,带着些许泄愤的意味道,“千手扉间,有些事情你猜到了就别说出来,让一个男人亲口承认自己极有可能没有能力保护好心上人,可不是什么令人高兴的事情!”

    “可是你畏惧和担心的事情都不存在。”我拍掉他的手,擦了擦脸颊,“宇智波斑,失败没什么好怕的,一次不行,就再来一次。只要我在这里,他就不会离开。你有充足的时间,通过一次又一次的战斗打败他。你打不过他,还不能逃跑吗?”

    “那你呢?”他没有被我安慰道,神色冰冷下来,原本被我拍开的手重新覆上我的脸颊,从力道能感受到,他这时真的有些动怒了,“千手扉间,你是不是又要说,一切有你?我知道你肯定有办法对付他,但你自己又会好到哪去?”

    “但我不会死。”我的神色分毫未变,只平静地吐出这句话,“宇智波斑,我足够强。我亲自出手,是我们最后的选择。所以你畏惧和担心的事情都不存在,你该将心神全部放在这场战斗上,而不是去担心一些根本没必要担心的事情。”

    我本想说“无关紧要之事”,但又想到他先前强烈反驳我说什么“与我有关之事就不能算作‘无关紧要之事’”,遂才作罢,转而换成“根本没必要担心的事情”这种轻飘飘的词语。

    下颌感受到的力道猛然变大,随即又在主人的控制下着意放松,他的气息乱了一瞬,随之而来的便是周身愈发压抑的气势。

    “你想揍我也没用,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我试着掰了掰他的手,没掰开,只维持着这种下颌被钳制的别扭姿势火上浇油道。

    看的出来,他在极力压制自己的怒火,但气势爆发了刹那又瞬间收起,根本没让我感到不适,只有面前悄无声息便化成一地木屑的桌子昭示着他的力量有刹那间的泄出。

    “千手扉间——”他的脸上显露出痛苦又不甘的神色,说话的声音也仿佛从齿缝间挤出来一样,“我有的时候真的无法接受你这种丝毫不在意自身安危的态度。”

    “但你不得不接受。”我拍了拍他的手,示意他松开,声音连分毫波动都没有,“我的计划大部分情况下都是最优解。”

    “是啊,完全无视自身安危的最优解。”他忽然绽开一个嘲讽的笑容,“我算什么?我如今得到的一切都是踏着你的尸骨得来的。辉夜姬在你眼中是窃取星球之力的窃贼,那我呢?我与她有什么区别?”

    “从结果上来说没有区别。”我慢悠悠地起身绕到他身后,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过从过程上来说,至少我的道心是我自愿给你的,我抛弃的过去也是我让你去杀的,这样说来,你反倒在帮我的忙,的的确确当得上你当初所说的身为我的的助手一职。”

    “千手扉间,你所谓的‘自愿’你我心知肚明。”

    真是一丝一毫的敷衍也不愿意接受啊……我俯身凑到他面前笑了笑:“那又如何?我比你强,你找不到其他更好的路。想改变如今这种境况,就努力变强吧,强到即便未来的我也无法反抗的地步。到了那时,你自可以按照你的心意来行事。”

    “我们还有未来吗?”

    “如果这么说能让你心里好受一些的话——”我停顿了一下,碰了碰他有些干裂的唇,直到唇间一片濡湿才退开,“有。当你足够强的时候,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他没有回答,此时我也不在意他的回答,只将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手指卷着眼前的一缕黑发慢慢说道:“虽然我对人类的那些怨恨、不甘、绝望的情绪并不喜欢,但我不得不说,往往抱有这种情绪的人类总能在绝境中挣扎得久一点。你在怨恨自身的弱小,不甘于自己必须踏着心爱之人的尸骨向上爬,对我们的未来感到绝望,怀着这些情绪去战斗的你,会带给我什么样的惊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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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四十三章

    “闭嘴。”他侧头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脸上那些痛苦、不甘、愤怒、怨恨的情绪都消失得一干二净,然而我却知道,他愈发生气了。

    “不行。”我反而露出一个浅浅的笑, 抵近他的额头,感受着我与他互相交织的鼻息,一字一句道,“宇智波斑,如果你还未做好战斗的觉悟, 如果你还不知道该如何与那个心魔战斗, 那么我来教你!听好了。你们的目的本就不一样,他的目的是杀死我, 你的目的是杀死他。因此, 必要的时候就连我都可以作为你战斗的工具。”

    感受着掌心下愈发紧绷的肌肉, 我环住他的脖颈, 散去脸上刻意露出的轻松笑容:“记住你是一个忍者, 忍者条例里面不就说过吗?在必要之时可以利用一切事物,包括同伴的性命、尸首等等。”

    “不要拿忍者条例说事,我们现在并非身处任务之中。”他硬邦邦地顶了回来。

    “怎么不是了?你可以把它当成我对你下达的任务。”话刚出口, 我便摇了摇头, 自己反驳了这句可以让他有空子可钻的话, “不, 不是‘可以当成’, 这本就是我对你下达的任务, 道心算作我提前支付的报酬。至于任务级别嘛……就定为超S级好了。相信任务完成率一向是百分百的斑君不会让我失望的, 对不对?”

    我掰开他死死攥着的拳头, 看着掌心掐出的几个清晰的血印,又在他强大的身体素质下很快便愈合了。然而他仍旧没有说话, 板着脸像一尊石雕,紧紧抿着的唇拒绝吐出一切话语。

    好像这次的战前动员失败了?我打量着他这副样子,看来他真的极不情愿拿我当诱饵啊……他不忿我对自己的性命如此漠视,却又没有办法,只能以沉默来抗争,然而这种近似于软弱的反抗又让他更为难受。

    我微微叹了口气,直起身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好好准备吧。”反正有我在,总不会出问题的。

    他现在大概不愿意看见我,想了想,我还是朝室内行去,就让他独自在这里待一会儿吧。

    然而正欲离开的我却被他抓住手腕,低沉的声音在室内回荡:“千手扉间,纸鹤真正的作用是什么?如果我不按照你说的做,你是不是又要出手操控我的身体了?”

    “不。”我回身缓缓地摇头道,“这是你的战斗,我不会插手。”

    “真的吗?”他的手拂上那只纸鹤,试探性地往外扯了扯,却发觉纸鹤牢牢地附着在丝带之上。

    “放心,我从不骗人。”我拨开他的手,警告道,“别用力扯,我现在力量不多,折的纸鹤经不起你折腾。”

    纸鹤的确如我所说,是我预先安放的眼睛,方便我观战。我现在没什么力量,只有一具躯壳,散不远神识,也用不出那些强力的法术。然而,那些规则见证下的等价交换的法术我却是能用的。只要我许出同样的代价,自然能得到相应的回报。规则总是公平的,因此我没有告诉他的是:纸鹤还有另一个作用——替命。

    毕竟宇智波斑只有一个,要是死在这场战斗中了,那我上哪哭去?

    ***

    我能感知到,他又出去了,也不知是去加固封印还是去干什么了。直到我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将睡欲睡时,身旁忽然传来一阵凉风,随后便是他贴上来的有些寒凉的身体。

    然而这寒凉很快便被被窝内的温度驱散,再加上他最初身为火属性查克拉的持有者,身体本就比常人温热些许,惹得我在瞬间的清醒之后又陷入迷糊之中。

    “还没睡?”他有些讶异。

    我眼睛都没睁开,只循着记忆中的位置翻身滚到他怀中,含糊道:“太冷了,睡不着。”贴着他的身体,听着他一下又一下平稳的心跳,感受着他温热的身体,让我愈发昏昏欲睡起来。

    “睡吧。”他没有多说,只轻轻地揉了揉我的头。

    第二天醒来时,入目是熟悉的下颌线,还有他闭目养神的脸庞。如今我与他的境况反倒掉了个个,我需要如常人一般进食睡眠,他却可以连续多日不眠不休,因着灵魂上的进益,对食物的需求也大幅降低,像极了我们最初来到这个世界的样子,只不过我们二人的身份换了一下。

    “醒了?”在我抬头的瞬间,他也睁开眼低声问了一句。

    我坐起身捂着额头没有回话,任由他在身后帮我把发辫重新编好。我揉了揉额头,罕见地有些睡眠不足的疲惫。

    “醒了。”缓了一阵后,我才有心思搭理他。

    简单洗漱之后,我随着他跨出木屋,木屋内的诸多用具都被他重新收了起来,整座木屋内只余空荡荡的框架,丝毫不见有人生活在其中的痕迹。对此,我没什么好说的,大战之后恐怕这里的地貌都会被改变,又遑论这座木屋呢?即便外面设了许多重封印,但以那只心魔的实力,想破开也不难。

    “准备好了?”任由他抱着我跨出木屋外围亟待发动的一重又一重的封印结界,我拨了拨他丝带上的那只纸鹤,力量完好无损,他没有对纸鹤做手脚。

    “好了。”他微微颔首,随手划破空间带着我步入其中,再度踏出断界时,我们已来到了另一个地方。

    但周围漫无边际的白沙,白色石英石铸就的枯木,天上的弯月,无不昭示着我们仍旧还在虚圈。而我之前猜测的他一身风沙、衣物破损地回来,也有了答案。

    密密麻麻的封印阵符以这片区域为中心向外交织叠加,防御类的、禁锢类的、封印类的……让我恍然想起那年在羽衣基地中见到的被重重守护着的神树残骸。

    “我好像小瞧了你?”眼前这副景象,显然不像一夜之间就能完成的,他恐怕将大部分时间都耗费在这上面了。

    “这是我的战斗。”他牵着我往封印中行去,最中心赫然是被封印起来的身体和轮回眼。

    “所以?”

    “所以你乖乖待在这里,别乱跑。”他随手洒落一片植物种子,须臾间便结成了一张圆桌并一把藤椅,又在其上摆好了茶点,一副让我在这里就着这些茶点打发时间的架势。

    “好。”我顺着他的力道坐到那把椅子上,还有闲心拿了块茶点塞到嘴里。

    然而下一瞬间,藤椅上乖乖收拢的枝叶被主人催发,以一种我绝对挣脱不了但也不会让我窒息的力道将我重重束缚了起来,自胸膛之下密密麻麻地缠着藤蔓,双手也被紧紧束缚在椅子扶手上。

    “千手扉间,你不会骗人,但你总会用一部分真相来误导别人。”他蹲下身,抚着我的脸淡淡地说道,“保险起见,我还是做一点防备好了。”

    “你想做什么?”我试探着动了动身体,藤椅仿佛在沙地上生了根,以我如今的力道丝毫撼动不了它。我能感觉到,这把椅子与这片区域密密麻麻的封印都勾连了起来,想必即便我动用些许刚领悟的毁灭的力量,也无法在短时间内破开这里。

    “你说过的,必要的时候,我可以将你当成工具。”他随手划破我的手腕,接取了一小盏鲜血将之收好,又用医疗忍术医治好那道伤口。

    “是这样没错,所以你要怎么进行这场战斗呢?”任由他取走我的鲜血,我饶有兴致地问道。

    看上去他准备了很久,他能动用的助力有哪些?轮回眼、他的身体、设下的结界、我的本尊、鬼道、借助道心领悟的手段……他要怎么将这些东西都化作自己胜利的筹码呢?

    “你乖乖在这里呆着就好。”他拢了拢我有些松散的头发,将其重新束好,之后凑上来碰了碰我的唇,这才退后几步,以他为中心密密麻麻的封印阵符随着他往脚下的土地注入的力量而启动。

    最先升起的是四赤阳阵,几个从他身上分出的影子飞速往结界各处赶去,在一处处节点按下查克拉晶石。不止一重四赤阳阵随着他的动作升起,淡红色的力量结界重重叠加之下,一眼望去恍若无边无际的血海,其上因着不断击打的风沙自发地透出红色的火焰,乍一看去就像血海之上翻涌着的鲜血组成的浪花。

    不过这个数量……我眯了眯眼,看着不止四面的阵符,现在应该并不能叫做四赤阳阵了,诸多六面、八面、十二面的结界交织在一起,明显是以四赤阳阵为基础衍生出来的防御性能更加强大的阵法。

    在无数面结界升起之后,地面开始震颤,金色的锁链从他脚底下翻腾而出,一部分贴着地上的白沙向四处蜿蜒而去,另一部分腾空而起,恍若腾龙一般重重缠绕在竖起的结界内壁上。随着一声轻微的“咔嚓”声响起,诸多锁链紧绷了一瞬,整座封印中的锁链上均附着了一层浅淡的紫色灵力,又在他的意志下凭空消失,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慢慢地从场景中擦除。

    好像是幻术?我微微歪头,看着眼前只余重重结界的场景有些不确定,我能确定那些锁链仍旧存在,但是我却不能确定它们是被他藏到另一个空间了,还是只单纯用幻术掩藏起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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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四十四章

    然而这还没有结束, 只见他一挥袖,面前便凭空出现九颗查克拉晶石,从我能感受到的气息来看, 竟然是一尾到九尾的?!

    我盯着那九只以查克拉晶石为核心,化成的一尾到九尾的傀儡,心下愈发满意。这么短的时间内,他竟然能用出一点傀儡术的手段,连带粗浅的阵法都学了些许。

    不过对于这九只尾兽傀儡我并不看好, 它们都是可以轻易毁去的存在。傀儡强大却也脆弱, 只消破坏它们的核心,便能令它们全部失灵。单纯由晶石点化的, 没有躯壳的傀儡更易被破坏。目前的我尚且看不出来这九只尾兽傀儡有何用处。

    九只尾兽傀儡在他的操控下向着结界各处行去, 待到它们就位之后, 或尖利、或低沉的咆哮声音响起, 原本割裂的结界、锁链、埋在地底的尚未被触发的封印、九只尾兽, 这诸多单独存在的手段竟然被勾连到了一起。以九只尾兽傀儡为核心,整座封印霎时间活了过来,其中力量流转, 结界隐现, 锁链游动, 阵符旋转, 就连我都能从中察觉到一丝威胁。

    他的脸色肉眼可见地苍白了起来, 唇也退去健康的红润, 泛着些淡紫。我能感觉到, 他虚弱了很多, 之前启动互不相干的阵法都在其次,最耗费力量的是最后那个令傀儡与整座阵法勾连的举动。

    “千手扉间——”他向我走了两步, 却不自觉踉跄了两下,待他稳了稳身形才几步跨到我身前,依旧是先前蹲下身看我的姿势。

    “你要干什么?”总觉得他还有事要做。

    “呵呵……”他低下头捂着唇笑了两声,再度抬头时唇边带了一丝血迹,掌心中也有血迹的残留,即便黑色的半指手套也遮掩不住他指尖的血色。

    “你乖一点。”看得出来,他想伸手碰一碰我的脸,却又看到自己指尖的血色时顿住了动作,最终轻叹一声,扶着我的膝盖微微起身,将脸凑到我面前。

    “好好睡一觉吧……”我说过的,身为一位幻术大师,他想对我下一些无碍生命的小幻术再容易不过了。轻柔的含着韵律的话语,凑到面前的黝黑深邃的眼眸,唇角浅浅勾勒出的笑容……都可以成为他施术的媒介。

    而在我被他束缚的现在,在我的灵魂都隐隐受到限制的封印中,他想对我下手就更容易了。

    大意了……心中划过一丝烦躁的情绪,却还是抵不过忽然席卷而来的睡意,最终我还是慢慢合上了眼眸,眼前所见的最后的景象就是他扶着椅子扶手起身,将我缓缓低下的头摆正的画面。

    ***

    再度醒来会看到什么?我设想过,可能会看到一片狼藉的沙漠,会看到无数战斗余波激出的漫天扬沙,会看到被破坏得七零八落的结界,会看到身前浴血奋战的他,但——都没有!

    太平和了!太安静了!太沉寂了!

    眼前的结界完好无损地竖在那里,风沙与火焰在结界壁上勾勒出繁复的花纹,虚空中悬浮着的、地上四处蔓延的锁链也分毫未变,四周的沙漠丝毫没有战斗的痕迹,连绵起伏的白沙恍然间让我回到了之前那段每次醒来看向窗外都能见到的景色。

    不对!我眼神一凝,结界的数量不对!之前他设下的结界很多,不可能只有这么几面结界,而以他为中心向着四周蔓延的锁链以千百数!绝不可能只有这么点!然而这结界肯定是他设下的,如此场景只能让我想到一个地方——我们先前居住的木屋!那里他虽预先设下了封印,但却从未在我面前发动过。

    此时我虽回到了原先木屋所在的地方,但我却仍旧被束缚在椅子上,想自由活动也无法。眼前的结界与其说是防御可能出现的威胁,更多的却是对内的压制,譬如限制我想动用力量从这里出去。

    在明知道两处的结界有联系的情况下,我也不敢肆意破坏,以免对另一处极可能正在战斗的他造成影响。这算什么?仗着我不敢破坏结界,所以这边根本就懒得费心力布置吗?

    原本有些烦躁的心情被他如此耍赖的举动给弄得破了功,然而面对他这种纯粹的信任,我却又无法做出打破结界的事情来。我怀着些许郁郁的心情闭上双眼,开始循着冥冥之中的联系将意识投射到那只纸鹤上,然后卜一恢复意识的我就被迎面而来的一蓬鲜血给浇蒙了……

    先前设想过的场景全部都展现在我面前,被剑气劈得七零八落的沙漠,被力量的余波激荡得泛起道道涟漪的空间,各处空间裂隙中肆虐的时空乱流,被拆得七零八落的结界,面前杀意盎然的心魔,半身被血浸透的他……

    迎面而来的鲜血是谁的?是他的吗?是心魔的吗?我不知道。

    我只看到——被狠厉的一剑穿心而过的他,被长镰腰斩的心魔,以及四处蔓延着爬上心魔的身躯试图束缚住心魔的锁链……

    然后这金色的泛着紫色灵力的锁链就被心魔自身携带的狂暴的力量给侵蚀了,自束缚住心魔的部位开始,锁链以肉眼可见地速度被侵蚀,不消片刻,即便心魔被斩成两半,也轻易便从锁链中挣脱。

    这须臾的喘息时间,将将令他拖着被穿透心脏的灵魂重归他的身体,令他只来得及将那对轮回眼安上自己的眼眶。

    就在他失去视觉的刹那,心魔已追了上来,又是竖直劈下的狠厉的一剑,只是些微泄出的气势,便能压得这一片漫卷的扬沙纷纷飘落到地上,松散的沙漠更无端向下沉了几米,地面被压得紧紧实实的,即便他被这气势压迫得单膝跪地,也没有在坚实的地面上砸出痕迹。

    “咳——”他低着头咳出大片大片的鲜血,却还努力比了个嘘声的手势,“嘘……”

    我静静地看着他如此狼狈的模样,没有动作。

    “千手扉间……咳……”一只染血的手伸到纸鹤面前,轻轻点了点纸鹤的头,“偶尔也……相信一下我吧……”

    我有点生气,明明我都告诉他更好的办法了,他却还是倔强地按照自己的法子来,以至于将自己弄到如此狼狈的境地。但我又没有立场生气,因为他这么做是不想让我受伤,我实在没有道理谴责他。

    “做给我看。”我有些寒凉的声音回荡在他的脑海中。

    事已至此,就让我看看他想做什么吧。我察觉到了,被扭曲的因果,被遮掩的本尊,被改换的身份……这一切都在刚才那蓬鲜血中,都在刚才他以穿心一剑为代价束缚住心魔的行动中,都在轮回眼被按入眼眶的刹那,完成了!

    “啊……呵呵……”他抬头看着那毁天灭地劈过来的一剑,突兀地笑了,没有反抗,没有瞬身离开,也没有用须佐能乎去抵挡,只是安静地看着,就那么看着……伴随着他主动沉入身体深处的意识,伴随着重新运转的轮回眼,伴随着势必要灭杀面前的千手扉间的规则的复苏……

    半跪在地的身体重新站了起来,沾染鲜血的白沙重新变得洁净,四处洒落的鲜血在他的身体面前汇集,须臾间便重新没入他的身体,那当头劈来的一剑恍若穿梭了无数的空间,明明近在咫尺,却丝毫感受不到应有的威势,道道空间涟漪在他的面前泛起。

    是他,是规则操控下的傀儡,短暂地逆转了这片空间的时光,让这具身体的伤势复原,并且在那一剑劈来之前便层层叠叠地布置了无数层空间来阻隔那狠厉的一剑。

    被规则锁定决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心魔虽强,但那些狂暴的力量也抵不过轮回的侵蚀;会的法术虽多,但也经不住时光的流转;剑术超绝,但也无法在忽快忽慢的时间流速下顺利施展出来。

    然而心魔到底只是心魔,即便被压着打到濒临消散的地步,也丝毫没有退缩的念头,反而死死地盯着纸鹤,一副势必要将我斩杀在此的样子。而这种状态下的他,想伤到我,就只有用修道者玉石俱焚的那一套法子——自爆。

    差不多吸收了我三层力量的心魔自爆会怎样呢?面前延绵数千里的空间被撕扯开来,虚圈的天空应该永远挂着一轮弯月,然而此时虚圈的天却黑了。

    这黑暗以我们战斗的地点为中心,迅速向四周蔓延,结界被吞噬了,被拆得七零八落的九只尾兽傀儡被吞噬了,远处纵横蔓延深达上万米的道道沟壑被吞噬了……所有的一切,就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从空间中抹去,直面心魔自爆的轮回眼中的规则更遭受了重创。

    即便它能躲在层层叠叠的空间后面,也抵不过时空乱流并着自爆的力量侵蚀空间的速度,即便它躲过了自爆,扛过了时空乱流的攻击,也还有世界的惩罚在等着他。

    攫取白灵山的生机都能让我背上一层业障,那么身为一方世界的规则呢?它应是完完全全拥护世界的一方,此时却做出了试图毁灭一方世界之事,此方世界的规则,凌驾于小世界之上的至高规则,都将对它作出惩罚。

    某种至高无上的存在降临了……这个世界的时光在倒流……像碎裂的镜子恢复到以往光洁的模样,空间的碎片从时空乱流中显现,像一块块拼图一样被重新拼合,在世界之内肆虐的时空乱流被驱逐,地上蔓延千万米的沟壑被填平,凝实板结的白沙重新变得松散起来,因着战斗引发的狂风也柔和下来。

    一切看上去都很好,只除了宇智波斑头顶降下的毁天灭地的雷劫……这雷劫既虚无又凝实,虚无在它看着声势浩大,却穿透了此方世界的一切事物,丝毫没有让它们受到损伤;凝实在宇智波斑——不如说是规则的傀儡的气息骤然衰落下去,因着时光倒流而完好无损的身体重新开始咳血,附着在他身体表面的幽幽的紫光愈发稀薄,最终不稳定地闪烁了几下便彻底消散了。

    寄宿在轮回眼中的规则在蒙上了一层业障之后,彻底沉寂了下来。

    第三百四十五章

    直到我们头顶的雷劫彻底消散, 直到他支撑不住栽倒在地上,又艰难地翻身,搭着手腕看着虚圈重新悬上的一轮弯月, 直到微风吹起的白沙将他半个身体都埋住,我才慢慢地开口:“真是精彩的战斗。”

    “啊……”他虚弱地应了一声,搭在额上的手腕向边上滑落,砸出一个小小的浅坑,连带纸鹤上都溅了些许沙尘, “这下它应该会安分一段时间了。我能察觉到, 它变得虚弱了许多,虚弱到我都能隐约探知到它的深浅。”

    “那是自然。身为规则的一部分, 做出与世界作对之事, 受到的惩罚自然也会更严厉。”我淡淡地说道, “宇智波斑, 你该庆幸至高规则十分公正, 刚才的雷劫没有找你的麻烦。若是心魔对世界的伤害再小一点,惹得世界自身出手,那种低层次的雷劫可不会甄别罪魁祸首, 它只会连我们一起劈。”

    “可是我们还活着。”他笑了起来, 胸膛震颤间又咳出几口鲜血, 然而这也无法阻止他带着笑意的声音, “千手扉间, 这一战重创了轮回眼中寄宿的规则, 灭杀了你的心魔, 改换了你的因果, 这实在再好不过了。就连我先前都未曾想过,能够达到这么多重目的。”

    “宇智波斑, 你瞒不久的。”我低声道,“我们身处异世,轮回眼中的规则独木难支,这才让你改换因果的手段得逞。一旦我们回到自己的世界,有着整个世界做后盾的规则,轻易便能发现你做的小手段。”

    回头看去,那把束缚我的藤椅,两处结界中密密麻麻的让我误以为是金刚封锁的锁链,他取走的一小盏我的鲜血,都是为了扭曲我和心魔之间的因果,让轮回眼中的规则误以为心魔即是我,从而使得他可以放心将自己的身体交付出去,让轮回眼去对付心魔。

    然而在心魔死后,扭曲的因果会逐渐拨正,我的存在会重新显现出来,当轮回眼中寄宿的规则再度感受到我的存在时,当我这具身体不能再遮掩我的气息时,新一轮的追杀便会开始。

    “能瞒一会儿是一会儿。”他难得说出这种任性的话。

    在躺了一会儿之后,身体里的伤势在逐渐被修复,他才有力气拿出一卷封印卷轴发动——是稳定的传送卷轴。须臾间,我们便被送回了原先木屋所在的地方。

    束缚住我身体的藤椅早已枯萎,我的身体无力地栽倒在地上。纸鹤中的意识消散,我的意识重新回归身体,我坐着缓了一会儿,才缓解了这种意识转移的不适,撑着身体走到他身边,简单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势。

    “宇智波斑,你可以啊。”我捏着他的下颌晃了晃,“伤成这样都还能一声不吭?体内被剑气搅得一团糟,骨骼多处粉碎,脏腑十不存一,经脉更破烂得连查克拉都难以容纳。”

    他整张脸都皱了起来,试图偏头挣脱我的手,却实在没那个力道,最终只能忍着痛抱怨道:“千手扉间,知道我受伤这么重你就不要动我啊!被你晃来晃去我也会疼的!”

    “快,弄一座木屋出来。”我不客气地拍了拍他的脸。

    “有你这么指使伤患的吗?”一只手搭在我的手腕上,阻止了我将他的脸拍得啪啪作响的举动。

    “有。”我淡淡地看着他,往他脖子上泼了一层沙子,毫不留情地催促道,“快点!”

    虽然这场战斗很精彩,该达到的目的一个没少,甚至还附赠了一个重伤的被业障玷污的规则,但我还是很生气,特别在看到他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后,我就更生气了。

    “怎么这样?”他不满地嘟哝着,又拿出一卷封印卷轴递给我,“你来吧,我实在没力气了。”

    熟练地解开封印卷轴,平地而起的是与我们以往居住过的木屋一般无二的建筑,甚至连其中的摆设都一模一样。好吧,肯定又是他提前准备的。

    我将他抱进木屋,处理了一下他身上的伤势,顺便帮这个动一动都艰难的伤患洗漱了一下,随后才换上常服也躺到他身边。

    “生气了?”一只手忽然探了过来,覆上我的脸。

    身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待我睁眼看去时,这个本应平躺着的伤患已然艰难地侧身翻了过来,甚至还有力气替我将几缕不听话的碎发捋到一旁。

    我皱着眉打开他的手,用了几分力道按了按他的胸膛,直到他吃痛地平躺下去才满意地挪开手。虽然他又在装模作样——他体内的伤势叠加伤口不断被修复着的麻痒,比之我那点力道不知要痛多少倍,然而一声不吭的他却在我这轻轻一按下发出吃痛的声音,也太假了!

    然而我有些生气的情绪却被他如此动作很好地安抚了下来,原本预备脱口而出的抱怨也换了句话:“我看你伤得还不够重,竟然还有心力来关注我生没生气?”

    知道我不允许他翻身过来,他也乖顺地平躺着,只将头侧了过来,望着我浅浅地笑了:“我又没死,当然有心力关注你的情绪了。”

    嗯,言下之意是只要他活着一天,他就不会忽略我的存在。我点了点头,剩余些许生气的火星也被这一句话浇灭了:“宇智波斑,你越来越会说话了。”

    “那你有没有高兴一点?”

    不,我收回那句话,他这简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我刚说完“他会说话”,他就开始撩虎须了。

    “没有。”我板着脸,一本正经地摇了摇头,“看到自己的男朋友伤成这个样子,我高兴不起来,更别说这种伤势原本可以避免。”

    “啊——”他点了点头,没有安慰我,反而也学着我的话道:“如果我看到自己的男朋友伤成这个样子,我也高兴不起来,更别说这种伤势原本可以避免。”

    “你现在不是避免了吗?”我索性翻过身,半个身子都对着他,用了几分力道戳了戳他身上的伤口,直到绷带上蔓延出浅浅的粉色才移开手,“宇智波斑,我看你现在心里高兴得很。”

    他装模作样地咳了一声,觍着脸道:“那倒没有,我的男朋友不高兴,我肯定也高兴不到哪去。”

    “呵呵。”我按住他止不住上扬的唇角,嘲讽道,“收一收你那一本正经的样子吧,在我手底下扳回了一局,你心里这会不知道得高兴成什么样子呢!”

    “哪里哪里,都是我的‘白鬼’大人教得好。”他终于憋不住那点笑意,脸上露出一个小小的得意的笑容。

    我教得好?我能教他什么?我教他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东西,结果他把自己利用了个彻底;我教他无视那些让他感到不适的事物,结果他伤到这种地步都面不改色,将自己的身体交付给规则也半点潜意识的反抗都不曾有;我教他强到足够的地步就能为所欲为,结果他阳奉阴违那一套做的十分不错。

    从老师的角度讲,我应该十分开心,因为这个学生太优秀了,将我对自己的狠辣学了个十成十,将我的独断专横也学了个彻底;然而从男朋友的角度,我对于他如此不顾惜身体的举动又感到愤怒,对他明明有更好的办法却不去用,反而执拗地按照自己的想法行事的思维更是生气……

    我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忽然翻身下床,坐到外室的窗边看着窗外延绵的白沙。些许风沙卷着白沙打在窗格上,打在我的脸颊上,带来些微刺痛的感觉,此时这种刺痛反而让我有些享受。在疼痛的刺激中,人是最能保持清醒的。

    然而我的思绪却犹如一团乱麻,我不知道他愈发趋向于我是好事还是坏事……从生理上来说,一日三餐一次不落,睡眠也从未缺失过的他是个彻彻底底的人类,甚至称得上是一个生活作息十分规律的人类;然而从心理上,从他对自己的狠辣和对我盲目的追寻上,我总觉得他已然脱出人类的范畴了。

    他的情绪不再为自己而生,对自己的一切遭遇都视若无睹,他的情绪完全牵动在我身上,连我的脸上被细沙划过一丝红痕都能惹得他心神波动。

    譬如现在——明明是起身都艰难的人,却还是一步一步走到我身边,也学着我的样子靠坐在窗格边。

    “我错了,你不要生气。”

    又是这样,刚才还为自己能在我手底下掰回一程而沾沾自喜,这会却又因为我明显生气的情绪迅速转变态度。我能察觉到,他刚才开心的情绪是真的,这会抱歉的情绪也是真的。

    但就如同我一样,积极认错,死不悔改的性子他也学了个十成十。只要下次遇到我的计划与我的安危产生冲突的时候,他仍旧会按照自己的方法行事。

    我托腮看着他这副身受重伤的样子,不知为何忽然想到了那些童话中的骑士和公主,好像所有的骑士都会为了公主浴血奋战,直至流尽自己最后一滴鲜血。他现在和那些骑士也没什么两样了,非要挡在我面前,用自己身上密密麻麻的伤口来换取我连油皮都没蹭破的现状。

    作者有话要说:

    忽然感觉这篇文还挺适合强强和相爱相杀的标签?

    可恶!为什么标签只能贴四个,心痛!

    第三百四十六章

    我晃了晃头, 散去自己脑海中不靠谱的猜测。就算他是骑士,我也不是公主啊。哪家公主会像我这样?用恶龙来形容我反倒更为贴切。

    然而我摇头的动作似乎给了他错觉,让他误以为我并未接受他的道歉, 他的神色波动了一瞬,随之而来的就是愈发急切的解释和道歉。

    “好了,我没生气。”懒得听他那些废话,他说着难受,我听着更别扭。这种事本就无论対错, 只不过是我们二人博弈的结果, 我失败了,自当接受这种结局, 万没有胜利者急不可耐地向失败者道歉的道理。

    我伸出一根手指在他面前晃了晃:“宇智波斑, 既然你自诩为我的学生, 我就再教你一句话。身为胜利者, 就应该好好享受胜利的果实, 断没有低声下气向失败者道歉的道理。”说罢我还按着他的头点了点,权当他自己听进去了。

    “可是你生气了。”他握住我的那根手指,有些不安的眼神也柔和了下来, 面容恢复到一贯温柔的神色。

    “那你该想办法好好哄我。”我轻轻拍了拍他的胸膛, “而不是因为我的失败就随口承认莫须有的错误。”

    “那我的师父大人不如再教一教我——”他凑到我面前, 紫色的眼眸含着笑意, “我该怎么哄人呢?”

    “呃——”我摩挲着下颌认真地想了一会儿, 随后冲他张开双手, “来一个亲亲好了。亲我一下, 我说不定就不生气了。”

    然后我就得到了有史以来最轻柔的一个亲吻, 就像晨间的露珠滴落在娇柔的花瓣上,又像微风轻轻拨动树叶, 轻柔到让我的心底泛起酥酥麻麻的痒意。当然,若是这个吻不含着些许血腥味和药味就更好了。

    我往窗台边上挪了挪,给他腾出一点位置,让他也能靠着我坐在窗台上。

    “要不要进去?”看一会儿窗外一望无际的连绵的沙漠,他伸手拂去我发间的几粒细沙,柔声问道。

    “不用了。”我摇了摇头,指了指虚圈天上无端出现的积云,“好像要下雨了。”

    随着话音,几滴雨水滴落在木屋外的沙地上,印出几个灰色的圆斑。随后,淅淅沥沥的雨点打了下来,打在沙地上,打在木屋周围的篱墙上,打在木屋的屋顶上,久违的湿气扑面而来,缓解了我有些干燥的皮肤,连带他微微起皮的嘴唇都湿润了起来。

    不対……我盯着他的唇微微出神,这好像是刚才亲吻的时候濡湿的……

    “还想要一个亲亲吗?”他対视线一向很敏锐,我才将视线移到他的唇间,便见着那张湿润的唇一开一合,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连带那张唇也在我的眼前放大——是他整个人都凑到我面前了,以一种十分别扭的探身的姿势,连带他身上缠着的绷带都泛起了浅浅的粉色。

    我将视线移到他的身上,只这一小会儿,他身上开出的许多浅粉色的花朵就被染成了鲜红的色彩,映衬着他的脸色愈发苍白。

    “不要。”我摇了摇头,换了个姿势,将他扭曲的身体摆正,也让他绷着的身体放松下来,随后才试探性地按了按他身上晕出血花的地方,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口,“疼不疼?”

    “还好。”他靠着我的肩膀,先是微微点头,后来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几乎被包成木乃伊的身体,又摇了摇头,“应该是很疼的,但是我看到你身上一点伤都没有,就不是那么疼了。”

    “说得好像你身上这副感官是长在我身上的一样。”我抹去他唇间的一丝血迹,嫌弃道,“疼就是疼,不疼就是不疼。哪来那么多奇奇怪怪的回答,一会儿疼,一会儿不疼的。”

    “那应该算很疼吧。”他笑了一声,伸手去接屋檐下落下的雨水,随后又将那只被雨水润湿的指节伸到我眼前,“反正我现在感觉不到雨水落下的触感,感官已经麻木了。”

    我握住他的指尖,拭去其上滴落的些许雨水,颇有经验地发表言论道:“正常现象。身体被伤得重了,不管是身体原本严重的伤势带来的疼痛,还是之后体内伤势在不断被修复带来的刺痛和麻痒,持续一段时间之后都会让身体的感官都变得迟钝起来。”

    “会一直迟钝下去吗?”他收回指尖,将手覆在我的胸膛上,“千手扉间,你対这种感觉应该很熟悉吧?之后会怎么样呢?”

    “之后?之后感官又会变得灵敏起来。”我伸手接了几滴雨水,将其抹到他的手背上,“灵敏到冰凉的雨水接触到新生的皮肤都会带来细微的不适。那些逐渐被修复的新生的器官,那些催生出的脆弱的神经,每一处都在叫嚣着疼痛。”

    “再然后呢?”

    “再然后就好了,痛着痛着就好了。”

    “真的好了吗?”他将手搭在脸上,声音十分懒散,“千手扉间,你说的好了是指身体恢复了,还是指灵魂已经察觉不到疼痛了?”

    “可能都有吧?”想了想,我还是给出了一个不确定的答复,“总之不会影响日常活动,也不会影响战斗。”

    “看来你的经验真的很丰富啊……”他感叹道,“千手扉间,我本来还想跟你多学一学,但现在我发现,我还是无法完全忽视这种疼痛,就好像无数虫子在体内密密麻麻地噬咬着、爬行着,实在让我难以适应。”

    我移开他搭在脸上的手,盯着他的眼眸调侃道:“怎么?堂堂忍界修罗也会有怕痛的时候?”

    “我能感觉到疼痛,当然不会喜欢这种感觉。”他理所当然道,“更何况忍界修罗是対外战斗的时候打出的名号,跟我対着自己的男朋友说说自己真实的感受一点都不冲突。”

    嗯,他说的真有道理。

    我点了点头,附和道:“你说得没错,忍界修罗和哭包也不冲突,対不対?”

    然而就连“哭包”这种听上去十分软弱的称号他也来者不拒,十分厚脸皮地点头道:“一点也没错,谁都没有规定忍界修罗不能哭,対不対?”

    “……”我覆上他的脸,不去看他因为将我堵得哑口无言而泛起的小小的得意的微笑,“你现在脸皮越发厚了。”

    他张口轻轻咬了咬我的指节,反过来指责我道:“都是跟你学的。谁让你之前老是一口一个我的夫人,不知道占了我多少便宜。”

    “这么说来反倒是我的错了?”我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不是,是我的错。怪我学习能力太强了,把你的没脸没皮学了个彻底。”他觍着脸一本正经道。

    “……”真不要脸。

    我收回盖着他的脸的手,将他换了个姿势,免得我看到他那张得意的脸就手痒。

    “千手扉间。”

    我一点都不想理他。

    “千手扉间——”然而即便他的头被我用力压在肩膀上,即便我根本没有回应他,他仍旧不依不饶地喊着我的名字。

    好烦,他身为一个病号怎么还这么烦?

    “千手扉间!”喊我的声音愈发大了。

    “什么事?”我无奈地松开力道,任他将头抬了起来,有些炽热的鼻息喷在我的颈侧,有些痒。

    “我有点疼。”他叹息一声,将头重新靠在我的肩膀上,脱口而出的话语没了方才喊我的名字时刻意表露出来的中气十足,反而十分虚弱又飘忽。

    我这时才惊觉他如今是个身受重伤的病号,而不是什么能跟我毫无顾忌拌嘴的身强体健的人。

    “很疼吗?”我用唇碰了碰他的额头,他好像在发热?即便下雨的湿气充斥着木屋,然而褪去那一层寒凉的湿意,他本人的体温却比刚出来的时候要高上一些。

    “很疼啊。”他没什么精神地回了一句。

    可我这具身体如今能够提炼的查克拉实在不多,即便勉强能用出医疗忍术,也抵不过他身体自发修复的速度。更何况我们如今身处异世界,想通灵出蛞蝓仙人来帮忙都毫无办法。

    我的手拂上他的后颈,试探性地按了按,征询似的提议道:“那你要不要睡一觉?”

    “你想干什么?”他警觉地半支起身,盯着我的脸透着满满的不可置信,“千手扉间,我现在在一本正经地跟你撒娇,你能不能收一收你简单粗暴的思维?你竟然想打晕一个本就身受重伤的病号?!”

    “你自己说很疼的。”我有些无言。晕过去了不就不疼了吗?直接在睡梦中修复身体,多好?

    “我不管!”他警觉地侧身,将后颈贴在我的肩膀上,“总之你不能打晕我。”

    “……那我们进屋去。”病号还是别在窗边淋雨了,虽然我们头顶有屋檐遮掩,但总有湿气扑面而来,还有偶尔飞溅的雨滴落在我们身上,带来点点凉意。

    “不要。”他孩子气地抱紧我的腰,制止了我想下地的动作,“我想看雨。”

    “你在发热。”我指出他身体的不対劲。

    “我不管,我就想看雨。”然而怀中忽然任性起来的人说什么都不听,只一味地阻止我想抱着他回屋里的动作。

    跟怀中的人僵持了片刻,我摸了摸他有些发热的脸,再次询问道:“真的这么想看?”

    “想看。”他虚弱却坚定的声音再次响起。

    “……”真拿他没办法。

    我随手抽出一张案桌边所剩无几的纸张,指尖轻点,其上便附着了一层薄薄的力量——一个微小的防御阵法,能让这张纸不受时光的侵蚀,随后将这张纸伸到屋檐下接了几滴雨,纸张上便晕染出淡淡的落雨的场景。

    之后,我摘取了他脖颈间丝带上的纸鹤放到那张沾着雨滴的白纸上,那只纸鹤便恍若水滴落在湖面一般,融入了这张纸中,一只在雨中翩然起舞的白鹤跃然纸上。

    “给。”

    他下意识接过这张纸,神色隐隐有所猜测:“这是?”

    我微微颔首,肯定了他的猜测,随后拢了拢他泛着湿意的长发,将他抱了起来,慢慢朝里屋行去:“我送给你的一场雨。”

    “是那场有仆侍送信的雨吗?”他身形一绷,倏然撑着我的肩膀支起身颤着声问道,指尖捏着我肩膀的力道大到能让我隐隐作痛,却又小到生怕那张他捏在手里的纸张有一丝一毫的褶皱。

    我将他放到床上,点了点纸上的白鹤,温声道:“猜得一点不错。”

    “千手扉间……我……”他将那张纸小心地放在枕边,侧头握住我的手腕,声音颤抖,“我……我很喜欢。”

    “喜欢就好。”我坐在床边,反手扣住他的手腕,倾身向前轻轻吻了他一下,“睡吧。”说着另一只手覆在他的脸上,替他遮挡了有些明亮的光线,直到感受到掌心的眼睫泛起些许湿意,颤动了两下,随后乖顺地合拢,才靠着床沿也趴着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的雨出自清少纳言的《枕草子》,以往幽会完之后,男人总会给少女写一封信。那天他却说,“这又是何苦呢,咱们放过对方吧”。

    之后男人就走了,次日也没有回信。下着大雨,少女还在在盼望着男人的书信,等了一天了,左等右等的,却还是没有消息。真是个绝情的人啊!少女抱怨着情郎。

    傍晚时分,少女独自坐在屋檐下,雨水落下来,忽见一个撑着伞的小仆人送信过来,急切又紧张的打开信——“雨落水涨”寥寥数字,却比千言万语更加动人。

    这里的雨落水涨,饶是有趣。

    一来是对实际情况的解释,雨落水涨,男人回家耽误了,也就耽误了写信和送信,所以晚了,而非是对少女绝了温情。

    二来又用了诗中的句子,“雨落水涨”出自歌人纪贯之的句子,有道是:刈取蒲草沼泽地,雨落水涨,似我深情。——《古今和歌集》(真菰刈(まこもか)る 淀(よど)の澤水(さはみづ) 雨降(あめふ)れば 常(つね)より事(こと)に 增(ま)さる我(わ)が戀(こひ)  )雨水打落到沼泽地里,水涨高了,我对你的情意和思念便如同这水一样深。

    写的是“雨落水涨”,说的却是“似我深情”。

    寥寥数字,以歌作答,引经据典;即说明了情况,又道出了情深。

    这便是平安贵族们喜欢的风雅和情趣。

    以上来自百度。

    雨落水涨,似我情深。

    白鹤为使,扉间送给斑那一场《枕草子》中记载的深情又浪漫的雨。

    斑爷最后问的是不是那场有仆侍送信的雨,也是在暗示枕草子这个故事。

    然而扉间给了他肯定的回答。

    本想大咧咧的让扉间说出来的,然而我想了想,扉间不是会大咧咧地说我对你的情感有多深的人,斑爷也不是会直白地问你是不是对我有意思这种问题的人。

    因此,只能写这种蜿蜒曲折的问题来隐晦地表示他们之间的情谊。

    嗯,希望小天使们都接收到了。

    (没关系,接收不到的,看到作者这么长的小作文也被迫知道了。)

    第三百四十七章

    再次醒来时, 我也被挪到了床上,侧身环抱着他,与他交颈而眠, 淡淡的药味盈满鼻尖,血腥味淡了许多,想来他的伤势恢复了一部分,绷带上开出的一朵又一朵艳丽的血花也不见了,他自己换了新的绷带。

    他没有睡着, 只是捏着那张纸怔怔出神, 指尖一下又一下轻轻点在白鹤头顶那一抹红色上面——是当时我被兜头浇了一蓬鲜血时沾染上的,合着两旁的翅膀恰好落在灰色的雨滴润湿的地方, 看着愈发像记忆中的仙鹤了。

    我伸手欲抽出他捏着的那张纸, 却被他机警地避开, 附赠的还有他侧头望过来的警惕的询问:“你想干什么?”

    “……”他在警惕什么?害怕我将这张纸收回去吗?我有些无言, 若是以往, 看到他如此作态,就算没有起将纸拿走的心思,我也会表现出来, 非得将纸拿到手里才作罢。

    但如今, 我却没有动作, 只微微摊开手, 将手轻轻搭在他的腰上, 没有去碰他宝贝得不得了的那张纸:“放心, 我不会拿走的。”

    然而也许是觉得拿在手里不保险, 始终有被我抢走的风险, 他指尖微动,那张纸就被收到他腕间的封印中去了。这时, 他刚才下意识紧绷着的身体才放松下来,头也向我这边歪了过来,直碰到我的脸蹭了蹭才停下动作:“千手扉间,我还是有点不敢相信,真的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然而话语间的雀跃却早已透出他紧张又期待的情绪,此时再一次出口询问大抵是又一次小心翼翼地试探。

    将他脸上的几缕碎发捋到一边,我揉了揉他的头:“你想的是什么意思?”

    若放在以往,我肯定会故意不说下去,一定要逼得他将自己的疑问、猜测、不安全部说出来,才会顺着他的意思解释。然而这一回,我丝毫没有那种故意钓他胃口的心思,因而在这句反问之后,我的手掌下滑,掩住了他忍不住欲要脱口而出的询问,曼声道:“不管是清少纳言的《枕草子》中所述的那个故事,还是歌人纪贯之的和歌,你喜欢哪一种,就是哪一种吧。”

    他的脸上显露出纠结又渴望的神情,最终像一只小兽一般蹭了蹭我的脸,翻过身来将自己埋进我的怀中,凑到我的耳边小声道:“可是我都喜欢。”

    “那就都是。”我顺着他的长发,悠悠然说道。

    “嗯。”他应了一声,将脸埋在我的脖颈间,没有再开口,然而湿意却逐渐从我们肌肤相贴的地方开始蔓延,一会儿便将我半边脖颈都打湿了。

    “怎么还是这么爱哭呢?”我叹息一声,让他趴在我身上,免得侧身的姿势又让他的伤口崩裂,随后才一点点拭去他颊边的泪水。

    然而,人都是很奇怪的。一个人的时候,也许哭一会儿就不哭了。可一旦有人安慰,泪水就会越流越凶,直至最后眼眶哭得通红才会停下来。

    他也是如此,随着我的动作,泪水流得愈发凶了。我没有说话,只安静地帮他拭去脸上的泪水,直到他渐渐止住了哭泣才作罢。

    “千手扉间。”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用脸蹭了蹭我的脖颈,带着浓重的鼻音喊了一声我的名字。

    “嗯?”

    “我是不是追到你了?”他抬头瞟了我一眼,然后又立马低了下去,只指尖小心地摩挲着我锁骨上的那道疤痕。

    “……”我垂着眼没有回话,只看着他的动作越来越慢,越来越迟疑,摩挲我锁骨的那根白皙的手指也蜷缩起来,恰如此时主人不安的心绪。

    “是。”我伸手握住那根手指,将其按在心口,先给了他肯定的答案。

    然后我沉思了一会儿,慢慢地说道:“宇智波斑,我不懂人类的爱情,那些风花雪月的雅事,那些缠绵悱恻的爱语,我大抵做不到也说不出。”

    我和他之间能算作空格爱情吗?我不知道。然而若真按照我的心意,那么决不会再有一个人能离我如此之近,也决不会再有一个人能屡次打乱我的计划而不被我杀死。

    我止住了他想开口的动作,慢慢梳理着自己的思绪:“但是,我既然选择回应你的情感,那么我的身边一定会有你的位置,我前行的路上一定会有你的足迹,我的眼底一定会有你的身影。”

    这一点,无论我与他之间是什么关系——追随者与被追随者、族长和族长夫人、男朋友、伴侣、乃至未来可能会结成的道侣……都不会改变。能站在我身边的只有他,只有这个我长长久久地注视着的,一直一直看着的艰难地朝我跋涉而来的宇智波斑,就连那个破败的轮回中的失败者都不能替代他的位置。

    在明确了这一点后,那些原本打算袖手旁观的念头,那些已经做好了观赏即将上演的精彩剧目的心思,都旋即消散。身为伴侣,如果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另一半在台上如同小丑一般表演,而那表演甚至很可能令他身死道消,那也太差劲了。

    一个合格的伴侣,当然应该出手相助。那些潜藏着的威胁——被业障玷污的妄图控制他的规则,身体里的不知底细的因陀罗的意识,被圈定的命运,这些自该由我来帮他扫除。

    我的眼底泛过一丝杀意,旋即又在眨眼间隐没,丝毫没有让面前开心到忍不住笑出声,以至于扯到伤口,又扭曲着脸蜷缩到一起的人发觉。

    带了点力道强硬地展开他的身体,以免他又乱动扯到伤口,然而这个被我按着的人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笑得一颤一颤的行为,甚至还忍着痛断断续续地笑道:“千手扉间……我……我真的……太高兴了……我终于……咳……终于追到你了……”

    “嗯。”我无奈地附和,顺着他的脊背以免他真的笑岔气。

    “不过……咳……”他渐渐地缓了过来,亲昵地抱怨道,“哪有你这样的?就连答应这种事说的也要像去杀人一样。”

    感谢宇智波的恋爱脑。原来他不是没察觉我的杀意,只是完全想到奇奇怪怪的地方去了。

    “那你现在见到了。”我刮了一下他的脸,“这种事当然要说得吓人一点,最好吓得我的伴侣以后不敢移情别恋才好,你说对不对?”

    “怎么会呢?”他似乎没想到我竟然会说出这种话来,满脸都是不可置信的神色,旋即小声凑到我耳边埋怨道,“千手扉间,你太无理取闹了!我从小到大根本就没有喜欢过别人!”

    “嗯,我现在知道了。”

    “这还差不多!”他满意地颔首,这才安静地趴在我的胸膛上不再动作。

    可没过一会儿,他还是忍不住抬头看着我:“千手扉间,我还是觉得很不真实,你为什么忽然就答应我了?如果知道对你撒娇这么有用,那我早早就应该这么做了!”

    “没有为什么。”我淡然地回视着他,见他依旧执拗地非要一个答案,于是低头碰了碰他的额头,“你当初为什么会喜欢我?”

    “我当初为什么不会喜欢你?”他理所当然地反问了一句,然后开始一条一条列举他喜欢我的地方,“你长得好看,实力这么强,脑子也聪明,行事又机敏,在我们还在互相内斗的时候就能跳出我们的困局,设计让忍者走上另一条路,而且还见过那么多风景……跟你比起来,天底下所有人的瑕疵都仿佛放大了无数倍。你这么优秀,我当然喜欢你了!”

    “嗯。”我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也学着他的样子一条一条开始列举我答应他的理由,“你长得也很好看,实力也很强,脑子也聪明,行事也颇有章法,只消我指点一二就能将木叶发展得这么好,还已经走上领悟规则的道路了……天底下能做到这种地步的也只有你一人,我自然就答应你了。”

    “不行。”他捂住耳朵,将头埋进我的脖颈间,咬了咬我锁骨上的那道疤痕,语气十分不满,“千手扉间,不准学我说话。我想听听你自己的想法。”

    “我自己的想法?”

    “对!”他愈发肯定道,“你答应我的原因才不是那些!那些换个人来都可以做到,难道你要见一个就喜欢一个吗?”

    ……真是没有道理的指责,他说的那些喜欢我的理由我也可以用他这句话来反驳他。然而,大抵伤痛中的人都有特权,我这会实在生不起与他争锋相对的念头,反而顺着他的话点了点头:“你说的有道理,那让我再想想吧。”

    他露出一个小小的得意的笑容,戳了戳我的脸颊催促道:“快想!”

    随后又好像觉出自己这句话太过急切,他连忙摇头否认道:“不,你要慢慢想!一点一点的想!不准用我的话敷衍我!”

    真是霸道的要求。我看着面前他一副势必要让我慢慢回忆的样子,顺从地点了点头,将他的头压在我的颈侧,五指缓缓地顺着他的长发,感受着他温热的鼻息打在我的肌肤上。

    思维运转的速度何其快?用一分一秒来形容思维的运转都是极为漫长的速度,然而在他有规律的呼吸声中,我的思维恍然间好像真的慢了下来,眼前慢慢掠过他一幕幕追随在我身边的身影……

    有笑着的,哭着的,强硬地宣誓的,充斥着欲望的,满脸不忿的,憎恶的,焦急的……

    最终,回到了最初相遇的海边。

    暖金色的太阳被海水吞没,海边泛着金鳞的波涛被暮色侵染成浓烈的深蓝,温暖的火光编织出幼小的侍女和忍者交错的影子,稚嫩的脸颊上泛着战争时期几不可见的安宁神色,点点火星被烟尘卷得飞舞起来,在孩童白色和黑色的发梢上翩然起舞。

    海水拍打着礁石,发出沉闷的撞击声,枯枝草叶爆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天边掠过的归巢的候鸟发出啁啾的鸣叫……没有指挥家,但所有的声响都如此和谐、如此有序,为当年的孩童献上了一场动听的演奏。那场难得的演奏让我牢牢记在了脑海中,时至今日,只要思绪飘飞到那时候,我的耳边仍旧能响起当初令我沉醉的乐曲……

    “千手扉间!”然而这片刻的沉默又让怀中的人不满了起来,脸颊上传来轻微的触感,回过神来就看到他等得不耐烦了,忍不住捏了捏我的脸的样子。

    “你快点想!”见我回神后,怀中的人忍不住催促了起来。

    真是的。我安抚似的按了按他的后颈,哪有他这样的,让我慢慢想是他说的,让我快点想也是他说的……

    “我想好了。”我将他往上抱了抱,让他能更舒服地趴在我怀中。

    “快说!”果然,他迫不及待地问出口了。

    眼中含了几分预料之中的笑意,就连声音中也带了些许出来,我还是忍不住开口逗他道:“这么着急?”

    “千手扉间!”他的耳尖飞起一抹淡淡的绯色,神情羞恼,试图掩饰的声音也大了起来。

    “嘶——”锁骨上的伤疤又被恼羞成怒的他啃了一口。

    我试图偏头避开他的动作,然而他却丝毫没有松口的意思,反而含着那一小节锁骨磨了磨牙,含糊的威胁从他口中冒了出来:“快说!不然我咬死你!”

    “哎呀——真是可怕的威胁呢!”我笑着调侃了一句,旋即又被锁骨上加重的力道惹得忍不住轻嘶一声。

    “好了好了,我不逗你了。”我揉了揉他的头,率先告饶道。

    “这还差不多。”他满意地抬头,一副胜利者的姿态扬了扬下巴,洋洋得意道。

    “呵!”我轻笑着挠了挠他微微扬起的下巴,直到他觉出些微痒意,羞恼地瞪了我一眼才作罢。

    想着方才想到的场景,我在他的额间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因为忍者大人是个好人呀!”

    见他下意识捂住额头怔怔地看着我,我隔着手掌又轻轻地吻了他一下:“能陪着我一起做异想天开的事情的忍者大人,怎么看都不会是个坏人,对不对?”

    那一点耳尖的绯红倏然扩展到他整张脸上,就像快放无数倍的鲜妍美丽的花朵绽放的美景一般。

    他猛然将头埋了下来:“哪有你这样的!”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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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四十八章

    在表明了心意之后, 好像一切都不一样了。他掩藏着的不安褪得一干二净,面对我也没了那种小心翼翼斟酌试探的心思,反而喜欢直接喊着我的名字, 诸如现在——

    “千手扉间!”

    伤患总是有特权的。

    我无奈地起身去扶住他想往我这边扑来的身影。

    “我们出去玩吧!”他眼神亮晶晶地看着我,一脸期待地提议道。

    又来了,在木屋里养伤待不住的他每天总要来这么一句。

    然而虚圈有什么好玩的呢?沙漠里什么都没有,白色石英石铸就的枯木也显不出生机,地上松软的白沙即便我们将其堆成木叶的样子, 一夜之后, 在风沙漫卷之下,又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如此之后, 用他收集的种子来种花反倒成了我们的消遣, 也就是他口中所谓的“玩”。

    我没有问他明明有木遁在身, 为何却只将种子催生到小小的幼苗阶段。然后剩下的种植、修剪、浇水、除沙等事情, 都需得由我们二人来完成。

    我知道, 他并非喜欢侍弄花草,他只是想与我待在一起,与我一起干一点事情——无论那事情是什么。

    在我们慢悠悠地侍弄花草的时候, 那些我经由花匠处学来的经验, 那些我在现代又学到的侍弄花草的知识, 都经由我们之间的一问一答化作实际侍弄花草的手段。

    而在这些时光中, 那些我曾经历过的岁月, 那些我未曾经历过的岁月, 都在我们的话语中交织。

    我知道了大哥一直在想法子养一院子的岛锦出来, 然而这活却只成功了一半。岛锦虽有, 却全都是如莲花一般散落的花朵,并未出现像绣球一般挤挤挨挨的, 将艳丽和鲜妍都半遮半掩起来的我所喜爱的花型。

    我知道了他在木叶准备了一个小院子,那里种满了他和大哥想办法高价收集来的据说品相都极为不错的岛锦,而在这个过程中,二殿下也出了一份力。否则,即便如今的木叶威震天下,但贵族中的一大部分人大抵还是瞧不起一群打生打死的粗鲁忍者,只有二殿下才有足够的身份去收罗诸多被一众贵族奉为珍品的岛锦。

    我知道了他和大哥在那段他们将将掌权之际,钱财捉襟见肘,族内也有人死盯着他们,令他们不能肆意接取任务的时候,是大哥提议去赌场一试,看看能否通过赌场来获得足够的能够买上许多岛锦的金钱。

    我知道了其实忍界修罗和“白鬼”早已离缘,早在那次我以化身回归木叶之时,这一切都在私底下悄无声息地办完了。大哥同意他追寻我而来的条件就是让“白鬼”脱离宇智波。

    为什么呢?因为我身为他的弟弟,身为各色势力最初的引导者,不应被冠以一个男人的夫人这种可笑的名头。宇智波斑想追我,可以。但必须先让我摆脱这种可笑的身份。

    “看来你们瞒着我做了不少事。”对此,我只能再次感叹一句。

    这些事在我待在木叶的那段时日,分毫未曾让我察觉。却又在我离开木叶的现在,一点一滴地展露在我眼前。

    “当然了。”他笑得一脸肆意,“千手扉间,我都说过了。那些名誉、荣耀、权柄,你不在意也就算了。但我不行,你该有的必须一样不少地让你得到。相应的,那些毫无理由的诋毁,那些带着恶意的赐予,我都要帮你一一扫除!”

    “嗯。”我应了一声,没有对此发表意见。

    我与他之间还有一个赌约存在。他在为此努力着,甚至有许多人——大哥、水户姐、二殿下……都天然地站在他那边,都自发地成为他的助力。

    人类蓄积起来的力量可以反抗神明吗?没有理由的,我忽然想到了这个问题。

    然而,记忆中的那些流传下来的神话,那些人类一点一滴创造出来的历史,都告诉我:可以。

    夸父逐日,大禹治水,精卫填海,愚公移山……那些神话流传到后世已然变了模样,然而其中明晃晃的反抗天地意志的信念却亘古不变。

    我拍了拍手上的沙尘,拂去刚种下的花苗的叶子上被风沙吹起的几粒沙尘,看着它们悄无声息地落在沙地中,就好像一滴水融入大海一般,转瞬间就找不到它们的踪迹了。明明刚才这几粒沙尘在绿叶的映衬下,还是那么地鲜明又刺目,如今在沙漠的怀抱中却丝毫显不出它们的身影来。

    “怎么了?”他起身的动作一滞,旋即便重新蹲在我身边,也看向我盯着的那一小片沙地。

    “只是发现刚才在绿叶上十分刺眼的沙粒落到沙地中,就一丝一毫的踪迹都找不到了。”我拨了拨花苗幼嫩的叶子,感叹道,“明明都是一样的东西,只是换了个背景,就能让别人一点异常都察觉不出来,真是奇怪的事情。”

    “这有什么奇怪的?”他被我逗笑了,“沙地本来就是沙子堆积而成的,沙子落到其中当然看不见了。”

    “说的也是。”我随手抓了一把白沙,又任由它从指缝间滑落。

    找了个伴侣之后好像的确不一样了,以往我从不会思考这些无意义的问题,也不会花费时间在这些明知道注定养不活的花苗身上。然而大抵是因为身边的人的意愿,只单单陪着他做这些事,在我看来,就足够让我将时间花费在这些上面了。

    在这段时光中,过程变得比结果重要。即便最终一无所得,但一起经历过的时光也足以为无果的结局垒上足够的筹码,使得它扭转为胜利的硕果。

    ***

    他的身体是被大哥的细胞强化过的,即便伤势很严重,在半月之后,也足以让他行动自如。那一战的感悟也在受伤的时日中被他消化完全,我们该离开虚圈了,该离开这个世界了。

    那些注定死去的花苗没有如我预想中的一般被丢弃在虚圈,甚至连我们居住的木屋都没有像以往那样被他沉入沙漠,他难得拿出封印卷轴将这一切都封印起来,然后打包带走。这样做就好像连同我们居住在这里的时光都一起封印了一样。

    他在这场旅途中成长了许多,而我也触摸到了曾经的自己隐约布下的棋局,一切只待我们回到我们的世界,所有的事情都将有一个结局。

    “千手扉间。”他背着我在轮回眼开辟的时空通道中急速前行,难得戳破我们先前默契地不去提起的话题,“你一定要去见他吗?”

    “对。”

    “见了他之后呢?要去那个破败的轮回?再一次面对世界的毁灭?”

    “对。”

    “我……”他踯躅了片刻,还是忍不住侧过头看着我,“我想和你一起去。”

    “不行。”我看着他被我否定后有些黯然的神色,难得没有安抚他。

    这一点,是我们之间最大的分歧,我不会允许他跟着我走这段路。他还有很多事要做,其中最重要的一件就是——变强。即便我打算帮他处理掉那些可能威胁到他生命的存在,也无法改变他自身仍旧还不够强的事实。

    明知道他随我去了绝地只会落得死亡的下场,在以往我单纯地看着他演出的时候,我就不会允许他追随我而去;在如今我们关系改变的现在,我更不会允许我的伴侣就这么去送死。

    他被我干净利落地拒绝也没有露出失落的神色,反而一脸预料之中地点头道:“虽然我心里知道你会拒绝我,但不问出口,不亲耳听到你的答复,我心里总会抱一点不切实际的期待。”

    “啊。”我环着他的脖颈,趴在他的背上,将头埋在他毛糙的长发中,开门见山道,“你又想阻止我了吗?看来你心里已经有章程了。”

    “是啊。”他颠了颠我的身体,将我有些下滑的身体重新摆正:“千手扉间,你这么固执,我劝不了你,就只能亲自出手阻止你了。”

    “嗯。”我应了一声,忽然提起了我们之间的那个赌约,“好像我们之间还有一个赌约没有完成?”

    “不错。”他点了点头,带得长发从我的脸颊上滑走,那种痒意直直泛到我的心底,“原来你还记得那个玩闹似的赌约,我以为你早就忘了,毕竟你到如今为止一点动作都没有。”

    又是隐晦的试探。我笑了笑,含糊地回道:“你都说那是‘玩闹似的赌约’了,我为什么还要当真呢?”

    “不当真最好。”他侧头看了我一眼,意味深长道。

    反过来说,当真就不好了。然而这世间的事情十有八空格九是不好的,因此这一个“玩闹似的赌约”,我自当全力以赴。我从来都不喜欢输,即便对手是我承认的伴侣。

    我哼笑一声,没有再回话。

    直到我们距离我们的世界已经不远时,我才重新开口:“带我去月球,先处理掉辉夜姬。”

    “为什么这么着急?”听上去他十分不情愿。

    也对,就算他心里有章程了,但那也需要准备的时间,然而我如此决定却丝毫没有给他这点他急需的时间。

    我将手伸到他面前,看着手臂上出现的隐隐约约的裂纹,平静地说道:“最初的封印快到极限了,这具身体撑不了多久。”

    “怎么会?”他神色一惊,倏然将我抱在怀中,大片大片的裂纹隐约布满了我的身体,在衣物的遮掩下,情况只会更为严重。

    “我给这具身体设下的封印是加深我的灵魂与身体的联系,再其次就是防御可能会有的攻击,然而这身体最初的能够维持它在世间行走的封印已经破损得不成样子了,就算我在上面叠加再多的封印也无济于事。”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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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四十九章

    “你早就知道了, 对不对?!”他很快就反应过来,瞪着我的眼睛含着怒火,“你在虚圈就像一个正常人一样, 只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你后来设下的封印,对不对?!因为真实的身体已经无法支撑你像往常那样不眠不休的活动了,所以你才会被迫进食睡眠,对不对?!”

    “都对。”我淡然地拉好被他猛然撸起来的袖子。

    “千手扉间!你又瞒着我!”他的脸扭曲了一瞬,呼吸声也明显粗重了起来, 抱着我的力道更似要将我的骨骼捏碎一般, 然而却又在视线中随着他的力道倏然扩大的裂纹中猛然放轻。

    他停下了回归世界的步伐,反而在时空通道中如同一只困兽般逡巡着, 周身散发出丝丝缕缕压抑庞大的查克拉气息。

    “你又骗我……”

    “你又骗我。”

    “你又骗我!”

    啼血的质问一声比一声响, 一声比一声尖利, 一声比一声急促。痛苦、不甘、绝望的情绪充斥着这方空间, 伴随着向四周压迫开来的气势, 稳定的通道泛起涟漪,好似下一秒就要破碎一般。

    然而他猛然散布出去的将试图探进来的时空乱流都击碎的气势又表明了即便这片通道开始不稳,但我们也仍有余力行于虚空之中的事实。

    “带我去月球。”我待在他怀中, 又重复了一遍。

    这句话像为一切行动着的事物按下了暂停键, 他逡巡着的脚步停止了, 空间的涟漪消融了, 爆发的气势收敛了。

    然而他的沉默却是一种无声的拒绝, 安静的反抗。

    “我和世界的契约不可违背, 你想让我背上一重完不成契约的惩罚吗?”我淡淡地反问道。

    “什么叫‘和世界的契约’?!”他目眦欲裂, 一字一句地慢慢重复着我的话, 像是不能理解我所说的事情一样。

    “辉夜姬是窃贼,主人雇佣我当抓贼的助手, 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我摩挲着他的脸颊,安抚道,“也许以前的我硬抗一个世界的反噬不会死,但现在就说不定了。你想保住我的性命的话,还是尽快带我去月球吧。”

    世界何其浩渺,区区一个星球意志怎么可能代表世界呢?它顶了天只能算作世界出现一点小问题时纠错的存在。

    我大抵能猜到我曾经面对的星球意志是从何而来的了。千手扉间的绝望、怨恨、不甘,引得我出现在此。然而缺失了千手扉间的轮回却并不能像以往那般顺利地循环往复,世界这才催生出一个所谓的星球意志来处理星球运转停滞的因素。

    结局就是,以我的出生为起点,轮回上新的花朵慢慢绽开,恢复运转的世界自然不再需要这么一个处理掉问题的星球意志,因此这才是我每一次见祂,祂都愈发虚弱的原因。

    然而星球意志又的确可以称得上是世界的意志,祂的行为都是世界意志的体现。这么说来,我与祂的交易被称作我与世界的交易也没什么问题。

    只不过这一点就不适合让眼前的人知道了。一个注定消亡的存在,一个偶然间才诞生的意识,哪里值得我去细细解释呢?至于我与祂的契约,原本就没有定下期限,是我擅自为这个契约订下身体消亡前的期限。欢愉的时光有过那么一段就够了,决不能成为我沉溺于其中,不愿向前行走的理由。

    然而他并不需要我如此安抚,与我的动作形成鲜明对比的残酷话语,也让他根本察觉不到安慰。

    稳定的时空通道内流转的力量一滞,旋即便犹如破碎的镜子一般布满裂纹,又在主人的放任下被通道外的时空乱流轻易击碎,只余些微残存的力量勉强护着我们不受时空乱流的攻击。

    “千手扉间……”他看着我,露出一个惨淡的笑容,“你好狠呐……啊……”

    “我们之间算什么……在虚圈像普通人一样渡过的时光又算什么……”他痛苦地弯下腰,将我放了下来,自己也承受不住一般单膝跪地,捂着心脏几乎栽倒在地,剧烈的喘息从他口中发出,散发出的气势却愈发沉重压抑。

    “又是一段以你的生命为代价的时光……”两行眼泪从他的眼眶中流了下来。

    我依旧如往昔一样,慢慢地帮他拭去颊边的泪水,然而这一举动却并未让他的眼泪流得更凶。无它,只因从我的指尖开始,细小的碎屑洒落了下来,身体的崩解——开始了。

    他不再迟疑,抱起我就飞速往我们的世界赶去,流淌着的泪水也在这沉默的赶路中慢慢地止住了。他的脸上重归于一片平静,然而这种平静却更趋近于死寂。就连我试探性地用手掌摸了摸他脸上干透的两行泪痕时,他也没有说话。

    “你还能撑多久?”直到我们站到我们的世界外围,他才再度开口,神色冰冷,话语更冰冷。

    “两三天吧。”我不甚在意地晃了晃消失了一小段指节的手掌,甚至还有心思提醒他去做他的小动作,“你还有时间去进行你那些私底下的安排。”

    “闭嘴!”然而换来的却是他愈发冰冷的神色,以及强自压制下来的低声叱责。

    行吧,我闭嘴。

    我做了个闭嘴的手势不再多言,他半分时间都没耽搁,径直开出空洞带着我穿越世界的壁垒,直接来到月亮之上。旋即他便分出数道影子,向四周奔去。很罕见的,就连留在我身边的这个都是他的影子。

    然后我就看着这道影子带着我来到距离辉夜姬封印不远处的另一大片封印场所,那里有早早就备好的诸多封印。在影子的操控下,四方结界竖起,高耸的鸟居从天而降,金色的锁链将我重重束缚。

    嗯,现在这个的确是金刚封锁。我打量着将自己死死束缚住的锁链,甚至还有闲心对比这里的封印与虚圈曾经见到的有何不同。

    “这原本是为辉夜姬准备的。”影子蹲下身轻轻抚着我的脸道,“千手扉间,你太不乖了。我只能这么做让你安分一点,不要去做那些可能会惹我生气的事情。”

    我试探着挣了挣,现在这具濒临破碎的身体根本无法挣脱这重重封印,然而却丝毫不妨碍我放狠话:“宇智波斑,你觉得这些封印能困住我吗?”

    “不能。”他摇头否认道,“让如今的我来看,这里处处都是破绽。接触了你的道心,见识过了那些毁天灭地的手段,我清楚地知道,这里的封印在你看来大抵如同玩具一般吧?”

    “所以?”我微微歪头,看着他明知困不住我,却还是要做无用功的行为,十分不解。

    “所以我只能在这重封印上继续加码了。”他叹息一声,俯身环抱住我,原本凝实的身影倏然间变得虚幻起来,虚幻到我能透过他的身体看到四方高耸的结界,看到黑色的天空。

    “你——?”就在这一瞬间,他给我的感觉瞬间不一样了。原本查克拉流转的痕迹褪去,灵魂的气息重了起来。这哪里是他分出的影分空格身?这根本就是他分出的一片灵魂!

    我眼神一凝,便想耗费灵魂力量脱离这具身体,挣脱束缚住自己的重重封印,然而这个打算却被感知到的,身后突如其来的怀抱给打断了。

    我明明是躺在地上的,但我却能清楚地感知到身后有人抱着我。我的灵魂明明乖乖待在身体的囚牢中,然而我却觉得这囚牢内无端多出了一个人。

    “呵呵!”察觉到我突兀地停下来的动作,身后的人笑了,然后带着掰回一局的笑意的嗓音响了起来,“千手扉间,我领悟道心的时间还太短了,那些高明的手段也没有学几样。但如何分出自己的灵魂,以及以自身灵魂为祭的封印手段却都让我学会了。”

    “宇智波斑,是我小瞧你了。”我的手掌扣上从身后环抱住我的人的手,与他十指交握,虽然被威胁了,然而我却并不觉得生气,更多的是为他竟然能学会这么多手段而感到骄傲。

    “所以你就乖乖呆在这里吧。”他将下巴搭上我的肩膀,在我耳边似抱怨似威胁道,“我将自己的灵魂与这片封印融合到一起了,不想让我的灵魂受损的话,就别用你那些暴力破阵的法子。”

    “那辉夜姬怎么办?”我问他的语气就好像在问“今天吃什么”一般寻常。

    他回答我也是如此:“我已经去找柱间了,辉夜姬让我们来处理,总不会让你受惩罚的。”

    的确,如今的他已经这么强了。原著中的那群人都能将辉夜姬再度封印,没道理现在这两个远远强过原著的人,会对辉夜姬束手无策吧?顶多他们杀不了辉夜姬,但他们想封印辉夜姬应该不难。

    我淡然的点头,承认了自己的失算:“刚才拖着我说话也是为了自己发动阵法留出时间吧?”

    “是啊。”肩膀上的下巴往下压了压,随即便是他含着笑意的声音,“千手扉间,你对那些不致死的威胁反应总是慢一拍,而这点放到我身上,便扩大了无数倍。只要我不当面捅你刀子,你总有心思跟我慢慢说话。”

    说着他又渐渐难受了起来,因着又一次算计到我的雀跃心思也低沉了下去:“虽然这种利用你的信任行事的手段很卑劣,但我除了这么做之外,一点办法也没有。千手扉间,你会生我的气吗?”

    “我说过了,胜利者只要怀着雀跃的心情享受胜利的果实就足够了。”我再一次提醒他,我曾经教过他的事情,“斑同学,你好像没有将这句话学会,这可不是一个好学生的身上该发生的事情。”

    “好。”身后的胸膛震颤了两下,他重新笑了起来,“扉间老师,我记住了,我一定不会再犯了。”

    第三百五十章

    虽然是威胁者与被威胁者, 封印者与被封印者的关系,然而我们之间另一重伴侣的关系却将其中应当有的剑拔弩张的氛围给消融得一干二净,与在虚圈渡过的那段时光一般无二的脉脉温情流淌在我们之间, 好似我与他的分歧只犹如“喜欢的食物不同”这样微小。

    “唉……”他叹息一声,将头埋在我的颈侧,“千手扉间,什么时候我们两个人才能步调一致地前行,不再为了这些事算计来算计去呢?与自己的伴侣作对, 实在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事情。那点微小的胜利的喜悦也抵不过我们如此争锋相对的悲哀事实。”

    “当我将前路上的障碍一一扫除, 当你变得与我一样强、甚至比我还要强的时候。”我给了他答复。

    “好吧。”他不满地嘟哝着,“真不甘心啊……这片分出的灵魂明明是为了完整的道侣契约准备的, 结果到头来竟然用在了束缚自己的伴侣身上。”

    “呵!”我轻笑一声, 不客气地揭开他的短处, “谁让你只能勉强剥出这么一小片灵魂碎片的?若你随手便能抽出一缕魂息, 何至于此?”

    “我已经很努力在学了!”

    真是厉害的反驳, 如此理直气壮又带着隐约的懊恼,让我一丁点继续揭短的心思都生不出。

    然而,人力终究有限。他的确如他自己所说“很努力在学了”, 学得的成果也颇为不错, 将我封印在此, 让我束手束脚不能强行冲破。但是, 以他如今的境界, 想从星球意志的手底下截人, 也太天方夜谭了些。

    我既已回来, 有些存在, 有些人,也该主动来找我了。

    我缓缓地垂下头, 顺着身体内崩解的封印的指引,循着冥冥之中的感应,意识已然再度重归那片虚无。

    “时空的旅人……”缥缈到几近于无的声音响起。

    “我早该想到的。”我看着眼前一明一灭到几近消失的光球,感叹道,“就连六道仙人都直呼我为‘千手扉间’,只有您从最初到现在为止,对我的称呼半分都没有改变。想来,您肯定是因为有另一个千手扉间的存在,所以才不以此名呼唤我。”

    “你发现了。”缥缈的声音在四处回荡。

    一明一灭的微小的虚弱到不足巴掌大的光球飘到我面前,我伸手将其拖住:“您是这片虚无吧?大概只有在您的封锁下,我才感应不到您所说的填补我灵魂的另一个千手扉间的灵魂。”

    “不错。”

    “那这颗光球又是什么?”我微微挑眉,手指轻轻碰了碰这颗光球,感知中像是纯粹的查克拉的集合体,就好像召唤六道仙人时出现的那颗光球一般。

    “是指引。”温和又飘忽的声音重新响起,“他想见你一面,这是最后的钥匙。”

    是他自己想见我一面,还是曾经的我留下的后手让“他想见我一面”?

    我在心中玩味地打量了光球片刻,倏然笑开了,任由它融入我的灵魂,没有丝毫反抗。

    “您要死了吗?”虽然用“死”来定义一个星球意志般的存在十分古怪,但我能想到的最贴近于祂此时的状态的,也只有这一个词。

    “吾感知到了,辉夜姬即将死亡的命运……吾的使命也即将终结。”飘忽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响了起来,和着这片虚无开始泛出无数裂纹,“吾即将回归星球……重新化作……星球的本源。”

    真是伟大又可悲的存在。生,为了世界的运转;死,化作世界的本源……

    我微微低头,躬身一礼,算作对这位伟大存在最后且唯一的祭奠。

    虚无碎裂,黑暗褪去,意识流转,我已回到了自己的身体。

    “千——手——扉——间——”下颌传来刺痛的感觉,眼前是他恨不得噬骨啖肉的扭曲愤怒的神情,耳边是他含着恐慌的一字一句的问询,“你——去——哪——了——!”

    脆弱的下颌被他捏碎了小半,也让我顺利挣脱了他卡着我下颌的动作,我微微摇头,冲他小小地勾起唇角:“宇智波斑,哪有赌局开始之后,还问对手有何筹码的道理?”

    “你去见他了?!”

    “……”

    “你从他那里拿到某些东西了?!”

    “……”

    “你是不是随时可以去那个破败的轮回了?!”

    “……”

    对于他失去方寸的质问,我只一概含笑不语。

    虽然他努力与我对抗的样子十分好看,我平日放些水也无甚大碍。那些能轻易使我沉溺的幻术,那些精心布下的让我踏入的小陷阱,在我怀着几分好奇甚至期待他会如何出手的过去,对我的确十分有用。

    可一旦我认真起来,当我将他彻彻底底地视为对手,对他的每一次动作、每一句问话、每一个笑容都有所防范时,他的那些小手段也就失去了它应有的作用。

    “千手扉间,你乖乖待在这里好吗?”

    面对他方寸大乱之后近似于祈求的话语,我仍旧没有回应。

    “宇智波斑。”在一阵沉寂之后,我伸手覆上他的脸,明明我们都是灵魂的状态,他也没有哭,然而我却觉得那里应该有两行温热的眼泪流下来,但手指覆上去却是干燥的触感。

    “轮回眼中的规则似乎在复苏?”

    “那又有什么干系?”他带着几分怨恨的声音响了起来,“你在那之前就会离开。就算它复苏了,大约也找不到你的踪迹。轮回轮回……届时你身处另一个轮回之中,你让它如何追杀你?!”

    “……”

    其实我想问的并非是这件事,我想问他能不能趁着与辉夜姬对战之时,将复苏的规则彻底压制下来,毕竟一旦将辉夜姬体内的半数规则还于星球。有着愈发强大的世界做后盾,轮回眼中寄宿的规则也会愈发强大。届时,它只会变得更难以对付。

    不过,他现在好像并不想听我说这些,单单我注定要离开的事就让他愤怒恐慌异常,他大约没有心思去想自己将会遇到的诸多问题。

    算了,反正还有我呢。

    我总会帮他处理好的。

    我拍了拍他的头,没有再火上浇油。

    “唉……”他忽然间失去了那种愤恨的力气,无力地靠在我背上,“千手扉间,你总有办法安抚我。”

    “……”不得不说,这真是个美丽的误会。不过如果这能让他的心情变好一点,那也不错,我更没有必要去特地解释了。

    灵魂间的交流短暂却又漫长,他知道不能拖下去,因此去找大哥的速度也很快。好像距我们来到月球才不足半日,我便听到了大哥的声音。

    “扉间——!”熟悉的恐慌到破音的声音,与他那时见到我被黑绝穿心而过后从树上跌落的嘶吼一模一样,与他后来见到我狠绝地将自己钉在地上困住黑绝的嘶吼毫无二致。

    闭上眼眸,纯粹的灵魂上的视角褪去,身体的感官开始复苏。再度睁眼时,我就看到了一脸茫然又恐慌地跪在我身边的大哥,看着他试图将我抱起来,却又碍于重重的封印和我这具只消一碰就会落下细细小小的碎屑的身体,只得无助地将手僵在空中,露出一副想碰我又不敢碰的样子。

    “怎么回事?!”见我睁眼,他愈发焦急地凑近问道,“斑只说你要走了,到底是什么情况?你怎么被封印在这里了?身体也一碰就碎?!”

    大哥还穿着火影袍,看上去好像是被宇智波斑从火影办公室拖过来的。

    我却没第一时间回答大哥,反而将视线放在了紧随大哥之后行来的宇智波斑身上。他的衣物看上去很整洁,然而我却闻到了一丝血腥味,黑色的半指手套的确能够遮掩住血迹,然而露出的半截白皙的指尖却往下淌着鲜血,而这鲜血的来源——

    我将视线凝在了他胸口那一片晕染开来的潮湿的地方。

    他顺着我的视线低头看了看,冲我笑了笑,随手理了理自己的半指手套,顺便将指尖流淌着的鲜血抹去,胸口潮湿的地方也被一个小型火遁烘烤得干干的,只有空气中弥散的血腥味能昭示着他曾经做过什么——比如自己给自己的心脏上设下能够控制自己的禁锢符咒,而这符咒的发动者大概率就是大哥了。

    “禁锢符咒?”我没头没脑地吐出四个字。

    “对。”他却瞬间领悟了我的疑惑,并且好脾气地解答道,“我怕规则搅事,所以做了一点小小的准备。”

    一点也不像他分出的灵魂碎片。

    我仍旧能够感受到被人环抱着的触感,也能感受到从身后的灵魂碎片上散发出的浓浓的悲伤绝望的情绪,然而面前的人看上去却正常极了。他有心思冲我笑,甚至还有心情和气地解答我的疑惑。

    “看来这么短的时间内,你还是做了一点准备。”我了然地点头,这才将视线移到大哥脸上,“大哥,我没事。虽然身体要坏了,但于灵魂无碍。时间紧迫,你们先将辉夜姬处理了吧。”

    第三百五十一章

    “怎么回事?”大哥一贯傻笑着的脸也沉了下来, 周身气势正欲爆发却被宇智波斑先一步按住肩膀,压制了下来。

    “柱间,我们劝不动他。”原本和气地笑着的人也敛了笑容, 锋利的目光直直刺向我。

    “身体里的封印到时限了,这具身体的寿命到头了。”我平静地回视着他们,“履行契约之日来临了。”

    我微微偏头避开从我脸侧直直轰下来的一拳,只是被拳风擦过,我的脸颊上就开始落下细细小小的碎屑, 随着微风漫卷飘扬在封印之中。

    我仍旧觉得如此说实在太含糊了, 于是又开口道:“宇智波斑,不论是我与祂约定的契约, 还是我和你设下的赌局, 都将迎来结局。”

    “契约是什么?赌局又是什么?!”大哥缓缓收回拳头, 目眦欲裂, 话语更像是从齿缝间挤出来一般。某种他始终恐慌着的事情发生了, 然而他对此一知半解,然而他对此毫无办法。

    大哥默许宇智波斑跟着我是为了什么?我能猜到,宇智波斑喜欢我是一部分原因, 他自愿追寻我是一部分原因, 更大的原因大抵是他不想他的弟弟又做出什么惊世骇俗之事, 他不想他的弟弟永远地离开他。

    然而他这点微末的期翼在今天就要被打破了。

    “哈哈哈哈哈——”宇智波斑忽然笑了起来, 笑得忍不住捂着刚遭受剜心之痛的胸膛, 笑得弯下了腰, 笑得双眼泛起泪花。

    只见他用指尖拭去眼角的泪水, 留下了几丝鲜血的痕迹, 原本俊逸的脸庞合着眼角拉长的血迹竟有几分妖异之感,他脸上露出悲哀又愤恨的神情, 连话语也十分刺人:“柱间,你的弟弟始终想死啊!我们以为的肉空格体的生死在他的心里算什么?他想死得干干净净的,干净到这世间再无他存在过的痕迹,干净到我们的记忆中都再无他这一号人。”

    “……”我执意去往那个破败的轮回一事在他看来就是想寻死吗?我有些无言,然而却没反驳他。九死一生的事情,大抵可以与寻死划等号吧?

    “为什么?!”大哥头一次褪去了一贯傻呵呵好糊弄的神情,脸色阴沉,“扉间,千手无法留住你,木叶无法留住你,斑也无法留住你,你究竟想干什么?”

    看吧,谁说千手柱间是傻瓜的?他一点也不傻,超强的直觉天然便让他能下意识地规避很多事,然而当他将这直觉用在漫长的岁月中来关注他的弟弟时,他轻易就能察觉我的动向。

    以往面对大哥的问题,我多是顾左右而言他,或者随便转移个什么话题,总能让他的注意力从我身上移走,然而这一回,我却并不想用出曾经的那些手段,大哥也大抵不会顺着我的心意放弃这个问题。

    因而,我看着他,直视着他隐含着祈求的目光,毫不犹豫地击碎了他的那点幻想:“就像你和宇智波斑互相战斗以提升实力一样,我这么做也只是想变强而已。”

    “你抛弃一切也要走上这条路吗?”大哥塌下身体,跪坐在我身边,倏然间好像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是的。”我镇定地颔首,恍若不察另一个站着的人几欲喷火的目光,“我已决心走上这条路,我知道自己即将遭遇的事情,我明了自己可能会落得的下场,我已预先支付了开启这趟旅途所需的价码。”

    说着,我看向宇智波斑,目光含着决绝的信念:“如此,我又有什么理由退缩呢?”

    “千手扉间,你——”宇智波斑正欲开口,却忽然低头捂着额头,神色霎时间狰狞了起来。

    轮回眼中的规则在复苏,在试图抢夺宇智波斑的身体控制权,我的身体在崩毁,曾经掩藏得很好的气息又重新显露了出来。

    它想杀了我。

    “它想杀了我。”心中所想与口中脱口而出的话语重合。

    “谁?”大哥下意识转头看向痛苦地抱着头的宇智波斑,随后又看向我一脸,神色隐隐有所猜测。

    “轮回眼。”我简短地解释了一句,旋即又对宇智波斑道,“宇智波斑,还不解开辉夜姬的封印,相信在世界复苏在即的诱惑下,它会安分一段时间的。”

    “啊——”他再也支撑不住身体,膝盖猛地砸到地上,一只手捂着眼睛,另一只手死死抠着地面,若隐若现的紫光从他身上浮现,淋漓的鲜血从他指缝中滑落。他和寄宿的规则在艰难地争夺着身体的使用权。

    紫光在扩大,浅淡的紫色在变得浓厚,他低着头被长发遮掩的面容也随着他微微抬头的动作显露出来,指缝间看着我的紫色眼眸麻木无神,却满含着杀意。然而,不同于上次他毫无反抗之力就被规则压制下去的意识,这一次,无神的眼眸中间或还会闪过一丝痛苦绝望的光彩,看着我的眼神也充斥着绝望悲惘的爱意。

    “斑!”大哥侧身扶住他,却被他间或失神的状态给惊得呆愣在地,呆滞的目光顺着他充满杀意的眼神看向我,旋即又漾出满满的不可置信。

    “宇智波斑,你还在挣扎什么?”我无视了他身上散发出的刺骨的杀意,也无视了背后拥着我的灵魂那浓到令人窒息的绝望的爱意,正如他说过的,我总是足够清醒。因而,此时我也能够用冷静到近乎冷酷的声音喊他的名字,提示他下一步该如何去做。

    “你如今的实力,扛不住规则的反噬。你既做不到彻底将规则压制下去,也不想彻底沦为规则的傀儡。你给自己心脏上设下的禁锢符咒也只是你失控后的一道保险而已,还不赶紧解开辉夜姬的封印。”

    “有着辉夜姬作对手,有着世界复苏的诱惑在前,想来能让你眼中的规则安分一些。”说着我便柔和了声音,劝诱道,“不论你心中有何章程,想如何阻止我,前提都是你要能控制自己的身体,对不对?”

    真是奇怪,即便我与他待在一起这么久了,然而到头来,那些人类常用的循循善诱、以理服人、温柔劝导的手段我见过许多,但我却半分都未曾学会,威胁仍旧是我最熟悉也最喜欢的手段。

    只需要简简单单陈述利害关系的一段话,他就能乖乖听话,不再执拗地与身体里寄宿的规则对抗。

    “千手……扉间……”他艰难地喊着我的名字,绝望的情绪终于压过那一丝天真的期翼。

    “啊……”长镰带着破空声出现在他手中,他站了起来,以长镰支撑着身体,一只手仍旧捂着眼睛,从不断抽动的太阳穴能看出,他仍旧头疼得厉害,但他却站得稳稳的,甚至连他脱口而出的话语都平稳下来,“我错了……我不该对你抱有天真的妄想……”

    他指的是什么?是一直试图用言语阻止我向着预定的方向走去,还是与我结成伴侣的关系?

    我有些不确定,但此时却不是一个问话的好时机,而以后大抵也不会再有机会问出我此时的疑惑。因而,我将这丝疑惑抛到了脑后,只安静地看着他身上的气势节节攀升。

    看着他的气势以我们这方区域为中心,向四周摧枯拉朽般的扫荡而去,就连四方竖起的四赤阳阵的结界都被瞬间击破。轮回眼在他的眼眶中飞速转动起来,束缚着辉夜姬的重重封印应和着、也震颤着,与轮回眼中溢出的力量交相呼应。

    规则被暂时压制下去了?我心下微惊,他好像比我想象的还要强上一些?还是说将将复苏的、被业障玷污的规则不复之前的强大?

    我不知道。

    发怒的宇智波斑爆发出的气势即便在他的操控下尽力避开了我躺着的这片土地,但也让我身体上的裂纹逐渐扩大,大哥的反应很快,一面形如獠牙鬼脸的木制盾牌拔地而起,抵挡住了宇智波斑身上爆出的气势。

    好像是木遁·榜排之术?太久没见过大哥出手,再度看到他的木遁时,我竟有种陌生的感觉。然而很快的,这丝陌生感便褪去了。

    一声轻微的“咔嚓”声响起,这声音即为束缚着辉夜姬的封印崩解的号角。很快地,连绵不绝的“咔嚓”声,伴随着不远处强大起来的气息彻底充斥了这片空间。

    封印破碎,辉夜姬出世了。

    这位被封印了千年的查克拉之祖,再度现于世间。她漂浮在半空中,皮肤苍白,蓝白色的长发无风自动,身上纹有黑色勾玉的白衣也宛如有和风托着,头生双角,眼眸是纯白的色彩,瞳孔与巩膜模糊了界限,额上一只轮回写轮眼半睁着。

    即便此时只有灵魂存在,这位女神也半分惊慌的神色都不曾显露。面对执着长镰和一脸警惕地望着她的宇智波斑和大哥,看到曾经从自己身上分出去的阴之力和阳之力,她也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异色,只从半空中翩然落地,旋即慢慢朝他们走去。

    第三百五十二章

    “……”我果然不该对这位女神的战斗力抱有什么不切实际的期望。

    曾经跟宇智波斑举过例子的共杀灰骨的确很强, 强到能泯灭触碰到的任何事物,然而从她十指飞射出的骨头却打不中宇智波斑和大哥。宇智波斑都能凭借轮回眼在世界内穿行,自然也能在这些在他看来飞行速度并不快的骨头前方开出小型的空间通道, 让这些骨头被转移到远方。

    黄泉比良坂也的确是很厉害的术。这位女神凭借着这个究极时空间忍术,可以在这片区域的任何一处出现以攻击宇智波斑和大哥,也能够在瞬间躲进空间以回避缠绕而来的木龙和须佐能乎直直劈来的剑刃。然而,这与我的飞雷神又有一点类似了。

    面对东躲西藏的对手,最好的办法就是将她从这片空间中彻底剥离。用轮回眼扰乱这片空间, 空间开始泛起道道涟漪, 这位女神并不能再抓住空间交叉的节点逃脱,也不能继续在极度不稳定的空间之间穿行。

    虽说这位女神的眼睛也很厉害, 足以停滞这一方的时间, 在外人看来也就是所谓的定身。可宇智波斑也不差, 在时光开始停滞的一瞬间便能在身前开出空间通道以远离这片被禁锢的区域, 连带大哥也极有默契地配合着宇智波斑的动作。

    木龙低吟, 间或钻入泥土中,又破土而出直冲天际,巨大的身躯成为这位女神施术的障碍。即便成功停滞了一片区域, 然而那也只不过是木龙身躯的一小部分, 于战局无碍。

    至于犹如漫天细雨般飞速刺下的长发……我已经不忍心去看了。无论是长镰还是大刀, 无论是须佐能乎的铠甲还是坚韧的木人, 都可以轻易防御住这配合着白眼攻击对手弱点的招式。

    果然, 没有吸取九只尾兽之力, 没有操控宇智波斑的身体, 没有重新与六道魔像合为一体, 更没有无限月读这种能供给自身查克拉的术,这位女神实在弱的可以。

    虽然, 在如此想的时候,无数巨大的拳影凭空而现,浩浩汤汤地朝着宇智波斑和大哥二人击去,连带我们所处的小半个月球都被这种庞大又浩瀚的力量覆盖。然而这只是看着声势浩大而已,宇智波斑和大哥完全能应付。

    须佐能乎张开巨大的双翅——它已显现出宇智波斑曾与我说过的,真正的上古武神的形象了:身负六臂,每条手臂各持刀、剑、弓、戟等武器,且可随着操控者的心意变化,躯体高达上千米,比普通的山峰还要高大,飞起来的姿态更显遮天蔽日之像。

    拳头再多,怎能敌过六条手臂的须佐能乎毫无死角的防御呢?要我看来,那些拳头甚至还不能逼出须佐能乎的真正实力,可场上并非只有须佐能乎在战斗。

    烟尘弥散,狂风漫卷,拥有无数只手臂的观音像凭空出现,木质的拳头与辉夜姬迎面击出的千百道拳影强强对抗。一条木质手臂破裂了,更多条木质手臂紧随其后,直至观音像面前这一片区域完全被清空为止。飞在空中的须佐能乎与观音像相比都还小了几号,可见观音像的体积之大。

    总结一下就是,这场战斗看着声势浩大,然而战斗的三个人却都没尽全力。只是因着他们自身随手一招便可改换地貌、开山填海,以至于这场战斗在外人看来十分可怖。

    然而这个外人却不包括我,我只觉得失望。然后这点小心思就被身后的人敏锐地察觉到了。

    “是不是很失望?”身后拥着我的灵魂突兀地开口了,带着几分看戏的意味,“千手扉间,你想让这位女神救你出封印的打算好像破灭了呢?这位女神的确如你所说,实力并不强。她只是个规则的宿体,连一丝一毫的规则都未曾领悟。”

    “……”他好烦。

    “呵呵。”含着几分调侃意味的声音含笑道,“怎么不说话了?因为被我猜中心思了?”

    “宇智波斑,你好烦。”我试图挣动了两下,然而却只惹得身后的灵魂愈发将我抱得紧了。

    “要是我烦一点就能让你永远乖乖呆在我怀里的话,我还可以更烦。”

    我不想理他。

    三人的战斗声势如此浩大,地面蔓延开来的裂缝何止千数,平整的地面早已变得坑坑洼洼,还有无数仍旧在持续扩大的裂隙在吞噬着地面上的泥土。然而,我所呆的区域却一如战斗之前,十分平整——平整到在上面走路都不会有丝毫颠簸之感。

    离我最近的一道裂隙距离封印阵符不足十米,然而也就到此为止了。它在我眼前慢悠悠地扩张着、蔓延着,最终停在了那里。

    身后的灵魂察觉到我的目光,也看向那道距离封印不远的裂隙:“你在期待裂隙蔓延过来破坏封印吗?”

    我没有回话。

    然后我就听见一阵轰隆轰隆的巨响,地面上又蔓延过来数道来势汹汹势必要将这片封印都裂成两半的裂隙。在我的目光下,它们的速度以完全不合乎常理的趋势飞快降低,就好像飞速奔驰的骏马在刹那间就变成慢悠悠行走的老黄牛一般,最终在封印外停了下来。

    “……”一看就是须佐能乎干的好事。

    我顺着裂隙抬目望去,远处高大的须佐能乎正收回手中的长剑,似乎察觉了我的目光,原本正欲收回的长剑转而向下一插,又是数道裂隙蔓延而来,又以完全不合理的姿态停在了距离封印不足十米的位置。

    “宇智波斑,你真幼稚。”他想干什么?逗我玩吗?让我看着原本可能破开封印的机会白白溜走?

    “幼稚就幼稚吧。”身后的人开口了,“我和柱间都很注意这一块区域,绝不会让辉夜姬攻击到你的。”

    “然后你自己就能随便攻击?”我有点不高兴。

    “哼!”身后的人哼笑一声,揉了揉我的后颈,“我只是打消你想指望战斗的余波来破开封印的不靠谱的念头而已。”

    他真的好烦。

    我心下愈发不高兴了。

    不过他刚才展露出来的力量控制手段着实了得,看着像随手一击,却能精准地控制裂隙的长度。一味地追求力量的强大并不好,力量再强,也要自身控制得了才行。他如此做就十分不错,能将自身的力量控制到这个程度,即便我也远不及他。

    “你又在想什么?”身后的人又发问了。

    “在想你啊。”我侧头逗了他一句。

    “在遗憾我的一击没能让封印破开吗?”

    “不。”我摇头否认道,“在想你的力量控制得很好,比我强多了。”

    “呵!”他笑了起来,“千手扉间,你一点人类该有的嫉妒和怨恨都没有。我将你封印在这里,阻挠你寻求力量的路途,你却反过来夸赞我,就连这种拿自己作比,承认自己不如我的事都说得这么理所当然。”

    “这说明我的伴侣很厉害,我有什么好嫉妒的?又有什么好怨恨的?”他这种隐隐渴望我嫉妒和怨恨他的心理,我并不能理解。

    强就是强,弱就是弱。承认自己不如人又不难,至于嫉妒那更是无稽之谈。他有他的路要走,我也有我的路要走,行的路不同,毫无攀比的必要。

    “你真是——”他笑着抱怨道,却忽然卡住了,大约是发现我们如今实在不适合毫无芥蒂地闲聊吧?

    他轻松的嗓音转瞬间变得沉重起来:“有你血淋淋的例子在前,我怎敢让自己的力量不受控制?”

    “你能从我的经历中学到一点东西,这很好。”我淡然地点头,“参悟规则之路艰险坎坷,我的一生就是一曲失败者的葬歌,望你以后不要步上我的后尘。”

    “千手扉间!”我这句话好像又惹他生气了,他的声音陡然严厉起来,连带远处战斗着的须佐能乎气势都勃发了一瞬,“你说这种话干什么?你既然不放心我,又为何不在我身边看着我?你曾经说过的要一直一直注视着我,难道你要违背自己的诺言吗?!”

    “我不喜欢提前许下承诺的一点就在这里。”我没有直接回答他,然而这隐晦的话语却几乎承认了我的确要违背诺言的事实,“宇智波斑,未来是不确定的。如果提前许下诺言,当时的确会令人雀跃不已,会让人将诺言中描绘的美好未来当真。可一旦真实的未来与诺言背道而驰,那种失落和悲伤却能令人几近绝望……一如你现在所感受到的……”

    “千手扉间,你就这么承认是你的错误了?你就这么承认你的确要毁诺了?”冰凉的眼泪一滴滴地滴在我的脖颈上,他愤恨道,“你怎么连架都不会吵?那些虚以逶迤、互相推诿、指责、驳斥的话术,你怎么半点都不用?从头至尾都是我逼你许下那些无用的承诺,从头到尾都是我死缠烂打让你一步步妥协,从头到尾都是我擅自将言语间描绘的未来当做现实,你为什么不说这些?!”

    “因为,如果我不愿意,没人能逼我!”

    作者有话要说:第三篇章就要结束啦,

    国际惯例,

    篇章末尾的大事件是扉间巨巨的个人秀~

    这一点不论发生任何事件,不论对手是谁都不会改变~

    顺便小声问一句?

    写到现在没写崩吧?

    每天追着看的已经只剩下十几个人了,沧桑点烟.jpg

    第三百五十三章

    一只手忽然覆上身后人的脸颊, 帮他拭去颊边的泪水。在这么长的时间之后,我的灵魂终于有一半挣脱束缚了。

    “不要!”他惊恐地抱紧我,好似要将我揉入他的骨血之中, 然而这拥抱再也不能束缚住我的行动。

    被他紧紧抱着的手虚幻了一瞬,旋即从他的怀抱中挣脱出来。我操控着脱离束缚的半边身躯侧身回抱住他,五指插入他的发间,一如先前一般缓缓顺着他的长发:“这是我历经了漫长岁月布下的局。我是旧世界毁灭时艰难逃脱的存在,毁灭的阴影早已笼罩在我的头顶。我只有再一次直面它, 冲破它对我的阻挠, 才有可能更进一步。”

    “千手扉间!看看你自己吧!”怀中的人粗暴地打断我的话,“你弱到连我都能束缚住你。如此虚弱的你, 拿什么去应对即将毁灭的轮回?!”

    “之前的我肯定留有后手。”

    “你的后手就是让你再一次吸收那些不受控制的力量吗?让你再一次不得不与那些驳杂肮脏的欲望共生?!”

    “有时候想活着就必须妥协。”我拍了拍他的头, “曾经的我丢弃了道心, 放弃了如人类修道者一般寻求大道的路途, 只留下与欲望共生, 从绝望、怨憎、不甘的负面情绪中汲取力量的那一半,当时的我能做的也只有为自己再设一场同样道路的棋局。我注定要再一次走上这条道路。”

    “宇智波斑,我面临的最大的威胁始终是悬于我头顶的世界毁灭的阴影, 与这绝境相比, 和欲望共生于我而言只是走偏的道路。一条绝路, 一条走偏的道路, 同时摆在我的面前, 我自然会选择后一条。”

    “不要……”他无力地跪坐在地, 几乎带着我一道栽倒, “千手扉间, 你就不能等自己变得更强一点了再去吗?哪怕是等自己的力量多恢复一些再去也行啊?!”

    “我已陷入瓶颈之中,力量的积累于我而言毫无意义, 只有境界的突破才能令我彻底跨出那一步。破败的由世界亲自动手毁灭的轮回可遇而不可求,我不可能放弃这个机会,布下的棋局即将迎来终结,身为最关键的一环,我自当入局。”

    “不要!”他绝望的情绪如此浓烈,连带我透过那不完整的道侣契约也能感受到撕心裂肺的疼痛。

    战斗中的须佐能乎忽然踉跄了几步,几欲栽倒,将将被千钧一发之际斜斜插入地面的长剑支撑住。我虽看不清他的本尊如何,但大抵也是如须佐能乎一般的姿势,半跪在须佐能乎的头顶,以长镰支撑身体,一只手死死捂住心口。

    “战斗中走神可不是好事情。”我掰开怀中的人死死捏着我衣袖的手指,提醒他此时不该放任自己被绝望的情绪吞没。

    他的本尊还在战斗,他的对手是辉夜姬——虽说不是什么强大到无法反抗的存在,但他露出如此明显的破绽,却也会让她抓到那一瞬间的攻击机会。这破绽虽不至要了他的性命,但却极可能令他应对得极为狼狈。

    然而,晚了——

    瞬间减弱的与辉夜姬争夺空间的力量给了辉夜姬可乘之机,她利用黄泉比良坂凭空出现在须佐能乎身后,长发化作万千细丝向宇智波斑的本尊缠绕而去,掌心也现出共杀灰骨朝他刺去。

    须佐能乎的六条手臂试图抵挡,却被漫卷而来的长发死死缠住,千钧一发之际,共杀灰骨被慢一拍反应过来的宇智波斑用长镰抵住。长镰上却爬上了蓝白色的头发,大有顺着长镰缠绕上宇智波斑身体的趋势。

    我身处封印之中,灵魂被束缚在身体内,应该是看不清这一场发生在须佐能乎头顶的战斗的,但是我却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知道战况,为什么呢?

    因为,在须佐能乎的六条手臂震开长发的刹那,在长镰覆上淡紫色的查克拉震开共杀灰骨和其上蜿蜒爬行着的长发的瞬间,他背上背着的与长镰相连的团扇无端生出重重树枝,刺破了他的皮肤,侵占了他的脏腑,穿透了他的心脏,搅碎了他的经脉。

    能泯灭一切的共杀灰骨为何对长镰没有作用?这一切都在这一击中得到了解答。共杀灰骨是辉夜姬的骨骼,长镰和团扇是神树枝干制成的。换句话说,长镰和团扇本就是辉夜姬躯干的一部分,即便那经历了人类锻造师的锻打与锤炼,也不能改变它们的本质。

    这位辉夜女神,直到这时才真正暴露出她的杀招,声势浩大的长发与共杀灰骨都只是为这致命的一击做掩护而已。

    与此同时,我一直等待着的挣脱封印的机会也到来了。

    在他体内肆意生长的神树枝干刺破了他的皮肤,然而我本就布满裂纹的肌肤上却无端出现无数微小的破口,且在不断地被无形的存在撑大——是神树生长得愈发粗壮的枝干。

    沿着他的脏腑扎入的神树根茎将他的脏腑侵占得满满当当的,然而那愈发膨胀的根茎却从我的腹中蔓延而出,腰腹轻易就被那团根系撑裂。

    穿透他心脏的横生的神树细枝完全堵死了他心室中血液的流动,且肆意吸取着他的查克拉,然而沿着神树细枝反哺枝干的被吸取的力量却笼罩着薄薄的黑雾,泛着不详的、邪恶的气息。

    在他的经脉中肆意攀爬吸附的根须将他的经脉撑得几愈爆裂,其中流转的查克拉也理所当然地应当成为根须的养分,然而散落成无数碎屑的经脉却让其间填充的根须有些无所适从,预计吸取的查克拉更一丝一毫都汲取不了。

    在这一瞬间,那只纸鹤——那只化作信使的白鹤终于发挥了它应有的作用:替命。

    他的身体上覆满了神树枝干,爬满了神树根系,然而他却毫发无伤,应有的伤口、应该被汲取的力量全都由我来承担。

    “千手扉间——!”面前半抱着我的人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是那只纸鹤?!”

    我撑着几欲碎裂的手臂点了点他的眉心:“大战在即,灵魂碎片还是收回体内为好。”

    说罢,纸鹤中预先设定的飞雷神之术倏然发动,我与他在瞬间便交换了位置,他学的那半吊子的灵魂禁锢之法自然也失去了作用。此时,我身上无端出现的伤势才与这里里外外都将我穿透的神树枝干根系贴合了起来。

    感知到两股隐约的联系合而为一,明了他乖乖听从我的话,将那片灵魂碎片收回体内,我才有心思关注面前缓缓收回攻击动作的大筒木辉夜。

    没了主人的查克拉供给的须佐能乎在急速崩解,面前出手狠辣的辉夜女神在一击之后发觉对手换了个人,自然也没有兴趣来关注我这么一个看上去十分弱小的存在。从我身上生长出的神树枝干须臾间便脱离了我这具生机断绝的身体,沿着辉夜姬的身体蜿蜒而上,另一端根系则直直落入地面,转而成为辉夜姬汲取月球的本源之力补充自身查克拉的工具。

    随着神树枝干和根系抽出身体的动作,我的身体在下落间便散碎成无数块,就像加速了无数倍风化的岩石一般,又像从天而降的不断燃烧自己、褪去自身外壳的流星,短短的时间内无数散碎的部分就在下落的过程中崩解,化作细小的沙粒和尘埃,被风一吹,就散了。

    承载着体内无数封印流转的根基没了,我的灵魂终于得以解放。丝丝缕缕的黑雾从无数散碎的碎块中蔓延而出,须臾间便染黑了一片天际。

    “扉间——!”远处是大哥架着木龙疾驰而来的身影,还有他惊恐到破音的呼喊。

    “千手扉间——!你要做什么?!”另一端是匆忙破开封印重新拔地而起,向我腾飞而来的须佐能乎,还有他急急的质问。

    我轻笑着,黑雾流转,将我与辉夜姬二人完全笼罩,阻挡了他们的视线,也隔绝了他们或悲伤或绝望的声音。

    “大筒木辉夜,卯之女神,查克拉之祖……”我慢慢细数着这位女神空格的名号,无视了她忌惮的神情,和气地提议道,“女神阁下,你奈何不了因陀罗和阿修罗,不如让我来代劳如何?”

    “藏头露尾的鼠辈。”她首次开口,露出鄙夷的神色。

    好吧,与人谈判的确不应该以一团黑雾示人。面对将死之人,我的耐心总是很好的。我化出身形,不是之前那副濒临破碎的样子,也不是完完整整的千手扉间的样子,而是与黄泉中的魔物一般无二的外貌:瘦长黝黑的身形,细瘦的四肢,没有五官的头颅,两点火焰般的色泽简单地充当了我的眼眸。

    对于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来说,还是以这种形象来为好,反正人类书册中记述的引诱人类订下契约的恶魔也大多是无可名状的外貌。

    我慢步走到她面前,朝她微微颔首:“我想与女神阁下做一个交易,我帮你杀了因陀罗和阿修罗,你将性命交给我,怎么样?”

    第三百五十四章

    “肮脏的魔物。”辉夜姬厌恶道, “你有何资格与我谈条件?”

    伴着话音,共杀灰骨再度朝我激射而来……

    好吧,大抵是与宇智波斑在一起待久了, 一切事物都有他打点,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与外人交涉过了,就连谈判前应该摆出自己的筹码一事都忘得一干二净。不过,现在摆出来也不晚,反正这位女神没有别的选择。

    带着尖啸声的共杀灰骨直直穿透黑黢黢的人影, 带出几个爆炸状的空洞, 却又在须臾间被更深更浓的黑雾填补。我轻笑了一声,散去凝聚而成的人形, 原本松松散散地封锁着这片空间的黑雾陡然向中间汇集, 向这位女神的精神体上附着而去。

    白袍自下摆开始, 无数凝实的黑雾宛如游蛇一般往上爬动, 须臾间便在这位女神身上开出大片大片黑色的散发着诡异邪恶气息的花朵。

    “大筒木辉夜, 要么你将性命交给我,我帮你对付因陀罗和阿修罗;要么我就帮因陀罗和阿修罗杀了你,你到死也连仇都报不了。你也看到了, 我先前的身体与他们都熟识, 想来他们也极愿意助我一臂之力。”

    魔物之所以被称为魔物, 一个“魔”字就道出了这种生物的特性。绝望、怨愤、憎恶、不甘、偏激……一切被引诱者的负面情绪都可以化作魔物挑动人心的筹码, 一切被引诱者的不幸遭遇都可以成为魔物诱人堕落的起因, 一切被引诱者被扭曲的愿望都可以成为魔物与人交易的陷阱。

    我虽一向不喜用这些迂回婉转的手段, 然而在没有足够的力量让我一力降十会的现在, 如此行为也就成了我唯一的选择。好在, 我见过的魔物足够多,见识过的魔物引诱人的手段也足够多, 总能支撑我如今照猫画虎现学现卖的行为。

    而这位女神,千年前不过是被自己的两个儿子封印,就分裂出了黑绝这种充斥着不甘、怨恨、憎恶的负面情绪的存在,可见其精神有多脆弱。在其被关押了千年之后,一直得不到力量补充的精神体只会愈发虚弱下去。

    因而,这位女神轻而易举便被我的力量挑动内心的怨憎,露出痛苦的神情,甚至控制不住化作兔子一样的尾兽形态仰天长啸,也就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了。

    “放肆!”即便化作尾兽形态,这位女神也依旧高傲。

    真没意思。我愈发觉得与这位女神谈条件是在对牛弹琴。黑雾沿着兔子的身躯蜿蜒,兔子雪白的皮毛掺杂上大片大片的黑色斑块,然而黑雾却并不能将兔子完全染黑。毕竟这位女神的体内有半数规则,即便这些规则都在她体内沉睡,但在这些规则察觉到威胁时,也会本能地反击。

    我没有与这些规则硬碰硬的打算,有更好的办法对付她,为什么要用玉石俱焚的手段呢?比如——挑动这位女神负面情绪,让她陷入疯狂,这可比直接硬碰硬要好得多。

    “大筒木辉夜,你如此坚持下去又有什么意义呢?”我轻笑着,这位女神的嘴角也勾勒出微小的弧度,诱惑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回荡着。

    “神树被毁了,你的身躯没了;阴之力、阳之力、尾兽之力各自生存于世,你的力量被削弱了;黑绝死了,你的精神体也残缺了……如此,连阴之力和阳之力的化身因陀罗和阿修罗都打不过的你,还在挣扎什么?”

    “啊——”我恍然大悟道,“我想起来了,你现在的确很虚弱,但好歹还有一支残存的神树枝干供你攫取星球的力量,你在指望它吗?”

    兔子状的尾兽应景地仰天长啸一声,缠绕在她身上的神树枝干逐渐长出碧绿的嫩叶,一看就是已从月球之中汲取了不少力量并且在反哺辉夜姬本尊。且随着这声长啸,可怖的查克拉气浪向四周压迫而去,轻易便击碎了稀薄得几近消散的隔绝我们与外面两人的黑雾。

    “千手扉间!”

    “扉间!”

    无视了朝我们冲来的须佐能乎和千手观音像,也无视了站在它们的头顶遥遥呼喊着我的名字的两人,我只低头看着神树枝干插入月球的部分。与此同时,兔子状的尾兽在僵持了片刻之后也与我做出了一模一样的动作——倒不如说我已经能够顺利操控她的行为了,哪怕这操控只是简单地让她低头。

    但,好的开端是成功的一半,对不对?她的心灵已出现裂隙,怨恨、绝望、不甘的情绪在吞噬着她,变成情绪的傀儡也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兔子状的尾兽身上大片大片的斑块游动起来,顺着我的心意往神树枝干上蜿蜒而去,恍若缠绕在一起的游蛇,须臾间二者便紧紧交缠到了一起。黑色的游蛇顺着枝干往下游动,直至将神树深深扎入月球的每一根微小的根须都缠绕着,随后——毁灭的力量降临了。

    规则到底是规则,即便那只是我刚刚领悟了皮毛的规则,但也是世界出手毁灭旧的轮回时动用的最能与世界本源抗衡的规则。神树枝干与一整个旧的轮回相比,就太渺小了。

    相应的,它也无从抵抗这几乎最为高等的规则,发达的布满小半个月球的根系和枝干根本没能像普通植物那般逐渐枯萎,在毁灭规则触及它们的瞬间,它们便凭空化作最纯粹的能量散布于天地之间,再找不到一丝一毫原本存在的痕迹。

    攀附在尾兽身上的枝干试图将刚抽条出的碧绿的嫩叶全都抖落下来,使其躲避这真正湮灭一切的攻击,使其更快地融入辉夜姬的体内。然而,太晚了!

    碧绿的叶子在飘落间就被黑色游蛇身上散发出的些许夹杂着毁灭气息的黑雾侵蚀,在空中打着转儿的空档就被消融得干干净净,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处理掉最后的神树残骸,我才顺着心意操纵游蛇重新侵蚀着辉夜姬的精神体。这一次,在没了神树枝干为她补充力量之后,黑色的斑块明显扩大了一圈,整只兔子状的尾兽从外表上看去,愈发朝着纯黑的外貌转化了。

    在辉夜姬的体内,我与她的意识在激烈地争夺着她本尊的控制权,表现在外界就是兔子状的尾兽捂着额头呆立在原地,白色的瞳孔周边已泛起一圈隐约的黑线。

    “仙法·明神门!”

    是大哥的忍术。数道红色的鸟居从天而降,试图禁锢住辉夜姬。与此同时,须佐能乎也掷出数把长剑,意图将辉夜姬的四肢钉死在地上。

    即便与我激烈地争夺着身体的控制权,辉夜姬也意识到了袭来的威胁,试图跃身后撤,以躲避这配合得尤为默契的一击。

    然而,我还在她体内。黑雾流转间轻易便迟滞了她的动作,下一瞬,鸟居死死地卡住尾兽的躯干,须佐能乎的长剑也在霎时间便穿透了尾兽的四肢,令其挣脱不能。

    这一瞬剧烈的疼痛也让辉夜姬清醒了刹那,她发出一声尖利的痛呼,旋即便发动自己额间的轮回写轮眼,看样子似乎要燃烧自己的灵魂本源以使用天之御中这种能够瞬间制造出数个异空间的忍术。

    “真可怜呐!堂堂卯之女神,竟然堕落到需要燃烧自己的灵魂来发动忍术。”随着我的话音,在她体内流转的黑雾凝实了一瞬,顺利截断了经脉中查克拉的运转,旋即才重新化作虚无松散的雾气,继续侵蚀着她的精神体。

    在外界,大哥和宇智波斑也发觉了尾兽形态的辉夜姬的异常。廓庵入鄽垂手覆上尾兽的额头,进一步压制辉夜姬体内的涌动着的查克拉。散发着幽幽紫光的轮回眼也径直对上了尾兽黑白相间的瞳孔。

    这可不行。辉夜姬体内还有一堆沉睡着的规则,万一它们感应到威胁本能地反击,单凭宇智波斑的精神体该如何应对?我如此想着,尾兽瞳孔中游动着的、侵蚀着的、缓慢地扩大着的黑丝重新化作浓重的黑雾,彻底遮掩住了尾兽的瞳孔,也阻挡住了轮回眼施术的动作。

    他敏锐地察觉到我的意图,不再尝试着用轮回眼操控尾兽,反而将查克拉浓缩成黑色的球体包裹住尾兽,不断吸引着周围的岩石泥土,意图将其进一步封印。是地爆天星,而且气息比上次只能勉强封印飞蛾妖的程度要强上许多。

    这么多重封印压制下来,即便我非直面这些封印的辉夜姬本尊,有着她身体的部分控制权的我也感受到了其中强大的压制力,犹以最后宇智波斑施展的地爆天星为最,甚至五感都有不同程度的削弱。想来,待到黑色球体完全成型,辉夜姬也只能再一次被迫陷入沉睡。

    “大筒木辉夜,我们来做交易。”我的声音愈发冷凝,“你将性命给我,我帮你对付因陀罗和阿修罗。”

    这位辉夜女神又一次开口了:“鼠辈,他们先前如此顾惜你的身体,之后却将你作为替命的存在,如今又无视你与我共生的现状,试图将你我二人一同封印。你为何不助我一臂之力,将这处封印破开?你我二人联手,他们绝不是对手!”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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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五十五章

    此话一出, 我反倒对这位辉夜女神有了些微改观,好像她也不像我想象中的那么没脑子。

    “大筒木辉夜,三方合作自然要找最弱的那一个。如今的你虽打不过因陀罗和阿修罗, 但倘若我助你逃过这一劫,日后喘息过来的你绝不是好相与的。”

    “那我们也来做交易如何?你既然如此垂涎我那些怨憎、绝望的情绪,不如你助我击败因陀罗和阿修罗两人,将他们封印起来。如此,你想要多少怨憎、绝望的情绪都可以从他们二人身上汲取。”

    “将性命全维系在你的一念之间, 太过危险。”我断然否决了这个提议。

    “啊——”尾兽身上的黑色斑块逐渐扩大, 再次面临即将被封印的绝境,明显让这位女神开始恐慌起来。

    “既然你想要我的性命, 那你也别好过!”被须佐能乎掷出的长剑死死钉在地上的四肢忽然抽动了一下, 兔子状的尾兽转瞬间便重新化作人形。

    因着这一瞬间的空档, 那些束缚住尾兽的明神门、那些钉死尾兽四肢的长剑, 一直压制着尾兽查克拉的廓庵入鄽垂手便瞬间失去了作用。但地爆天星还在, 它可不是变小体型就能逃脱的。

    黑色的查克拉浓缩凝结的球体骤然缩小,丝毫没有让其中的辉夜姬逃脱的打算。但如此一来,失去了部分封印, 辉夜姬遭受的压迫感瞬间降了许多, 就连我也感受到了些许轻松, 被削弱的五感更有不同程度的回归。

    然而, 化为人形的辉夜姬似乎发觉如此也逃不出被封印的命运, 体内沉寂的查克拉骤然暴动起来, 俨然一副要拖着我们三人同归于尽的架势。

    “……”我心下无奈。

    怎么千年前的辉夜姬就没有这份胆气呢?在被封印了千年之后, 这位女神的性子反而变得果决了许多。

    数条黑雾化成的游蛇顺着还在形成中的地爆天星的裂隙爬了出来。释放忍术的人也没有半分束缚它们的意思, 反而放任游蛇爬上自己的身体。

    “身体借我用用。”游蛇化作黑雾侵入他的精神世界,丝毫没有遭受到主人的阻拦, 便顺利接管了他的身体。

    我曾说过,自己于幻术一道实在没什么天分,拿得出手的也只一个黑暗行之术。然而在有了这具幻术大师的身体后,我用轮回眼轻易就能构筑出一个幻境,一如千年之前,在最初的最初星球意志给我看过的画面。

    宇智波斑和大哥的身体逐渐拉长,面容开始变化,头上生出双角,衣物也变作了与辉夜姬身上如出一辙的白袍模样……一切都在向千年前的绝境贴合,都在拖着辉夜姬再度陷入被封印的深渊。

    “这是千年前辉夜姬被封印时的场景吗?”他很聪明,只看到这逐渐变化的场景就猜测到了真相。

    “是啊。”我的声音带着些微不满,“大筒木辉夜还有那么一点脑子,不肯乖乖去死,我就只能给她一点小小的助力了。”

    “呵!”听到我如此理所当然的语气,他笑开了,“千手扉间,你想要这位女神的性命,她反抗不是应该的吗?”

    “我要你的命,你给吗?”冷不丁地,我忽然问出了这句话。

    “给。”他怔愣了一下,旋即便毫不犹豫地给出了答案。

    “你会反抗吗?”我继续问道。

    “不会。”他的声音柔和下来,好似说的不是自己的生死一般。

    “这就是问题所在。”我理直气壮地指责道,“跟你待一起久了,让我产生了一种一切都唾手可得的错觉。我那些威逼利诱的手段都退化了,连这么个脑子不好使的辉夜姬都骗不了。”

    “这样不好吗?”他没有承认自己的错误,反而自得道,“千手扉间,你不需要用那些威逼利诱的手段,我总能照顾好你的。”

    “不好。”我凉凉地回道,“我原本能轻易吞噬这位女神的精神体,现在还得迂回借助你的身体。”

    说话间,千年前的幻境构筑成型,加上我仍旧在这位女神身体里压制着她的意识,这位女神轻易便陷入了曾经痛苦绝望的回忆中,原本努力反抗着我的意志也骤然衰弱下去,最终——

    “羽衣……羽村……”在这位女神绝望的几不可闻的呢喃中,她的意识彻底被我压制了下去。

    一个没有自身意志的傀儡,想与之做交易再轻松不过了。

    “大筒木辉夜,跟着我念。”我蛊惑着这位女神陷入沉睡的意识。

    “今日,我自愿将大筒木辉夜的一切都作为祭品。”沉吟了片刻,想到这位女神体内那一堆沉睡着的不知强弱的规则,我最终还是选择了“一切”这种含糊的词语。

    “今日……”辉夜姬沉睡的面容上缓缓溢出两行清泪,她的面容抽动了一下,却也挣脱不了那绝望的幻境,只得麻木地出声道,“我自愿将大筒木辉夜的一切都作为祭品……”

    “献祭吾身,以抹消因陀罗和阿修罗的存在。”我继续说道。

    “献祭吾身……”辉夜姬沉睡的身体动了动,似有从幻境中挣脱的征兆,原本清晰的话语也逐渐小了下去。

    “你来操控!别让辉夜姬醒过来!”在宇智波斑体内的部分精神体当机立断让出身体的控制权,让这位货真价实的幻术大师来施展幻术。

    单论幻术,我拍马也及不上宇智波斑,此时还是让他出马比较稳妥。

    “好。”他应允道,刹那间便接过身体的控制权。有了这位幻术大师亲自出马,辉夜姬挣扎的动作立马减弱了,原本微弱的声音也清晰起来。

    “献祭吾身……以抹消……抹消……”

    辉夜姬重新沉睡下去的面容忽然勾起一个微小的弧度,麻木平稳的声音忽然换了个语调,扭曲的笑容透着止不住的恶意,闭合的眼眸也艰难地掀起一条缝,刺骨的恶意从她的精神体上散发出来:“以抹消面前二人的存在!”

    遭了!

    但为时已晚!

    契约成立了!

    无形的存在降临了!

    原本在她的身体内泾渭分明甚至争锋相对的两股意识开始交融,她的白袍上黑色的斑块以极快的速度扩张着,须臾间就将白袍染黑。蓝白色的长发逐渐褪去色彩,变得纤细又脆弱,凭空编成一条发辫。头上的双角缩回额间,白色的瞳孔变为绯红的眼眸。

    沉睡着的面容再度变得生动起来,我睁开眼看着仍旧在合拢中的地爆天星,理直气壮地对着缝隙外施术的人吩咐道:“辉夜姬已经被我吞了,现在可以把地爆天星撤了。”

    “扉——扉间?!”震惊的声音是忍不住扒着缝隙往里看的大哥。

    蠢透了,堂堂火影竟然还撅着屁股。我嫌弃地扫了一眼大哥:“大哥,收一收你的蠢像。”

    “扉间……”呆愣的神情转瞬间变得欲哭无泪,却又在下一秒变得兴致满满,“扉间,你现在是不是没事了?身体没了对你有影响吗?”

    也只有大哥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大咧咧地问出这种问题了。我懒得理他,只将视线移到依旧维持着施术动作的宇智波斑身上:“你想干什么?难道想封印我吗?”

    然后这糟心的猜测就被证实了。他欣然点了点头:“不然呢?如果我放你出来,你肯定就要跑了。”

    “什么?!”我还没出声,在一边傻乐的大哥就又一次忍不住惊呼出声,看着宇智波斑震惊道,“扉间好好的为什么还要封印他?”

    因为我想跑啊。我在心里接了句,同时再一次对大哥的智商感到绝望。这种别人已经预先说出答案的问题,他到底是怎么后知后觉地问出口的?

    不能等下去了。完全成型的地爆天星就不会是如今这种好破坏的状态了!

    我眼神一凝,看向宇智波斑的神情也认真起来,一只手遥遥指着他,数颗高速飞行的指骨朝他袭去。先前在他体内乖乖让出控制权的部分精神体也开始争夺起他身体的控制权,以期让持续形成着的地爆天星停滞下来。

    然而,就如同辉夜姬的攻击那样,高速飞行的指骨轻易就被他用轮回眼转移到了远处,他的身体半分都未动弹,甚至连体内的查克拉流转都未曾波动。

    在我体内放出的黑雾持续侵蚀着地爆天星内部的现在,在他维持着如此庞大的查克拉输出的现在,他竟然还有余力转移共杀灰骨,他竟然还有余力跟我争夺身体的控制权,真是小瞧他了。

    朝他遥遥伸出的手指尖凝出几根丝线,飞速向着他刺去。我本尊也以丝线上夹杂着的些许毁灭规则开道,一路摧枯拉朽地消融着高浓度的几近凝实的查克拉壁障。地爆天星的球体几愈完全弥合,只有他面前这道裂隙是最大的,也是弥合得最慢的。执着丝线的手率先冲破重重岩石环绕的地爆天星,我的本尊紧随其后从身后冲出,操纵着丝线向他攻去。

    可他却有恃无恐,即便直面丝线的袭击,也没有移动半分,只是看着我,嘴角的弧度愈发扩大,不复面对辉夜姬之时冰冷的神色,看我的眼神带了几许缱绻的意味。

    “……”指尖微动,丝线从他颊边扫过,上面原本携带的些许毁灭规则也悄然消散,紧接着成爪状的五指也带着刺破空气的尖啸声从他耳侧穿过,我叹息一声,正待变招后撤,一直站着没动的他忽然出手捏住我的手腕。

    “抓住你了。”他感叹着,带着计谋得逞的得意,脸上缱绻的笑容逐渐扩大。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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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五十六章

    糟了!我心下一紧。

    地爆天星最后弥合的面朝他的缝隙, 即便地爆天星被我摧枯拉朽地破坏也没有放弃的结印,刻意不闪不避的姿态,脸上得意的笑容, 还有先前大哥占满了大半个缝隙的行为,从大哥身边掠过时大哥丝毫未曾阻拦的动作……

    在这一瞬间,短暂经历过的画面如走马灯般在我脑海中飞速闪过,最后定格到他带着得意的笑容上,还有他抓着我的那只手。

    体内的力量停滞了一瞬, 想变招后撤的打算被迫打消, 僵直的身体顺着惯性朝前方冲去,扑入他朝我张开的双臂中, 严严实实地砸到他怀里。

    后脑勺被另一只手扣住, 愈发强大的压迫感朝我兜头袭来, 眼角余光瞟到他伸过来的掌心中一个浓墨重彩的“座”字。是廓庵入鄽垂手!还是特地为我精心准备的, 由领悟了些许规则的他酝酿多时亲自发动的廓庵入鄽垂手!

    即便我乍一接触到它, 体内的力量也被迫停滞了下来。而只需要这一瞬间,他随后的手段就紧随而至。

    “千手扉间,我实在没办法了……”一声叹息在我耳边响起。

    话音刚落, 我的五感逐渐减弱, 与他体内那部分精神体的呼应却在变强。他……他以自己的身体为囚牢, 将我囚禁起来了……原本隐隐便能压制着我那部分精神体的力量在我整个精神体都合而为一的现在, 骤然变强。

    我再度出现在灰黄的土地上, 脚底下是一个巨大的繁复的封印, 以我的脚底为中心, 数个透明的影子分列各处, 手中都维持着结印的动作。这影子显然不止是单纯的力量集合体,上面均透着他灵魂的气息。

    我恍然惊觉, 他好像从来没说过他只分出过一小片灵魂碎片。

    “这是什么?”我没有贸然出手,只看着地上隐隐有些眼熟的封印阵法搜寻着脑海中久久未曾接触过的忍术。

    “灵魂禁锢术。”封印阵外现出身形的宇智波斑好脾气地回答着,“漩涡水户研究了这么多年,总算出了点成果。如今看来,勉强还能压制住虚弱状态的你。”

    “……”我没记错的话,灵魂禁锢术最开始好像是我提出的设想吧?结果到头来竟然用在我自己身上了?!得到答案的一刹那,我的脸色十分精彩。

    “怎么露出这种神情?”面对我,他总是笑着的时候居多,就连现在这种境况也不例外。一如先前,我轻易就能挑动他的情绪。

    “你们真行啊!”我还是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弟弟一点也不珍惜自己的性命,她这个做嫂子的担心得很呢。”然后我就被他一句话驳得哑口无言。

    “若不是你授意,水户姐怎么可能想到这种事?将多个灵魂禁锢术联结起来,分出数个阵眼,施术的强度全凭阵眼处输入的力量决定。”我不满地鼓起脸颊指责道,“最后将阵眼和封印阵融为一体肯定是你的主意。谁会疯到用自己的灵魂碎片当阵眼?你也就仗着我不敢暴力破阵才用出这种损招。”

    “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们回来的时间这么短,我哪有那个时间弄这些?”他神色自若,不紧不慢地反驳道。

    “宇智波斑,你的轮回眼又不是摆设。”我戳破了他的谎言,凉凉地说道,“但凡进化到万花筒的写轮眼都会月读,万花筒之上的轮回眼用出这种忍术更不在话下,难不成你的眼睛退化了不成?”

    “好吧,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他无奈道,“千手扉间,你太聪明了,太强大了。除了用这种法子,我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办法能阻止你,那些能够压制辉夜姬的忍术在你面前根本一点作用都没有。”

    “你也就仗着我不会杀你才敢如此。”我试探着往外走了几步,身上束缚着的锁链陡然拉紧,无形的压力从四面八方袭来,迫使我重新退回原地。

    “对,我就是仗着你心软。”封印阵外的人笑得一脸宠溺,连带阵眼中结印的数个灵魂碎片都露出同样的神色。

    “……”好气啊!

    我定定地看了他片刻,些微气恼的心思悄然间烟消云散。他已成长到了这个地步,这很好。在被我突如其来的计划打得措手不及的时候,还能临时安排出如此缜密的计划,甚至让我入了套都还不自知。

    先前在外界被他压制在封印中时,那个粗糙的以灵魂为祭的手段大抵是他在试探我的真正实力,以便于估算能够真正压制住我所需的灵魂力量。

    我晃了晃手中的锁链,感受着随着动作瞬间变大的束缚力道,冲他笑了笑:“可是你将几乎全部的灵魂都用来压制我,你的身体怎么办?你现在可没有余力去操控自己的身体,站在封印阵外的这个身影也只是单纯的一丝力量所化吧?”

    随着我的话音,面前的身影直直走入封印之中,那些束缚的力量、竖起的结界、四处横生的锁链,恍若都察觉不到他一样。也对,毕竟只是个幻术凝成的人形,是本就不存在的东西,封印自然感受不到了。

    他来到我面前,抬手抚着我的脸颊,叹息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我的确没有余力再去操控自己的身体了。”

    我对他这种孤注一掷的封印行为又好气又好笑:“怎么?你打算跟我一起在精神空间待到地老天荒?什么时候在外界的身体被人杀了都不知道。”

    “柱间会处理好的。”他浑不在意道。

    “……”很好,知道他的确没有余力再去操纵自己的身体就好办了。

    我回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他似乎也感受到我笑容中的古怪之处,幻术化成的身体陡然消散,又在封印阵远处凝聚,看样子是要让这丝意识回归现实看看外面是何情况。

    然而,晚了!

    迷蒙的黑雾挡住了他的身影,轻易便将那幻术化作的身体中潜藏着的一缕意识束缚住,旋即将其丢到阵眼中的某一片灵魂碎片身上,强迫其融为一体。

    “宇智波斑。”我环视着阵眼中皆死死盯着我的人影,轻声道,“我早就告诉过你,不要拿人类的眼光来看我。我与人类到底是不一样的,任何力量都是我灵魂的一部分。只要你没有将我完完全全地封印住,我就有办法应对。”

    在我们谈话间,外界他脖颈间的丝带悄然消散,我收回了那丝力量,顺利地接管了他无力再控制的身体。我闭上眼眸将意识投射到那丝力量之上,眼前出现了大哥焦急的脸庞。

    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看着察觉到有些不对,警惕地退后几步的大哥,我冲他微微点头:“大哥,是我。”

    “扉间?!”看得出来,大哥很惊讶。

    我大抵也能猜到这惊讶是为什么?因为在他和宇智波斑的计划中,我无论如何都不应该再度出现,还是以这种完全操控宇智波斑身体的姿态出现。这只能说明一件事:他和宇智波斑的计划失败了。他们并没有成功封印住我。

    “啊。”我应了一声,高高漂浮起来。

    在与辉夜姬定下契约之后,就如契约中所言,辉夜姬完全献祭了她的一切,我自然全盘接受了她的一切,那些沉睡着的规则,那些大筒木一族的能力,那些与她交错的因果,全都扭曲到了我的身上。

    轮回写轮眼的能力发动,轻易便在眼前破开了一个空洞。

    “徒儿们。”我冲空洞那一头察觉到不对,警惕地看着破开的空间的两个徒弟招了招手。

    “师父?”大徒弟还有些不确定,看得出来他们很乖地按照我的话在龙脉之中修炼,他看过来的疑惑的脸上还残留着杀意。

    “师父!”而天然便能感应到与我之间的联系的阿元欢呼一声,就卷着大徒弟冲入了空洞之中,须臾间他们便来到了月球之上。

    “扉间,你要做什么?”站在木人头顶的大哥与我遥遥相对,几条木龙腾空游来,试图束缚住我的行动。

    我接过空中飘落的那支岛锦,指尖轻点,阿元虚幻的心核便融入额头上的那只轮回写轮眼中:“阿元,等会帮一帮我的忙。”

    “没问题!”阿元雀跃地应了一声。

    我这才将那支岛锦别到大徒弟的衣领处,拍了拍他的肩膀,指着远处遥遥站着的大哥道:“徒儿,让我看看你如今的长进,帮我挡住大哥一会儿,如何?”

    “好。”大徒弟从小臂中抽出一把骨刀,挽了个刀花之后便踏着绞杀而来的木龙向着大哥的方向冲去。

    “别让岛锦受到损伤。”见他飞速跃离后,我遥遥叮嘱了一句。

    “好的,师父。”大徒弟在半空中回身冲我笑了笑,随即便一脸战意地反身迎上高大的木巨人,只原本光洁的皮肤表面,破出数道狰狞的骨刺,将那朵别在衣领处的岛锦护在其中。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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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五十七章

    “好了, 二对二,现在总算公平了。”我的声音悠悠然回荡在宇智波斑的精神世界中。

    “你想让阿元帮你做什么事?!”他的反应很快,迅速抓住了我一系列行为的核心。

    “不告诉你。”我呛了他一句, 丝毫没有告诉他自己要如何打算的准备。

    拿出与尾兽签订契约的血色珠子,我阖目将力量探入其中,循着订下的契约让它们将力量借给我,然而——比预想之中要少数倍的力量沿着契约流动了过来。

    这种熟悉的被算计的感觉……大概又是宇智波斑做的手脚。有一个对自己的过往一清二楚的伴侣就是这点不好,他对你所有的底牌都已知悉。

    我心平气和地想着, 旋即便循着契约的感应用相同的手法在周围开出九道空洞, 一尾至九尾便出现在我眼前。不,准确地说, 是一尾至九尾的人柱力。其中不乏我熟识的千手和漩涡的族人, 只有这两族旺盛的生命力才能暂时承受粗糙的人柱力封印对生命的侵蚀。站在这群人最前面的正是水户姐——她是九尾的人柱力。

    兜兜转转, 曾经熟悉的画面以陌生或熟悉的方式再度展现在我眼前。

    “真会乱来啊。”我感叹了一句, 也没有关闭空洞, 任由水户姐带着这群人来到月球之上。

    “扉间,你才是最乱来的那个!”水户姐望了一眼远处大哥和大徒弟战斗的区域,肃容道。

    “看来宇智波斑做了很多安排。”不然水户姐不可能一见面就叫破我的身份, 我现在用的可是宇智波斑的身体, 以他们的认知, 无论是宇智波斑本人, 还是辉夜姬, 应该都是比我更有可能占据这具身体的人。

    这种自己的手段都被先一步预测到的感觉真糟糕。原本并不打算在这里耗费过多的力量, 但宇智波斑如此精妙的一环扣一环的设局, 却将我逼得有些捉襟见肘。

    在并没有更好的办法和更充裕的时间来破局的现在, 我能做的只有一件事——暴力破局。再精妙的设局在两方的武力值相差到一定程度后,都将失去它原本的作用。

    宇智波斑用轮回眼吞噬了外道魔像, 这东西虽然已经化作他最纯粹的力量,但想要从时光的长河中寻回也并非不可能。

    轮回写轮眼在阿元的协助下发动,幽幽的紫光从我的身上散发出去,将月球包裹住,这片亘古不变的土地上曾经见证过的事情重新浮现在我眼前。一幕幕的画面在我眼前闪过,终于,我找到了仰头肃着脸看着高大的外道魔像的宇智波斑的身影。

    五指张开,无形的力量抓住了外道魔像。我的手臂向后拉去,外道魔像也在阿元的协助下缓缓移动着,欲要从时光的长河中再度现身。我身处的这片空间被轮回写轮眼完全从这个世界割裂出来,外界九位人柱力的攻击只能穿透原本的世界,却丝毫影响不了身处异空间的我。

    太弱了!境界差距太过巨大,若是宇智波斑说不定还有几分办法,若是大哥凭借千手观音像暴力拆解此处的空间说不定也能影响到我,但,他们不行!即便水户姐手段尽出,只要她破不开空间的壁膜,就无法影响到另一个空间。

    外道魔像终于从时光的长河中被扯了出来,重新化作我——而非宇智波斑的力量。有了部分力量补充之后,这位辉夜女神的绝技天之御中终于能够施展了。

    我轻易便将九位人柱力分隔开来,砂、酸、熔岩、超重力、冰雪这五处空间以及囊括着这五处空间的始球空间随着我的心意凭空生成。人柱力虽强,但这种临时将尾兽封印在他们体内的手段太过粗糙,能发挥的尾兽之力不足五成,即便是水户姐也不例外。

    利用这六处空间将他们轻易杀死后,九只尾兽再度出现,在这些完全由我操控的空间中,九只尾兽毫无反抗之力就被外道魔像再度吞噬。

    有了精怪修习之法的尾兽再不能像之前那样顺利融合成十尾,因此外道魔像也就成了一个抽取它们力量的中继,强行令九只尾兽陷入沉睡之后,吞噬了外道魔像的我就能顺利借助契约的血珠来借取它们的力量。

    我身上的气息进一步加强,黑色的头发也从发根开始逐渐变白——这是我进一步掌控这具身体的象征。

    然而在这个时候,体内牢牢束缚着我的封印却有了减弱的征兆,将意识沉入体内,是宇智波斑在逐个关闭运转着的灵魂禁锢的封印阵法。

    “看来你坐不住了。”我看着将一枚枚灵魂碎片都收归体内的宇智波斑的本尊,向他示意性地扬了扬手上少了几道的锁链,“难得将我束缚在这里,如今你却自己解开了。”

    “我再不出现,他们就拦不住你了!”他并未放弃彻底将封印解开的打算,在阵眼中还剩两道人影之时,他停住了动作,深深看了我一眼之后,本尊便重归于现实重新与我开始争夺身体的控制权。

    减弱到这种程度的封印已不能完全压制住我,我轻笑一声,毫不犹豫地撕裂了未曾被束缚的部分空格身体,令其紧随其后化作黑雾也归于现实之中。

    一只手摸上脖颈间,却摸了个空。是他,他回归现实的第一件事就是确认那道残缺的道侣契约还在不在,即便在丝带消失的瞬间,我们之间隐约的联系便已消散,他仍旧不死心。

    “千手扉间,你真是一点余地都不给我留。”他叹息道。

    在这个时刻,我却觉得心脏都微微抽痛起来,是他的感觉吗?还是我的?我分不清。

    “战斗,当然要全力以赴。”我坚决道,“宇智波斑,你的布局十分不错,竟然能将我逼到这个地步。”

    “可是却失败了,我困不住你。”

    即便我们如今在激烈地争夺身体的控制权,连带我用辉夜姬的能力制造出来的六个空间都在不稳定地颤动着,看似随时都有坍塌的风险……即便到了如此地步,我与他的对话仍旧十分和气,丝毫不像互相战斗着的对手。

    随手毁去其余的五个空间,只留下最为稳定的始球空间,顺便将被我杀死的九位人柱力的尸体移到其中,我才发动黄泉比良坂重新出现在月球之上。

    正在坍塌的空间果然不只是我与宇智波斑争夺身体造成的,千手观音像的顶上化佛也是造成空间坍塌的因素,无数木质拳头持续轰击着这片看似毫无异常的区域。

    而先前我让其阻拦大哥的大徒弟正遥遥挂在远处高耸的树木之上,底下森林之中无数森白的骨刺交错,俨然一副被认真起来的大哥揍得毫无还手之力的样子,即便他最强的一招早阙之舞也敌不过大哥的树界降临。

    “宇智波斑,帮我个忙。”远远漂浮在空中,看着远处肃着脸望着我的大哥,我直言道。

    “千手扉间,我没记错的话,如今的我们还在争夺身体的控制权!这种情况下,你跟我说让我帮你?!”他被我气笑了,讽刺道,“我能帮你什么?眼睁睁地看着你跑到那个即将终结的轮回中吗?!”

    “我跟辉夜姬做了交易。”即便在与宇智波斑商量,我对着大哥发动轮回写轮眼的动作也没停,“她把性命给我,我帮她处理掉因陀罗和阿修罗。我于因果一道不甚精通,你帮我用轮回写轮眼找到你们二人身体上牵连着因陀罗和阿修罗的因果线,最好趁这个机会将他们彻底抹消。”

    “交易?!”他惊叫一声,旋即低下声音咬牙切齿道,“千手扉间!你都成这副鬼样子了,竟然还有闲心跟辉夜姬做交易?!多操心操心你自己吧!这种事我和柱间自己会处理好的!”

    “晚了。”我提醒他道,“契约已经订下,我不能违背。”

    当然,真实的契约并不是这个,但这一点就没必要让他知道了,反正他肯定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我因为违背契约这种事遭受规则的抹杀。

    “千手扉间!”他低低骂了一句,旋即不再阻止我发动轮回写轮眼,反而主动将自己的力量融入其中。

    “你快点找,用辉夜姬身上存在的因果线去找因陀罗和阿修罗的存在。”我催促道,这一刻我也暂停了压制他意识的动作。在他的体内剧烈争夺的两股力量默契地偃旗息鼓,不再互相压制,呈现出泾渭分明的状态,沿着发根逐渐变白的长发也在蔓延到一半长度之时停了下来。

    透过共享的视觉,我能看到眼前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因果线,且随着他继续催动轮回写轮眼的动作,大部分因果线都虚化隐去,其中数根紫色的浅薄得几欲消失的因果线却变得清晰起来。

    “是这几根吗?”我伸手抚上这具身体的其中一根因果线,沉吟道,“你确定没错吧?”指尖感受到的力量隐晦却强大,但的确在沉睡之中,与千年来一直沉睡着的因陀罗的状态很相符。

    “不会错。”他仔细感应了一番,才再度确认道,“我和柱间与辉夜姬在我们找到月亮的通道之前从未见过面。这几根因果线上的气息都很古老,只有千年前从辉夜姬体内分出的阴之力和阳之力才与辉夜姬有这么久远的联系。”

    第三百五十八章

    “好, 那我就出手了。”没有先处理他身上的因果线,我并不确定截断了因陀罗和阿修罗的因果线之后,这其中沉睡的力量会不会化作他们的力量源泉。意外已经太多了, 不能让更多的意外继续发生。

    “宇智波斑,你跟大哥打架打了这么多年,应该知道怎么才能压制住他吧?”脑海中问着话,我手上动作也没停下来,利用黄泉比良坂出现在大哥背后, 五指间的丝线朝大哥袭去, 头发化作尖锐的荆棘死死缠绕住试图再度朝我袭来的木龙。

    “千手扉间!”他忍不住了,严肃地叫了一声我的名字, “就算我帮你找出因陀罗和阿修罗的因果线, 也不代表我彻底站到你这边!”

    丝毫不意外地看到观音像顶上的大哥瞬间化成木分空格身的模样, 他的本尊悄然出现在千手观音像的另一处手掌之上。看来没了宇智波斑开出的空洞, 大哥也谨慎地记着这位女神还拥有能使时间停滞的力量。

    “那怎么办?我现在又抓不住大哥。”我理直气壮地反驳了他一句, 随即提议道,“要不你用一下幻术?让他停下来一瞬间就够了!”

    “不可能。”他断然拒绝道,“千手扉间, 我不可能帮你对付柱间, 不可能让你省下更多力量来对付我!”

    “真无情啊。”我凉凉地感叹了一句, 旋即故技重施又用黄泉比良坂出现在大哥周围, 利用轮回眼将大哥瞬间拖入始球空间中, 没有将砂、酸、超重力、冰雪、熔岩这五处空间完全再现出来, 只将其中的环境全部挪到始球空间中。

    卜一落到超重力的区域, 大哥的身体瞬间失衡, 我也乘着大哥这一瞬间露出的空档,再度出现在他背后, 指尖的丝线眼看着就要束缚住大哥,我的身体却微不可查地一僵……

    反应过来的大哥迅速架着木龙离开,我无奈地停在原地,警告着宇智波斑:“宇智波斑,现在我们的目标一致,你的小动作能不能收一收?这种时候还要冷不丁地跟我抢身体的控制权?”

    “这是个机会。”他只简短地说了这么一句,便不再开口,与我争夺身体的力道再度变大。

    是啊,正如他所说,这是个机会。若我是他,我也绝不会放过这个消耗我力量的机会,即便我在他的体内,也改变不了他和大哥配合默契的事实,他们一外一内共同消耗着我的力量。

    我与大哥躲猫猫的游戏却反过来成了大哥消耗我力量的渠道,再加上一个在体内捣乱的宇智波斑,若这种状态持续下去,我借助外道魔像和九只尾兽补充的力量很快就会消耗殆尽。

    “你和大哥真不愧是挚友。”与大哥开启追逃战的间隙,我吐槽着他这种行为,“这种情况也算作另类的并肩作战了吧,一个在外面引着我到处乱跑,一个在身体里面故意捣乱。宇智波斑,大哥怎么每次都这么恰到好处地逃掉?在我攻击之后,却又在我试图再次攻击之前。这让我怀疑就连这种情况都是你们预先设想过的。”

    “千手扉间,这又是试探吗?”他回避了我的问话。

    然而这种回避本就是一种答案。我了然地点头:“有月读就是好,恐怕你们针对我商量了不知多少种方案吧。”

    “方案再多有什么用?还是困不住你!”他还是忍不住讥讽了回来。

    “那就是的确有了。”我继续追着大哥乱跑,甚至连我不熟悉的木遁都用了出来,试图阻止大哥四处乱窜的动作。

    原本那些超重力、砂、酸、熔岩、冰雪的区域几乎全被森林覆盖住了,有我的,也有大哥的。两股力量在互相绞杀,争夺着始球空间内的空间。可我毕竟对木遁不熟悉,即便如今吞噬了辉夜姬,有着雄厚的查克拉量打底,也止不住我召唤出来的森林逐渐露出颓势的趋势。在森林之中,大哥的实力比在月球之上发挥得还要强劲。

    “千手扉间,你在打什么主意?你不像是会一直持续这种无意义地追逐的人。”这种追逃的小游戏很快就被宇智波斑察觉到猫腻,他警惕道。

    同一时间,我身体里刻意维持的与我争夺身体的力量陡然加大。我能肯定,他决然猜不到我的下一步动作,但凭借着对我的了解,他也打消了拉长战线努力消耗我力量的打算,反而准备全力阻挠我。

    我停下了脚步,高高漂浮起来,看着布满始球空间的森林。不知不觉间,我利用木遁催发的森林已经被大哥的森林完全占据,始球空间中的森林彻底成为了大哥的游乐场。

    “没办法啊。”我叹息一声,“我以往的布置到头来全成了自己的绊脚石。灵魂禁锢术成了你束缚我的手段,传授给尾兽的精怪修习之法阻碍了我借助它们的力量,让你看的我的过去成了你针对我设局的基础……林林总总下来,我被你限制得死死的,我总要想一点法子来补充自己的力量。”

    话音刚落,始球空间内的森林无端开始枯萎,树木重新化作纯粹的查克拉被我汲取。利用这布满始球空间的森林转化而来的查克拉,我在一瞬间彻底压制住了宇智波斑,黑白交织的长发霎时间变作纯粹的白发,能够停滞时间的术也经由轮回写轮眼覆盖了整个始球空间。

    我终于抓住大哥了!

    用黄泉比良坂再度出现在大哥身前,指尖的丝线果断缠上他身上那几根紫色因果线,毁灭的规则发动,空间轻微地波动了一下,那几根因果线便从中断开。沉睡着的力量被释放了出来,阳之力本就是从辉夜姬身上分出去的,这力量在下一瞬就毫无阻碍地被始球空间吸收殆尽。

    我的力量又变强了!

    将一脸摸不着头脑的大哥果断丢出始球空间,我故技重施,迅速将宇智波斑身上缠绕着的紫色的因果线也截断。阴之力也被释放了,始球空间进一步稳固,我的力量再度增强。

    “也不怪辉夜姬那么恨大筒木羽衣和大筒木羽村了。”感受到比吞噬辉夜姬的精神体还要强大的两股力量融入体内,我感叹道,“原来从辉夜姬身上分出去的阴之力和阳之力这么多吗?即便你和大哥分走了一部分,但其中沉睡着的力量也比被封印的辉夜姬本尊要强。”

    “千手扉间……住手……”他被我压制得愈发厉害,只来得及低声呢喃着这一句话,就被迫陷入了沉睡。

    “不可能。”我低声回了一句,随即便离开了始球空间,再度来到了月球之上。

    吸收了阴之力和阳之力后的始球空间再不是大哥的顶上化佛能破开的存在,即便大哥在外全力轰击着始球空间的外表,也无损其内部的空间稳固。

    感谢辉夜姬,还有个能够吸收一切力量的始球空间为我所用。否则,我还真不一定能这么轻松就破开宇智波斑设下的局。

    用黄泉比良坂出现在大徒弟身边,将其从树干上解下,我弹了弹他的额头:“徒儿,你已在龙脉中修炼了一段时间了,怎么面对大哥还是毫无还手之力呢?”

    “师父!”大徒弟不满地皱着鼻头抱怨道,“我只在龙脉中呆了十几天而已!就这么点时间能变多强呢?”

    哦,我忘了,我和宇智波斑的时间与他人不同,在异世界待了那么久,在这个世界时光也只流逝了十几天。

    “好吧。”我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提着他的后衣领避开脚底下树木的袭击,“下次至少别被大哥挂在树顶,也太丢辉夜族长的面子了。”

    “师父!”大徒弟的脸红了一瞬,随即便厚着脸皮道,“师伯这么强,我打不过他也是正常的!让我在龙脉中再修炼一段时间,我说不定就能与师伯打得更久一点!”

    “不,你和阿元别去龙脉了。”我摇了摇头,将阿元虚幻的心核重新融入大徒弟衣领上别着的那支岛锦中,这才对他们二人道,“龙脉恐有巨变,你们二人回水之国。”

    沉吟了一会儿,我继续道:“辉夜一族避世的策略很好,之后也无需改变。徒儿,你们就在那隐居吧,别让宇智波斑发觉,之后的他可不会对水之国的忍者留情。”

    我抚了抚岛锦的花瓣,补充道:“也别让他发觉阿元的存在,阿元与他天然便有联系,这一点无可改变,我只能出手隐藏阿元与他的因果。但若让他见到阿元,阿元必死无疑。”

    “师父,发生什么事了?!”大徒弟神色一变。

    阿元也忍不住出声询问道:“师父,斑大人出事了吗?”

    “他身上有些麻烦。”我没有告诉他们二人真相,只在眼前开出一个空洞,对面赫然是水之国的碎岛,“去吧,带领辉夜一族避世而居,带着阿元隐匿起来,直到你们熟识的宇智波斑主动找到你们,否则不要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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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五十九章

    送走两个徒弟之后, 我又回到始球空间用轮回天生之术将九位人柱力复活,在他们复活的瞬间强令其陷入沉睡,也将他们送回了木叶。耗费了如此多的力量, 被我死死压制着的宇智波斑的意识也有些松动,开始一点一滴地复苏。

    我漂浮在始球空间之上,操纵着始球空间中缓缓形成一枚能泯灭一切性质的,能将五行、阴阳全部吞噬的,能让世界回归于无的膨胀求道玉。辉夜姬不愧是曾经的世界的宠儿, 我能确定她只是单纯的规则宿体, 完全不通规则,然而她却能用查克拉凝聚出这么一枚蕴含着毁灭规则的膨胀求道玉。

    果然是完全不讲理的不完整的小世界, 不通规则的人都能通过世界的馈赠用出这近似于规则的攻击, 比之我还得辛辛苦苦领悟规则不知强上了多少倍。当然, 当既定的命运来临之时, 这些小世界中的人也愈发无力去反抗世界给定的命运。

    “你醒了?”我看了一眼依旧不死心地在不断攻击着始球空间外壁的大哥, 旋即对着脑海中彻底苏醒的宇智波斑说道。

    “千手扉间,你又要干什么?”卜一见到面前充斥着毁灭气息的膨胀求道玉,宇智波斑先是一惊, 后又开始努力打乱我试图凝聚求道玉的动作。

    “天凉了, 让世界毁灭吧。”我随意道, 轻易便镇压了他与我争夺身体的行为。

    我说过的, 被从辉夜姬身上剥离出来的阴之力和阳之力极为庞大, 即便被大哥和宇智波斑分去一部分, 但剩下的被始球空间吸取的部分在我利用其复活了九位人柱力后, 在我利用其凝聚起这么一枚膨胀求道玉时, 也有余力来压制宇智波斑的反抗力量。

    “千手扉间!你在说什么傻话?”他即便被我压制得毫无还手之力,那张嘴却依旧没停下, “你根本不是会随意毁灭世界的人!”

    “哦。”我应了一声,又补充道,“可是这么说听上去就很厉害,有一种天上地下舍我其谁的气势。”

    “你还需要说吗?现在的你不就是如此?!”他愈发气恼了,“我和柱间是天底下最强的两个人,然而一个根本破不开你的空间,另一个被你压制得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你还需要嘴上那些空话来展示你‘天上地下舍我其谁的气势’吗?”

    “需要。”我噎了他一句,“就算我这么厉害,也不妨碍我装装样子!”

    “那你不如把我放了!让我和柱间联手对付你,这样岂不更显出你的能耐来了?”他反唇相讥道。

    “不放。”我果断拒绝,“宇智波斑,谁知道你和大哥还商量了多少套针对我的方案?我不可能给你机会。”

    “那你还剩什么‘天上地下舍我其谁的气势’?!”他讽刺道。

    “不剩就不剩吧。”我十分光棍地承认道,“反正我就过过嘴瘾。”

    在我们拌嘴的时候,那一枚充斥着毁灭气息的膨胀求道玉终于成型了。将其安置在始球空间中,我再度出现在月球之上。

    “宇智波斑,你想不想见识见识真正的无限月读啊?”熟练地用黄泉比良坂避开大哥的攻击,我问他的语气十分随意,然而其中蕴含的信息却令人惊心。

    “我不想!一点也不想!”他急促道,“千手扉间,快住手!不要做那种事情!”原本与我拌嘴时的气恼和嘲讽不见了,他的声音透着显而易见的恐慌,就连被我彻底压制下来的力量都艰难地挣动了两下,一副要拼命阻止我的意思。

    “我先前告诉过你,无限月读是吸取全人类查克拉的术,它一般配合着神·树界降临使用。它迷惑星球上所有的人类,神树则同时伸出根系汲取着被迷惑的人们的力量。”我看向不远处美丽的蔚蓝色星球,目光悠远,“然而我也跟你说过,同样的术,只要输入的查克拉不同,所能达到的效果也不一样。完全版的黑暗行之术是战场上敌人的梦魇,削弱版的黑暗行之术就只是个开会的工具。这一点,对无限月读同样适用。”

    “不行!我不允许!”明明是从脑海中发出的声音,我却能描摹出他焦急绝望的模样。

    “可是我想这么做,而且你无力阻止我。”我淡然地陈述着事实,额间的轮回写轮眼在谈话间已蓄积了足够的力量,冥冥之中的联系将轮回写轮眼和月球联系了起来。

    脚底下灰白的土地染上血色,整颗月球赫然转变为轮回写轮眼的模样,迷蒙的光线从月球上散发出来,将不远处的蔚蓝色星球完全包裹起来。这种纯粹的查克拉形成的光束轻易便穿透了一切遮挡,我的意识高高向上漂浮而去,意识海中浮现出星球上的人类生活的景象。

    他们在进食、洗漱、睡眠……他们在战斗、休憩、赶路……他们在工作、学习、嬉戏……那一瞬间,所有的人类都同时睁开了无神的眼眸,各色的眼眸统一化作轮回眼的纹路,又在瞬间悄然隐去。

    千手扉间存在的痕迹,“白鬼”的痕迹,宇智波族长夫人的痕迹……一切的一切关于我的记忆都在淡化、扭曲、消弭……

    他们会记得千手扉间这个人,但也只会记得这是一个被逐出族后又被继任为族长的哥哥重新认回族谱的自小体弱多病的人;他们会记得嗜杀的“白鬼”,但也只会记得这是一个大名从无名之地寻来的鹰犬,且随着上一任大名的死亡而失踪;他们会记得宇智波斑娶过一个夫人,但也只会记得这位夫人体弱多病,且早已在战乱中死亡,就连尸首都再寻不见了……

    这世上唯一不受无限月读影响的,也只有与我一体的宇智波斑和沉睡在我体内的九只尾兽了。

    “千手扉间!”他疯狂地叫着我的名字,“千手扉间!你不是说过不会让别人来替代你的一切吗?!这就是你的选择吗?!让自己的痕迹被人完完全全地替代?!那个在多方势力中周旋辗转的人不见了,只剩下一个自小体弱多病的废物!那个以杀止杀的‘白鬼’不见了,只剩下一个大名的鹰犬!那个被一众盟友算计的宇智波族长夫人不见了,只剩下一个可笑的不知从哪来的死在战乱中的女人?!”

    “我只说过不让自己被另一个千手扉间替代。”我淡然地看着与我有关的因果线在一根根被拉长,一根根被截断,一根根变得若隐若现……那些曾与我有一面之缘的人,那些与我不过点头之交的人,那些偶尔听闻我的传言的人,他们脑海中关于我的记忆被轻易抹消,而这点改动甚至轻微到他们只会觉得自己下意识忘了什么,却绝不可能发觉自己记忆中的画面出现了小小的空缺。

    而那些与我有着深刻联系的人,譬如二殿下,譬如奈良鹿岛,譬如宇智波空等人,就只能让他们脑海中关于我的记忆变得模糊起来,将这些记忆一点一滴地从他们的过往中模糊,直至他们日常中根本想不到还有我这么一号人为止。即便他们偶尔想到,也只会感叹一声曾经与我相识,却绝不会生出深究我身份的想法。

    最后,与我有着更为亲近的关系的人,譬如大哥,譬如水户姐,就只能让他们淡忘我的存在,让他们认为我因人体实验而失踪。至于木叶正在研究的那具备用身体,则是我失踪前留下来的唯一成品。之后无论另一个千手扉间如何操作,都无碍大局。毕竟他也是大哥和水户姐的弟弟,总不会做出对他们有害的事情来。

    前两类人的记忆我能轻松地更改和模糊,但是到了大哥这里,却出了一点问题。

    拿到了六道仙人的馈赠的大哥,又直面了我发动无限月读的行为,他的反抗意志极为强烈,维持着无限月读的我并不能立马压制下他的意志,就连身体中开始疯狂反抗的宇智波斑我都隐隐有压制不住的趋势。

    没有神树补充查克拉,使用无限月读终究太过勉强,即便我的目的并非让全人类沉溺于幻梦之中,但我如此大规模地更改记忆,截断因果,也让我的力量急速消耗。

    这也给了宇智波斑可乘之机。

    “千手扉间……”他低声呢喃着,然而这一次的声音并非响彻在脑海中,而是从嘴唇发出的。在我的力量不断消耗的现在,他成功抢夺了身体部分的控制权。

    “你总是这么狠……”

    “对自己狠,对别人也狠……”

    右眼缓缓溢出一行眼泪,他艰难地抬起右手,似乎要拭去自己颊边的泪水,抬到一半却无力地垂了下去。我用左手帮他将眼泪拭去,唇间颤抖的声音瞬间变得波澜不惊起来:“宇智波斑,你布局,我破局,仅此而已。手段哪有什么狠不狠?好用就足够了。我们之间的赌局,终究还是我赢了。”

    “……是吗?”他低低地呢喃了一声,无力垂下的右手骤然抬起,瞬间制住了我试图侧身闪避的左半边身躯。

    “噗嗤”一声……我的胸前,宇智波斑的胸前开出大簇大簇艳丽的血花……

    是大哥啊……我低头咳出一口血,左手搭上从背后穿透胸膛的大哥的手腕。

    “真是默契的配合……咳……”骤然遭受重击,我的声音有些虚弱,“一个用轮回眼开出空洞,另一个趁势来到我身后偷袭……咳……同时发动心脏上的禁锢符咒……这是你们订下的第几号方案?”

    “扉间!”身后的大哥试图抽回自己的手腕,却被我死死握住,只能维持着一只手穿透胸膛的姿势,别扭地将我抱在怀中,脸上早已泪流满面。大滴大滴的泪水滴在我脸上,一如我先前几次重伤或者死亡时的情景。

    “千手扉间……”与我一道被穿透心脏的宇智波斑反而镇静下来,话语间透着终于走到了这一步的死寂和解脱,“最后的方案……终究还是用上了……我们之间总能走到最糟糕的一步……”

    第三百六十章

    “的确。”我低声笑了一下, 握着大哥手腕的力量再度加重,完全不似一个重伤在身的人,“你在不断增加筹码, 我也在不断增加筹码。这场对局越来越精彩了……”

    “怎么回事?”他看着大哥脸上变得麻木的神色,无神的双眼,有些艰难地开口道。

    我用左手扬了扬大哥的手腕,好似感受不到如此被拉扯得更严重的伤口一般:“宇智波斑,谢谢你帮我抓住大哥, 不然施展无限月读的我还真的没办法抓到这么一位顶尖的强者。”

    “什么?!”他下意识低头看着月球的地面, “地上明明?!”

    “啊,化作整个轮回写轮眼的月球只是施术的媒介而已。大哥身在月球, 又何须这种媒介?”垂下来的头颅露出一个计谋得逞的笑意, 直到确认大哥的记忆被彻底扭曲之后, 我才松开大哥的手腕, 任由其栽倒在地。

    “咳……”用还能控制的左手捂住胸膛, 我摇摇晃晃地向外走了几步,最终还是无力地跪倒在地,“好了, 之前那个赌局结束了。我赢了, 在辉夜姬身死之日。”虚弱的声音宣告着我的胜利, 我与他之间订下的约束契约也随之消散。

    “你赢了。”地上跪坐的身体又重新站了起来, 他的声音极为冰寒, “千手扉间, 这种胜利又有什么用呢?你还剩多少力量?你连我都压制不住了!你以为我会放任你现在去那个注定破灭的轮回吗?”

    “为什么不会呢?”我并未继续尝试与他争夺身体的控制权, 反而任由他接管了自己的身体。

    彻底染白的长发从发梢开始变黑, 额间的轮回写轮眼在逐渐闭合,长出的尖锐的黑色指甲在缓缓缩回。我整个人都从他身体里脱离出来, 抱住他歪歪斜斜要往前栽倒的身体,双手捧着他的脸颊,脸上绽出奇异的微笑:“宇智波斑,大哥攻击的那一下让你也受伤颇重吧?心脏被搅碎的现在,你还剩多少力量呢?”

    “至少能拦住你!”他艰难地握住我的手腕,彻底释放了我仍旧被禁锢着的那部分精神体,灵魂彻底圆满的他的确恢复了一些力量,但那还不够。手掌中的“座”字符也不再能令我的力量停滞。在我有了防备的现在,他想故技重施也成了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不行哦!”抱住他的身影瞬间消散。只是一个简单的影分身之术,然而在他身受重伤的现在,他已不能分辨出本尊和影分身的区别了。

    没有贸然接触他的身体,以防他又有什么小手段,我站在他面前,轮回写轮眼直直对上他的眼眸。

    我冲他张开双手:“宇智波斑,只剩下你了,只剩下记忆还未扭曲的你了……”

    人在绝境之中到底会将自身的潜力激发到何种程度呢?在这种世界都已遗忘,只剩他一人记得真相的时候,在这种我赢下了所有的棋局,他手段尽出却满盘皆输的时候,他会爆发出怎样的力量呢?

    张开的双手收拢起来,我将食指竖在唇间,冲他微微一笑,额间的轮回写轮眼散发出迷蒙的光芒,直到他的眼眸中也出现同样的纹路……

    对付一位幻术大师自然不能像对付大哥那样简单粗暴地扭曲记忆,这只会让他们轻易发觉自己的记忆不对劲之处,最高明的方法是一点一滴地潜移默化地改换它们。而有什么比一个真实的轮回发生过的事更适合用来覆盖的记忆呢?

    千手扉间是谁啊?千手扉间是差一点杀了宇智波泉奈的人,是千手柱间的弟弟……

    宇智波空是谁啊?宇智波空是失踪十数年后再度现身的哥哥,是独身在外暗中发展势力的哥哥……

    辉夜冰木原又是谁啊?辉夜冰木原是水之国的辉夜族长,是一位实力高强却带领辉夜一族避世而居的人……

    就这样慢慢地,只要宇智波斑接触到这些人,接触到这些事,他脑海中的记忆就会一点一滴地将这些人的记忆同化,最终形成与他朦胧的记忆中完全相符的事实。

    这才是我耗费大部分力量的所在,这才是我为自己的伴侣准备的——真正的炼心之旅。什么时候他能堪破其间真实,什么时候他才有资格去往那个破败的轮回。

    “我的族长大人,愿你在清醒的梦境中找到自己真正渴求的存在。”我笑着在他耳边呢喃着,伸手合上他的眼眸……

    他一路苦苦追寻的到底是什么?无论是和平,还是我,抑或是更为强大的力量,他总要寻到自己内心真正所求,这才能让他的信念坚定起来,这才是他参悟规则之路的基石。

    他学的东西很多,融合的力量也很多,参悟的规则更在他尚且懵懂时就选中了他……轻易得来的东西总会让人迷失,他屡次信誓旦旦地许诺,这些他希望的、他渴望的、他追寻的,即便最初遭到挫折,但最终总能让他如愿。

    这不是好事,与我的这一战,他虽然聪慧,虽然安排了诸多后手,但仍旧暴露出他盲目地相信自己这一点。一环扣一环的布局,互相拆招的战斗的确精彩,但他始终未曾遇到真正的绝境,他始终相信自己总有扭转乾坤的力量。

    可现实终究是现实,总有人力不能及之处,总有他再如何努力也做不到的事情……希望这场试炼能让他真正领悟这一点……

    辉夜姬的力量已经被我几乎挥霍殆尽了,被掩藏的气息再度暴露了出来,他原本乖顺地闭着的眼眸再度睁开。轮回写轮眼的痕迹从眼球上褪去,紫色的轮回眼显露了出来。

    我撤身退去,看着重新被规则操控的傀儡,缓缓勾起了嘴角。终于,只剩下这一桩事情了。一个被业障玷污的规则,一个身受重伤的傀儡……它除了亲自出手追杀我,还剩什么办法呢?

    拖着重伤的身体甚至连我都追不上,然而虚弱的我就摆在眼前,自得有整个世界当靠山的规则会就这么放过如此好的机会吗?

    不会。我看着脱离了宇智波斑的身体,朝我攻击而来的蒙着灰黑业障的规则,在心里给出了答案。

    规则的出手不像我与大哥的战斗那般大开大合、声势浩大。它是寂静的、悄无声息的……身边的空间无端开始割裂,这片区域的时光开始扭曲。

    上一瞬,我出现在月球的高空,下一刻,我就可能出现在月球的地底。被扭曲的空间和时间已完全迷失了我的方向。然而,始终高悬着的始球空间与我之间却有无数交叠、碎裂的时空也阻隔不了的联系。

    我狼狈地躲避着规则的追杀,编成发辫的长发轻易被割裂的空间切断,白发散落下来,身上的白袍轻易被流转的时光侵蚀,变得破破烂烂。即便有轮回写轮眼在手,能与轮回规则争夺这片时空的控制权,但在我的力量几乎消耗殆尽的现在,想做到这一点已不可能。

    直到身上布满数道深可见骨的伤痕,直到我的外表几乎彻底褪去辉夜姬的外貌,直到始球空间都开始不稳定地崩毁,我终于循着岌岌可危的联系踏出了轮回规则为我设下的时空迷阵。

    已经开始坍塌的始球空间已不能自成一方时空,查克拉铸就的外壁在不断剥落,被我不客气地转化为自己的力量。偌大的始球空间在急速坍缩,只有中间散发着毁灭气息的膨胀求道玉仍旧高高悬浮在上面。

    我漂浮到膨胀求道玉的上方,看着不远处追杀我进了始球空间的轮回规则,心下遗憾。即便身为规则,身为不可能生出神智的存在,但这毁灭的气息也让它本能地忌惮。

    我加紧转化着崩塌的始球空间,将它们化作自己的力量,同时指尖数道携带着毁灭气息的丝线也向轮回规则毫不犹豫地攻去,只有以规则对抗规则,才有战胜它的可能。那些规则之下的手段根本无用,因此我也干脆不做尝试。

    然而它却始终很警惕,一旦察觉到毁灭气息的靠近就迅速折叠空间远离,胆小到让我不敢相信这竟是与毁灭规则不相上下的轮回规则的碎片。

    难道我今天还对付不了一个只有本能的、还被业障玷污的、遭受过至高规则处罚的轮回规则的碎片了?!不可能!

    我盯着瞬间逃窜到远处的规则眯了眯眼。

    想隐藏一片绿叶最好的办法是什么?是将这片绿叶放到森林中。同样的,想隐匿真正的充斥着毁灭规则的杀招,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这片空间全部充斥着毁灭的气息。

    无数携带着毁灭气息的丝线顺着我的心意在这片空间织下天罗地网,彻底掩藏住了其中膨胀求道玉的气息。被气息所惑的规则在远处踯躅地徘徊着,直到我再度出手试图束缚住他,直到触碰到它的丝线轻易就被它周身割裂的空间和流转的时光消融。

    似乎察觉到这些丝线外强中干,并无能伤到它的力量,它终于忽略了一直威胁着它的毁灭气息,再度冲进了充斥着毁灭气息的始球空间。

    第三百六十一章

    但一切并不如我预想中的顺利, 即便轮回规则的碎片被成功引诱到了始球空间中,它的周身却始终围绕着割裂错位的空间和无序流转的时光,膨胀求道玉根本无法靠近它。这样不行, 我必须想办法将它引进去。我略一沉吟,最终还是选择继续抽取九只尾兽的力量,即便这很可能让它们醒过来。

    分出数道以尾兽查克拉为核心,承载着我的些许灵魂的分空格身,令其为诱饵, 诱使规则碎片向着膨胀求道玉的方向追去。然而每每到达膨胀求道玉的外围, 规则碎片便警觉地又利用混乱的时空逃走,丝毫不给我发动膨胀求道玉的机会。

    始球空间已经崩塌过半, 若再如此下去, 膨胀求道玉只会重新出现在月球之上。一旦我发动膨胀求道玉, 沉睡着的大哥和宇智波斑怕也难逃一劫。

    没有时间了。

    我看着远处又一次警惕地退远的规则碎片, 心下有了计较。将分出去的诸多分空格身合而为一, 又将自身的大部分灵魂和力量都归于分空格身,就连所剩不多的辉夜姬的力量也丝毫没有留下。我本尊只将将留下了勉强能够不影响自己完整记忆的那部分灵魂,以及与尾兽签订契约的那枚血珠。

    九只尾兽不出意料被我如此粗暴地汲取力量的行为给弄醒了, 然而眼前这副空间错位、时光扭曲、毁灭与轮回规则争锋相对的可怖景象又让它们为之胆寒。无需我多说什么, 只消威胁它们安分一点, 否则就将它们全部丢到膨胀求道玉中, 便能让它们消了联合起来反抗我的意图。

    更莫说还有一个隐隐约约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的九尾, 也因此我令它们皆暂时容身于那颗血珠, 随着我的本尊一块往外隐去时, 它们也格外乖顺。

    “千手扉间, 你想毁了月亮吗?!”最先发声的还是九尾,即便我们已经稍稍远离了膨胀求道玉, 但它话语间的恐惧仍旧清晰。

    我没有回答它,反而谈起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话题:“小狐狸,我记得你们尾兽应该是不会说话的吧?”之前的无限月读并未对它们产生作用,也因此它们的记忆仍未被淡化或扭曲,它们目前就成了世界上唯一知道真相的人。正好趁它们如今受我钳制,提前封住它们的口,否则,等会的我可没有多余的力量来威逼它们闭嘴。

    “本大爷怎么就不会说话了?!”九尾当即炸了毛,然而它却又很快反应过来,“等等!你想做什么?!”

    “我扭曲了天下人的记忆。”我警告道,“这是为宇智波斑准备的试炼,你们不许插手。”

    “什么?!”九尾一惊,浑身毛发都竖起来了,就连直面膨胀求道玉都没让它显露出如此惊恐的姿态,“千手扉间!你不能这么做!他会生气的!他绝对会生气的!你不知道你在他心中的地位有多重要!”

    “他没我强,我想做的事,他只能乖乖受着。”我淡淡地说道,“小狐狸,我知道你与他的关系很好,甚至你们九只尾兽与他、与大哥的关系都不错……”

    说着说着,我自己都觉得只简单警告这九只尾兽并不保险。正如我所说,它们与大哥。与宇智波斑的关系都不错,难保日后它们不会出手捣乱,可我之后也不可能时时盯着它们……

    我沉吟道:“如此看来,你们出手破坏这次试炼的可能愈发大了。”

    “千手扉间!你快住手!他真的会生气的!”九尾的声音愈发急促,“你都不知道他刚出现在木叶时是什么样子?!他不知耗费了多少——”

    谁说我不知道?单凭刚才我与他之间不断加码的对局就能看出来,他不知耗费了多少心血,不知在月读中与大哥、水户姐他们敲定了多少方案……然而,我赢了!这一切最终还是得按照我的意思来,失败者只能乖乖接受胜利者的安排,即便这会如九尾所说——“他会生气”。

    我低头看着血珠中的九只尾兽,将食指竖在唇间:“尔等自今日起,凡我之事,凡与世人记忆有悖之事,皆不可言。”

    无形的契约降临了,在血珠中的尾兽蠢蠢欲动要抗拒契约之时,在九尾爆起要往外逃窜之时,掺杂着毁灭气息的丝线悄然绕上它们的脖颈。

    九尾急促的声音戛然而止,我指尖微动,直到丝线勒入它们的脖颈,才开口威胁道:“最好不要反抗,否则我就将你们丢进膨胀求道玉中。你们就算逃得掉这丝线,也逃不过膨胀求道玉的吞噬。”

    终于,契约在九只尾兽敢怒不敢言的眼神中完成了,我这才散去指尖凝结的丝线。当然,我哪有那个力量再限制它们,那几根丝线只是外强中干而已,就如同最初诱使规则碎片进入始球空间的那些丝线一样。

    “千手扉间!”九尾愈发愤怒,看着就要忍不住跳出血珠咬我一般,却又在我示威性地将血珠往膨胀求道玉的方向扬了扬后,赌气似的将身体缩成一团,再不言语。

    很好,现在只剩下那个规则碎片还未处理了。将血珠收回体内,又警告了一番九只尾兽不要贸然出来,我才利用黄泉比良坂重新出现在膨胀求道玉上方。

    若我没记错的话,膨胀求道玉不仅有着能让世界回归于无的力量,也是新空间的起点。换句话说,在膨胀求道玉毁灭一切的那一刻,毁灭它所处的所有空间的那一刻,才是我去往那个破败的轮回的最好的时机。在还未生成任何空间的混沌中,我才能更清晰地感受到钥匙的指引,才能利用冥冥之中的联系去往钥匙指引的地方。

    先前分出的分空格身再度朝规则碎片发动了攻击,以自身灵魂为载体,以那些驳杂的欲望、辉夜姬的力量、尾兽的查克拉为纽带,承载着真正的毁灭规则的丝线再一次朝规则的碎片攻去。

    在燃烧灵魂凝聚的这一击下,那些错乱的时空被丝线瞬间切割成千万片,藏匿于其中规则碎片终于暴露了出来,被早已埋伏在一旁的丝线紧紧缠绕住。最后,分空格身以丝线束缚着规则碎片一道往膨胀求道玉中冲去。

    辉夜姬的力量用尽了,也到了我该履行契约之际。我朝始球空间外看了一眼,好似透过无数碎裂的时空看到了如今仍旧沉睡着的两个人。想脱离契约的束缚只有两个办法,一种是乖乖完成契约,然而我并不想这么做;那就只剩下另一个办法了……

    一粒沙子在幼苗嫩绿的叶片上看着如此刺眼,但将其拂落到沙漠里时却再也找不到它的踪迹。想违背契约,就只有让契约的一方如同这粒沙子一样,要么让他不复存在,要么让他的存在即为世界万物的存在。如此,契约自然消散。

    我看着拖着规则碎片进入膨胀求道玉的分空格身,也紧随其后向膨胀求道玉内冲去。膨胀求道玉在刹那间被引爆了,就好像黑洞一般,一颗黑色的球体开始向内塌陷,球体内的力量在这塌陷的过程中不断凝缩、不断汇集,随即被压缩的力量便猛然爆发了出来。

    毁灭的规则在这一瞬间被释放了,须臾间它便穿透了这处崩塌中的始球空间,为始球空间内的一切带去毁灭的命运。所有的一切都被中央扭曲且不断变大的球体吞噬,光线、声音、尾兽之力、辉夜姬的力量、我的分空格身、轮回规则的碎片……

    一切都结束了。

    我看到轮回规则的碎片在挣扎,它的周身再度竖起扭曲的时光和错位的空间壁垒,然而这又怎及得上被毁灭规则破坏的速度呢?最终,随着它身上最后一层时空的破碎,它被拖入了那片吞噬着一切存在的黑洞之中。

    那些布满始球空间的丝线早已被这摧枯拉朽的力量湮灭,我的分空格身自然也逃不过一劫。然而,我到底还是做了一点小小的挣扎。在确认轮回规则的碎片彻底消亡的刹那,被毁灭规则吞噬着的分空格身骤然炸裂,重新化作迷蒙的黑雾向四周散去。但即便如此,膨胀着的黑色球体也远远超出了黑雾扩散的速度,几乎所有的黑雾都未逃脱膨胀求道玉的吞噬。

    可到底还有几丝我几乎察觉不到的、若隐若现的联系在瞬间远去,远到我能清楚地知道那几丝微弱的意识可能因为勉强开出了黄泉比良坂,使得它们能够在瞬间逃遁开来,又或者因为它们走运地被时空乱流先一步打散卷走……

    不论如何,我能确定它们的骤然消失都是因为距离太过遥远而再也感受不到,而不是因为被毁灭规则湮灭的缘故。

    这样也不算失约吧?

    我忽然想到他绝望的质问,如果那些微弱到几近消散的意识能替我再看一看他……

    如此,也算我信守承诺了……

    兜兜转转,一切最终还是回到了原点,就如同我最初给千手扉间这个身份定下的结局一般:起于虚无,归于尘土。

    作者有话要说:第三篇章到这里就完结了。

    斑爷和扉间去了两个世界,感情有了发展,斑爷在最后已经成长到能和扉间暂时叫板的地步,但还是搞不定扉间巨巨。

    第四篇章又要回归木叶了,一切终将有个结局。

    这篇文的小扉间和小炸毛的故事也要在第四篇章结束了。

    顺便吐槽一下,写文写到现在其实已经不是在考虑之后还要写什么剧情的问题了,而是在想之前的篇章还有什么伏笔没有写出来,还有什么矛盾之处没有揭示出来。

    感觉到现在为止,应该没写什么大的bug出来吧?

    总之,希望第三篇章最后斑爷和扉间精彩的对局能让小天使们喜欢~

    第三百六十二章

    “千手扉间!你疯了吗?!”

    无视了尾兽们惊恐到绝望的呼嚎, 我只在心底吩咐它们将结界维持得再久一点,久到能让我成功撑到身处膨胀求道玉毁灭一切之后形成的混沌之处。终于!在结界破灭的瞬间,我再也感应不到冗余的空间了, 此处彻底成为一片虚无之所!

    一点白光从我体内浮现,倏然扩大,将我整个人都包裹住。下一瞬,我从这片空间中消失了。

    “咳……”我顾不得观察周围的情况,无力地瘫倒在地上, 原本收归体内的血珠也被迫从身体里显形——遭受重创的灵魂已没有能约束九只尾兽的力量了。它们在感知到毁灭的气息远去之后, 便迫不及待地从血珠中现身。

    感受到迎面袭来的暴虐的查克拉,我眼皮都没抬一下, 只艰难地翻了个身:“我劝你们不要惹怒我, 回原世界的方法在我手里, 若你们还想活着出去, 就乖一点。”

    虽未来得及打量四周, 但我已经感知到了周围流窜着的无序的毁灭规则,死亡的气息充斥着这片空间。果然,辉夜姬死亡之日就是此世界彻底走向新的未来的起点, 也是旧的轮回迎来消亡命运的开端。

    尾兽狂暴的力量擦着我的身体攻了过去, 尤以脾气最为差劲的守鹤为首, 若不是有九尾拦着, 恐怕我还得与尾兽在这里打一架。也対, 身为尾兽, 一个个都桀骜不驯, 连其中脾气最为温和的五尾也自有其傲气。即便它们与大哥和宇智波斑的关系很好, 那也多是畏服于他们强大的力量,如今我这副力量尽失的样子当然不会被它们放在眼里。

    没去管九尾和它的一众兄弟之间的争执, 我艰难地起身,摇摇晃晃地走到这片土地的边缘,看着破灭中的轮回。这里已经不存在完整的大陆了,无数散碎的大陆碎片漂浮在空中,无数人的灵魂沉溺在过去的时光中。

    忍者在战场上浴血奋战,商人在店铺中侃侃而谈,贵族在宴会上言笑晏晏……下一秒,这些愤恨的、谄媚的、讥讽的脸颊就在转瞬间被流窜的毁灭规则连带所处的场景一块搅碎,些许残屑又被四处游荡的毁灭力量卷着互相碰撞。

    虚幻的场景重新浮现,忍者执着苦无充满杀意地看着対面坐于高台之上虚伪的贵族,商人手捧货物向倒在血泊中的尸体推销着货物,贵族以扇掩面笑意盈盈地看着口若悬河的商家……

    这些人的身体早已不复存在,我眼前所见的画面只不过是他们生前最后一幕的重现。在破败的轮回中,灵魂碎裂,带出无数微光流转,随着流窜的毁灭气息环绕着无数破碎的大陆,不同的灵魂碎片互相碰撞、融合,又在须臾间被规则湮灭。

    “这是哪里?”九尾压服了它的几个兄弟,化出等人高的身形也来到我身边,与我一同看着这副毁灭中的场景。

    “这是注定消亡的过去。”我拍了拍它的头,沉声道,“在辉夜姬彻底死亡的那一瞬,在她体内沉睡的规则全部脱离我身体的那一刻,我们的世界才真正走向了新生。”

    “这就是宇智波斑一直阻止你来的地方吗?”它偏头避开我的手,狭长的狐眼微微眯起,“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你在这里活不久。千手扉间,你太乱来了。”

    “那是我要操心的事情。”我回了一句,旋即回身往感应到的气息走去。

    我们所处的大陆碎片与其他在虚无中飘荡着、碰撞着、崩解着的大陆碎片不同,这块方圆十余米的地方被熟悉又陌生的力量隔绝,且牢牢地吸附在空间壁膜上,又被些许手段隐去了这一小片空间的存在,即便偶有毁灭的气息流转至此,也会在无形之中被传送阵传到远方。

    而传送阵的阵眼正是另一个沉睡着的灵魂。一如我所料,他想见我更大程度上是因为之前的我想让他见我。

    随着我一步又一步靠近中央沉睡着的灵魂,灰黑的土地上银白色的纹路流转,无形的屏障在消失,保护着此处区域的阵法在关闭,一直被迫沉睡的灵魂身上光芒亮了起来,他的眼睫颤动,俨然一副就要从沉睡中醒来的模样。

    我将与尾兽签订契约的那枚血珠弹入他体内,这本就是用他的血液与尾兽的查克拉为媒介订下的,他自然也能用。只不过灵魂如此脆弱的他肯定不能如我一般强硬地抽取尾兽的查克拉,因此他要动用这枚血珠还得尾兽自身同意才行,但这也足够保他不为尾兽所伤。

    “你们带着他离开吧。”我头也不回地跟尾随我行来的九尾说道,“空间的裂隙就在他的身下,如今这里的阵法关闭也只是为了集所有的力量去帮你们破开空间的封锁。待他离开这处空间之后,自会苏醒,他知道该如何回到新生的世界。”

    想来能研究出飞雷神之术,又将此方世界忍术钻研到如此地步的人不会令我失望。若他连这点事情都做不到,也没资格用如今还留在木叶的那具身体。

    “若我没记错的话,木叶有一具身体正好可以让他使用。小狐狸,我相信你有办法的,対不対?”我侧头望着甩着尾巴假装没听到的九尾,意味深长道,“我不管宇智波斑将那具身体藏到何处,或者対那具身体做了什么,总之你帮我把他的灵魂塞到那具身体里就行。”

    “不要!”九尾果断摇头道,“千手扉间,你和宇智波斑打擂台不要拖上我!我可不敢惹他!”

    阵法在关闭,附着在空间壁膜上的大陆碎片在崩解,毁灭的气息再不能无视这片异常的区域,气势汹汹地卷起风暴向这里袭来,我自然也没那个耐心跟九尾玩循循善诱那一套,于是我直白了当地威胁道:“那你就别走了,跟我一道留在这里吧。”

    果然,此言一出我们之间原本有些缓和的气氛又紧绷起来。可在性命的威胁下,它还是憋屈地答应了。

    目送着九只尾兽带着他的灵魂鱼贯步入开启的空间裂隙中,直到裂隙闭合,脚底下碎裂的土地蔓延来数道裂隙,且还有愈发扩大的趋势,我才收回视线,将手高高扬起。

    凶戾狂暴的力量在我手中汇集,即便整条手臂都被这暴虐的力量切割得鲜血淋漓,痛得仿佛下一秒整条手臂都会炸裂一般,即便整个灵魂都被这股力量拉扯着,好像下一秒就要被它全部吞噬,我也没有松手。

    这才是真正的钥匙,是之前的我留下的最为核心的力量,以千手扉间的灵魂为阵眼,以这片步入毁灭的世界为源泉,吸取了此方世界破灭时的怨恨、憎恶、绝望的力量,以此形成的与纯常剑一模一样的一把剑。

    漆黑的剑身上缠绕着不祥的灰黑色的气息,那是无数不甘死亡的人在死前最为浓重的负面情绪,也是之前的我为现在的我安排的饕餮盛宴。不仅如此,我还感受到数百个隐隐呼唤着我的存在。

    寻着感应望去,原本除却那些破碎的大陆和灵魂的碎屑之外一无所有的虚空中无端开始流转着银白色的光芒。这光芒明明灭灭,如繁星闪烁,又如夏日的萤火虫一般飘忽闪现又随即倏然隐没,只那股与我隐约的联系变得明晰起来。想来这应该就是我应去往的地方,就是曾经的我为自己安排的再度走上强者之路的试炼。

    然而,过去的我抛却了道心,掐灭了自己心中不切实际的妄想,只留下黑暗的道路,与污浊的欲望为伍的未来,如今的我却也并不想要这留下来的一半。我已领悟些许毁灭规则,参悟规则之路才是如今的我最该走的大道。

    既已有更好的道路摆在我眼前,那我为何还要再次走上注定会走偏的道路?我为何还要让那些繁杂污浊的欲望再次污染我的灵魂?

    新领悟的稚嫩的毁灭规则覆上我的全身,强行压服了手中想嗜血、想反过来操控我的剑,我重新化作黑雾,卷着那把剑就朝冲我们袭来的毁灭的风暴中迎去。若要继续感悟毁灭规则,还有什么比贴近轮回破灭之时亲自现身的毁灭规则更好的办法呢?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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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六十三章

    战后的木叶是什么样子的?

    春光馥郁, 和风轻拂,花瓣飘飞,树叶婆娑, 阳光温暖。行来过往的人们褪去了战时的阴霾神色,他们知道和平已经到来。

    不知从何时起,木叶忽然一下子就从一个普普通通的忍者建立的村子变成了火之国最繁华的城市,甚至火之国的国都藤原京都及不上它。如今虽然它的名称还是木叶,但也不会再有人把它当成一个普通的小村子。

    高耸的城墙隔着数公里之外都可以清晰地看见, 比之火之国的国都藤原京还要令人震撼。环绕着木叶的郁郁葱葱的森林一步一步被人们逼退, 原本木叶村外广阔的田地在时光的流逝下慢慢变成木叶的外城,最初迁入木叶的那一批忍族和平民的所居之地更已成了一众木叶村民乃至火之国民众挤破头都想迁入的地方——那是天下间最繁华、最安全、交通最方便、也最能赚钱的地方。

    最初的传送阵的发明者已不可考, 但如今的传送阵连同内城的大部分土地, 都已成为木叶乃至整个火之国地价最高的地方。以通往火之国各处乃至各国的传送阵为中心, 向外延伸出四纵六横的街道格局, 其间房屋鳞次栉比, 道路间绿植葱郁青翠,花朵鲜妍美丽。两旁繁忙的商家,走街串巷售卖小商品的小贩, 摩肩接踵的人流, 偶尔从屋脊上一闪而过的忍者……林林种种, 无不昭示着木叶如今的繁华。

    微风漫卷, 拂过人们带着舒心笑意的脸庞, 蓬勃的生机引得那丝微弱得几近消失的意识驻足流连, 然而在它生出陌生又熟悉的流连情绪前, 就被柔和的清风卷着远离了烟火尘世, 最终被茂盛的森林阻挡了脚步。

    清风盘旋在高大茂盛的森林中,迷失了自己的方向。迷路的清风朝四面八方涌去, 低处有一眼望不到头的细密灌木,高处有茂盛到几乎全部遮蔽了阳光的树叶,树干上缠绕着常青藤长长的茎蔓,走兽隐没在荨麻宽大的叶子下面,蠡虫出没在灌木细瘦却坚韧的带刺枝条中,麻雀悄然蛰伏在细枝羽毛堆积的窝中,只在清风路过的时候发出几声啼鸣。

    就好像一粒尘埃落在了麻雀的羽毛上,那缕微弱到几乎要消散的意识终究在清风消散之前附着到了麻雀身上,那只鸟黝黑的豆眼蒙上了一层不明显的血色。它迷茫地扇了扇翅膀,发出啪嗒啪嗒翅膀拍打的声音,旋即又安静下来。

    然而,这声音合着之前鸟儿任性的啼鸣,已经引起了顶级掠食者的注意,一条王蛇紧贴着树干向着鸟窝悄然游去,黝黑的鳞片完美地与深褐色的树干融为一体。鸟儿丝毫没有意识到危险的降临,在它又一次张开翅膀低头梳理羽毛时,王蛇发动了进攻,须臾间便将那只鸟缠绕绞杀。

    鸟儿黝黑的豆眼上血色褪去,王蛇的眼珠逐渐被鸟儿流出的鲜血染红,绞杀着猎物的躯干放松了一瞬,紧紧缠绕着树干的尾巴也下意识摆了摆。因着这一瞬间的迷惘,整条蛇都从高高的树干上摔了下去,原本到嘴的猎物更在下落中被四处横生的常青藤接住,只余地上被摔蒙了的王蛇迷惘地探着舌头试图寻找猎物的气味。

    最终,在找寻无果后,王蛇蜿蜒着身体向着森林更深处爬去了——那是它以往绝对不会靠近的禁区,那是它以往探着舌头感知着风带来的气味时便会本能地绕开的区域。然而此时的它却不知为何没了畏惧的心思,反而对森林深处产生了模模糊糊的熟悉感。风带来的气味浅淡到几乎不存在,可此时莫名感觉有些寒冷的它却笃定那里一定有温暖的地方,那里一定有可供栖身之处。

    那里是什么地方?那里是木叶后山唯一一片未被人类的活动驱逐的森林,那里是木叶的两位统治者心照不宣地保留下来的地方,那里是战后虚弱到只能化出迷你形态的尾兽们的乐园。

    然而如此危险的地方却传来了忍者急速赶路时踩踏在树干上的轻响,原本朝那个方向游动的王蛇迅速将自己的身体藏在低矮的阔叶植物中,只悄然探了个头出来,蛇信吐得愈发频繁。它在小心探查着周围的环境,即便它并未从来人身上察觉一丝一毫的危险,但与生俱来的本能却让它第一时间选择隐匿自己。

    熟悉的气息远去了,王蛇眼眸中的血色不知不觉又加深了些许,想往那个方向爬去的心思愈发浓烈。最终,它心里莫名其妙的心思还是压过了与生俱来的叫嚣着危险的神经,蛰伏在阔叶植物中的身体重新开始游动。直到周围彻底没有虫鸣鸟叫,直到森林寂静地可怕,直到细微却清晰的人声从远处悠悠然向四周荡开,它才复又安静地蛰伏下来。

    “九喇嘛,我虽然不知道你要这些东西干什么,但你得保证这些东西再也不会出现在斑哥眼前,否则我就将这些东西全都一把火烧了!”

    一声沉闷的响声响了起来,远处凭空升腾出大片大片的白雾,消散之后再度出现的则是一座简陋的木屋,内里挤挤攘攘地堆积着无数杂物。

    “这些是什么?!”一只火红的小狐狸跳上窗台,就被内里堆得满满的杂物给惊得竖起了尾巴。

    “呵!”说话的男忍抱起了胳膊嘲讽道,“我替斑哥收拾屋子的时候居然发现千手柱间的东西堆了一整个屋子,就顺便都给你清过来了。”

    “我要这些干什么?!”小狐狸在窗台上转了个身,对着男忍嚷道,“我只是想要——想要——”

    气势汹汹的抱怨卡了壳,好一会儿,小狐狸才继续说道:“我只是想要你最开始准备清的东西。”

    男忍抬了抬下巴,示意了一下屋内:“都在这里面了。真不知道这种小孩子玩乐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斑哥的庭院中,这肯定又是那个死了的女人留下来的!连带斑哥屋内所有可能是那个女人留下来的东西我全都给你清过来了。”

    小狐狸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有些艰难地开口道:“宇智波泉奈……你这么做他知道吗?他同意了?”

    “不然呢?”男忍的声音愈发不满,“一个死了那么久的女人,连我宇智波的祖坟都没入,你还指望斑哥记着她多久?自从你们从月亮上回来之后,斑哥就愈发不对劲了,天天游魂似的不知道在想什么,对着庭院一坐就是一天。我本以为斑哥早就将那个女人抛到脑后了,但这次我从藤原京回来才发现斑哥居然还记着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小狐狸的声音愈发古怪,连带看男忍的神色都不对劲了,“宇智波泉奈,你在说笑话吗?宇智波斑因为一个女人变成这样?”

    “不然呢?”男忍听到此愈发生气了,愤愤道,“九喇嘛,我试探过斑哥几回了,只有提到那个女人的时候他的神色才有几分波动,言语间听上去对那个女人极其厌恶,但行为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斑哥若真的厌恶一个人,是绝不会让她将自己的屋宅改成那副样子的!”

    “斑哥住在那种宅子里能有什么好心情?也是我疏忽了,我常年待在藤原京,回木叶的时候不多,之前竟然从未发觉那个女人对斑哥的影响这么大!”

    “你能发觉就有鬼了。”小狐狸不客气地吐槽道,“宇智波泉奈,你又不是宇智波斑,怎么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反正我觉得他心里想的肯定不是这种事。”

    这只小狐狸好像不乖?王蛇歪了歪头,心中浮现了一个莫名其妙的想法,旋即又被它抛到了脑后。

    “九喇嘛!”男忍冷笑道,“你大部分时间都待在这里,能知道什么?只有新的环境才能让斑哥走出来!那个女人最好彻彻底底地被斑哥抛到脑后!”

    “新的环境?!”小狐狸一惊,忙不迭坐起身问道,“你给宇智波斑换住处了?”

    “我只是将斑哥住的地方里里外外全部换了一遍,顺带准备过几天带斑哥去庆典散散心。”

    “全换了?!那后院里那些岛锦也换了?!”小狐狸焦躁地拍了拍窗框,“宇智波泉奈,你不要给我啊!放我这多好!”

    “当然全换了!我从来都不知道斑哥喜欢这种花,这肯定也是那个女人喜欢的东西,我还留着干什么?九喇嘛,我怎么不知道你还喜欢这种东西?”男忍狐疑道,“之前那堆小孩子的玩具给你也就算了,现在这花你要了干什么?难道你还想种花玩?”

    “……对对对。”小狐狸抬爪抹了把脸,焦躁过后带着浓浓的无力感道,“我想养花玩,那些花被你丢哪了?也给我吧。”

    “烧了。”

    “烧了?!怎么就烧了呢?!”

    “我烧了怎么了?”男忍眼皮都没抬,淡淡道,“九喇嘛,我没把你要的这些东西烧了就算不错了。如果你前些天没发觉我想将这些玩具丢了,你现在也看不到它们了。”

    “你——?!”小狐狸原地转了几个圈,想说什么却卡了半天也没说出来,最终拍着爪子道:“宇智波泉奈,你大费周章做了这么多事,那他现在怎么样了?”

    “好多了,起码没再整天对着庭院发呆,也没有游魂似的一坐一整天了。”

    “那他现在在干什么?”

    “相亲。”男忍嘴里吐出两个字,旋即又补充道,“找个族内的总比又被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伤了好,我已经在帮斑哥筛选族内的适龄女人了。”

    “这叫‘好多了’?!”小狐狸尖叫起来,“你竟然给宇智波斑安排一堆女人?!”

    作者有话要说:

    这叫什么?九喇嘛守卫斑扉大作战?

    太惨了,只有一只狐狸记得真相的世界,hhhhh感谢在2022-06-04 18:08:00~2022-06-05 18:34: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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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六十四章

    “不然呢?!”男忍不满地眯起双眼, 威胁道,“九喇嘛,我怎么觉得你对那个女人好像很维护?我从来都不知道尾兽居然还喜欢这种小孩子的玩具, 也不知道尾兽喜欢种花,你要这些究竟是自己想玩还是替那个死去的女人收罗起来的?”

    “我怎么可能有闲工夫帮‘一个死去的女人’收罗这些东西?!”小狐狸十分暴躁,甚至跳下窗台绕着男忍走了几圈,“宇智波泉奈,你做这些宇智波斑他知道吗?我不相信他会按你的安排乖乖再娶一个妻子。”

    “不娶就不娶吧!只要斑哥提起精神就好。”男忍对这方面十分无所谓。

    “你们过几天去庆典的时候带上我!”小狐狸逡巡了几圈, 复又跳上窗台平视着男忍道。

    “九喇嘛, 你不会捣乱吧?”男忍警惕道。

    “你不带我,我才会捣乱!如果到时候木叶出了什么事……呵呵!”小狐狸这会反倒淡定了下来, 舔着爪子威胁道, “就算本大爷现在是重伤状态, 但是现出原形搞个大事件绰绰有余!保证让庆典一团糟!”

    “‘绰绰有余’?”男忍冷笑着反问, 旋即一根千本朝不远处飞去, 贴着王蛇的头皮扎了下去,“有余到连普通的蛇都敢跑到你的地盘来了?九喇嘛,你的威慑力什么时候这么低了?”

    王蛇下意识地一缩身子, 这一刻, 与生俱来的对危险的畏惧瞬间压过了那丝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它循着本能就要往远处逃遁, 却还未来得及转身就被瞬身出现的男忍捏在手中, 朝着小狐狸遥遥丢去。

    待落到一片温暖的皮毛中时, 王蛇本能地缠住小狐狸, 却又慑于尾兽与生俱来的威压只敢松松地挂在小狐狸的尾巴上, 探出半截舌头对着对面的男忍吐了吐信子。

    小狐狸淡定地坐在原地,就算身上落了条蛇也没起身, 只用爪子扒拉了一下蛇的头部,反讽道:“就许你们人类养宠物,不许我养吗?难得找到一条不怕我的蛇,我养养怎么了?”

    “真的吗?”男忍没有被小狐狸如此信誓旦旦的话唬住,反而挑衅道,“九喇嘛,过几日的庆典你敢带上这条蛇吗?既然它是你养的宠物,那你不如带着它一块去?”

    “带就带!”

    两人之间的氛围以这一句挑衅和反击为终,男忍明显不相信小狐狸说的话,冷笑了两声便离开了。小狐狸在男忍离开之后也端不住那副乖狐狸的模样,三两下便用爪子踩着那条蛇的头,将其压进地里。

    尾兽的气息再度散发了出来,然而过度的危险气息刺激下反而激起了那条蛇的凶性,蛇瞳中隐约的红色浓厚了一瞬,旋即整条蛇身都缠上了小狐狸的脖颈,试图将其绞杀。

    小狐狸眯了眯眼,略微放松了爪下的力道,看着这条直面尾兽威势仍旧试图攻击的王蛇,自言自语地迟疑道:“难道我真的重伤到一条蛇都不怕我了?”

    说罢叼起那条王蛇飞速往森林外围赶去,中途尾兽的气息肆意向四周发散,惊起无数飞鸟,所过之处根本见不到活物的踪迹。然而那条王蛇却丝毫不觉其中危险,甚至主动在小狐狸的脖子上绕了几圈,换了个舒服的姿势。

    “不对劲!”松开叼着的王蛇,小狐狸重新回到之前的地方,看着王蛇四处爬行了一会儿,复又主动缠上它,神色愈发沉凝。

    只见它叼着那条王蛇三两步就跃上高高的树梢间,几下钻进一个小型传送阵中,再度出现,赫然是在木叶的秘密实验室。

    “那个——!”话音刚开了个头,小狐狸便僵在原地,就连口中叼着的王蛇都落了下来。

    “九喇嘛,不想伤势加重的话就不要叫我的名字。”一个白发红眸的孩童从实验中抬头道。

    “我有事……”僵着的小狐狸身上的气息微不可查地衰落了几分,旋即便整只狐狸都无力地摊在地上,语气十分萎靡,“白毛,情况更糟糕了。宇智波斑对宇智波泉奈的影响更大了,以前的痕迹被宇智波泉奈全都清掉了。这样下去,宇智波斑何年何月才能恢复记忆?”

    “清掉了?!”白发孩童直到将实验台上清理完毕才走到小狐狸身边,将它抱到实验台上例行检查它的状态,同时也出言询问道,“你最近见过宇智波斑吗?他现在是什么状态?”

    “我只在宇智波泉奈刚回来时见过他一面。”小狐狸摊在实验台上,有气无力道,“那个术太恐怖了,连我也抵抗不了。我每一次见他,心里对那个女人的印象就深一分。到如今,即便我理智上知道那都是莫须有的事,但我的脑海中却仍旧隐隐约约记得宇智波斑的确娶过一个女人。我现在根本不敢时时刻刻待在他身边。”

    “能将无限月读用到这种程度,他的确十分不凡。”白发孩童老气横秋地赞道,“听你的描述,他都能与天地规则硬碰硬,经他之手施展出来的术威力自然不会小。”

    “白毛,我是来找你想办法的,不是听你在这夸人的!”小狐狸甩了白发孩童一尾巴愤愤道。

    “身体没有问题。”白发孩童面色不变,灵巧地避开那一尾巴,将手中检查的动作收了尾,才继续开口道,“九喇嘛,你身体内部被时空的力量破坏的伤口恢复得差不多了,之后就没必要继续用查克拉消磨那种力量了。”

    “那样最好。”小狐狸灵巧地翻身道,“白毛,快想办法!宇智波泉奈实在太乱来了!他居然还给宇智波斑安排了一堆女人!我简直不敢想如果有一天宇智波斑恢复记忆了会变成什么样子!”

    “想不到。我记忆中的无限月读需要拥有轮回眼的人和拥有九只尾兽查克拉的人一起结印才能解开,可现在陷得最深的那个人就是持有轮回眼的人。”白发孩童淡然地摇了摇头,同时捞起已经将实验室爬了一圈,正试图往他腿上爬的王蛇道,“你带一条蛇来干什么?”

    “它好像不对劲!”小狐狸提起这事明显来了精神,“你说过要找日常中有异常的地方的!”

    骤然被人捏在手中,王蛇有些躁动。它试图爬下来,却始终挣脱不了孩童的手,眼中不明显的红光一闪而过,它倏然对身后的孩童发动了攻击,身体瞬间缠绕上孩童的脖颈,嘴也试图朝孩童的面门咬去,却被孩童眼疾手快地捏住头颅,连试图绞杀的身体都被拉成一条直线。

    “哪里不对劲了?”白发孩童强硬地将手中的王蛇展开,小心地检查了一下,“脾气暴躁,试图咬人,但这是王蛇正常的脾性;身体感知不出异常,完完全全就是一条普通的王蛇。”

    “它不怕我!”小狐狸示意白发孩童松手,将前肢探到王蛇眼前,被放开的王蛇自然地顺着它的前肢游上它的身体,前半身在脖颈处盘绕起来,尾巴则隐没在数条毛茸茸的大尾巴中。

    就算小狐狸之后稍微放出了些尾兽的威势,让实验台一侧放着的空试管都裂开些许缝隙,也没有让王蛇逃窜,反而身体上缠绕着的王蛇将其绞紧了几分。

    “我试过了,森林里那些活物感知到我的气息都逃得远远的,只有它在最开始表现出想逃离的心思,之后在短短半天之内就习惯了下来,甚至在我将查克拉外放到它受不了的时候,会威胁我将查克拉收回去,就像现在这样。”说着小狐狸收回气势,爪子扒拉了一下脖颈边王蛇的头。

    “不怕尾兽的普通王蛇?”白发孩童盯着冲他吐信子的王蛇摩挲着下巴道,“的确有点不对劲……来做个试验好了!”说罢身上的查克拉猛然爆发出来向着王蛇压去。

    果不其然,原本温驯的王蛇黝黑的眼眸瞬间被血色覆盖,暴虐的杀意瞬间支配了它的身体。只见它暴起向着白发孩童咬去,身体犹如弹簧一般朝着白发孩童的脖颈射去,赫然一副要再度绞杀他的模样。

    王蛇如此模样,小狐狸自然也不会好。它瞬间立起身体,散发出尾兽的查克拉以抵挡这股查克拉气浪,去又在神智回归之时忙不迭撤去攻击的姿态,还不忘抱怨道:“白毛!你说的实验就是用查克拉压迫一条蛇?!这也太不靠谱了吧!”

    电光火石间,白发孩童再次将王蛇制住,凑近它重新变得黝黑的眼眸细细打量。片刻后,他嘴角勾起一个笑容:“但是很有效,这不就试探出来了吗?一条被杀意支配的蛇。九喇嘛,你这次真的找到异常了。”

    “什么?!”小狐狸三两下跳上白发孩童的肩膀,也凑近看着那条王蛇的头颅连声道,“所以这就是破解幻术的关键吗?!是……留下来的后手?还是什么?”

    “不是后手,也于破解幻术无益。”即便找到了这条王蛇的异常之处,白发孩童仍旧摇头道,“这种术哪有这么好解?”

    “那它有什么用?”小狐狸有些焦躁。

    那枚联系着尾兽与自身的血珠被白发孩童拿了出来,他将其凑近王蛇试探了一下,然而它却丝毫没有反应,这不由得让白发孩童失望了一瞬:“九喇嘛,他当时与你们签订契约之时只单纯用了那具身体的血液,就算这条王蛇与他有关,凭这枚血珠也查不出来。”

    “那怎么办?我原本还想试试把它带到宇智波斑面前看看的,结果却极可能无用?!”

    “带去吧,让他们接触看看。”白发孩童将那条王蛇放到实验台上,转身道,“九喇嘛,他既跟你明确地说过这是属于宇智波斑的试炼,又给尾兽设下禁制,说明他并不想让其他人插手这件事。”

    “宇智波斑都在相亲了!这让我还怎么旁观下去?!”小狐狸被白发孩童一句话点炸了,“我一点都不想面对一个发疯的宇智波斑!”

    “这真是……”白发孩童神色古怪了一瞬,无奈道,“那只是宇智波泉奈给宇智波斑安排的,又不代表宇智波斑真的会娶妻生子。你不放心就去看看宇智波斑吧,你身为他的通灵兽,想待在他身边也容易。”

    “那个术怎么办?”小狐狸抬起后肢挠了挠头,结果却蹬到一片光滑的蛇身。

    这动作惹得王蛇威胁似的冲他嘶嘶地吐着信子,又在小狐狸随口舔了几下那片被蹬到的蛇身时,放松了下来,反而用尾巴在小狐狸头顶摸了两下,似嘉奖也似安抚。

    小狐狸不耐烦地甩了甩脑袋,将那节尾巴甩到一边,头也不抬地不耐烦道:“白毛,本大爷的头是能随便摸的吗?!”

    然而此话一出,实验室内却无人应答。

    白发孩童盯着这一狐一蛇看了一会儿,忽然勾起一个笑容:“九喇嘛,我可没有动过你,是这只王蛇干的。一只会摸头的王蛇……好像更有趣了。”

    “什么?!”小狐狸瞬间来了精神,三两下将那条王蛇扯了下来,蹲坐在它面前仔细观察道,“白毛,这可能是……是你吗?”

    “不知道,我感知不出来。但他的本尊是一片黑雾,随心聚散,因此他的一部分附着在这条蛇上也不是没有可能。”

    在白发孩童给出不确定的答案后,小狐狸对这条王蛇的态度瞬间转了一百八十度,几下便从地下实验室中搜罗出一堆食物堆积到王蛇面前,甚至还准备了一杯水也放在实验桌上。

    “我们来试探一下吧!”

    然而兴致满满的试探却被王蛇对食物视而不见的行为给戳破了兴致,饶是小狐狸之后如何骚扰那条王蛇,它也没有张嘴,甚至不耐烦了还试图再度绞杀小狐狸。

    “它怎么看都不像有清晰意识的存在啊!”试探未果,小狐狸任由王蛇在它身上爬行,自己失望地摊在实验台上,对着早已不管这边的官司继续做实验的白发孩童嚷道。

    “如果你的灵魂碎裂成无数片,你也不会有意识。”白发孩童头也没回,“九喇嘛,他的本尊还在那里,就算这真的是他分出来的一丝意识,在承受了能毁灭一切力量的攻击后,这丝微弱的意识能飘散到这里已经十分难得了。”

    “那我带它去见宇智波斑!”小狐狸一个抖擞从实验台上站起来,“过几天宇智波泉奈要带宇智波斑去庆典散心,我也会跟着一起去。白毛,有没有办法支走宇智波泉奈?他跟宇智波斑关系太近了,他的记忆已经被术扭曲成心心念念想让宇智波斑忘记那个莫须有的女人了!不能让他继续跟宇智波斑待在一块了!”

    “九喇嘛,我现在的身份是因为私底下进行人体实验导致身体崩坏,最终只能在这具幼年的身体上重生的人,不仅身体里的查克拉倒退回幼年水平,手底下也一丝一毫的势力都没有,我能天天出现在实验室都还是仗着有飞雷神才能如此随意。你让我支开一个有着永恒万花筒写轮眼的宇智波?我是个千手,还是曾经杀过他的人。你确定他一见面不会直接砍了我?”

    “那你快想个办法!”

    “没有。”白发孩童干脆道。

    “白毛。”小狐狸低头舔爪子的动作停了下来,端正地蹲坐着身体,眯了眯眼睛道,“你好像根本没在意这件事情,你对我们的记忆是否被扭曲一点都不担心!”

    “这种术的核心在于宇智波斑的想法。他讨厌那个女人,所以宇智波泉奈完全遵循他的想法行事,并把这当做是自己对哥哥的关心;他潜意识中留恋忘却的真实,所以他自战后苏醒就时常失魂落魄,试图寻回自己失落的过去,却因此愈发沉溺于术中。除了施术者,外人无法对他施加切实的影响。”

    “你的意思是我们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在做无用功?”

    “宇智波斑越执着于看清自己的内心,就会陷得越深。只有他真正开始对周围的一切投以关注,他才可能从这幻象中挣脱出来。毕竟他周围所有的一切都是扭曲的,他的意图即为真实。再强大的术也不能完美再现真实世界的运行法则。宇智波泉奈拉着他出去走走反而可以帮助他走出这一步。”

    “但是改变已经开始很久了,当一切都被扭曲,当一切异常都被掩盖,他真的还能发觉不对吗?”

    “世界的力量在复苏,宇智波斑的力量在增长,这种术的效用却在逐渐减弱。就算宇智波斑堪不破,这种术到最后也会消失,留下的只会是一段扭曲的历史,于宇智波斑本人无碍。”

    “他会疯的!”小狐狸看了一眼安静地趴伏在自己脖子上的蛇,警告白发孩童道,“白毛,不要觉得这是件小事,发疯的宇智波斑没有人能拦住他,成长到如今地步的他是我们尾兽和千手柱间联手也压制不了的存在。”

    “他不会发疯。”白发孩童这时却否定道,“宇智波斑不能从术中醒来就说明那个人在宇智波斑的心目中的地位有限,就算宇智波斑想起了一切,难道他还会专门去找一个极可能找不到的人?如果宇智波斑堪破这一切,那么他只会马上去找那个人,他没有时间发疯,更没有精力关注周围的人。”

    “如果宇智波斑出手将这个世界毁了呢?因陀罗从来都不是什么好性子!”

    白发孩童停下了手中的实验,转过身严肃道:“九喇嘛,毁了这个世界就彻底抹消了那个人存在过的痕迹,宇智波斑若真的在乎,就绝不会这么做,反而会选择将扭曲的记忆拨正,那个人旁落的权柄、荣耀都将重归于他。”

    “听上去我们的命运全在宇智波斑的一念之间。”小狐狸不满道,“白毛,你说的都是宇智波斑维持着理智的状态,万一他失去理智了怎么办?”

    “怎么办?”白发孩童脱掉手套,走到小狐狸面前认真盯着它道,“这个世界和平已然到来、火之国即将天下一统、木叶繁华至此,他的兄弟皆在,家族安好,挚友在侧,他能怎么办?真心渴望这一切的他下得了手毁掉吗?”

    说罢他退后几步,远离了欲要做出攻击动作的王蛇继续道:“这才是最可怕的幻境。真实与虚幻交织,他渴望的皆为真实,他遗忘的也是真实,只不过达成这一切的过程被扭曲成虚幻,真正推动这一切的人被术掩藏。九喇嘛,这个术不是针对我们的,也不是针对天下人的,这是独属于宇智波斑的试炼。他给你下了如此强大的限制,就是在警告你不要插手。”

    “白毛,你既然对此不甚在意,为什么又让我留心一切异常之处?”小狐狸显然很不满白发孩童的态度,朝他龇了龇牙,身上隐约腾起暴虐的查克拉。

    “有备无患。”白发孩童即便直面尾兽的查克拉也没有半分畏缩,语气淡淡道,“九喇嘛,就像你说的,万一他真的发疯了,总得给他找点事移开他的注意,想必一条极可能承载着那个人破碎意识的王蛇足够让他不对周围的一切出手了。万一他随手毁去的一草一木也承载着那个人破碎的意识……”白发孩童没有往下说,但谁都能明了其中隐含的意思。

    在孩童与小狐狸剑拔弩张的氛围中,一直被尾兽查克拉压迫的王蛇似乎有些不适,再度绞紧了小狐狸的脖颈,又在它不满地收回查克拉后,惯例拿尾巴摸了摸它的头。

    这一下切切实实地被小狐狸注意到了,剑拔弩张的氛围陡然消散,它猛地侧过头死死盯着那条王蛇,然而王蛇只如常地吐了吐信子,半点没有表现出有人类意识的样子。

    “算了!不跟你废话了!我带他去见宇智波斑!”

    作者有话要说:

    脑子里塞了一堆干货,然而晃一晃都是水。

    好像看了又好像都没看。

    深沉脸.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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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六十五章

    地下实验室内小型传送阵的光芒重新亮起, 小狐狸带着王蛇三两下就跃入其中消失了,再度回到了那片尾兽盘踞的森林中。此时的小狐狸却褪去了那副与白发孩童争锋相对的模样,原本信誓旦旦想带着王蛇去找宇智波斑的心思也迟疑了下来。

    只见它用爪子拨了拨那条安稳地盘在它脖子上的王蛇, 自言自语道:“魔物在被撕裂成无数份后还会生出意识吗?抑或者这根本只是那一战之后残留下来的细微的灵魂碎屑?……”

    随着小狐狸自己一句又一句的发问,它整只狐狸都开始暴躁起来,原本安稳蹲坐在树干上的身体几下跃到地上,九条尾巴随意一击便刮去了一层地皮:“怎么这个白毛心眼也这么多?!所以这到底是不是……的意识?!看他的口气,就算只有七八分可能也要说成十分!”

    “我到底该不该带这条蛇去宇智波斑身边?”

    “万一我被术彻底扭曲了意识, 也没有唤醒他怎么办?”

    “啊啊啊啊!”小狐狸烦躁地在地上滚了几圈, 前肢抱着头在地上翻滚道,“为什么我一只尾兽要操心这种事情啊?!真会给我找麻烦!”

    “算了, 试试再说!我之后一点也不想面对一个可能会发疯的宇智波斑!”话音飘过, 地上闪过一道火红的影子, 原地已没了小狐狸的踪影, 它带着王蛇飞速朝宇智波斑的住所奔去。

    ***

    已被完全换过一遍的庭院中再也看不到一丝一毫旧日岛锦丛生、樱花飘落的美丽风景, 庭院中的小亭子也被完全推倒重建,其间小路重新用石子铺就,浅浅的沟渠被引入其中, 配上刻意洒落的一层细沙, 看上去雅致极了。

    又有庭院回廊中因着黯淡的天色而被暗卫悄然点亮的橘色光芒, 这就更显出庭院的美来了。就连那些不曾被橘色的光芒晕染的地方, 低矮的灌木丛下, 错落有致的假山石中, 回廊转角被绿植的枝条缠住的地方, 都亮起了明明灭灭的淡黄色微光。

    在庭院的回廊边, 一男一女隔案而坐。女子半掩着唇,言笑晏晏, 纤白的素手不时拨弄几下怀中的三味线。男子端正地跪坐着,看着庭院中不疾不徐敲击着的僧都怔怔出神,只偶尔应答女子几句,然而这也足够女子吟唱几句婉转的和歌了。

    “心里怀念着人,见了泽上的萤火,也疑是从自己身里出来的梦游的魂……①”女子憧憬又渴望的心思合着美丽的歌声流出。

    可男子听后原本和缓放松的神色一滞,他的面上现出明显茫然困惑的神情,视线也从地上雅致的细沙铺就的远山层叠转到了阴影下星星点点的萤火虫身上,整个人的气势忽然沉寂下来,霎时间就变得宛如一尊没有五官的雕塑一般冰冷。

    庭院中轻松的氛围随着男子的变化陡然散去,只余下和歌愈发细小的余音,女子悦耳的声音颤抖起来:“斑大人……”

    “下去吧。”沉默了半晌,男子冰冷地吐出几个字,无视了神色快哭出来的女子,随手做了个手势便让潜伏在暗中的暗卫带着女子离开了。

    直到这时,男子才将视线移到回廊的檐角——那里一团火红,明显不是被橘色的灯光晕染出来的,而是狐狸鲜艳的皮毛。

    “九喇嘛,来找我什么事?”

    “咳……”小狐狸几下从檐上跃下,大大咧咧地蹲坐到案桌上,还抱着些许小心思将之前女人的茶杯“不小心”踹到地上,这才虚咳一声道,“没事,就是听宇智波泉奈说你们过几天要去庆典上玩,也带上我呗。”

    “可以。”男子淡淡地点头,似乎还没有从刚才莫名冷下来的神色中回神,只指了指小狐狸脖颈上缠着的蛇道,“我听泉奈说你养了一条蛇?就是这条吗?”

    “咳咳咳咳!”话音刚落,小狐狸咳得更大声了,好半晌才用爪子挠了挠嘴角含糊道,“算是吧。”

    说罢,好似怕男人继续追问下去,小狐狸忙不迭道:“那个女人怎么回事?你在相亲?”

    “泉奈告诉你的?”说起自己的弟弟,男人脸色这才有了几分波动,绷紧的下颌活动了一下,脸上凌厉的线条缓了几分,声音也不似请女人离开时的冷硬,“我让他担心了。”说罢眼睫低低地垂了下去,又陷入莫名的思绪中。

    这副模样反倒让小狐狸急躁起来,它上前几步,立起后肢,用前肢扒拉着男人的胸膛,细长的狐眼因着男人捉摸不透的举动愈发眯了起来:“宇智波斑,你真的要娶妻了?”

    因着小狐狸的动作,绕在小狐狸身上的王蛇的头也探近男人的脸庞,细小分叉的蛇信几乎吐到了男人的脸上,细微的嘶嘶声也和着小狐狸急急的质问一起传到了男人的耳中。

    “……”男人沉默地看着小狐狸,挠了挠小狐狸的下巴,直到它不耐烦地偏头避开,又转而伸手摸了摸王蛇的头,直到胸膛上感受到的按压的力道明显加大,才绽开一个淡淡的笑容,轻嘲道,“谁知道呢?”

    “怎么就不知道了?你是当事人,你怎么会不知道呢?”听到不确定的答复,小狐狸身后的九条尾巴都焦躁地摆了起来,连带询问的语调都一声比一声高。这焦躁的情绪也传染到了王蛇身上,被迫随着九条尾巴一同摆动的后半身试图脱离小狐狸,上半身也从小狐狸身上蜿蜒而下,试图寻找一个安稳的地方。

    然而,尾兽之力决不是普通动物可抵挡的。只这一瞬间的疏忽,整条王蛇就被急速摇晃的尾巴甩了出去,先是撞到回廊的柱子上,发出轻微的“嘭”的一声闷响,随后便是细小的水花四溅的声音,合着案桌上几滴飞溅而来的水花格外应景。

    此状况一出,它整只狐狸都僵硬了,旋即又在男人的一声轻笑中回过神来,伴随着崩溃的“啊啊啊啊——”的惨叫声,一道红影从案桌上闪过,比之刚才清晰数倍的落水声传来,还夹杂着小狐狸惊恐的叫声,“我没用多大的力气怎么就把他甩出去了?!他不会被我弄死了吧?!”

    原本浅水坑中细沙精心铺就的雅致的图案被小狐狸这一番大张旗鼓的寻找给弄得糊成一团。地下的泥土被翻了上来,白沙混杂在泥土之中,清澈的水流变得浑浊,好好的一副美景被破坏得一干二净。然而男人却丝毫阻止的意图都没有,只在四溅的水花将将朝着他飞去时,随手几点将其凭空消弭。

    与此同时,一道细长的阴影沿着水坑边的廊柱爬了上来,隐入男人深色的衣袍中,随着衣袍内不明显的起伏,阴影最终从男人的袖中探出了头。它吐了吐蛇信,试图朝着案桌上残留着熟悉气味的地方爬去,却被男人手腕一转就捏住了头,泛着不明显血色的瞳孔与紫色的眼眸相对。

    行动受阻,要害被捏住,感受到的威胁让王蛇瞳孔中的血色浮现了一瞬,整条蛇身瞬间死死绞住男人的手腕。

    这细微的杀意自然被男人察觉到了,紫色的眼眸颤动了一下,轮回眼发动了。正待紫色眼眸中的幽光扩大要将王蛇包裹住时,久久寻不到王蛇踪迹,最后泄愤似的将整个浅水坑的水都烧干的小狐狸从回廊下探了个头出来:“宇智波斑,你帮我——”

    小狐狸刚要求助的声音卡住了,在瞬间的怔愣之后,惊恐的狐狸尖啸传遍了整座宅邸:“啊啊啊!宇智波斑,你在干什么?!对一条蛇你都要用轮回眼?!”

    惊恐的声音还未消散,小狐狸火红的身影就迅捷地蹿到宇智波斑的身前,爪子将王蛇缠绕着男人手臂的身体扒拉下来,毛茸茸的大尾巴迅速将王蛇的身体盖住,爪子也搭在王蛇头顶,阻挡了轮回眼的视线:“别动他!”

    “九喇嘛,难得见你对一条蛇这么上心。”男人单手支起下颌,换了个更为放松的姿势,然而话语中明显的试探已透露出他对此的兴趣。

    小狐狸眼珠子转了转,索性破罐子破摔道:“是宇智波泉奈让我好好养的!”

    “泉奈?”提到宇智波泉奈,男人手上死死捏着蛇头的力道也放松了下来,任由王蛇迅速爬上小狐狸的身体,三言两语就猜出了真相,“小孩子间的幼稚赌约吗?”

    “总之你不能动他!”小狐狸警惕道,毛茸茸的大尾巴将王蛇黝黑细长的蛇身彻底遮掩住了,就连试图探出头吐信子的蛇头也被小狐狸的爪子按回尾巴中藏了起来。

    “呵!九喇嘛,你这副较真的模样还真难得一见。”男人见到小狐狸这副防备的模样反而笑开了,“行,我不动它。”说完这句话后,男人脸上微微笑着的神色又倏然消失,转而盯着随着天色黯淡愈发显出身形来的萤火虫,神色怔怔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好一会儿,庭院中除了几声虫鸣和小狐狸对着案桌上摆着的茶点大快朵颐的声音之外,没有任何动静,就连男人的呼吸声都几近于无。

    “……梦游的魂吗?”细微的几不可闻的呢喃从男人嘴里发出,然而他像是似乎根本没察觉到自己在自言自语一般,仍旧维持着原来的姿势没有动弹。

    直到小狐狸的耳朵动了动,一脸茫然地从茶点中抬头征询道:“你说什么?”

    “没。”男人瞬间回神,下意识摇头道,“没说什么。”说罢唤来暗卫令其又上了数盘茶点,满满地摆了一案桌。

    直到满桌茶点被小狐狸全部填进肚子里后,它才满足地翻了个身,甩着尾巴尖抱怨道:“都不甜,比外面差远了。”

    “足够了。”自家的茶点被否定,男人也没有生气,反而执起一块暗卫重新呈上来的茶点咬了一口,细细地嚼了一会儿,才又强调道,“足够了,再甜就吃不下去了。”

    说完这句话,他顿时愣住了,蹙眉盯了手中的茶点一会儿,最终将其放回盘中,慢条斯理地擦着手,整个人散发出高深莫测的气势:“九喇嘛,今天我和那个女人的事情……如果泉奈问起来,你知道该怎么说吧?”

    “知道知道。”小狐狸摊在桌上没动,也没察觉到男人的异常,懒洋洋地眯着眼道,“总之一切都很好,弟弟的关心你很受用。”

    “不。”擦手的手帕被随手掷到小狐狸的肚皮上,男人摇头否定道,“告诉泉奈,不必安排这些人了。”说罢男人一脸嫌恶地补充道:“眼底全是肮脏的欲望,看着令人作呕。”

    看到一直被掩藏起来的王蛇从小狐狸身下探出了头,男人伸手点了点王蛇的头:“连一条蛇都不如。”

    “当然了!”小狐狸没发觉不对劲,反而煞有其事地点头附和道,“那些女人怎么比得上——”

    理所当然的话语卡住了,小狐狸的身体僵住了。下一瞬,九条毛茸茸的尾巴瞬间将小狐狸整只盖住,就连探出半个身体的王蛇都被尾巴卷了回去,闷闷的声音响了起来,“她们当然比不上本大爷的这条蛇了!”

    “伤势又加重了?”男人拨开纠缠在一起的九条尾巴,将小狐狸拎起来检查了一番,“九喇嘛,当初你的伤势明明没有你的八个兄弟严重,怎么到如今你反倒是恢复最慢的一个?甚至伤势还会时不时地加重,就连柱间对你的伤势都毫无办法。你伤口中残留的那些时空乱流的力量被你消融得差不多了,应该不至于令你的伤势再次加重才对。”

    “我这是自作自受……”小狐狸生无可恋道,“别检查了,总有一天会好的。”

    “看来加重的伤势是可以避免的,只是你不想避开。”男人了然道,“九喇嘛,你知道自己的伤势加重的原因,对不对?”

    此话一出,被拨开的尾巴重新合上了,就像一对毛茸茸的翅膀将小狐狸连带王蛇全部包裹,它拒绝回答的意图是如此明显。

    男人没有立马逼问的心思,只隔着尾巴摸了摸小狐狸的头:“你不想说就算了。”

    小狐狸的尾巴明显放松下来,却又因为男人跟着的下一句话紧绷起来:“这条蛇就先放在我这里吧。什么时候你想说了,什么时候我再还给你。”

    说着男人的手朝王蛇抓去,许是感受到危险,王蛇猛然弹起身体朝伸来的手咬去。不知为何,明明能轻易避开的男人此时却半分动作都没有,任由王蛇咬上虎口处,任由它的身体死死地将手腕绞紧。

    “这么凶?”即便虎口被死死咬住,男人也没有露出痛苦的神色,反而饶有兴致地冲着闻到血腥味后瞬间翻身而起的小狐狸示意性地晃了晃手,“你这条蛇脾气倒不小。”

    “宇智波斑……”小狐狸一言难尽地看着男人,语气十分郁卒,“如果你不用杀气激他,他也不会攻击你。”

    “我只是吓吓它而已。”男人神色十分欣悦,笑道,“吓人又不犯法,对不对?”

    话音刚落,小狐狸的神色愈发一言难尽。然而占尽上风的男人却忽然沉下了脸,卡着王蛇的头颅迫使它松开嘴,随后便维持着这种动作转身离去:“九喇嘛,我不杀它,你把它借给我几天。”

    身后蹲坐在案桌上的小狐狸早已被男人突如其来的变脸给弄得胆战心惊,直到男人的身影彻底从庭院中消失,才重重呼出一口气,整只狐狸重新摊在案桌上,还不忘小声谴责宇智波泉奈:“宇智波泉奈说的什么屁话!这哪里好了?分明越来越神经质了啊!”

    说罢小狐狸缩成一团,整只狐狸犹如一只火红的被抛来抛去的绣球一般,在案桌上打滚,同时响起的还有它忐忑又期待的自言自语:“难道这次真的有用?”翻滚了一会儿,小狐狸才逐渐舒展了四肢,沉入了梦乡。

    此时,暗中闪烁着的一双紫色的眼眸才将视线从小狐狸身上移开,转而低头看着手中死死缠在手腕上,试图再次对自己发起攻击的王蛇:“你究竟有什么用处?能让九喇嘛拐弯抹角将你带到这里来?”

    说罢男人的手点了点王蛇的头,故技重施将王蛇制住,凑近它那双泛着血色的瞳孔仔细观察着。然而无论男人怎么看,这都只是一条普通的蛇,充其量只是一条瞳孔略微泛着血色,胆敢对他出手的蛇而已。

    直到回房,男人也没有觉出这条蛇的异常。

    “有趣……一条完全违背生物本能的蛇……胆敢与尾兽为伍,还被我的杀气激起了凶性……”

    被咬出两个血洞的虎口早已在男人强大的自愈能力下愈合,然而男人丝毫没有吸取教训,反而又一次朝面前缠绕在手腕间,身体长长地探出去试图爬到案桌上的蛇放了杀气。果不其然,换来王蛇迅猛地回头一口,血腥味悄然弥散在室内。

    然而男人此时的脸上却透出愉悦的神色,甚至故意晃了晃手腕使得王蛇缠绕得更紧了:“真是不禁逗啊!一逗就炸……”

    “你到底有哪里特殊的地方呢?竟然能让九喇嘛这么看重,甚至让它不惜伤势加重也要维护你。让我来看看吧……”

    自言自语的声音戛然而止,男人微阖的眼眸睁开了,瞳孔缓缓转动,紫色的幽光轻柔地覆上王蛇周身,这条蛇身上浮现出隐隐约约的因果线。然而这些因果线根根分明,且十分简短,任谁来看都看不出异常。

    “没有异常?”男人上手拨了拨那几根少得可怜的因果线,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让男人的眉头微微皱起。

    “怎么可能?寻常动物感应到我身上的些微气势就会远远逃遁,然而这条蛇竟然敢主动上来咬我,难道有人训练过它?”

    “不对。”刚提出这个想法,男人又自顾自否决道,“一条无毒的王蛇训练出来也无用,如此幼小又孱弱的身体也非忍蛇,没有人会花功夫专门训练一条这样的蛇出来。”

    明知这条蛇有古怪,然而自己却找不出来根源,如此困境反而让男人来了兴致。因此,每每当王蛇僵持许久之后松口试图游开时,刺骨的杀气就如影随形地袭来,非逼得王蛇不耐烦了反身咬人才罢休。

    如此往复,直到王蛇彻底无视了那股杀气,藏身到柜子底下,无论男人如何逗弄都不再动弹,男人至此才暂时消了些逗弄的心思。

    一夜之后,男人身上被反复撕咬的伤口早已愈合,但被袭击之时洒落的点点血迹却仍旧昭示着男人曾经受过伤的事实。

    因而,在宇智波泉奈来找人时,房屋的门一拉开,便有一股浓郁的血腥味飘散而出,惹得原本神情放松的宇智波泉奈霎时间紧张起来,三两步跨到靠坐在柜子边闭目养神的男人身旁,惊声道:“斑哥,发生什么事了?”

    “是泉奈啊。”早在房门被打开的瞬间就清醒过来的男人没有动弹的意思,只冲宇智波泉奈摇头道,“没事,我只是从九喇嘛那里要过来一条小宠物而已。”

    “‘小宠物’?!”宇智波泉奈讶异道。

    男人比了个嘘声的手势,旋即数根枝条穿破地板刺了出来,将柜子抬起些许,手往柜子底下一摸便抓出一条正盘着小憩的黑色王蛇:“就是这个,还是你跟九喇嘛打赌的小宠物,可爱吧?”

    “可……可爱?!”直面凑到眼前的蛇,宇智波泉奈下意识后仰了一下,神色瞬间精彩极了。

    即便有自己的哥哥提前示意,但止不住上扬的质疑语调也惊醒了王蛇,令其下意识探高半个身子,做出欲要攻击的姿态,却又在未察觉到危险后熟练地缠绕上男人的手腕。

    “是啊。”男人点了点头,将那条蛇又往弟弟面前凑了凑,兴致勃勃地提议道,“泉奈,不如我们把它养起来吧。”

    “……好吧。”宇智波泉奈讶异的神色不见了,转而附和道,“斑哥你想养就养吧。”屋内的血迹,急急进屋的初衷,全然被他遗忘了。

    直到弟弟离开,男人才沉下了脸,抚着手腕上安静地盘着的蛇若有所思道:“我想养就养吧……屋内散落的血迹,我屡次被咬的现状,都抵不过我一句‘想养’吗?”

    作者有话要说:

    ①心里怀念着人,见了泽上的萤火,也疑是从自己身里出来的梦游的魂。——和泉式部《敕撰集·物思》感谢在2022-06-06 19:03:54~2022-06-07 21:00: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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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六十六章

    有了新的小宠物, 男人自然不会吝啬于和挚友分享。于是在去火影楼的时候,男人顺势就将那条王蛇带上了。至于试图将它抢回去的小狐狸——轻易就被男人用轮回眼丢回了木叶后山尾兽盘踞的那片森林中。

    男人靠在窗边,逗弄着手腕间想往桌上爬去的王蛇, 还不忘朝自己的小伙伴吹嘘:“怎么样?是不是很可爱?我从九喇嘛那里要过来的。”

    “九……九喇嘛?”埋头啃着饭团的小伙伴一脸懵逼地抬头,脸上还沾染了几粒米饭。

    只见他艰难地将口中的米饭咽下,之后才不可置信道:“九喇嘛什么时候対这种动物感兴趣了?”说着就抱着饭团蹲到窗边看着宇智波斑手腕上被逗弄得有些烦躁的王蛇道:“确实很可爱没错!”

    他先是瞧了瞧自己手中剩下的半个饭团,随后一脸兴奋地提议道:“斑,我们来喂它吃饭团吧!”

    宇智波斑哼笑一声, 没有回话, 只略微扬了扬下巴,示意自己的小伙伴自便, 神情动作无不显出他想看好戏的心思。

    蹲着的人简单的头脑将这当做同意的信号, 下一瞬他就将饭团递到了王蛇的嘴边, 甚至直直怼上了它时不时吐出的蛇信。然而一心只想往桌上爬去的王蛇稍稍偏头便避开了这突如其来的投喂, 甚至还因为眼前忽然出现的事物明显紧张了一瞬, 拉长的身体犹如弹簧一般压缩,又在饭团定住不动后缓缓放松。

    如此数次之后,一心一意要往王蛇嘴里塞饭团的千手柱间终于得到了与昨晚他的小伙伴同样的待遇——手上被咬了好几口, 捏着的饭团自然也被伤口流出的鲜血染红。

    “诶诶诶?”不愧是挚友, 就连不曾闪躲王蛇的攻击这一点都一模一样, 捂着手上被咬的伤口, 千手柱间十分讶异, 带着发现宝藏一般的语气道, “斑!它居然会咬人?!”

    先一步尝试过的男人并未附和自己的小伙伴, 反而嫌弃道:“蛇当然会咬人了!柱间, 你这么大惊小怪做什么?”

    被好友怼了回来,千手柱间也没有生气, 只挠了挠头傻笑着解释道:“但是敢咬我的蛇我还是第一次见诶!平常碰到的动物根本不敢対我出手。”

    “那你现在见到了!”男人得意道,然后换来了小伙伴愈发惊叹的神色。

    大抵是因着这条王蛇很好地满足了自己炫耀的心思,男人大发慈悲地将它直接放到了桌上,省去了它一直试图探身往桌上爬的功夫,还不忘将办公桌上的文件全都移到一边,以方便它有更大的空间爬行。

    “斑,看起来你很喜欢它呢!”千手柱间跟着趴在桌边,也兴致勃勃地看着这个小家伙四处游动。

    “聪明的小家伙谁不喜欢呢?”男人意味不明地哼笑了一句,“它可比有些人强多了……”只不过后半句话几乎掩藏在唇齿间,并未让趴在一边的小伙伴听清。

    “是很聪明啊!”心大的小伙伴还在试图拿饭团逗弄王蛇,随口附和道。

    旋即男人就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这一点,刺骨的杀气霎时间布满了火影办公室,隐匿于各处的暗卫瞬间退出了火影办公室,只余下忽然抬头换上一副严肃面孔的千手柱间,还有他凝重的询问:“怎么了?”

    “没事。”男人轻松道,却也没收回杀气,反而指了指桌上视杀气于无物的王蛇,“快看,我昨晚用杀气吓唬了它一晚上,也就最开始被咬了几口,后来它就不理我了。”

    “一条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适应你杀气的蛇?!”千手柱间兴奋道,“斑,它能借我养几天吗?”

    话音刚落,男人就将桌上的王蛇收到袖中,斩钉截铁道:“不行。”

    “什么嘛……”被拒绝的小伙伴不满地抱怨道,“斑,你也太小气了,我还想带回去给扉间看看的。”

    “这是我的蛇,当然不能给你。”宇智波斑理所当然道,“柱间,你対你那个弟弟太上心了,前段时间拉着我去买花还不够,现在连我的蛇都想要过去给他玩?”

    提到弟弟,千手柱间瞬间摊在桌上抓狂道:“可是买的花扉间都不喜欢啊啊啊啊啊!身为哥哥,连弟弟的喜好都搞错,实在太差劲了!呜呜呜呜……”说着说着又颓丧道,“我明明记得扉间很喜欢花的,难道他睡得太久了,连花都不喜欢了吗?”

    “柱间,有点哥哥的样子吧,连弟弟的喜好都不知道……呵!”宇智波斑嘲讽道,“也难怪千手扉间能瞒着你做人体实验,直到他把自己的身体作死,你才发觉。”

    “斑!”千手柱间听罢不以为耻,反而眼泪汪汪地扑到宇智波斑面前,双掌合十发出清脆的啪的一声,连带响起的还有他期盼的声音,“所以你就把这条蛇借我养几天吧!我带回去给扉间玩玩!这么有趣的蛇扉间一定很喜欢。”

    “不给。”再次拒绝小伙伴的男人跃上窗台,炫耀似地扬了扬手腕上盘着的王蛇道,“这么有趣的蛇泉奈也很喜欢!”

    “怎么这样……”如果不是抱怨的人还穿着火影袍,那他跟要求得不到满足的小孩子也没什么两样。

    在简短地抱怨之后,千手柱间又打起精神日常关心了一下小伙伴的状态:“斑,你现在看上去可比之前精神多了。”说着便凑近男人八卦道,“我听说泉奈在给你安排相亲?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柱间,你真是——”男人抱怨着的话语在看到千手柱间关切的神情时打住了,转而无奈地直言道,“我不可能娶妻。柱间,不要拿捕风捉影的事情套到我身上。”丝毫没有表现出昨晚面対小狐狸时故弄玄虚的作态。

    “诶?!可是——”

    千手柱间还想说什么,却被男人立马打断道:“没有‘可是’!柱间,我如今的地位还没有到必须娶一个女人才能稳固的地步。”

    “所以你现在打起精神都是这个小家伙的功劳吗?”千手柱间笑了起来,伸手摸了摸从宇智波斑袖中探出头的王蛇感叹道,“我之前还担心你会因为那位夫人的离去一蹶不振,现在看来,你已经在慢慢走出来了。”

    “她?”提到自己逝去的夫人,宇智波斑又恢复到了以往茫然困惑的神情,原本欢快的气氛陡然沉寂下来。

    宛如一尊雕塑般面无表情的脸上艰难地皱起几条纹路,因着小伙伴首次挑破了他一直以来的担忧,宇智波斑也难得开口说出了自己内心的想法:“柱间……为什么你们都觉得我是在怀念我的夫人?”

    “难道不是吗?”千手柱间踯躅了片刻,还是直言道,“斑,你的夫人离开那么久了,但你的住所还处处留着她的痕迹……你经常失神不也是在旁人提起那位夫人的时候吗?”

    “话是这么说没错……”宇智波斑抚着王蛇有些冰凉的身体,喃喃道,“但是……”随着话音,他陡然出手捂住自己的胸口,整个人都蜷缩起来,另一只手则大力按压着太阳穴,露出的手臂上青筋暴起,可见用了多大的力道。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也让他险些从窗台上栽倒,见到他如此状况的千手柱间更迅速将他从窗台上扶了下来,嘴里不住含着他的名字,双手间淡绿色的光芒逐渐覆满宇智波斑的身体,明显一副要替他做个全身检查的模样。

    然而,什么都抵不过王蛇因着被捏痛后迅猛地回身咬住男人的一口。

    宇智波斑能清晰地感受到,心脏撕心裂肺的疼痛消失了,脑袋里仿佛有人在不断敲打,似乎要破颅而出的存在也不见了,只有小臂上鲜明的两个嵌着蛇头的血洞和顺着手臂蜿蜒而下的鲜血历历在目,甚至鼻尖嗅到的些许血腥味都令他宛若新生。

    “脾气怎么这么大呢?”他叹息了一声,被咬着的手刻意放松了力道,另一只空出来的手也摸了摸王蛇冰凉的蛇身。

    安抚了手腕间险些被自己捏死的王蛇,他才朝身侧焦急的千手柱间摇了摇头:“没事,老毛病了,可能是那一战的后遗症吧。毕竟対手是辉夜姬,谁也不知道她在临死前是不是还做了什么手脚。”

    “可是你——”

    千手柱间还想说话,却再次被宇智波斑打断道:“我真的没事。”

    “不是啦,斑!”生怕被小伙伴再次打断,千手柱间语速飞快道,“你的手臂还被这个小家伙咬着,你要不要处理一下?”说着还指了指仍旧没有把牙齿拔空格出来的王蛇。

    “这个啊……”宇智波斑晃了晃被咬的手臂,连带其上绞着小臂的王蛇都一起晃了晃,这动作也引得王蛇咬得愈发用力,连带身体都死死绞着男人的手腕。

    “疼痛是保持清醒的最好方法。”男人安抚地摸了摸受到惊吓的王蛇,随意道。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了,一点都没有了。

    今天就这么多了。

    感谢在2022-06-07 21:00:51~2022-06-08 21:02: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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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六十七章

    那日, 一众进进出出火影楼的人都看到了他们实力高强、能与火影打得不相上下的暗部部长任由一条普普通通的蛇死死地咬着自己的场景,也因此宇智波斑养了一条蛇的传言飞速传遍了整个木叶——这当然也包括了听到传闻的小狐狸。

    然而待宇智波斑回去后,正准备兴师问罪的小狐狸却被他的一句问话打断了:“九喇嘛, 你对我那位夫人怎么看?”

    “呃……”小狐狸当然回答不出这种关乎那个人的问题,然而与宇智波斑呆了几天之后,它的记忆也在逐渐被扭曲,即便它理智上知道这是虚假的,但仍旧抵不住脑海中隐隐约约浮现出的人影, 最终只得含糊道, “就那样吧。”

    “她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他试图追问,却又不待小狐狸回答又自顾自地低下声呢喃道, “我已经记不清了……”

    那种茫然又困惑的感觉又击中了宇智波斑, 随之而来的便是与在火影楼中的时候如出一辙的剧痛。可这一次他什么都没表现出来, 只从他骤然冰冷下来的脸色和周身沉凝的气势能窥出一点他的变化。

    “好像……”随着宇智波斑的提问, 小狐狸也忽略了问题中主角的不对劲, 转而低下头想了一会儿,旋即摇头道,“记不清了……大概有几年了吧?”

    “是啊……”宇智波斑看着庭院中换了一茬的景色, 目光悠远, 声音极轻极轻地说道, “我也记不清了……”

    ***

    田之国, 庆典。

    路边挤满了售卖东西的小贩, 烹饪食物的烟火气息随着来往人们的欢声笑语袅娜而上。夜晚来临, 盏盏灯火犹如长龙一般蜿蜒而去, 彼时宇智波斑已经与宇智波泉奈、宇智波空、九喇嘛, 还有他手腕上盘着的王蛇,一道租了条小船远离了岸上拥挤的人群。三兄弟之间气氛和缓, 不时低声交谈几句,端的是一副舒心恣意的模样。

    桌边惬意地甩着尾巴正大快朵颐的小狐狸也为这边刻意只在船头点了一豆灯火的黯淡场景增添了一抹亮色。然而下一瞬,万千烟花呼啸而起,无数刺目的流光从岸上飞向夜空,旋即炸开大朵大朵瑰丽的花朵。

    烟火起,锣鼓喧,河灯绽放,庆典随着烟火的呼啸正式开始,岸上早早就预备好的花车游行缓缓出发了。此时此景,即便一直兴致缺缺的宇智波斑也不由得望出了神。

    “好一副盛世烟火的模样。”宇智波空感叹了一声,“如今这副光景比起我们那时要好上太多。”

    “空哥,以后会越来越好的。”宇智波泉奈笑道,又对迟迟未开口的宇智波斑道,“斑哥,你觉得这副景象如何?”

    “很美。”宇智波斑没有从岸上绽放的烟火中移开视线,然而烟火炸裂间明明灭灭的亮光却将他的脸颊一分为二,一边是舒缓的为这副盛世烟火的场景沉醉的模样,另一边则是审视的、评估的、探究的看着岸边来往的庆典人群的锐利目光,好似坐在台下观赏着拙劣能剧的观众,任凭台上如何演绎欢欣哀痛的悲喜剧,都分毫不能影响到台下的观众,反而只会让观众生出审视台上演技并不合格的演员的心思。

    这种游离于庆典的神思在瞬间就被宇智波斑收敛起来了,只短暂到经历了一次烟火的明灭,短暂到他半边脸颊明暗了一瞬,让宇智波泉奈不由得疑心自己刚才大抵是看花了眼,他的哥哥明明是一副含笑欣赏烟火的模样,怎么会露出那种冰冷的、审视的、甚至有些痛恨的神情呢?

    “斑哥,你怎么了?”然而这一瞬间的疑心还是让宇智波泉奈下意识问了出来。

    然后不出意外地得到了宇智波斑否认的答复:“没,没事。”随后,否认的主角摸了摸手腕上有些躁动试图往窗外爬去的王蛇道,“它有些受惊了,我带它出去逛逛。”旋即便消失在了船舱中。

    直到远离烟火的另一处岸边,宇智波斑才捧着王蛇漫步而行。他能感觉到,手腕上盘着的小东西一直在试图往这边爬。

    这里有什么?他心中生起了几许探究的情绪,在看到了远处被守卫围着的人后达到了顶峰——是藤原大辅,一个与宇智波、与木叶交集不多的人,一个普通人,一个入赘到田之国的前大名次子。无论从哪一方面看,他都与王蛇半分干系都没有,然而宇智波斑却莫名地笃定吸引着手上的小东西的源头就是这位殿下。

    正待宇智波斑还要往下深想的时候,前段时间庭院中盛放得异常美艳的樱花树忽然闯进他的脑海,他记得这颗树正是这位殿下送来的。可是这位殿下为什么会送一棵树给宇智波一族呢?好像与他的那位离去的夫人有关?

    这就更奇怪了……

    在暗中深深地看了这位殿下一会儿,宇智波斑选择离开,双手微微合拢盖住了手掌中试图往那边爬的小东西,数次瞬身之后,他已来到了喧闹的花街中。

    即便行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他也生不出一丝一毫喜悦的心情,周身与喧嚣的人群仿佛隔着透明的墙壁一般。许是发觉了自己的格格不入,也发觉了人们路过时总要疑惑地下意识回望的举动,他找了一处料理店,坐在临窗的隔间中,远远看着楼下欢声笑语的人群。

    那种浓浓的空虚感又再一次降临了,他甚至生出了些莫名其妙的想将庆典毁掉的心思,总觉得庆典上忽然出现强大的忍者肆意屠杀抑或是某只尾兽肆虐,人们愉悦的神情变得惊恐、变得绝望,这才附和他心中的预期。

    然后这种莫名的、压抑的心思就在他看到自己的好友带着弟弟出现时升到了顶峰。比起毁了庆典……无端地,他更想毁了面前出现的这个孩童。

    他眯了眯眼,看着丝毫没有展露出一丝稚儿应有的天真的孩童,却直直对上了一双古井无波的绯色眼眸。下一瞬,孩童的哥哥发现了这边,冲着这边招了招手,便往这里行来。

    宇智波斑收回视线,转而吩咐侍者上了满满一桌甜品——这已成了他下意识的举动,即便他在吩咐完之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

    “斑,你也来庆典了?你的兄弟们呢?”千手柱间带着弟弟挤开人群,轻易便从窗口翻入。

    “在船上。”直面了挚友和孩童,宇智波斑这才收敛了原本探究的目光,转而将桌上的甜品往他们面前推了推,“尝尝?”

    然而面前两个都是咸党的人对这种甜腻腻的东西都敬谢不敏,千手柱间更苦着脸道:“斑,这种东西就算了吧,太甜了!”

    “嗯。”宇智波斑无所谓地应了一声,旋即又自然地将一份甜品推到白发孩童面前,惹得白发孩童当即僵住身形。

    宇智波斑眯着眼睛看了他一会儿,若无其事道:“千手扉间,说起来我好像有段时间没有见过你了。”说着他勾了勾唇角,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意味不明道,“能做人体实验把自己的身体都毁了……呵……”

    “不劳你费心。”白发孩童恢复了一贯面无表情的模样,硬邦邦地回道。

    “你看上去精神还不错,也不知道柱间为什么把你关在家里那么久。”宇智波斑无视了白发孩童的冷淡,自顾自道,“你好歹曾经也是千手的二把手,是能带领千手和宇智波强强对抗的人,就算现在身体变成这副模样,但脑子应该还是好使的,不如也来火影楼办公吧。”

    “诶?”千手柱间被宇智波斑这一句话惊到了。

    白发孩童则警惕地皱了皱眉头,沉默了一会儿,还是选择直接询问:“宇智波斑,你的目的是什么?”

    “这虚假的盛世我已经看腻了。”宇智波斑抚了抚手腕上有些冰凉的蛇身,微阖眼眸道,“没有必要再拖下去了,哪有专门给失败者留出苟延残喘的时间的道理?千手扉间,你来处理其余四国的问题,如何?”

    “这么快就要动手?”千手柱间听后拧起眉头,有些不情愿,“可是木叶对他们的情报渗透都还没有完成,木叶自身也没有做好战争的准备。”

    “柱间,你在犹疑什么?”宇智波斑不赞同道,“拖得越久,只会让他们私底下结成更稳固的联盟。庆典上见到的其余几国的民众并不如我们预想的多。这说明他们已经开始私底下控制自己的民众离开故土,指不定哪一日就要转换成举国皆兵的体制。你现在于心不忍,到了那时,你就忍心在战场上屠戮手无寸铁的民众吗?”

    说罢,宇智波斑转向未曾应答的千手扉间继续说道:“千手扉间,你意下如何?我不需要你身先士卒上战场,你如今的实力也不可能掌控一方战场,我只需要你出谋划策就够了,不管你用什么手段,尽快让这四国并入火之国。”

    作者有话要说:

    _(:з”∠)_放弃了,什么感情流,不存在的。

    还是老老实实跑剧情吧,实在写不出感情流的感觉。

    我花了三章的功夫,就是告诉小天使们,斑爷现在脑子有问题,心里有问题,连带周围人的认知都被扭曲了。

    顺便思维已经完全被扉间巨巨同化了。

    狗头.jpg  看我前两章小标题,都是扉间聚聚说过的话。

    哦,还有这一章不择手段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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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六十八章

    千手扉间没有立马答应, 反而审视地看了宇智波斑一会儿,缓缓问道:“木叶的能人很多,你为什么选择我?”

    宇智波斑任由他打量, 神色半分变化都没有,甚至还有闲心出手拨了拨手腕间想爬出来的王蛇:“你不也是木叶的人吗?”

    宇智波斑敏锐地察觉到,在他将探出来的蛇头按回袖间的时候,千手扉间的眼神有片刻凝滞,且自他坐下之后更在有意无意地打量着自己腕间盘绕的王蛇。

    然而这打量十分短暂, 短暂到千手柱间没有察觉任何不对, 就听到了千手扉间的回答:“好。”

    “可是扉间你的身体撑得住吗?”千手柱间担心道,“前不久还无缘无故吐了几次血。”

    吐血的原因千手扉间心知肚明, 毕竟不是原本的身体, 这具新培育出来的身体容纳他早已成年的灵魂极为勉强, 频繁的吐血只是体内脆弱的器官在不断强化, 变得更加强韧以求得能够承载他的灵魂而已。随着时间的流逝, 这具身体将彻底与他的灵魂合而为一,到了那时,自然不会出现吐血的症状。

    因而千手扉间出言掐灭了千手柱间的担忧:“大哥, 我的身体没事。”

    此时, 宇智波斑开口了:“柱间, 你平日也在火影楼, 他出事了你也可以及时救治。以你的医术, 救治他想必绰绰有余。”

    “是——是吗?”千手柱间下意识皱起眉毛, 不确定道。即便好友说的是事实, 千手柱间心里仍旧盘旋着挥之不去的阴影。他总觉得弟弟的伤势是自己手段尽出也救不回来的, 自己在天下人眼里高超的医术用在弟弟身上什么都不是,那些吊命的手段于他更无丝毫用处。

    这大概也是他长久地将自己的弟弟拘在家中的原因。然而此时被挚友点明, 又有这段时间以来对弟弟身体得心应手的救治在先,他还是按捺住了自己心里浓浓的担忧,最终迟疑地点了点头。

    但即便如此,一向大大咧咧的千手柱间仍旧叮嘱了弟弟一句:“扉间,不要勉强,如果有不舒服一定要及时去找我!”

    “好的,大哥。”

    于是,千手扉间以稚童的面貌出现在一众成年忍者来来往往的火影楼中也就不是什么稀奇事了。好巧不巧,目前负责其余四国的情报刺探的部分直属于宇智波斑,因而千手扉间与宇智波斑的交集也多了起来。

    如今,千手扉间已能目不斜视地面对屡次撞见的一条黑王蛇死死咬着宇智波斑的场景了,即便室内弥散着血腥味,即便面前的办公桌后空无一人。正主正靠坐在窗台上刻意逗弄着那条王蛇,惹得它咬得愈发用力,身体也愈发绞紧男人的手臂,直至男人的指尖泛出些许青紫。

    然而男人噙着笑意的面容丝毫未变,反而在千手扉间将这一阶段的进度汇报完之后,难得跟他搭了话:“这个小家伙是不是很可爱?”说着还将手腕上挂着的王蛇朝千手扉间的眼前递了递。

    千手扉间眉毛动了动,眼底探寻的意味十分明显,但男人恍若察觉不到一般,仍旧维持着朝他递出王蛇的姿态,他才面色不变道:“是。”

    男人也因为这一句回答起了谈性:“对吧,其实我也觉得很可爱。柱间先前还想找我讨要,说你肯定会喜欢这个小家伙的。现在看来,柱间这个哥哥还算没有白当,他还是知道一点弟弟的喜好。”

    千手扉间听后久久地沉默了,好一会儿,直到王蛇再也绷不住劲松了口,他才低声道:“……大哥很好。”

    “柱间对你的确不错。”男人直起身慢步朝屋外走去,丝毫没有处理手上伤口的意思,任由血液流淌过指尖,在地上晕染出一朵又一朵血花,脚步走动间,地上仿佛开出了一条鲜花铺就的红毯。

    直到他走到千手扉间的身边,才略微抬手,轻轻拍了拍千手扉间的肩膀,声音也如血滴落在地上一般,轻不可闻:“千手扉间,好好干。”

    说着手腕上盘着的王蛇半抬起头吐着蛇信,养了一段时日已完全被血色覆盖的眸子恰好对上了千手扉间侧头转过来的绯色眼眸。这一瞬间,千手扉间也为着血色眼眸中的杀意所慑,被震在了当场,刹那的失神之后他换上警惕的神情盯着男人手腕间盘着的王蛇久久没有说话。

    “很美丽的杀意,对不对?”男人移开了搭着他肩膀的手,自然垂落的手也导致袖口往下滑去彻底遮掩住了王蛇的身形,随后男人便消失在了火影楼。

    ***

    宇智波斑的宅邸中,离开火影楼的宇智波斑先回到了自己的住所。千手扉间的能力十分不凡,有了他参与后,宇智波斑如今需要处理的事情急剧减少,这就导致他愈发喜欢白天就离开火影楼了。

    庆典之后,事务繁忙的宇智波泉奈和宇智波空已经奔赴各自的岗位——藤原京和星之村,即便他们仍旧有些担忧自己兄弟的精神状态,但一个有心思养宠物,会恶趣味地逗弄宠物的兄弟怎么看都与先前那个一发呆一整天的兄弟判若两人,这也让他们离开之时略微安下了心。

    但,只有一直住在宇智波斑的宅邸中的小狐狸知道,这个男人一如既往,从未改变分毫。然而与宇智波斑待在一起久了,它也不可避免地受到了术的影响,早先为何紧迫盯人的意图早就被它抛到了脑后,自认为将王蛇带给宇智波斑便完成了任务的它也愈发懒散起来。

    即便如今宇智波斑就坐在它旁边逗弄着王蛇,甚至将其故意丢到浅浅的水坑中,任其在白沙间游动,它也没有表露出任何关注,只懒散地摇着尾巴继续解决着案桌上的甜品。

    “九喇嘛。”将王蛇探出回廊的头拨了下去,宇智波斑随意道,“我真想看看对这些甜品敬而远之的你。”

    “不可能。”小狐狸几口吞下又一个小蛋糕,含糊道,“宇智波斑,本大爷身为你的通灵兽,吃你几块小蛋糕怎么了?你总不至于还要跟我计较这几块小蛋糕的钱吧?”

    “怎么会?我还不至于小气到这个程度。”男人失笑道,“我只是在想,要是我有一天醒来见到你变成对这些甜品无动于衷的样子,会是什么场景。”

    “那你见到的肯定不是本大爷!”小狐狸随口怼了一句,旋即继续埋头大快朵颐了起来,也因而他未曾发觉男人骤然冰冷下来的脸,还有他低垂下眼睑掩藏着的明晃晃的杀意。

    “是啊……如果不是九尾,那我见到的又是什么?”男人在心底自问自答道,“幻术?现实?异域真实?抑或者是其他更高明的手段?”

    猜不出。男人最终在心底浮现出三个字。

    翌日,男人如常提前离开火影楼,随手将那条奄奄一息的王蛇丢回给了小狐狸:“九喇嘛,它好像要死了,还给你了。”说罢男人便消失了,只留下被迎面而来的王蛇砸中,迷迷糊糊地醒来的小狐狸。

    “死——死了?!”直到男人离开,小狐狸才惊得一骨碌爬起来,看着从自己身上无力地滑落的王蛇震惊道。

    眼前的王蛇没有外伤,唇间也没有溢出血迹,小狐狸小心翼翼地检查了王蛇的身体,爪子一节一节地按压过王蛇的脊椎,也未曾发现断裂的骨骼,怎么看都不像受了重伤的模样。然而它软趴趴的身体,只有尾巴尖轻微摆动的现状,有些失去神采的血色眼眸,不再时不时吐着信子的模样,又的的确确昭示出它好像真的濒临死亡。

    “宇智波斑?!它到底怎么回事?!”王蛇濒死的现状终于让小狐狸想起了将它带来的初衷,惹得它惊声尖叫出来,身上爆发的气势轻易便粉碎了身下的回廊,连带庭院的一角都被这股气势破坏殆尽,然而离去的正主已不能给它回答。

    濒死的王蛇直面了查克拉气浪的压迫,瞬间身上就现出数道鲜血淋漓的伤痕,那是锋锐的查克拉气浪碾压过身体导致的——然而如此严重的伤势也没能让它动弹起来,摇晃着的尾巴尖更无力地垂落下来。

    “啊啊啊啊啊!它不会真的死了吧?!”伴随着小狐狸有些崩溃的尖叫,它迅捷地叼起王蛇就往森林中急速行去,也因此它并未发觉暗中跟随的身影——当宇智波斑想要跟踪的时候,天底下能发现他的人屈指可数,而这一小擢人明显不包括目前身受重伤的小狐狸。

    小狐狸一边叼着王蛇死命往森林中的传送阵跑去,一边也不忘通过契约血珠紧急联系千手扉间。天底下能救这条蛇且不会多问的,大抵只有千手扉间了。以灵魂禁锢术为主,佐以医疗忍术,这是小狐狸能想到的唯一一个救活这条蛇的办法。

    在传送阵亮起的瞬间,一道透明的虚幻影子也随之闪入——是宇智波斑,他将自己藏在异空间中,借着空间的波动定位传送阵的另一个目的地,同时用轮回眼到达那里。这一切的行为都是在异空间中发生的,也因而到达地下实验室的小狐狸丝毫未察觉不对劲,只急急将那条已经没了动静的王蛇放到实验台上。

    在见到地下实验室的瞬间,宇智波斑已经知道这里的主人是谁了——是千手扉间。

    真有趣。自己的通灵兽竟然跟千手的人有联系,还是那个古里古怪的千手扉间,甚至他们的关系极可能还不错。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轻巧地靠坐在实验台边上,脑海中将最近发生的事情又过了一遍。

    焦急的九尾,濒死的王蛇,还差一个……还差一个主角没有到场。想必待他们齐聚之后,能透露出一些我目前还不知道的消息……男人环起手臂,手指一下又一下轻点着自己的臂膀,有些期待地等待着即将上演的精彩剧目。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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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六十九章

    会飞雷神之术的人不可能让人等很久, 几息过后,地下实验室内忽然出现了一个人,赫然是宇智波斑猜测的正主——千手扉间。

    早已在一边焦急地等待着的小狐狸立马扑了上去:“快快快!快救他!”

    “怎么回事?”快速套上手套, 千手扉间几步跨到实验台边检查着已经毫无气息的王蛇,神情凝重。

    “不知道,宇智波斑今天忽然丢给我的,我检查不出异常。”小狐狸急促道。

    “他身上怎么还会残留着你的查克拉?”千手扉间指着王蛇身上数道被查克拉气浪划出的伤口道。

    小狐狸哑火了,抬起爪子挠了挠脸颊尴尬道:“我不小心弄的。宇智波斑把他丢给我就走了, 当时他就快死了, 我被吓到了,不小心爆了点查克拉出来。”

    旋即不待千手扉间答话, 小狐狸赶紧道:“快快快!你不是也会灵魂禁锢术吗?快用那个术试试!好不容易才找到一点……万一这一点也消散了怎么办?!”

    千手扉间却停住了动作, 狐疑地侧头看向小狐狸:“但是宇智波斑今天从火影楼离开的时候, 这条蛇还好好的, 甚至还咬了他一口, 怎么可能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濒临死亡了?”

    “不知道,你先救他!”小狐狸见千手扉间迟迟没有动作,愈发焦急道, “事情的起因之后再慢慢调查, 宇智波斑现在脑子本来就不正常, 突然暴起动手也是有可能的事情!”

    千手扉间了然地点头, 开始发动灵魂禁锢术, 同时警告道:“九喇嘛, 控制住你自己, 你选择待在宇智波斑身边我不会多加置喙, 但你已经在术的影响下,开始下意识地忽略他的存在了。否则, 这条蛇不会被你的查克拉所伤。”

    九尾烦躁地低吼一声,道:“我知道了,我会小心的。”

    见他们不再开口,宇智波斑心里愈发觉得有趣,不论是千手扉间口中的“术的影响”、“他的存在”,还是九喇嘛口中的自己“脑子本来就不正常”,都昭示着他们知道一些自己未曾知晓的消息。自己这段时间莫名的情绪,空缺的记忆,矛盾的感知,也许他们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一只手忽然出现在实验台上方,拎起了蹲坐在一边屏息地看着千手扉间救治王蛇的小狐狸,另一只手则搭上千手扉间的肩膀,不重的力道却让他连飞雷神都无法用出来,原本正施行的灵魂禁锢术更被经由这只手侵入体内的查克拉轻易打断。

    “你们好像知道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情?”宇智波斑缓缓现出身形,紫色的幽光浮动,须臾间地下实验室的空间便被隔绝开来,完全杜绝了千手扉间想用飞雷神离开的可能。

    “宇……宇智波斑?!”被揪住后脖颈的小狐狸已经完全傻在那里了。

    千手扉间的反应却很快,转瞬间便退到实验室的一角,警惕道:“宇智波斑,你跟踪九喇嘛来这里的?这条蛇想必也是你故意重伤的吧!”

    “是啊。”宇智波斑欣然点头,任由千手扉间急速退远,原本搭在他肩膀上的手也抓起实验台上死去的王蛇随意晃了晃,“原本只是心血来潮想试探一下,没想到你们还真的知道不少东西。”

    此言一出,千手扉间的神色更冷,而小狐狸已经一副听天由命的模样垮在宇智波斑手中,连半分挣扎的意思都没有。

    “解释一下?”宇智波斑将九喇嘛随手往地上一丢,似笑非笑道。

    小狐狸在地上一滚卸去被丢的力道,便彻底将自己埋在九条尾巴后面,一副装死到底的样子。

    宇智波斑见小狐狸这幅模样,动了动眉毛,推测道:“看来九喇嘛不断加重的伤势也跟这些真相有关。”说着他转向千手扉间道,“那就由你来告诉我吧。”

    然而千手扉间抿紧了唇,在这一瞬间,稚童的脸庞上只余满满的抗拒和冰冷,不见半丝孩童应有的神色。

    “看来你不想说。”宇智波斑说着便往千手扉间的方向走了两步,却只换来他更为警惕的防备,这一丝防备也被宇智波斑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笑了笑,“你好像很怕我?”

    “你想干什么?”千手扉间浑身紧绷,时刻准备应对着随时可能暴起的宇智波斑。

    “既然你不肯说,那不如我们换一个地方谈话吧。”宇智波斑轻叹一声没有动作,然而隔绝这片空间的紫光却从千手扉间的背后覆上他的身体,转瞬间便在他错愕的神情中将他拉入了精神世界。

    正待宇智波斑也要进入时,在地上装死的小狐狸挪开尾巴,用爪子推了推宇智波斑的脚踝,有气无力道:“也带我一个。”

    宇智波斑轻笑一声,也将小狐狸的精神拖入了精神世界。

    白色的沙漠无边无际,其间点缀着稀疏的石英堆叠而成的枯木,头顶一轮弯月高悬,宇智波斑等人出现时,数条藤蔓破土而出,须臾间便结成了三把椅子与一张圆桌。示意他们坐到对面的两把椅子上后,宇智波斑也随之入座,指尖轻巧地点了点圆桌,发出清脆的敲击声。

    千手扉间知道,这是宇智波斑在催促他回答。然而对另一个他的计划一知半解的自己,目前所知的一切皆为推测,并不能代表真相。况且,另一个自己的意思很明显,这是宇智波斑的试炼,别人最好不要插手。

    “怎么?九喇嘛被下了禁制说不出口,你也被下了禁制吗?”宇智波斑久久得不到回答,不由得生起些许不耐烦的情绪,原本按捺住的对眼前人的杀意又悄然浮现。

    这一丝杀意让千手扉间察觉到了,飞速瞬身后退也逃不过缠绕而来的藤蔓,不过瞬间他便被绑回了椅子上。

    “千手扉间。”宇智波斑和缓的神色收敛了,原本谈话间轻松的氛围也消失得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他面无表情的脸和隐隐带着杀气的问话,“不要挑战我的耐性,我不会因为你是柱间的弟弟就留手,更别说你还极可能不是柱间印象中的那个弟弟。”

    此话一出,千手扉间的面上闪过一丝讶然,然而他仍旧没有开口。

    一直问不出想要的信息,宇智波斑也有些不耐烦了,扣在桌上的指节敲了敲,束缚着千手扉间的藤蔓上瞬间长出数道尖刺就要往他体内刺去。然而,稀薄的红光从千手扉间的精神体上闪过,他的胸口若隐若现地浮现出一颗血红的珠子替他挡下了这一击。与之相对的,小狐狸的气息明显衰落了些许,原本就有气无力的精神体愈发萎靡起来。

    “这是什么?”宇智波斑死死地盯着千手扉间胸口隐约浮现的血珠,那丝挥之不去的熟悉感又冒了出来,一如屋宅中无处不在的陌生又熟悉的装饰,一如那条王蛇带给他的隐约的杀意,一如庭院中大丛大丛精心培育又被铲除的岛锦……

    恍若被蛊惑一般,宇智波斑缓缓朝那颗血珠伸出手去,见到那颗血珠又有融入千手扉间的精神体内的趋势时,他催动藤椅上的尖刺再度刺入千手扉间体内。然而,这一次并未如他所愿,血珠未曾出现,好似刚才那一闪而逝的红光只是他的错觉一般。

    不,不是错觉。

    头又开始疼了起来,剧烈的疼痛让一向视疼痛于无物的他都下意识皱起了眉头,平静的精神体上无端泛起涟漪,原本稳定的精神世界也开始颤动。就好像一面镜子缓缓破碎一般,无数裂纹凭空出现,丝丝缕缕的黑气从裂纹中渗入,地面向裂隙两端退去,白色的沙子滑入深不见的深渊中,石英石铸就的枯木开始疯长。

    须臾间,此地变成了一片白色的森林,尖锐森白的树杈将弯月一分为二,那些不断扩大的裂隙更被石英石枯木伸出的枝丫穿透,就好像一根粗大的缝衣针,歪歪扭扭地插在丑陋的缝隙上,以免裂开的地方更加扩大一般。

    宇智波斑使劲按了按头,却无济于事,那种仿佛有人拿着凿子一下又一下凿击着他的头的刺痛愈发剧烈,烦躁的心情让他想杀人的心思高涨起来,而面前被束缚住的“冒牌货”就是一个十分合适的杀戮对象。

    “你——”他捂着头的手缓缓指向千手扉间,眼神彻底冷了下来:“死——”说着五指虚握,藤椅上开始长出更多更粗壮的尖刺,俨然一副要将千手扉间碎尸万段的模样。

    可这时,那些丝丝缕缕从精神世界的裂隙中冒出的黑气无声无息地附着在藤椅长出的尖刺上,原本锐利到能穿刺人体的尖刺须臾间便枯萎下来。

    救下千手扉间之后,那些黑雾才落到宇智波斑身旁化出人形,抬起因疼痛而忍不住低下头的宇智波斑的脸,贴着他的额头,直视着他有些涣散的瞳孔道:“这是我们和他的游戏,与其他人无关。”说着便重新化作黑雾,融入了宇智波斑的精神体中。

    也就在这一刻,那如影随形的一直纠缠着宇智波斑的头痛消失不见了,被蒙蔽的记忆上一层薄纱被轻柔地拂去,脑海中扭曲的一切开始归位。

    这时,小狐狸后知后觉震惊的声音才传遍整个精神世界:“第二个宇智波斑?!”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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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七十章

    被强硬撕裂的灵魂合而为一, 一直以来的空虚和茫然也有了答案。

    宇智波斑全部想起来了。

    他骤然开始崩溃的身体,自己在月读世界中不眠不休的筹谋,与他对抗又合作的最终一战, 自己被无限月读扭曲的记忆,以及……自己在彻底陷入无限月读之前释放了禁锢着他精神体的灵魂,转而将自己的那部分灵魂封印,以求得规避无限月读的迷惑。

    如今看来,好在还有点作用, 虽然记忆已经扭曲了很久, 但一切还未成定局。宇智波斑捂着脸低声笑了起来:“清醒的梦境……清醒的梦境……”

    说着说着他的笑声愈发大了,直至整个精神世界都在笑声的震颤下碎裂, 森白的枯木化为齑粉, 白色的沙漠被逐渐染黑, 那些受枯木的枝丫所限无法扩大的裂隙中溢出无数黑暗, 几息之间便吞噬了精神世界内的一切存在, 只单单绕过了他们三人坐着的一小块区域。

    头顶惨白的弯月变了。血色满月高悬于天空,黑暗也不能遮掩其投射下的血色光芒。若不是千手扉间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的精神体没有任何受控的迹象,他都要疑心这又是一重精神世界中的无限月读了。

    待到宇智波斑笑够了, 他才抬手拭去眼角溢出的泪花, 审视地看着如临大敌的千手扉间, 以及大气都不敢出的小狐狸。

    良久, 他才皱着眉有些不情愿地开口:“柱间的弟弟, 他与我提过你。”

    千手扉间没有回话, 如今看上去丝毫没有显露出杀意的男人反而让他觉得比方才更加危险。用脚指头想也知道, 恢复记忆的男人更不会愿意看到一个陌生的灵魂顶着自己心上人的名字和样貌。此时什么都不说, 什么都不做,才是最不刺激如今精神极不稳定的男人的最好办法。

    “你来到这里也有一段时间了。”宇智波斑低头把玩着自己的指尖, 好似上面有着什么令人沉迷的东西一般,说完这一句话后,他又沉默了。

    千手扉间知道,这是在等着他回答,面对姿态放松语气随意的宇智波斑,他反而比刚才愈发忌惮,原本打算闭口不言的行为也被抛到了脑后,他短促地应了一声:“嗯。”

    随着这一声轻微的应和,紧绷的气氛被打散了,宇智波斑满意地颔首,带着与旁人拉家常的语气随意道:“那个忍界科学研究所你应该知道吗?看九喇嘛找你的熟稔程度,你们应该也不是第一次见面了。你在地下实验室待了这么久,对研究所里的实验应该都了然于心了吧?”

    三个“应该”,让千手扉间明明白白地知道男人并不想听到否定的回答。

    “没错。”千手扉间简短道。

    “啊——”宇智波斑更满意了,他应了一声,旋即说出了自己的目的,“既然你都看过了,那你应该能做好的,对吧?”

    “可以。”

    “很好。”

    宇智波斑打了个响指,黑暗退去,他们重新回到现实,一如刚才的对峙姿势,只不过这一次即便没有轮回眼封锁空间,千手扉间也完全生不出逃离的心思,况且宇智波斑看上去也没有再对他出手的意思。

    “柱间的弟弟,那个研究所就交给你了。”宇智波斑环起手臂向后靠在实验台上,看着面前稚童外表的千手扉间,眼底泛着冷意,这一次开口则带了些警告的意味,“这是他的意愿,我不会违背。可一旦你做的不好……”

    那就没有继续活着的价值了。千手扉间在心底悄然补上后半句,旋即冷着脸点了点头。如今的宇智波斑即便大哥也拦不住他,千手扉间深知这一点,而想保住自己的小命,就只有乖乖接受他的威胁,虽然这本就是另一个自己交付给自己的事情,但这种被威胁的感觉还真是讨厌。如此想着,千手扉间的神色又冷了几分。

    但宇智波斑显然并没将其放在心上,不过蝼蚁而已,没有继续关注的价值。说完自以为的正事,宇智波斑旋即想起自己先前还让他负责其余四国的事情,又随口道:“让其余四国并入火之国的事情你也看着点,既然他这么相信你,那让我也瞧瞧你的本事吧,之后我就不去火影楼了,一切事务你自己看着办吧。”

    “好。”千手扉间的脸更木了,这算什么?高级打工仔?这一对真是一个比一个会压榨人。

    直到这时,一直屏息的小狐狸见宇智波斑的神色缓和下来,才壮着胆子咳嗽一声,期期艾艾道:“那个……宇智波斑……那条蛇——?”然而就这点声音也在宇智波斑循声低头露出的似笑非笑的表情中消音了。

    “你说这个?”宇智波斑捏着躺在实验台上的王蛇尸体的尾巴尖晃了晃。

    见小狐狸忙不迭地点头,他才慢悠悠地蹲下,将那条王蛇尸体放在它的面前,慢条斯理道:“九喇嘛,我记得狐狸好像是吃蛇的吧?你现在是不是饿了?”

    “本大爷又不是真的狐狸!怎么可能吃这种——”轻飘飘的一句话瞬间激起了小狐狸不忿的情绪,然而这骂骂咧咧的话在嘴里被强硬地塞了一条王蛇尸体后就瞬间卡住了。

    “但是我觉得你喜欢吃蛇。”宇智波斑表情分毫未变,仍旧笑意盈盈,但手上强塞的动作和力道证明了他远不如表面上表现的这般好说话。

    小狐狸哽了半晌,最终还是委委屈屈地将那条蛇三两下吞下肚。如果这算宇智波斑对它屡次隐瞒的报复,那跟被揍一顿比也不算什么了。

    这时,宇智波斑才奖励性地摸了摸它的头,道了一声:“真乖。”随后便走向实验室一角摆着的兔笼,在挑挑拣拣半晌之后仍旧不能挑出合心意的一只。

    直到小狐狸隐约回过味来后,忙不迭蹲到他身边试探道:“你在挑合适的身体?”

    “是啊。”这一点没什么好瞒着的,宇智波斑欣然点头,甚至还抱起两只兔子放到小狐狸面前让它帮忙参详:“这两只哪一只比较可爱?”

    “这一只吧?”小狐狸指了指左边的一只。

    宇智波斑赞同地点了点头,放下左手中的那只后又从兔笼中抱出了另一只兔子,再一次发问道:“那这两只比呢?”

    “这一只。”小狐狸又指了指左边的那只。

    宇智波斑再次欣然点头,手上又换了一只兔子,如是再三之后,小狐狸已经被折腾得完全不想出言,只机械性地抬爪指认,远处一直警惕的千手扉间也忍不住出言道:“王蛇一段时间不吃不喝都能活,兔子稍不留意就可能死亡。你不如将这一笼全部带走算了。”

    “诶?”宇智波斑循声抬头,盯着千手扉间沉思了一会儿,才赞同地附和道:“不错,你说的有道理。”说罢将手中抓着的兔子随手往兔笼里一丢,丝毫看不出方才捧着兔子时小心翼翼的模样。

    拎起兔笼准备离开时,宇智波斑又想起了什么,随手丢给千手扉间一道手令道:“这是暗部部长的手令,当做交换兔子的东西好了。你有事自己处理,别来找我。”说罢不待千手扉间回答,便跨入了面前开出的空洞中,身旁蹲着的小狐狸也连忙跃入其中。

    回到宅邸中后,宇智波斑将那笼兔子放到庭院回廊间摆着的案桌上,又挑挑拣拣了半晌,这才终于挑出一只勉强满意的兔子来,随后将刻意从王蛇身体内剥离出的杀戮意识放入其中,那双绯色的眼眸才令宇智波斑觉出一丝熟悉感。

    即便是从那个人身上剥离出的一丝杀戮意识,在隔着一个世界的现在,蕴养之后仍旧能令他感到一丝慰藉。宇智波斑伸出食指欲触碰那双眼眸,却被兔子视为威胁,毫不犹豫地咬了他一口。

    “怎么成了兔子还是这么凶呢?”宠溺的笑容浅浅地浮现在宇智波斑的脸上,连带那根被咬的手指都没有移动分毫,反而任由兔子舔舐着指尖冒出的鲜血,直至它不感兴趣地扭过头后才用那根受伤的手指摸了摸兔子温热的身体。

    “咳……咳咳!”

    见宇智波斑沉迷于玩兔子,小狐狸忍不住大声咳嗽起来,直到咳得声音愈来愈大,已经能称之为噪音的时候,宇智波斑才头也不回地嫌弃道:“九喇嘛,有事就说。”

    “宇智波斑。”小狐狸跃上兔笼,爪子拍了拍笼子,发出哐啷哐啷的声音,直到正主循声抬头,才揉了揉脸,一言难尽道,“你都想起来了,为什么不弄一具查克拉身体?兔子这种东西一碰就死,怎么看都不是当身体的好材料吧?更何况你挑的这只看着才刚断奶,这么虚弱的小东西能不能活下来都是个未知数。”

    它发现了,宇智波斑挑兔子明显在往幼小、虚弱、安静这方面挑,这无论如何都不符合一个正常人类优先看重动物外貌的审美。

    “虚弱一点才好呢。”宇智波斑被挑破心思也没有发怒,反而笑道,“最好虚弱到没有我的照顾就活不下去的程度。”

    看着脸上笑意盈盈的宇智波斑,小狐狸在背后一甩一甩的尾巴渐渐止住了动作。身为尾兽,本身就是查克拉的聚合体,它早已寒暑不侵,然而现在它却觉得有些冷。

    一小块碎裂的意识都需要用虚弱的身体容纳,那意识的本尊呢?它不敢再想。

    ***

    宇智波斑恢复记忆了,但一切与他未曾恢复记忆时没有差别。

    天下人对那个人的记忆依旧扭曲,他的过去依旧被割裂成体弱多病的忍界之神的弟弟,被大名从无名之地发掘的鹰犬,早逝的宇智波斑的夫人……

    不,也不能说没有分别。小狐狸看着与兄弟二人见面的宇智波斑,心中泛起阵阵冷意,至少旁人在宇智波斑面前提起他那位早逝的夫人时,他不再是那副茫然困惑的模样,反而笑得一脸宠溺又怀念,好似真的十分看重那位夫人一般。

    庭院中被铲除的花木、宇智波泉奈腾给九尾的物品,全部在一夕之间归了位。不是用同样的东西再现曾经的场景,是彻彻底底的时光流转——在宇智波斑走了一趟水之国带回阿元之后,即便他对逆转时空一窍不通,但有阿元的帮助,想将那些在时光流逝中消失的东西再度从时光的长河中再现也并不困难。

    然而那个小狐狸印象中的与千手扉间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的孩童也没有再出现,取而代之的是插在庭院中无数被停滞了时光、开得异常美丽鲜妍的岛锦中的一朵。

    不会再有小蛋糕,不会再有游乐园,不会再有那些吵着闹着要去木叶街上玩的举动,只有一个沉默地修炼着的孩童。

    看了远处的兄弟三人一会儿,小狐狸几下跳到阿元身边,用爪子轻轻碰了碰那朵岛锦,然而爪子还未触碰到他就仿佛陷入了什么凝滞的东西中,无法再动弹。

    这种身体受阻的感觉在阿元微微摇晃了一下枝叶后消失得无影无踪:“小狐狸,什么事?”阿元的声音依旧稚嫩,但小狐狸却丝毫听不出曾经天真可爱的迹象。

    收回爪子,看着爪尖比别处短了一截的绒毛,小狐狸相信:只要阿元想,他分分钟就能被阿元变回幼生期。小狐狸抓了抓嘴角,有些没话找话:“阿元,你在水之国过得怎么样?”

    “还行。”阿元乖乖地回答道。

    “那辉夜冰木原呢?我记得你们是师兄弟。”

    “师兄?”阿元的声音泛起几丝波动,没什么情绪的声音带了几丝暖意,“他也过得不错。”

    “那你现在——”挠心挠肺了半晌,小狐狸还是忍不住问道,“怎么不变成人了?”如今的宇智波斑愈发危险,这让小狐狸别扭极了,然而如果身边有一个能时时刻刻跟他一起玩的人,它会轻松很多。更别说阿元还是他们二人实质上的儿子,天然优越的身份便注定了即便宇智波斑再危险,也不会对阿元出手,反而会对阿元有着超乎常人的关心。

    “不想变了。”阿元细细小小的声音响了起来,“小狐狸,变成人也没什么好的,日复一日的玩闹只是在浪费时间,还是抓紧修炼比较好。”

    “但是阿元已经很强了!”小狐狸举着爪子示意了一下上面短了一圈的绒毛。

    “还不够。”阿元轻轻摆动了一下枝叶,让小狐狸不由得疑心这究竟是清风吹拂的后果,还是阿元下意识的动作。它只觉得没意思极了,曾经阿元用着那具查克拉身体的时候经常与它一道出去玩,但现在一起玩的小伙伴却没有继续玩闹的心思了。

    一切都变了。

    小狐狸啪的一下捂住脸,向后仰躺在地上,九条毛茸茸的尾巴也暴躁地在地面上拍打,然而掀起的地皮、飞溅的碎石泥土在触碰到花圃中的瞬间就被凭空出现的结界挡住,丝毫影响不了花圃中开得正艳的一众岛锦。

    “九喇嘛,皮痒了?”不辨喜怒的声音响了起来,小狐狸被人拎着尾巴倒提了起来,来人正是先前与兄弟二人商谈的宇智波斑。环顾四周,他的两个兄弟已在不知不觉中离开了。

    知道自己差点毁了他心爱的花圃,小狐狸也没嘴硬,只顺着他的话虚声道:“宇智波斑,你堆在花圃上的结界就连我现出本体去攻击都破不开,你还担心我现在随意甩的几尾巴能破坏它吗?”

    “周围的地皮也不能动。”宇智波斑威胁性地提了提小狐狸的尾巴,警告道,“庭院先前被弄得一片狼藉的事情我还没找你算账。”

    “父亲,没事的。”阿元突兀地出声道。

    阿元知道,这片庭院已经被改造成了一个半脱离于现实的空间,被结界保护着的花开不败的岛锦只是明面上的美丽景色,实则这一切都是为了汇集自然能量,以方便他修炼。九喇嘛随意的举动于空间无碍,但却可能让它发觉此方庭院的异常。因此,宇智波斑才需要出言警告。

    在无伤大雅的小事上,宇智波斑愿意顺着阿元的意思来。因而原本准备惩戒小狐狸一番的打算也在阿元简短的制止下作罢,只不轻不重地警告了小狐狸一句:“下不为例。”

    此时,暗卫却来报,有一个绝对不想见到他的人来了。

    松开小狐狸的尾巴,任由它一头栽进花圃中。宇智波斑瞬身到庭院边坐下,来人也在暗卫的引领下坐了下来。

    千手扉间觉得不对劲,他用余光审视着周围的一切,即便面前只坐着宇智波斑,但他仍旧能察觉到一种如芒在背的审视的目光,不是暗卫,不是从花圃中露头朝他打招呼的九喇嘛,是某个更强大的存在。

    千手扉间看不见,但拥有轮回眼,境界也远超他的宇智波斑看得一清二楚。千手扉间周边的空间在扭曲、在折叠、在压缩,是阿元在试探,试探千手扉间的实力,试探自己对千手扉间的态度。只要自己不阻止,那千手扉间决然走不出这个庭院。

    宇智波斑的指节扣了扣桌面,清脆的敲击声轻易便击碎了庭院间沉凝的氛围,也让阿元蠢蠢欲动的杀意蛰伏了下来。

    千手扉间这才缓缓放松紧绷的背脊,然而额间滑下的一丝冷汗昭示了他其实不如表面上这么镇定,紧绷的声线也暴露了这一点:“怎么回事?”

    “有一个小朋友好像不太喜欢你。”宇智波斑随口解释了一句,旋即问起了他来此的目的,“来找我什么事?我现在很忙,没时间理木叶那摊子事。”

    千手扉间只想呵呵,如果不是自己打不过他……

    阖目压了压心中的火气,千手扉间将这些日子关于这位大爷不养蛇了改养兔子、改造庭院、大肆购买岛锦、搜罗了木叶结界班的一堆结界等等不靠谱的举动抛到脑后,说起了他来此的目的:“水之国有异动。水之国大名忽然封锁了水之国边境,据木叶探子回报,水之国内部开始动荡,不止雾隐村,连带隐居的数个水之国忍族都参与进去了,整个水之国正在逐渐向一个巨大的杀戮场转变。”

    说完了之后,见宇智波斑仍旧一脸无所谓的模样,千手扉间补充道:“而这一系列转变正巧是在木叶探子发现你在水之国出没之后开始的。”这让千手扉间不由得疑心水之国的一系列巨变都是这位大爷在暗中操控。

    这一句近乎明示的暗指终于让宇智波斑有了反应,他随意地点了点头:“是我做的。”

    “你不打算让水之国并入火之国了?”千手扉间的额角开始痛了起来,面前这位大爷任性妄为的举动,让他想起了他自己的世界中那个任性地带着九尾袭村的宇智波斑。果然,不同世界中的宇智波斑总有一些相似的地方。

    然而这个世界的宇智波斑更不好对付,他随意瞥了千手扉间一眼,带着浓浓的警告意味:“不要把我当成那个可笑的失败者……”

    警告了千手扉间之后,宇智波斑才想起自己之前的确让他负责让剩余四国尽快并入火之国一事,然而之后自己操控水之国转变为杀戮场的行为又与这个目的冲突,不难想到,这才是千手扉间来找他的原因。

    看在眼前的人兢兢业业干活的份上,宇智波斑随手一招,将阿元拿到手中。他摸了摸岛锦的花瓣,盯着阿元看了一会儿,实则在询问阿元的意见,直到阿元同意让面前坐着的与师父一模一样的人知道自己的存在后,他才开口解释道:“这是我和他的孩子。这孩子比较喜欢充斥着负面情绪的地方,我不打算让他去龙脉中修炼,就只能在人世间造出一个血雾之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很好,血雾之地出场。

    (*/ω\*)我好喜欢写宿命的轮回,那些无数个未来最终走到同一个终点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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