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一章

    说罢, 黑雾丝丝缕缕地侵入他的身体,试图引动他的轮回眼,却察觉到主人拒绝的意志。

    我将他的下巴掰正, 让他看向床榻上躺着的那半副残躯:“宇智波斑,你不想看吗?你先前表现得这么想知道我的过去,抛却那些更为久远的、已然破碎的记忆,我身为千手扉间的一生,应该是最贴近你身处的时光的过去了吧?”

    “……我想。”他闭了闭眼, 声音沙哑, “但需要你提前警告我收敛情绪的过去……我……我还是……”

    “心疼了?”轻轻巧巧的三个字,挑破了他在抗拒的行为下掩藏着的心理。

    他下颌紧紧绷着, 细微地往下压了压, 是一个沉默地点头的动作。

    我轻轻笑了一声, 一手环住他的脖颈, 脸颊轻轻贴着他的脸颊磨蹭, 另一手按上他的头顶,用了点力道,安抚道:“放轻松, 我在这里。”

    见他的脸部肌肉微微放松下来, 我才将视线移回床上躺着的那半具残躯, 柔和的声音重新冰冷下来:“那么, 我们开始吧。”

    这次很顺利, 没有遇到主人的阻拦, 我顺利催动轮回眼, 两只轮回眼果然不凡, 察觉到我非他们的主人,甚至试图反过来抵制我, 还是宇智波斑主动接手才让我省了压制它们的功夫。

    紫色的光芒凭空出现在残躯上方,逐渐融入那具残躯,随即一根血色的命线从残躯上浮现。正常人类的命线看不到来处,看不到归途,即便被我从命运长河中扯出来,也只有那一段凝实,然而眼前的命线,很短,短到还不足残躯的身长,很虚幻,虚幻得仿佛下一秒就要破碎一般。

    操控着那根命线横到身前,我握着宇智波斑的指尖,轻轻点上那根命线的开端。

    紫光浮动,从残躯往外扩散,不同于我利用轮回眼只是单纯地观看那支岛锦的一生,引动时光的范围小,画面也隔着一层。两只轮回眼相合之威,已能将我们二人的一丝意识带回过去的时光,带回到我这具残躯忠实地记录下来的场景中。

    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声响起,是我在星球意志的安排下初次降生于此的时候。一如我记忆中曾发生过的,迫不及待四散而出的神识将屋内众人吓得不轻,千手佛间更一马当先抄着刀就冲出去了。

    “千手佛间这副样子还真是好久没见过了。”我在宇智波斑耳边感叹道,“当初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我怎么也没想到下意识用神识探查周围竟然会让千手以为是敌袭。”

    如此平和的场景也让宇智波斑稍微放松下来,他也有心思开始接我的话:“千手扉间,你竟然也有这么鲁莽的时候。”

    正待我要回话时,场景一转,是我这具身体的母亲抱着我藏到另一间屋子中,千手佛间此时却提着刀进来了,评估、怀疑、审视、甚至带着些微杀意的眼神直直看向女人怀中抱着的襁褓,却在女人抬头询问的瞬间都收敛得一干二净,甚至还有闲心抱起襁褓摇了摇。

    “千手佛间那个老狐狸,没想到那时候就被他发现不对劲了。”即便看到自己曾经差一点死于千手佛间刀下,我的心情仍旧平静,甚至还有闲心出言调侃,“难为他能忍我那么多年。”

    “……”此时的宇智波斑却沉了脸,交叠在膝上的双手死死握着,直到留下几道清晰的指印,被我发觉后强硬地掰开双手,才没有继续自虐,“他不该这么对你。”

    “他作为千手族长,当然要防范可能出现的对千手有威胁的事物;作为一个父亲,更要防范可能对自己一家带来威胁的存在。”对于这位直到死亡都能摆我一道的千手族长,我还是比较认可的。即便他想杀了我,但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对我出手,这就够了。

    时光继续流逝,我可以走了,可以跑了,这其中总有大哥吵吵闹闹的声音,总能看到大哥灿烂的笑脸,也总能看到我喜欢拿大哥当挡箭牌的行为。

    这时,宇智波斑才提起了一点说话的兴致:“千手扉间,原来你小时候也有这么调皮的时候,那么小就会拉柱间当挡箭牌了。”

    “是啊,我‘小时候’。”我呢喃着重复了一遍,“宇智波斑,我又不是什么真的三岁小孩,我的岁月何其长?怎么进入了一具婴儿的身体,就变得这么幼稚了呢?我当时可没有什么故作活泼掩藏自己与寻常孩童不同的念头。”

    看着被大哥的水遁冲击得摇摇欲坠的屋子,我心下只觉得好笑:“我什么时候会因为害怕千手佛间,要提前一晚上得知结印的事了?撺掇着大哥在屋子里放忍术,更是好笑。”

    “这是为什么?”他原本放松的声音变了。

    “我的灵魂被修补过。”我突然想起了星球意志曾经告知我的事情,“宇智波斑,你猜一猜,什么东西可以修补灵魂?”

    “灵魂?”不知道他是单纯地反问,还是回答我的问题。

    我轻轻哼了一声,见他又不自觉地扣紧双手开始自残,索性强硬地掰开他的手,把玩着他的双手,继续问道:“宇智波斑,你看我像有闲心跟这些人玩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一家子和和美美的游戏的人吗?”

    “……不像。千手扉间,你会主动淡出他们的生活。”

    “宇智波斑,你看我像主动将诸多事务揽到自己身上,任由这一家子继续万事不管地过日子的人吗?”

    “……不像。千手扉间,你会出手将他们调空格教成诸事皆能自理的人。”

    “是啊,一点都不像呢。”我看着眼前十项全能的在屋宅的主妇逝去后将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条的稚嫩的身影,将全身重量都压在宇智波斑的背上,感叹道,“我可没有人类那些生恩养恩需要回报的心理,我来到此世本就是一个交易而已。我为什么还要做这些多余的事呢?”

    “为什么呢?”他有些艰难地重复了一遍。

    我不紧不慢地说出自己的猜测:“我猜,是因为我被修补的灵魂,有些东西,不管那是残念还是什么,在影响我。一个对这些人十分熟悉的灵魂,一个对千手十分眷恋的灵魂,一个想要改变千手境况的灵魂。宇智波斑,你觉得这个灵魂是谁呢?”

    “……千手扉间。”

    “呵,猜对了。”我凑到他耳边轻声道,“我也是这么想的。真有能耐啊,竟然能利用我做这么多事,我甚至觉得就连‘看不惯这个时代’的想法,都受到了他的影响。”

    “宇智波斑,你的世界对我这么排斥,却还任我转世于此,以千手扉间之名行于世间,自然是有条件的。强大的武力可以是威胁,也可以是助力。我——”

    还不待我说完,他便迫不及待地打断道:“不止是我的,也是你的世界!”

    “好吧,我们的世界。”我无意与他在这一点上争执,只继续道,“我与某个存在做了交易,我帮祂拔除神树残骸,杀光大筒木一族,杀了辉夜姬,释放沉睡在她体内的半数规则,祂则给我相应的报酬。”

    “什么报酬?”他紧随着我的话音问道。

    “锚点。”我简短道,“宇智波斑,你有轮回眼,轮回眼定位诸多异世界凭借的是相似的轮回规则。但我不通轮回规则,我若想自如地在诸多异世界之间穿行,就需要锚点。它就像行船的灯塔,能指引着我不至于迷失在时空乱流之中,即便隔着无数时空,也能让我准确地定位我们的世界,这就是它的作用。”

    “你要这个干什么?”他追问道,五指抓住我环在他脖颈间的手臂,力道很大。

    “呵呵。”我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只轻笑着反问道,“宇智波斑,当你卜一苏醒就在陌生世界的时候,你会干什么?”

    “……找寻回去的路。”

    “是啊,我也是如此。”手臂上感受到的抓握力道猛然变大,仿佛要将我的这条臂膀折断,我无视了这种力道,继续说道,“这就是我与祂作下的交易,也是我这具残躯的使命。到如今,这个交易也快完成了。只待我们从虚圈回去……”

    我没有说完,但他也瞬间懂了我的意思,身上弥散出强烈的抗拒的情绪,就连这片轮回眼操控之下久远的过去的场景都在剧烈波动,宛如一面布满裂纹的镜子,下一瞬就要破碎一般。

    “你要丢下我了吗?!”急促的话语中是满满的抗拒情绪,连他的脸上都霎时间布满阴霾。

    任由他瞬间转换姿势将我扣在怀中,我甚至还有闲心按了按他的后脖颈:“你不是想知道关于我的事吗?我现在告诉你了,你不高兴吗?”

    “但是你要走了!”

    “我的岁月何其长?即便在一个小世界耗费百年、千年,于我而言也不过是一次小憩的时间。”我安抚道,“我说过的,要亲眼见证你走的这条绝路,虽然如今我在考虑另一个你存活的未来,但我不会食言。直到你的身体腐烂,灵魂重归黄泉,意识消弭,我都会一直注视着你。”

    “最好是这样。”他垂着眼睫,摩挲着我手臂上被他捏出的指印,淡淡地说了一句。

    周围剧烈震颤的仿佛下一秒就要崩塌的场景也慢慢稳定下来。

    真好哄啊,我说什么他都信。我如此想着,凑上去亲了亲他的下巴:“我们继续看吧。”

    第三百一十二章

    指尖滑动, 凝滞的场景重新开始流动。时光来到了我初次出千手族地的时候,依旧是记忆中的被二殿下调戏的场景,还有之后被呛人的香粉、不适合活动的女装、二殿下的絮絮叨叨荼毒的日子。

    “藤原大辅怎么敢这么对你?!”依旧是宇智波斑先绷不住了, 再看到我数次被他强拉着换装甚至捏脸的时候,愈发愤怒,“他那时候才几岁?!连你这么小的孩子都不放过!”

    “……我不相信你没看出来他是故意的。”我有些无奈,“二殿下放荡归放荡,但还不至于将手伸到一个五岁的孩童身上。他故意如此, 多半是想将他认知中的涉世未深的我劝退罢了。”

    “那他也不能这么对你!”他紧了紧抱着我的手, 愤愤不平道,“若不是他, 你也不会在这次任务中死亡!”

    “不, 应该说多亏了这次死亡。”我如此说着, 却没有解释的意思。

    任由场景一转, 便到了我与三个上忍对战的场景, 此时我还有闲心指着暗中对那个上忍下毒的二殿下道:“看,多亏了二殿下,否则我还真不一定能将这三个上忍干掉。”

    “是啊, 多亏了他, 他被你先送走, 你却要面对两天秤一族的三个精英上忍。”他冷笑道, “千手扉间, 这三个上忍可不一般, 他们都是直属于两天秤一族族长的精英上忍, 那时的你能干掉这三个还真是撞大运了。如此玉石俱焚的招式, 若他们对你多上一丝防备,都不会让你得逞!”

    “这我倒不知道。”我想了想, 心中隐隐有所猜测,“是你们宇智波一族的消息吗?听上去你们好像清楚这三个精英上忍的身份。”

    他颔首应道:“我宇智波一族根基在雷之国,土、雷二国因为火之国的关系向来关系暧昧,宇智波自然在土之国也有暗桩,对两天秤一族也有些了解。”

    说到此,他看着二殿下拖着我的尸首前行的样子,闭了闭眼,恨声道:“因此,我宇智波一族在那次任务中多方搜寻,最终只找到河岸那一大片被毁去的战斗现场,由此断定,二殿下必然被一个实力高强到能瞬间灭杀两天秤一族三个精英上忍的人给带走了。即便我们后来沿着天神川往下搜寻,见到如此明显的拖拽尸体的痕迹,也只认为是当地流民埋葬自身亲朋好友留下的。”

    “还真是难为他了。”我看着艰难拖着我的尸首在密林中前行的二殿下,声音带着笑意道,“小小年纪就要跟一具尸体同行,恐怕这位殿下在这日之前拿过的最重的东西也只是贵重的瓷器吧。”

    熟悉的樱花树映入眼帘,想到这位殿下后来居然将这株樱花树移栽到田之国他的居所,后又赌气似的送到宇智波族长大宅的后院中一事,我就有些想笑:“这位殿下的报复心可了不得,这颗樱花树是他为我选的葬身之所,在我想抹消‘白鬼’身份的时候,也是这位殿下专门拿这颗樱花树去恶心我,如今在你宇智波庭院中的那颗樱花树就是这颗了。”

    宇智波斑听闻神色愈发古怪:“……他是小孩子吗?竟然还用这种幼稚的报复方法。”

    “宇智波斑,你好意思说别人幼稚吗?”我毫不留情地吐槽道。

    在他一脸不服气地想反驳之前,我将他的头扭正,指了指我的灵魂道:“看见没有?飘荡在残躯边的我的灵魂。”

    “有什么问题吗?我看着很正常。”他迟疑道,“虽然用健康来形容灵魂很奇怪,但我却觉得你的灵魂很健康,丝毫不像身受重伤的样子,是因为你的灵魂和身体本就是被强行联系在一起的吗?”

    “正常?”我哼笑一声,“正常就是最大的不正常。你也看到了,我根本进不去我的身体。甚至在那之前我的灵魂消失过一段时间,而那时候我的身体就在自我修复。我用黑绝做过测试,附着在我的灵魂和身体上的封印,并不能识别身体里的灵魂是谁,只需要有一个灵魂被束缚在这具身体里,我就可以脱离这具身体。你觉得现在在这具身体里的是谁?”

    “……是他。”

    “没错,我也是这么想的。这次之后,我就与蛞蝓仙人签订了契约,后来我遭遇的所有伤势大多都是由蛞蝓仙人出手医治的。”我低声道,“所以他去哪了?”

    宇智波斑没有说话,他不可能给我答案,甚至我自己也不可能给我答案。

    “这是第一个疑点。”我放过这个问题,继续道,“宇智波斑,你知道的,人的灵魂是人类最真实的呈现,一个人最真的本我,潜意识中的自我认知,都可以从灵魂上体现。你说,那时仍旧怀念着昆仑墟的我,仍旧以剑修自居的我,甚至与千手佛间的对战都忍不住使用剑招的我,为什么灵魂呈现出来的却是千手扉间的形象?”

    “你见过那个‘过去的我’,白袍广袖,白发红眸,手执长剑,杀意凛然。这种形象,为什么一丝一毫都没有反映到我的灵魂上?”我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看着白皙的掌心,唏嘘道,“我仍旧记得李纯常这个名字,我仍旧记得自己是个剑修,但我的潜意识却替我否决了这一点。我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我与我们的世界甚至是对立的关系,然而我的灵魂却完完全全地呈现出一副以千手扉间之名行走世间的样子。”

    “你是千手扉间!”他笃定道。

    见我循声望去,他又执拗地重复了一遍:“你不是别人,你就是千手扉间!”

    他这是在干什么?怕我抛弃千手扉间的身份,与他之间再无熟悉的联系了吗?我包容地笑了笑,继续道:“这是第二个疑点。”

    时光继续向后流转,转瞬间便到了我与千手佛间的那次争吵,之后便是在祠堂中被杀戮意识主导,我自身苦苦压制着自己想嗜血的冲动,却不知屋外站着一个执着刀的身影。

    看着千手佛间和蛞蝓仙人对峙,我感叹道:“我当时一去漩涡四年最主要的原因就在这里,虽然当时的我猜不到,但之后我也回过味来,我的思想对千手来说太过危险,千手佛间在不着痕迹地将我和千手下一辈隔开。”

    “之后在漩涡的几年,虽然我当时对封印一窍不通,但我提的建议却总能让漩涡接受,并朝着这个方向研究。且不提我的提议是否真的能够打动他们,这其中千手佛间肯定出了力,让漩涡尽量满足我的要求,就当做他将我变相驱离千手的补偿。”

    “……我忽然有点讨厌千手佛间了。”宇智波斑突兀地接话道,“千手扉间,你不该受到这样的对待。那时候四散的千手族长家的二子身体不好的流言,是不是也有他的手笔?对于忍者来说,身体不好就意味着战斗能力低下,就意味着无缘族内高位。”

    “谁知道呢?”我笑了笑,“现在纠结这些过去这么久的事没有意义。”

    谈话间,时光继续流转,到了我在漩涡渡过的日子,到了我在漩涡居住的四年,到了我东奔西走拉拉杂杂地拉起葵氏商会的雏形的时光,到了我与二殿下在鸟取见到宇智波一行人的日子。

    我指了指那只被我捏得支离破碎的草编蝴蝶:“看,瓦间很珍惜的东西,实则只是我随手编出来哄他的小玩意,然后他就因为这么一个小东西丢了性命。”

    “……这不是你的错。”涉及到千手和宇智波之间的仇怨,即便聪慧如宇智波斑也只能干巴巴地如此安慰。

    “是啊,不是我的错,那是谁的错呢?千手的?宇智波的?雇佣千手的人的?雇佣宇智波的人的?”我一个又一个列举出来,又一个又一个否决道,“不,都不是。那个混乱的时代就就是那样,你杀我,我杀你,在贵族的操控下,忍者自相残杀,又因为血仇的点缀让扭曲的仇怨越滚越大,最终忍者只能活在贵族圈定的闭环中。”

    随后,时光来到我对战宇智波一行五人,我只出了三剑便将他们击败,乃至击杀。

    “今吾降临于此,尔等自当以血肉为祭,奉迎吾身。”我慢悠悠地念出这句话,玩味地笑了,“我怎么不记得我还说过这句话?”

    “怎么回事?”

    “动用的力量太多了,我当时的意识不足以让我维持清醒。”我猜测道,随即话锋一转,“然而,说不定这种潜意识的话语,才是真实的我呢?听听我说的话,我降临于此,需要血肉为祭,以恭迎我的到来。宇智波斑,你想到了什么?”

    “祭祀。”他拥住我,低声道,“献上贡品,以求得神明的回应。”

    “是啊。多像祭祀啊,不过我肯定不是什么神明,我可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坐上神的尊位。硬要说的话——”我指尖从眼前划过,带起一丝黑雾,“我反倒觉得我更贴近于邪神。这种邪恶、凶戾的力量,怎么看也不像正统神明拥有的力量吧?”

    作者有话要说:

    接下来就是作者亲自下场,把前面关于扉间的伏笔掀出来一部分。

    没看过观影体,这种算观影体吗?

    我记得好久之前有人跟我建议,让火影原著众人和斑都看看扉间巨巨的一切。

    现在这部分的一半通过斑的轮回眼达到了~

    另外,其实我不太喜欢单方面付出,自我牺牲,自我PUA这种人设。

    本文的扉间肯定不会是单方面被算计的小可怜~

    第三百一十三章

    “千手扉间, 你不是神明,你不是那种高高在上接受人们的供奉并回应人们祈愿的神明,那种沦为人类欲望具现的东西, 那种没有自我只知回应人类祈愿的东西。你跟他们不一样,你有自己的好恶,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愿望。”

    那种高高在上随着世界的命运流转生存或者死亡的存在,当然不是我。宇智波斑可真会说话啊!字里行间都在将我与无心无情的神明区分, 仿佛要将我彻底拖回充斥着七情六欲的人间一样。

    我奖励性地拍了拍他的头:“我当然不是他们。”

    场景流转, 吉野山中熟悉的羽衣基地映入眼帘,看着我因为宇智波斑一个无差别攻击的豪火灭却被结界激发的防御机制给吸入更深层的实验室, 我挠了挠他的下巴, 调侃道:“宇智波斑, 看见没有, 你可真行啊, 小小年纪放出的豪火灭却范围就这么大,直接触发了更深一层的结界的防御机制。这条看着平平无奇的山洞里,充斥着那种能令蛞蝓仙人的分空格身瞬间湮灭的力量, 也是我们之前做出绕道决定的原因。”

    高傲如宇智波斑这会也有些脸红, 眼神有一瞬间的游移:“我……我听空哥说过, 你当时是从洞口掉下去的, 但我, 我怎么也没想到, 原因居然是我的豪火灭却。”

    “你该高兴才对。”我哼笑一声, “我不进入这里, 宇智波空必死无疑。这么说来,宇智波空的性命还是你救的。”

    “不, 是你救的。”他定了定神,苦涩道,“千手和宇智波的仇怨摆在那里,你的弟弟刚死于宇智波之手,然而你却转头又救了一个宇智波。千手扉间,我如今真的庆幸你秉持着不因家族论罪的念头。否则,杀了你弟弟的宇智波,杀了千手佛间的宇智波,杀了千手族人的宇智波,绝无可能继续存在下去。空哥、泉奈、星之村的宇智波们,更不可能活着。”

    看着我在宇智波空的尸体身边纠结的模样,他神色愈发难测:“能告诉我你是怎么想的吗?我看得出来,你当时并没有立马救空哥的打算,是什么让你改了主意?就算你不以家族论罪,但也不会因为这一点,特地耗费心力救一个死人。”

    “啊,这个啊……”我沉默了一会儿,感受着他温热的鼻息打在脸侧,神色有些怔愣,“我当时只是在想,如果他的弟弟没有收到哥哥带的礼物,会不会伤心?三色丸子和豆皮寿司,都被挤压成那副模样了,他还想让我给你们带回去。”

    我叹息道:“瓦间死了,我不可能知道这个答案,我也不想贸然接受这个毫无报酬的任务,所以这种事还是让他自己去做吧。不管是之后给你们带发霉的食物,还是将礼物换成别的东西,都让他自己来吧。”

    温热的眼泪一滴又一滴地滴到我的脖颈上,不消片刻便将我的脖颈浸润,其中的悲伤意味如此浓重,惹得我有些不适地偏头避开,转而帮他拭去他脸颊上的泪痕:“你哭什么?”

    我见过宇智波斑很多副模样,生气的,开心的,桀骜的,哭泣的,然而我对他这种安静落泪的样子最为不适。会哭的孩子有糖吃,但是连哭都安安静静的孩子,大概只能躲藏在不知名的小角落,自己将悲伤慢慢咽下去,安慰的糖果更与之无缘。

    “千手扉间,我告诉你答案。没有收到哥哥礼物的弟弟们,会很伤心。”

    一个简单的幻术虚虚叠在眼前的场景中,幼小的宇智波斑和幼小的宇智波泉奈抱在一起,泪珠不断从稚嫩的脸上落下。宇智波斑到底是哥哥,即便哭得十分可怜,也还不忘安慰怀中的幼弟。在幼弟看不见的角度,他悲伤的脸上却带着止不住的恨意,凌厉的夹杂着杀意的眼神与他抽抽噎噎地柔声安慰幼弟的语调十分不符。

    这种模样的宇智波斑我倒是没见过,一点也不像在吉野山基地中遇见的那副机警又神气的样子。我看了他片刻,不知道该说什么,最终只慢吞吞地应了一声:“哦,我现在知道了。”

    再然后,吉野山在黑绝的设计下崩塌了,我与宇智波空之间的交锋,和他在湿骨林的谈话,随后护送他去星之村,一幕幕场景从眼前闪过,一直到我回到漩涡,接到另一个弟弟板间的死讯。

    “黑绝这招声东击西不错。”我点评道,“一个精疲力竭星夜兼程往族地赶的敌人,要比一个时时刻刻防备周围的敌人好对付得多。”

    说话间,场景已流转到黑绝一刀捅穿我的心脏那一幕,此时我却出手分出一丝力量,任由轮回眼带着这缕力量也回到那个时间。

    “宇智波斑,你的轮回眼比我想象中的要强太多,窥伺一具残躯的过去并不难,想来窥伺我的力量也能够做到。你已能看到身体记录的场景,现在就让我们来看看灵魂所记录的场景吧。”

    我落下的身影突然停顿了下来,周围流动的风、啼鸣的鸟、爬动的蠡虫、飘落的树叶、弥散的水汽、追杀的宇智波,全部定在了原地。

    “神识·禁锢。”合着我那时出手的动作,我轻声念出几个字,“精神力量修炼到极致,将一方空间从世界中剥离出来也不是难事。不过这不是真正的时间停滞,这只是思维运转到极致的表现,周围所有事物的时间比之思维慢了无数倍,这才造成了如今这副空间静止,场景定格的假象。”

    “神识·以身化剑。”随着我的话音,一柄又一柄以精神力量凝结的长剑浮现在空间上方,直至布满整片空间,才在幼年的我的操控下猛然向下刺去。

    “这是精神力量与自身境界结合的招式,我那时以为自己是剑修,所以招式自然也带着明显剑修的风格,万剑归宗,剑意凛然,不外如是。然则,将这无数长剑换做刀、枪、棍、棒都可以,只要其中夹杂的我对力量的感悟不变,它的威力就不会减弱半分。”

    “宇智波斑,到了我们这个地步,已能够不再拘泥于招式、刀兵、相生相克等小道,一招一式皆可随心,一举一动皆为境界,这才是规则给我们的馈赠。”

    我盯着他紫色的眼眸,笑得十分愉悦:“你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将那些无聊的咏唱文全部忘掉。那些鬼道,说到底就是攻击和束缚的手段,它们种类繁杂,但却不一定适合你。你于战斗一道上天赋过人,又见过了这么多花样繁多的鬼道,开阔了眼界,之后就试着开发属于自己的鬼道吧,那才是你要走的路。”

    “啊,我也发现了,那些攻击手段的确凌厉,但我用起来却始终有些束手束脚。”他也回视着我,嘴唇倏然扬起,勾勒出一个锋锐的笑容,“我的确该创造属于自己的鬼道了。”

    他果然一点就透,甚至无需我提醒,他已隐约有了这种想法,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他了。

    之后,黑绝重伤逃跑,我从树上掉下去,却恰好被赶来的大哥看到。惊惧之下,他觉醒了木遁,将我及时接住,随后大哥将我紧急送往族内的医忍出,却连族内医忍的执牛耳者四长老都摇头叹息。此时,千手佛间出马,将我又一次带到湿骨林。

    “大哥后来还骗我说是自己用查克拉护住我的心脏,这才让我勉强不死。现在看来,这只是千手佛间哄着大哥玩的把戏而已。以千手佛间的眼力,不可能看不出我已经死亡。一个死了这么久的人做的事情,我居然现在才知道。”我玩味道,“宇智波斑,你说当时千手佛间在想什么?自己有个儿子处处透着古怪,还能死而复生,他居然还能在我面前表现得一如既往,就连当时的我都没有发觉半分不对。”

    “你是他的儿子。”多么苍白无力的理由。

    我冷下脸:“宇智波斑,宇智波泉奈也是宇智波田岛的儿子,宇智波田岛在南贺川边上都能毫不犹豫地放弃他,你说与宇智波田岛齐名的千手佛间会如何对待自己的儿子?你说的这个理由,你自己相信吗?”

    “……不信。”场景倏然停滞,轮回眼中输入的力量随着主人闭眼的动作开始不稳,这片重现过去时光的空间隐隐有崩塌之相。

    “宇智波斑。”我覆上他的眼眸,淡淡道,“我现在力量只有一半,不要让我出手将力量浪费在这种事上。你既然要帮我的忙,就好好帮。”

    气氛凝滞了下来,又随着宇智波斑的话语开始流动:“……我知道了。”

    他闭合的眼眸复又睁开,这片空间逐渐稳定下来,停滞的过去的时光继续开始流转。

    我身上的伤势被蛞蝓仙人治愈,却仍旧昏迷不醒,实则我的灵魂已经陷入更深更沉的梦境中。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5-08 09:17:04~2022-05-08 09:21: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琳 5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三百一十四章

    不, 与其说是梦境,不如说是灵魂中残存着的过去的碎片。

    梦境应该是什么样子的?我想了想,只有幼时做的那个不靠谱的小白菜仙人的梦境和成长之后一双红眼的梦境能给我参考, 但那两个梦与现在看到的画面天差地别。

    面前须发皆白,身穿道袍的老者口中不疾不徐地念着道文,与我的声音一同响起:“宇智波斑,这是真正的人类修道者。他口中念的,就是修道者参悟大道的总纲, 大意就是:大道三千, 不可用具体的言语去形容,天地初开之时, 一片混沌, 然则万物由混沌化生, 为道之具现。吾辈修道, 应从万物中体悟, 觉道之端倪,却又要去混沌天地之中追寻,去寻求道的奥妙。这二者, 一者有, 一者无, 一者玄妙, 一者深远, 二者交替变换, 因而成道。”

    “宇智波斑, 因果是什么?你的豪火灭却是因, 我救了宇智波空是果。这就是浅显的因果,这就是道的具现。然而你参悟因果之道, 还要从规则本身入手,这些外物外事,只不过是助你进一步领悟规则的存在。”

    “这老者所说,‘无欲’‘有欲’之境,正是大多数人类修道的根源。修道者与世俗之人也没什么区别,他们同样追寻更长久的寿命、更强大的武力、更富有的身家,这是他们的欲望。另一些人追寻内心的修习,压抑自己的欲望,抑或者单纯追寻未知的道,这也是他们的欲望。”

    我的声音有些悠远:“想要压制自身的欲望,这本身也是一种欲望。人类好像天生就会给自己的行为找动机,不像其他生物,大多行为都出于自己对生的渴望。活着二字便能贯穿他们的一生。宇智波斑,你的欲望又是什么?我之前跟你说过,执念太深,不是好事。但没有执念又是万万不能的,这只会让你迷失在力量之中,迷失在领悟规则的路上。”

    说到此,我也觉得自己说的话很矛盾,吃吃地笑了起来:“听上去是不是很矛盾?但事实的确如此,一个人只要踏上修道这条路,他的生死就由不得他自己了,欲望太强会走偏,欲望不强会迷失,好像无论怎么走总会遇到危险。”

    “这才是人类吧,在困难中挣扎,在苦难中奋起,在磨砺中前行。”他的眼眸中似有星光闪烁,“千手扉间,你说过的,你喜欢的正是这种不断前行的姿态,即便前方是绝路,你也期待走路的人能踏出一条生的道路。”

    啊,这的确是我说过的话。我想了想,肯定道:“是啊,这种在污浊的欲望中绽放的生命之花,才是世界上最美丽的景色。”

    说着我指了指画面中的我:“你看,即便我口口声声说着人类五毒俱全,说着人类最会互相残杀,说着人类是世界上最恶的存在,这也不妨碍我还耐着性子和面前的老者说话。那个时候的我,大概既厌恶人类,又不自觉地被人类吸引吧。”

    “他是谁?”宇智波斑忽然开口了,“你说的吸引就是对这么一个老头子另眼相待吗?”

    宇智波斑吃醋了?

    我掩唇笑道:“他是谁?”

    我指尖虚虚勾勒出眼前的场景,黑雾附着在场景各处,将虚幻的阵符凝实,转而拼接在我们面前。

    “宇智波斑,四魂之玉是怎么形成的?一个巫女的灵魂加上一堆妖怪的灵魂凝聚而成。面前这种阵符大概就跟四魂之玉差不多,这个老者以自身为祭,将我封印在此,我也只能无聊地和他打打嘴仗了。我们周围场景破碎,简单的桌椅墙壁之外一片虚无,不是因为我只记得这么多,是因为他本来的模样就是这样。只剩残魂的老者,能草草幻化出他的日常居所就已经是极限了。”

    “因为你由于人类的献祭出现在人世间,因为你这种邪恶的力量,所以他们要除掉你吗?”他很聪明,这么快就将现在的场景和之前的推测联系到一起了。

    “谁知道呢?”我摇了摇头,继续解释着老者的话,“大道有很多,但这其中大多数都化作世界的具现,只有极少数大道未曾衍化。这就像规则没有定死的游戏,不是绝对的死局,总有一线生机。修道者,妄图以蝼蚁之身掌控规则的存在,只有抓住这一线生机,才能真正渡过天道设下的重重考验,反过来执掌规则。”

    “他说以我的资质,未来或未可知。如今我这种境况,倒真应了他这句话。”我哼笑道,“灵魂破碎,实力受损,不知在时空乱流中飘荡了多久,却还能活着,这可不就是一线生机吗?”

    “宇智波斑,当你回到我们的世界之时,你陡然飙升的实力,你相合的轮回眼,都会被天道感应到。到了那个时候,你真正的考验才会落下,再不会像先前那个玩笑似的心魔一般了。”

    我将手贴上他的胸膛,感受着他有力的心跳,叹息道:“抓住那一线生机,挣扎着活下去吧。我站在世界的对立面,天道可不会放任我随意出手相助。”

    “我不会轻易死去的。”他反握住我的手,“千手扉间,你不要帮忙,不要做引得天道忌惮的事情,就那么看着我吧。不管是死亡还是挣扎着活下去,我们都将迎来一个结局。”

    真是漂亮的觉悟。我点了点头,权当答应了他的要求。

    场景流转,我从灵魂深处残存的记忆中醒来,出了湿骨林便遇到了千手建——一个因为不忿我与他受到的区别待遇而发疯的男人。

    “看见了吗?”我打了个哈切,百无聊赖地看着面前被恶意充满心灵的人扭曲的变化,“血海翻涌,恶意的灵魂褪去不断腐烂的肉身,试图将我吞噬。”

    “不是幻术。”他下了结论,“你的精神力量这么强大,没有幻术能影响到你。”

    “是啊。”身旁的幻术大师都发话了,我自然不会有异议,“更像是过去的记忆碎片的重现,因为这一点恶意的引子。所以我在久远的过去肯定也遭遇过同样的情形,甚至不止一次地遭遇过同样的情形,不然这个场景也不会在我的记忆破碎到这种程度后,还能残留在我的灵魂深处。”

    他的手指下意识握紧,却又在我刻意的把玩下放松,我低下头笑了笑,没有再警告他。看在此方空间还尚且平稳的份上,他心中不高兴就任他去吧。

    对护短的宇智波斑来说,看到自己的心上人糟糕的过去肯定不会高兴,现在不大发雷霆都是他在极力压制的结果了。可惜了……我想到之后这具身体的遭遇,孩子气地与他十指交握摇了摇手,估计他就算涵养再好,也憋不住火气。

    大概还是要我出手吧。我心下叹息,他还是太过情绪化了。

    因为千手建的缘故,我又被千手佛间抽了一顿,之后便是祠堂的养伤,伤好之后开始着手调查两个弟弟死亡的事情。

    看着重现的场景中被碎尸万段的瓦间的尸体,还有另一具被一击毙命的板间的尸体,当时的心境我已经找不回来了,甚至带着几分审视的意味看着幼时的我靠在墓碑上神色空白的样子,还有他口中不自觉呢喃的话语。

    待听清了他念叨的话语后,我的神色逐渐阴沉下来:“知道他念的是什么吗?道家超度人用的经文。我什么时候沦落到需要求神拜佛以求心安的地步了?人类总是这样,期翼归入神佛门下,罪孽便能一笔勾销。好像只要神佛收了自己,以前的罪,过去的业,都可以不存在似的。我与人类的修道者是敌非友,然而我竟然会念这么一篇经文。何其可笑?”

    “这更像是那把浅打化身的你会做的事情。”他分析道。

    “的确,他一副修道者模样的打扮,念几篇超度同道的经文再正常不过了。”我附和道,“但问题是,若他真是我过去的碎片,那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真矛盾,你的过去如此对立,简直像割裂的两个人。”

    “这是第三个疑点。”我伸出三根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

    场景流转到我重伤宇智波泉奈,逼他挖了自己一只眼睛的时候,随后便是大哥受罚,我抛出试图让大哥催发粮食种子的意图,让大哥去了湿骨林,再之后就是兄弟两关于“千手和宇智波是否能和平共处”的谈话。

    “看在柱间的份上跟我好好相处?”他的声音有些危险。

    “是啊。”我不怕死地撩拨道,“毕竟我们之间隔着杀亲之仇,挖眼之恨,你见面不冲上来宰了我都算好的。你说是不是啊?宇智波斑。”

    “……”他被我噎住了,原本危险的气息陡然一滞,梗着脖子嘴硬道,“千手扉间,你心里清楚这所谓的仇怨是怎么回事!你根本没将当时的我放在眼里。”

    那确实,毕竟当时的他还太弱小了。我安抚地拍了拍他的头,没有接话。

    第三百一十五章

    之后, 我将那只写轮眼给宇智波空送去,他在星之村扎根,而我则回归千手着手研究大哥的细胞。

    看着我在千手的实验室中研究的身影, 我有些唏嘘:“千手的生命力虽然旺盛,但用在其他人身上就不如漩涡那种能够自愈的细胞特性来得合适。但大哥的细胞不一样,他的细胞兼具千手的生命力强大和漩涡超强的自愈能力,却也因为这种能力过于强大,从而有着极为严重的排异性。”

    “宇智波斑。”我将他的手指一根根展平, 免得他将自己的手掌抠出血印, “我早就告诉过你,我没有一丝一毫研究上的才能。我没有那个时间一点一点慢慢测试适合普通忍者的大哥的细胞培养液的浓度, 也没有合适的实验体来进行人体实验。因此, 想对大哥的细胞进行研究, 唯一的办法就是拿我自己来实验。”

    “千手扉间, 你真够狠的。”他的声音嘶哑, 身形僵硬。

    “一个不畏死亡的灵魂,一具不怕死亡的身体,一个高明到即便死亡也能将我治好的医者, 当这三者结合, 就注定了我的身体是完美的实验材料。”我的声音平淡极了, 然而在这平淡之下却是场景中我被浓度过高的大哥的细胞培养液弄得死去活来几欲疯狂的现状。

    宇智波斑因为鲁莽地移植大哥的细胞, 只得被迫不断切除从他身上长出的大哥的器官, 我又能好得到哪去?即便我和大哥是血缘关系上的兄弟, 但我和他的体质终究差得太多了, 他的细胞也无思想, 不会看在我是他兄弟的份上就对我留情。

    那是在我的身体上由内之外地狂野地催生出各种器官的可怖景象,然而我的眼神却平淡极了, 长出的不合适的器官要割掉,堵塞的血管要疏通。这一场我和狂野生长的大哥细胞之间的血腥的拉锯战,最终还是我赢了,我实验出了适合普通忍者的药剂浓度。

    再之后,半年多的平淡的训练时光转瞬即逝,樱花宴开,我和二殿下走得太近让大名警觉,随即便是那次刻意点名让我护送二殿下从鸟取回藤原京的任务,我和二殿下在路上三言两语间便定下了利用上杉姬君的计划。

    “对于盲目地单方面追寻心上人的小姑娘,只需要一个表情就能让她为了自己的心上人出头。”我指了指坐在二殿下身后故意朝年幼的宇智波斑微笑的我,“甚至我和二殿下毋须多费心思,只消借着我贬低你几句,她就能乖乖入套。”

    “……我不知道这件事。”他有些无措,“上杉春奈没和我说过,樱花宴后她要嫁人的事传得沸沸扬扬却无人与她联姻也有这次的原因吗?因为她在樱花宴上失了态,让贵族对她生了嫌隙。”

    “一部分吧。”想到当时大名的野望,我嗤笑道,“最主要的原因是田之国是大名嘴边的肉,上杉姬君是大名内定的二殿下的妻子,谁敢跟大名抢人?即便上杉姬君自己的母亲上杉夫人也不可能。”

    此时我却因为与饿虎搏杀造成的伤势过重倒下了,被千手族人送往大名府内的医忍处。

    “宇智波斑,忍者就是这么可怜又可悲的存在,就连送死都要送得昂首挺胸,真让我不知说什么好。”我看着不顾我的阻拦执意回去的千手族人,心中有些腻味,“你看,我从小到大一直对忍者的荣耀嗤之以鼻,然而那时的我却开始认可起这种荣耀。至少抱着这种信念的他们,死去的时候能自诩为荣耀的战士,而非什么被算计的可怜虫。”

    “都过去了……千手扉间,都过去了。”耳边的声音低沉有力,“我们再也不会像囚笼中的野兽一样为了贵族之间玩闹般的攀比便送了性命。”

    “是啊,都过去了。若木叶日后重新沦落到这种境地,重新变回大号的千手或宇智波,那才叫不合格。”我淡淡地说道,平静的语气却已给某个可能存在的未来判了死刑,“我评判木叶的标准很简单,如果木叶重新成为贵族的走狗,那就没有继续存在的必要了。不管是木叶本身还是木叶一众高层,都没有继续存在的必要了。”

    “真是意外宽松的条件。”他在安慰我,用着这种蹩脚的理由,“千手扉间,现在你看到了,我们没有变成那样。”

    “多亏了我们的暗部部长?”我瞥了他一眼,猜测道,“当人很难,当狗却很简单,只要摇尾乞怜就会有丰盛的食物送来。你大概处理了不少想继续为贵族卖命的人吧?”

    “都是小事。”他不甚在意地笑了笑,“需要有主人的关照才能生存下去的家犬,我都给他们的主人送过去了。千手扉间,你交付到我和柱间手上的木叶有着璀璨的未来,我不会让那些渣滓沾染半分,不会让你想看到的未来蒙上任何一点阴影。”

    “‘我想看到的未来’?”我扯了扯宇智波斑的长发,直到他吃痛地顺着力道偏头才松手,“宇智波斑,木叶是为我建的吗?怎么还在说这种胡话?我倒觉得你将心思放在木叶的居民身上比较好。”

    “好,是我说错了。”他好脾气地顺着我的话道。

    ……积极认错,死不悔改。

    之后的事没什么异常的地方,一如记忆中的大名赏花之邀,我自请除族,随后便是为大名卖命的几年,直到大名露出妄图将三神器之首的供奉在鬼之国神社的天丛云剑收入囊中的野望。

    “大名是一枚再好不过的棋子,聪明却不那么聪明,狠毒却不那么狠毒,爱惜羽毛却又屡屡显露出自身残暴的一面,忌惮忍者却又妄图掌控忍者。若火之国大名换一个人来当,恐怕我那些计划还真实行不了。”我轻笑道,“去鬼之国的命令恰好与我本身的打算不谋而合,天丛云剑本就是我需要想办法拿到手的。”

    我指着眼前凭着本能杀戮魔物的我,随手划破宇智波斑颈间的皮肤,舔舐着指尖沾染的一丝鲜血:“我之前杀的人太多了,那些人的业障也附着在我的灵魂上,让我愈发嗜血,在鬼之国时我刻意放纵自身的嗜血念头,发泄了一波。然而这种放纵却让我发现自己对鲜血的渴望,在我的认知中,甜美的血液就是外面的味道。”

    “你想到了什么呢?宇智波斑。”我慢慢地舔净指尖沾染的鲜血,将这个问题抛给他,“抛却我千手扉间的身体,若我的本尊是这副模样,你会联想到什么?”

    “被关押在监牢里的,偶尔能够出去杀戮的魔物。”

    “是啊,被关押。只有被束缚在某个环境中,才会出现里面和外面这两个认知。”我漫不经心地补充道,“昆仑墟你也见过,我将‘过去的我’困在大活井中,困在幽冥黄泉之地,真的是巧合吗?我对魔物如此熟悉,恰好我们的世界的黄泉中也充斥着魔物,怎么就这么巧呢?我说过,不同世界的轮回规则大抵是相似的,这种相似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推测间,辉夜冰木原已跟了我几天,直到我们来到神社所在的森林前,他差点被武士杀死,而我出手救下他的性命。

    “你的这个徒弟,在最初的时候,也想杀了你。”他的声音颤抖,“千手扉间,为什么?为什么你从小到大遇到的恶意如此浓重?我简直不敢相信你和柱间居然是兄弟,你们二人的遭遇简直天渊之别。”

    “因为他蠢,千手柱间自始至终是个蠢货,犹如野兽般敏锐的直觉能让他规避很多事情,但也仅此而已了。”我不客气地吐槽道,“而我想做的事又太艰难,路上必然伴随着艰难困苦,在恶意的泥沼中挣扎于我而言反倒轻松。”

    说到此,我神色变得冰冷起来,寒冰碎玉般的声音带着决绝的意味:“只要够狠,我就不会输。”

    “这是你镌刻在灵魂上的本能吗?”他勉强露出一个浅笑,轻轻地揉了揉我的头,“只有这样,你才能活下去。”

    “是啊。”我眨了眨眼,收回冰冷的模样,重新安静下来。

    随着巫女一行人进入神社,老巫女古怪的话语响了起来。

    我把玩着宇智波斑手指,对过去如此迟钝的自己十分恨铁不成钢:“宇智波斑,你听见了吗?她说——”

    我神色古怪地重复了一遍她的话:“我以雷霆手段,显菩萨心肠。我身上功德无量,如此怨气都不能动摇我的意志。”

    “你说,我什么时候‘以雷霆手段,显菩萨心肠’了?又什么时候‘功德无量’了?当时我虽抱着想让忍者破开贵族束缚的想法,但我的计划才将将开始,我帮大名杀了那么多人,可看不出一丝一毫的菩萨心肠。即便我的目的是正义的、崇高的,也不能洗白我这种肆意屠戮平民、忍者、贵族的杀戮行为。”

    “在……过去。”他一句话说的愈发艰难,“久远的过去,你已经忘却的过去,被人类关押的过去,被人类背叛、欺骗的过去。”

    第三百一十六章

    “是吗?”我没什么情绪地反问了一声, 心中却已然认可了他的猜测。

    之后,便是星球意志以天丛云剑为媒介,与我再度见面。当然, 如此存在自然不是轮回眼能够肆意窥伺的,因此在我们看来我只是单纯拿着天丛云剑在发呆而已。

    “宇智波斑,忍术于我而言只是锦上添花的小手段。”我向后仰了仰,将全身重量靠在他身上,“所以那时的我在忍术、体术、幻术这些手段上用心不多, 但我却仍旧在钻研空间忍术, 成品你也见过,就是飞雷神之术。这种能够转瞬间出现在千里之外的忍术太有用了, 对当时必须奔波在大名和诸多暗桩之间的我而言。”

    “虽能凭借脑海中残存的印象弄出传送阵的雏形, 但我于忍术一道上却始终天赋有限。也是在这个时候, 我拿到了一份此方世界的忍术推演根本之道, 帮助我最终研究出飞雷神之术。”我有些疲惫地闭上眼, “你猜这是谁给我的?一个非人类会精研人类的忍术吗?一个能与辉夜姬打对台的存在,会研究这些小道吗?”

    “……是他。”

    “这么明显的异常我直到现在才发觉不对。”我叹息道。

    “不要对自己太过苛求,你当时的处境很不好, 需要耗费心力的事那么多, 怎么可能事无巨细都放在心上呢?”他轻轻碰了碰我的脸, 眼中蕴满疼惜。

    这不是理由。我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不知为何, 我此时却不想出声将这句话说出来。但一直对我十分关注的他却瞬间明白了我的意思, 盖住我的眼眸轻轻吻了吻, 我心中那点微妙的不满倏然间就消散了。

    场景流转, 老巫女死亡,年轻的巫女继承巫女尊位, 预见到一个似是而非的未来,再之后便是我离开鬼之国神社,终于起了收辉夜冰木原为徒的心思。

    “当时的我心有迷惘,非人非魔,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我究竟是什么东西。因此,才有我对辉夜冰木原的三问。一问他已非人哉,人类若对他刀剑相向该如何?二问若他的非人身份被曾经的亲朋好友发现,他该如何自处?三问若他成为天下公敌,该当如何?”

    说到此,我虚虚点着场景中的白发孩童微微笑道:“他这副模样倒真的打动了我。我即是我,如此直指本心的回答,我实在喜欢极了。”

    “哼!”耳畔传来他不满的声音,“走了大运的小子。”

    “别这么不满,他足够优秀。”我为大徒弟说了句好话,“宇智波斑,除了你和大哥,他不会输给任何人。”

    “连阿元都打不过。”身后的人冷笑道,“千手扉间,阿元才诞生几年?辉夜冰木原连一个几岁的小娃娃都打不过,反而还需要阿元保护,太差劲了!”

    “能这么比吗?”我的语气十分无奈。

    我至今也不知道宇智波斑和大徒弟之间为什么这么互相看不惯?甚至他们第一次见面就充满了火药味。

    “能!”

    短促却信誓旦旦的话语让我连反驳的兴致都没有,我索性无视了身后这个突然孩子气犯了的人。

    再然后啊……我从大徒弟的话语中发觉不对劲,加紧离开鬼之国,却在出鬼之国的时候碰见了千手阳太,随他一同而来的是千手佛间的死讯和能调动一支千手暗中势力的印鉴。

    “宇智波斑,你说千手佛间的算计妙不妙?拿自己的死亡来给他的两个儿子铺路,一个成为铁板钉钉的千手族长,木遁傍身,注定带领千手走向更辉煌的未来。另一个成为大名器重的棋子,得到了两支暗中势力,退一步可隐于芸芸众生,进一步可搅动天下局势。”

    我低垂着眼百无聊赖地拨弄着他的手指:“同时,宇智波田岛把眼睛给你,让你成为宇智波一族明面上的唯一一个万花筒持有者,助你坐稳族长之位。他以生命为代价,肯定也暗中换取了大名对你们这一脉的支持吧?就算你能力不行,有大名做后盾,你这个族长的位置肯定也坐得稳稳当当。若不是你之后实力太强,引得大名心生忌惮,恐怕你族里那些老不死的连篡位的心都不敢有,更别说擅自替你应下这种荒唐的婚事了。”

    “他们很厉害,我直到数年之后才能完全看懂父亲的谋算。”他苦笑道,“只是,我还是辜负了父亲的期望。宇智波一族并没有成为天下第一强的忍界豪族,宇智波也不再是贵族的盟友。”

    “这难道不是好事吗?”我开门见山道,“宇智波成为天下第一的忍界豪族之日就是你们这一族注定灭亡之时。大名、贵族、其他忍族……除了宇智波本身,恐怕没有人会愿意看到这一幕。”

    “是啊,谁能想到之后发生的事呢?一直以来的盟友成为敌人,敌人成为盟友,血仇被虚假的谎言掩盖,战争不再是忍族之间的内耗,天下都在我们的算计之中,甚至大名都成为我们的棋子。”

    “是啊,谁能想到之后发生的事呢?”我跟着重复道,看着流转的场景中我和宇智波空对峙,看着之后我与大名之间的交锋,看着我回到千手却不见大哥主事,最后大哥顶着一身大战过后狼狈的模样来千手的墓地找我。

    我凉凉地说道:“当我猜到大哥跑去找你打架之后我就在想,千手和宇智波真可怜,两族的新任族长都是煞笔,连报仇对象都能搞错,真不知让我说什么好。”

    “……我那时候刚被放出来。”他不自在地掩唇小声道。

    我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他随即改口,含糊道:“好吧,那时候我的确挺蠢的。”

    “蠢也有蠢的好处。”想了想,我安慰他道。

    “你看——”我指了指场景中我和大哥的谈话,庆幸道,“幸好你们是两个蠢货,一个只知道嚷嚷着要结盟,另一个只知道无视。这种明面上的靶子让当年的我省了不少功夫,任谁来看都不会将我的动作联想到试图让忍族结盟上面。谁让千手的族长就是个满口要结盟的蠢货,而宇智波族长对此不屑一顾呢?这两人迥异的态度让天下人一看就知道忍族结盟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的脸都青了:“所以这就是你撺掇柱间去荼毒我的原因吗?给你私底下的小动作当挡箭牌。我当时还在纳闷,为什么那次见面时柱间的信念已经有些动摇,但之后却忽然坚定起来,甚至无论我说什么他都认为我们一定可以结盟,原来是你在后面撺掇的?!只要我点头答应,之后就算两族结盟遇到困难,也会有无所不能的弟弟帮忙,这才是柱间如此坚定地要结盟的底气吧?!”

    我安慰地拍了拍他的头:“是啊,你那几年帮了我不少忙,将大哥的注意力都引到你身上,我就不用听大哥天真幼稚的结盟宣言,也不用担心大哥时不时抽风可能会出手打乱我的计划,更不用害怕大哥奇奇怪怪的脑回路会让我的谋划崩盘。”

    见他的神色愈发青黑,我的声音甚至带上了几分愉悦:“以那次莫须有的栽赃到你身上的须佐能乎为起点,只要大哥和你是朋友,你就肯定会不定时失踪,千手的族长和宇智波的族长交朋友这种事,在那时候肯定要偷偷摸摸的。因此,宇智波空就算不慎走漏了行踪也可以用你来帮他遮掩。”

    说到此,我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帮自己的哥哥当挡箭牌的感觉如何?这些事恐怕宇智波空没敢告诉你吧。那几年大名对宇智波的态度急转而下,除了你在战场上声名鹊起这个原因,自然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你总是飘忽不定的行踪,甚至有流言说你与大哥私底下交好,令大名忌惮千手和宇智波真的会结盟,因此才故意疏远宇智波,并想方设法让宇智波和千手对立。”

    “什么‘流言’?根本就是你在暗中操作吧!”他捏了捏我的脸,恨声道,“千手扉间,我算是知道我那几年为什么这么倒霉了!原来都是你在算计我!甚至族内都有我明面上不同意结盟,其实私底下与柱间详谈的流言,我还费了不少功夫去查这种流言的来处,没想到居然是你放出来的!”

    “对不起啦。”我歪了歪头,冲他露出一个无辜的笑容,“谁让你是最佳的背锅人选?”

    我一条一条在他面前列举让他背锅的优点:“是个宇智波,实力还强,地位也高,脾气桀骜,大名无论如何都不敢明着质问你是不是有和千手结盟的心思。”

    “真是的!当时的我都快气疯了,甚至调用我宇智波的暗线都没查到朝我身上泼脏水的人。”他佯装发火,但是捏着我的脸的力道却不重。

    随即他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将下巴搭在我的肩膀上,孩子气地用脸颊蹭了蹭我的下颌:“不过现在想想,我反倒庆幸我有实力也有地位来当你计划中的背锅人选。”

    说到此,他轻轻柔柔地笑了,眼眸温柔,直直看到我心底:“不管怎样,我总算能帮上一点忙,这真是太好了!千手扉间,我一直在后悔自己为什么不能早一点醒悟过来,以至于让你背负着这么艰难的事情踽踽独行十数年。可现在我知道了,我在久远的过去也曾成为你的助力,这么看来,我们的过去还不算太过糟糕。”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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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一十七章

    “……”这话我没法接。当背锅侠还当得这么高兴, 我无法苟同。他对“想帮上我的忙”这个念头如此执着,甚至到了知道过去的自己被我算计这种事都能为之高兴的程度,实在让我内心十分复杂。

    原本调笑的心思也逐渐消失了, 我叹息一声,也学着他的样子用脸颊轻轻回蹭过去,不知怎的我忽然觉得我们此时十分像两只抱团取暖互相蹭毛的小兽。

    “毋须妄自菲薄。”憋了一会儿,最终我只干巴巴地说道,“宇智波斑, 我说过的, 你很优秀,实在没必要做这种姿态。被算计了还这么高兴, 这会让我觉得你有些不正常。”

    “觉得我脑子有问题?”他平静地反问道, 带着猜透我心思的笃定, 眼神含着几分笑意, “可是我想方设法跟我的夫人更贴近一点, 这有什么问题吗?”

    ……没问题。也不对,好像又有问题。

    我不自在地偏了偏头,却正好将我的耳廓送到他的唇边, 他轻轻咬上我的耳廓扯了扯:“千手扉间, 如果不是我们的过去实在糟糕, 我甚至想将我们的每一次相遇都当做节日来庆贺一番。”

    “……”我觉得他更奇怪了。

    皱着眉将他推远, 我有些不高兴:“宇智波斑, 你正常一点。”

    “好。”他好脾气地笑了笑, 顺着力道略微退远了些许, 但那距离真的只是“略微”, 我仍旧能感受到他呼出的鼻息淡淡地打在我的耳廓上。

    他是故意的。心里闪过这个结论,我侧头瞥他的眼神也带上几分杀气。

    他却不怕死地凑近来道:“怎么心里又不高兴了?我惹你生气了吗?”

    我抬起手试图向后打去, 却被他握住手腕,转而将我的手规规矩矩地放到身前:“对不起,我们继续看吧。没想到星之村的雏形居然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在千手和宇智波对立得愈发严重的时候,在我对现实妥协的时候,在柱间仍旧做着结盟的美梦的时候……”

    说到星之村,我才消了跟他计较的心思,顺着他的意思转移话题道:“这是最好的时机,频繁的战争最适合浑水摸鱼。千手和宇智波对立得愈发厉害,才能让我和宇智波空找到机会对两族出手。因为我们知道,这一切都会被算到两族的血仇上面,不会有人去刨根究底,不会有人对千手和宇智波频繁的死亡或失踪起疑,不会有人联想到千手和宇智波私底下有一支势力在合作。”

    然后便是我在千手、星之村、大名三方周旋的日子,再然后,我要离开千手了,宇智波泉奈也该退场了。

    看着场景中的我一刀捅穿宇智波泉奈的腹部,我没有回头去看宇智波斑的表情,声音寒凉:“此时我要离开千手,重归大名麾下,宇智波泉奈必须退场。千手和宇智波的力量不能失衡,否则只会落得灭族的下场。结果你也看到了,黑绝沉寂了数年之后再度出手,引诱宇智波泉奈偏激地将力量和眼睛全部交给你。”

    “宇智波斑。”我喊了一声他的名字,侧头望着他,罕见地问起了一件跟我毫不相干的事情,“二度被亲人以死亡的代价逼迫换眼,你是什么感觉?”

    见到自己的弟弟濒死,宇智波斑的表情自然不好,然而,在我问出这句话后,他的神色却更为阴郁,那双恍若含着星辰的紫眸也失了几分神采,整个人都被蒙上了阴影。

    “我是什么感觉?”他慢慢重复了一遍我的问话,眼睫颤动间几乎能吞噬一切的黑暗透了出来,“大概是恨吧。恨自己不听话没有早早换眼,恨自己能力不济没有保护好自己的眼睛,恨你算计了我的眼睛,恨你杀死了泉奈,最癫狂的时候,我甚至有点恨他们,恨他们替我擅作主张,恨他们早早地去了黄泉却没有带上我。”

    “当然——”他执起我的手腕吻了吻,在跳动的脉搏上按了按,露出一个扭曲的温柔又嗜血的微笑,声音十分缱绻,“我最恨的还是这只手,这只手握着剑一剑差点捅穿了泉奈的心脏,这只手抓住了我抛到空中的写轮眼,这只手再一次一剑捅穿了泉奈的腹部。”

    “在无数个的夜晚,我的梦中,我梦到了无数双手,我找啊找……”他的声音悠远又绵长,仿佛将我也带回了那些长长又久久的幻梦中,“一双又一双,好多……一眼看去,全是陌生的手……我找烦了就开始用长镰横扫,用天照焚烧,用豪火灭却清场,但是它们却越长越多,我毁掉它们的速度却抵不过它们重新生长的速度。即便我用须佐能乎也无济于事,然后……”

    “然后我就看着它们将我周围的所有人都拖进黑暗中,我想追上去……有时候一跨步就醒了,看到黝黑的室内,才惊觉那是个梦;有时候,我就跑啊跑……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却始终追不上它们,最终看着它们拖着我的亲人越来越远……最终又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听上去挺惨。”我替他总结道,“梦里都想杀我?”

    “是啊。”他承认道,“确实梦里都在想着杀了你。”

    我试着抽了抽手,他却没松手:“怎么?现在还想砍了我这只手?”

    “没有。”他抱着我重重靠在椅背上,长叹一声,“真相与我当时的认知差得太远了。我现在只觉得当时的我实在愚蠢至极,明知你小时候就能杀了三个精英上忍,却忽略了你自始至终都能轻易杀了我和泉奈的事实,被盲目的恨意蒙蔽了双眼,沦为贵族和黑绝的棋子,怎么想都太蠢了。”

    “而且,现在想来……千手扉间,你出手的时候我都在场,为什么我做梦梦见的居然全是陌生的手呢?明明当时你的样子我闭着眼睛都能画下来,但我的梦中却没有出现你的手,我的潜意识已经在提醒我凶手另有其人,但我却丝毫不觉。”

    说着他又执起我的手亲了亲:“你这双手我真的一辈子都忘不掉。身为忍者,手上却连个老茧都没有,杀人无数却看着一副精瘦羸弱的样子,哪个忍者会像你这样?虽然现在我知道这是因为你的身体长年累月在被修复的缘故,疤痕、老茧一出现就会被更新的皮肤组织替代,但这也足够让我记一辈子了。”

    “宇智波斑,你真变态。”我用力抽回手,嫌弃道。这到底是什么奇怪的心理?做梦梦见无数手也就算了,后面居然还闭着眼睛都能记下我的样子,甚至之后转到了一辈子都忘不掉我的手上?

    没有缘由地,我忽然想到上杉姬君曾经对我说过的话,说宇智波斑对我真的真的很在意,就像暗中捕猎的猎豹,无时无刻不在观察我的弱点,只待找到我的弱点,我就能被他一击必杀。

    “一击必杀”这种没谱的事暂且不论,这个“无时无刻不在观察我的弱点”反倒有几分道理,闭着眼睛都能画出我的样子,连我的一双手都能记一辈子,这种偏执到可怕的记忆还真的印证了上杉姬君的话。

    我迅速侧头望去,他眼神中蕴含的东西倏然间消失了,眨眼间便换上一副温润到无害的模样。

    “……”

    “怎么了?”他回望着我,嘴角勾起一个小小的弧度,唇齿蠕动间吐出的是一贯低沉又悦耳的声音。

    “没什么。”我缓缓摇头,慢慢转过身恢复靠着他的姿势。

    我觉得他不对劲,然而我并不想挑破这一点,我还真想看看他能做到什么地步。

    然而我没有继续说话,他却出声了。看着我与二殿下在忍族驻地的交流,他探手过来拂过我的唇,声音有些危险:“千手扉间,藤原大辅给你有毒的糖果,你就真的相信这是大名下的毒了?还这么主动的吃下去?”

    “我早就跟你说过,是我自己故意服下毒药。”我偏头避开他的手。

    他的手却如影随形地追上来,泄愤似的按了按我的唇,带了点力道却又不至于真的令我不适:“你和藤原大辅的关系真不错,就连这种事你都选择相信他。要知道,他当时处境可不好,如果能将千手二把手的性命控制在手里,他就有了跟藤原拓真叫板的资本。”

    “二殿下当得起这份信任。”我理所当然道,“此时的他已有了足够的觉悟,我为什么不能相信他?”

    “有了足够的觉悟就能让你相信吗?”他淡淡地反问道,“千手扉间,你的信任什么时候这么廉价了?”

    我觉得他在故意挑刺,眉头下意识皱起,再度出口的话便带了几分火气:“宇智波斑,事实证明二殿下值得我的信任。他地位够高,手段够狠,也足够聪明,还是我一直以来的合作者,我为什么不能——唔——!”

    即将脱出口的话被突如其来的撕咬般的吻打断,我试图偏头避开却被他更用力地咬了一口唇角,直到血腥味在我们的口腔中弥散开来,他才微微退开。当然,我是不可能流血的,是这个疯子自己把自己的唇咬破了。

    “你发什么疯?!”我用手背抹去唇角的血迹,恼火道。

    “没什么,我就是有点嫉妒他。”宇智波斑冲我笑了笑,也没去管自己唇间沾染的血液,薄唇在血液的晕染下愈发鲜红,连带这个笑容都有些古怪,“千手扉间,我追着你跑了那么久,不知说了多少次要帮你的忙,结果却还不如一个藤原大辅?他就吃了颗糖就轻轻松松地获得了你的信任?甚至你还在我面前为他说好话?”

    第三百一十八章

    “宇智波斑, 单论心计和手段,二殿下要比你们强很多。”我的神情冰冷下来,指着面前果断服毒的二殿下道, “不要觉得不服气,这是事实。木叶能有现在的模样,二殿下功不可没。我不需要你対他感恩戴德,但你若如此敌视他,就太过愚蠢。直至目前为止以及可预见的将来, 他都是木叶最大的靠山。”

    “‘靠山’?”他意味不明地重复了一遍, 随即突然换上一副温和的语气道,“所以你是因为想让木叶拿他当靠山, 才劝我跟他好好相处的吗?”

    什么毛病?

    我忍着怒火道:“宇智波斑, 我不管你是嫉妒心作祟, 还是单纯地看二殿下不顺眼, 总之, 把你対他的杀意收一收!”如此刺骨的杀意,如此森寒的眼神,若二殿下真的站在他面前, 恐怕连一秒钟都活不过。

    “千手扉间, 你很喜欢他。”他的语气平淡, 像在叙述一件简简单单的事, 但周身的气势却愈发强盛。

    “不准対他出手。”一柄神识凝成的长剑悄无声息间横在他颈侧, 力量吞吐间轻易便划破他的脖颈, 一丝血迹顺着伤口流了下去, 我没有回头, 仍旧维持着背対他的姿态,声音却陡然冰冷下来, “最好连这种想法都不要有。他是普通人,以你的境界,最轻微的幻术都有可能毁掉他的灵魂。”

    “你在为了他生我的气?甚至还为了他想杀了我?”即便脖颈边横着一柄剑,他的身形也没有半分晃动,语气也没有半分波动,只身上的杀意愈发浓重,甚至连通过契约感受到的情绪都充斥着满满当当的杀意。

    他在挑衅我。

    我闭了闭眼,再度睁眼后已收敛了所有的情绪,回头看他的一眼平平淡淡,手指却带了些暗示的意味勾了勾他脖颈间的丝带,反问道:“宇智波斑,你要违背我的意愿吗?”

    他这么想当我的家犬,却连听从我的命令都做不到。

    “……”他没有回话,下颌紧紧绷着。看得出来,他极其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

    “我记得你说过——”我慢慢摩挲着他脖颈间的丝带,平静地准备叙述他之前说过的话——只要是我的所有物就够了。

    话未说完,他便突兀地打断道:“我听你的。”

    刺骨的杀意不见了。

    森寒的眼神消失了。

    道侣契约中能够感受到的涌动的杀心也消弭了。

    他又换上一副温温和和的样子,见我盯着他不言不语,甚至还冲我小小地勾起嘴角:“怎么了?我听话不好吗?”

    我五指成梳插入他的发间,缓缓顺着他的长发,凑上去轻轻贴了贴他的唇,他反常地没有挽留,我退开后审视着他这副乖顺的样子,直视着他的眼眸,一字一句道:“听话很好。”

    说着我带了点力道按了按他的头,意有所指道:“但如果你能一直听话下去,会更好。”

    宇智波斑会这么轻易就改了主意吗?我不信。

    不対二殿下出手,不代表没有手段対付他,一位如此境界的幻术大师,注定执掌规则的存在,想杀一个普通人实在太简单、太容易了。甚至毋须他自己出手,只消不经意间给偶遇的几个浪忍下一点点暗示,自有他们主动帮宇智波斑处理二殿下。而这种借刀杀人的手段,即便我也不一定察觉得出来。

    “你很重视他。”他开口了,也没有被我看破心思的窘迫,反而罕见地为自己辩解起来,“千手扉间,你重视的人,我不会动。”

    “……”我没有说话。

    他已经说到这个地步,即便我対此仍旧将信将疑,但也不好继续跟他在这个问题上面纠缠。我看得出来,他対二殿下的杀意全部来源于我対二殿下的态度,不管是因为嫉妒心、不甘、厌恶,还是其他什么,我不能继续在这个问题上进一步,这只会引得他的杀心愈重。

    场景中,我与二殿下三言两语间就定下了清洗忍族 、贵族的计划,并在大名面前过了明面,随即我便出发去奈良一族。

    “奈良鹿岛是你为柱间找的外援吗?”他看着画面中我撺掇大哥给奈良鹿岛讲述他结盟的想法,询问道,“你害怕你不在千手,柱间会有所纰漏,所以才找上奈良鹿岛?”

    “有一部分原因。”我解释道,“奈良鹿岛不会拒绝给忍界之神卖人情的机会,更不会拒绝提前熟悉顶头上司的机会。即便我不告诉他,他也能猜到我的一部分计划。他是枢纽,平衡中小忍族和千手宇智波这类大族的枢纽。”

    “柱间那时候还跟我抱怨,弟弟出族后就很少回千手,也不理他这个哥哥了。”他的声音平平淡淡的,“现在看来,你从来没停止过対千手的关注。即便你那时被大名监视得厉害,即便你那时分身乏术,你仍旧为他找到了帮手。”

    “是啊,大哥太蠢,不放个人在他身边,我不放心。”若无隐约知道我的计划的奈良鹿岛在大哥身边看着,我还真怕大哥会做出什么举动破坏我的计划。

    当然,后来的事实证明,有奈良鹿岛也拦不住大哥,譬如他冒冒失失地进大名的地牢去看我,又出手治疗我的伤势。虽然结果是好的,但我如今想来仍旧有些郁卒。这是我第一次百般筹谋却捞了个空。

    再然后,宇智波空带来了宇智波泉奈的死讯。

    “黑绝这招确实高明,宇智波泉奈死于千手扉间之手。我预定的未来忍族在贵族面前的喉舌没了,宇智波在贵族一方的人脉我也拿不到了,星之村的统领宇智波空会跟我生出嫌隙,宇智波一族的族长也会彻底打消和千手合作的心思,千手将会一家独大、走向灭亡的结局,大名原本対千手略有缓和的心思也会被愈发强大的千手掐灭。”

    我慢条斯理地说道:“宇智波斑,一个计划能达成两方面的目的就算一个好计划。你说,黑绝这一招,达到了多少个目的?”

    “很多……泉奈的死亡,确实将一切都导向了更糟糕的境地。”他低声道,“不仅是你说的这些,没有泉奈帮衬,我在宇智波一族的权力,宇智波执掌的贵族人脉,也在被族内有异心的族人蚕食。到最后,如果千手真的压得宇智波抬不起头,可能宇智波一族一部分会成为贵族的家犬,另一部分会隐世而居,再不会有什么忍界豪族的荣耀了。”

    “所以,宇智波泉奈不能死。”看着画面中我用秽土转生之术复活宇智波泉奈,并在之后多方奔走让他能够存活于世,我长叹一声,“没办法,为了他的小命,我只能冒险多方奔走,这也让大名対我起了疑心。我是个千手,大名给我下的毒于我而言损伤实在有限,在这次事件发生之前,我表现出的被毒折磨的样子都不过九分假一分真而已。”

    “但,为了给我突兀的行踪做遮掩,我只能开始服用过量的毒药,从而做出意识到自己被下药了,想方设法试图摆脱药物控制的模样。”

    “这也是你从那时候就开始着手让星之村的千手开始研究你身体的复制体的原因吗?”看着我坐在星之村的实验室中,听着千手的实验负责人汇报的模样,他轻声道,“你知道你这具身体寿命有限,所以你这么早就开始寻找解决方法……然后一切都被我毁了?”

    “我只是未雨绸缪。”我微微歪头,指着场景中的实验室道,“当时我的身体强度不够,研究复制体的一部分原因也是想看看能不能直接研究出高强度的身体,让我能摆脱当时不断被体内的力量所伤的窘境。另一方面,虽然那时的我身在局中,但我隐约也察觉了一点不対劲,这具身体也是为可能出现的意外情况准备的。”

    “你想把那具身体给他吗?”他的声音有些凉,“如今在木叶的那具。千手扉间,你知道木叶研究那具身体不过是在白费功夫,対你无用,然而你那时却没有说出这一点,甚至提出方向让他们继续研究。”

    “你在想什么?”他侧头看着我,“你是不是在想,柱间的弟弟要走了,没人关照柱间了。所以,你想再给他弄一个弟弟出来?在你眼里,你的一切都是可以被替代的,対不対?你的诸多势力可以被奈良鹿岛,被泉奈,被空哥,被我和柱间接手,你的胜利果实可以被我们摘取,甚至你自己,都可以被一个陌生的灵魂替代。”

    “我只是未雨绸缪。”我再次重复了一遍,“宇智波斑,没有绝対的未来。如果他真的存在,那当然很好,我还有事找他。”

    “一点也不好。”他平静地反驳道,从头发丝到脚尖都透露着拒绝的意味,“千手扉间,一点也不好。”

    说完他扣住我的指尖,仍旧维持着波澜不惊的语调,但说的话却十分血腥:“千手扉间,不要这么做,我会生气的。你有事找他,我管不着。你想把他弄到我们的世界,我也管不着。但如果你想让他替代你——”

    他掀起眼皮看了我一眼,眼神中的令人心惊的杀意一闪而逝:“我保证,他活不过第二天。”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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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一十九章

    “替代”?目前为止, 我还真没有这个想法。

    不过他这种态度让我很不满,然后我就直接问出口了:“你刚才不是这么说的。你说——”

    他知道我要说什么,无非是“听话”, “你重视的人,我不会动”这两句,与他现在的表现可谓矛盾至极。

    他打断我的话道:“千手扉间,家犬的主人都要换人了,你还指望这只家犬乖乖听从旧主人的命令吗?”

    “……”对不起, 你这话我没法接。不管是大咧咧地就这么自称“家犬”, 还是说什么“新主人”“旧主人”之类的,我都无言以对, 甚至都有些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回应这句话。

    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下限了?我真的招架不住。

    沉默了半晌, 我只干巴巴地“哦”了一声, 随即便没再开口。可是想想又觉得不太好, 然后我艰难地憋出一句道:“放心吧, 不会的。”

    无缘无故我为什么会让自己被替代?不管怎么想,都只有脑子有包的人才会做出这种事吧?

    想到如果真的发生这种事,大哥可能还会大咧咧地接受一个新弟弟, 但身后这个……我反手摸了摸他的脸。

    我和他算什么关系?男朋友。如果身旁的男朋友换了个人……想到他一睁眼, 身边的人换了一个……大概会真的像他说的那样, 另一个我活不到第二天——就算大哥拦着也没用。

    “真的不会吗?”一只温热的手伸了过来, 将我的头扭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他的神情有些危险, “千手扉间, 你现在在想什么?想如果自己真的被替代了会如何吗?”

    “呃……”他猜得真准, 我点了点头。

    见他神色愈发阴沉,我带着几分说不明白的心思, 故意道,“我在想,如果你一觉醒来发现身边的人换了……”

    随着我的话音,他的气势愈来愈盛,脸部的每一块肌肉都在昭示着主人不愉甚至愤怒的情绪,我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但我还是坚持把话说完了:“……换了个人,你会怎么做?”

    “你想让我怎么做?”他将话题抛回给我,却又不准备让我回答,径直凑上来轻轻咬了咬我的耳廓,“想让我对他这么做吗?”

    说着他便轻柔地吻过我的下颌,转而咬着我的喉结含糊道:“或者这样?”

    他见我没有回话,哼笑一声,最后凑上来跟我交换了一个轻柔的吻:“还是你想让我这样对他?更甚者——”

    “跟他一起做些更亲密的事?”模糊不清的话语消失在我们重新贴合的唇间。

    有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他这副样子,很眼熟,十分眼熟。

    我在脑海中搜寻了片刻,回过味来,这不就是在妖怪世界的时候,我故意恐吓他做的事吗?只不过现在我们二人掉了个个而已。

    “连这种事你都要模仿我?”我有点无奈,报复心怎么这么重?

    “是啊。”他被我挑破也没有半分慌乱,反而镇定自若地又问了一遍,“千手扉间,你想让我这么对他吗?”

    “不想。”我果断摇头。这种主动为男朋友找替身的骚操作我敬谢不敏。

    “啊,为什么呢?”他继续问道,带着些诱哄的语气。

    我皱了皱眉,理所当然地驳斥道:“你是我的男朋友,又不是他的。我为什么要让你和他在一起?”

    话一出口,我就感觉自己被套话了。哦,现在不用感觉了,看他这副笑意蕴满眼眸的样子就能确定,我确实被他套话了。

    “男朋友?”他慢慢悠悠地念叨着这几个字,随即亲昵地蹭了蹭我的脸颊,以一种咏叹调似的语气欣悦道,“千手扉间,从你嘴里听到几句好话实在太不容易了。虽然男朋友离道侣还差很远,但我也欢喜极了。”

    怎么听上去这么奇怪?他以为我们是什么关系?

    我心有疑惑,也如实地问了出来:“宇智波斑,你认为我们是什么关系?听我承认你是我的男朋友,就这么让你高兴?”

    看得出来他在思考,眉头皱了起来,薄唇微微抿紧,眼睫也半垂下来,遮住了那双紫色的眼眸。好一会儿,他才抬头重新看向我,随即又将视线放到眼前流转的场景中:“我在试图追上你的脚步,你在远处等我……”

    我等着他继续往下说,他却没声音了。直到我沉默的时间有些长,他才又看着我补充道:“没了,就这样。”

    听上去好像只是简单的追寻者与被追寻者的关系,甚至从这一句短短的话中连一丝一毫的暧昧都感受不到,实在不像他寻常表现出来的样子。

    他在撒谎吗?

    不,他在这一点上不会对我撒谎。那就是他心里真的是这么认为的。平日里的行为只是恐慌于这种虚无缥缈的关系,刻意展现出来的亲昵。

    真是乖巧到让人不忍心的小心翼翼的回答,与他桀骜不驯的外表和性格完全不符。

    我思考了一会儿,诉说这种表达自己思想的行为让我十分陌生,但我觉得我还是有必要让他知道一点:他是独一无二的,不可替代的。追寻者和被追寻者的关系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确定或者抛弃的。

    “宇智波斑。”我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组织这种定义两个人之间关系的语言对我很难,但我还是慢慢思考着,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即便我认知中的我和他的关系与他期翼的有很大差别,但也绝不会像他口中说的那样,听上去轻轻松松就可以断绝。

    “我是你的引路人。”说完这句最重要的话后,我看向他的眼眸,认真道,“我们之间的其他关系,男朋友和男朋友,族长和族长夫人,忍界修罗和‘白鬼’,都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

    “我引着你走上参悟规则之路,又说过会一直注视着你。”想到之前对他承诺的事,我面色微缓,“我会等在那里,直到你走过来或者死亡。只有你的旅途是我承诺过要关注的,只有你本人是我承诺过要等待的。”

    “即便再出现一个宇智波斑,我也很难分出额外的心力去关注他的成长,更无可能有足够的耐心去引导他走向更为遥远的路途。宇智波斑,你是独一无二的。虽然我不知道你这种听上去随时可能被替代的想法是怎么来的,但我可以告诉你,你担心的事情不会发生。”

    “是这样啊……”他低声呢喃了一句,随即微微笑道,“我记住了。千手扉间,这种话你可千万不要跟第二个人说,我会嫉妒的。”

    “……”除了他,我还能跟谁说?一点也不想理他的废话,但是我又觉得以他的脑子,不理还真的有可能出事,于是我强调道,“不会有第二个人,只有你。”

    此时,流转的场景早已掠过我或威胁或利诱或清洗诸多中小忍族的时候,忍族联军初现雏形,宇智波空去雨之国暗中筹谋,预备挑起几国大战并清洗忍族联军,宇智波泉奈接手星之村,奈良鹿岛顺利混到忍族联军高层,辉夜冰木原也叛离火之国商会,回归水之国,带走了其他几国攻讦火之国的最关键的证据,也彻底掀开了火之国大名的野心。

    “局势差不多了。忍者的粮草、兵刃、物资都已有了保障,忍族初步成军,可以开始清洗,千手和宇智波明面上的实力也削弱了很多,可以预备火之国忍界统一的事了。”我指着他们道,“他们都出了不少力,此时我已经生出将多方势力拼合的想法,我从中穿针引线,令他们互相配合,之后便决定处理掉黑绝这个不稳定因素。”

    然后就是我故意激怒宇智波斑,看着场景中须佐能乎远远将我击飞出去,我叹息道:“之后的事你也知道了,黑绝翻出我早已被除族的事,然后我就被关在大名的私牢中。”

    他恐怕不会乐意看到我在私牢中的遭遇。

    在身后的人暴起想将这方空间都毁掉的前一瞬间,我的力量及时侵入他的身体,夺过了他身体的控制权。

    “别这么生气。”紫色的眼眸闪过几丝黑线,我抱住他盛怒的精神体,精神细丝也及时缠上他的精神海中肆虐的甚至想要透体而出毁掉场景的精神细丝,温和地安抚道,“宇智波斑,这都是过去的事了。”

    他的气势反而更甚,侧头回望我的神色愤怒极了:“千手扉间,我知道你在大名的私牢中会吃些苦头,但是他们怎么敢这么对你?毒药、笼中鸟、刑罚,诸多手段加身,你怎么一丝一毫反抗的意识都没有?!就算你想引出黑绝,但也不至于放任他们伤你到如此程度!”

    “……我不敢动。”怀中的人盛怒异常,挣扎的力道也强极了,我不可能放任他出去毁掉这难得的回溯过去时光的机会,我只得收紧力道,愈发抱紧了他,同时将他的头强硬地按到我的颈间,柔声道,“我当时不知道黑绝的实力,害怕自己一有异动,他就会警觉,最后导致他不敢来对付我。因此,我只得令自己处于濒死状态。宇智波斑,这一段你不想看就算了,一会儿就过去了。”

    第三百二十章

    听我如此解释, 他憋着怒气道:“可之后看来,你想对付黑绝很容易,他根本比不过你!”

    “但是我那个时候不知道。”我解释道, “我那时候以为黑绝可以利用星球之力,这样一个力量层次很可能比我高的对手,我不能放松警惕。”

    这话一出,他挣扎的力道顿时减弱了,察觉到他放松下来的身体, 我试图松开手, 却在松手之前被他反过来紧紧抓住手臂:“所以你那时候拖着已经快崩溃的身体,既要防备一个不知深浅的敌人, 还要应付大名的差遣, 更要周旋在各方势力中间, 统筹全局?”

    他为什么这么喜欢纠结于我的过去?过去已然注定, 囿于过去的事情, 毫无意义,只会令人心生厌烦。

    可是精神体的情绪是不会骗人的,我能感受得到, 他现在的情绪很糟糕, 甚至这情绪影响到了被我强硬地困在精神海中的精神细丝。它们的触手蜷缩着, 虬曲着, 四处狂乱地飞舞着, 想发泄出来却又无法。

    他的情况却又让我无法讨厌起来, 我只得耐着性子继续安抚他。

    “好了, 别生气了。”我一下又一下顺着他的脊背, “宇智波斑,在我的眼中, 那具躯体只是一个工具而已,你实在没必要这么生气。”

    不过我的劝说好像起了反效果,他看上去更生气了。

    “身体给我。”他周身的气势更为内敛,却更像是极力压制怒火的结果。

    “你不会破坏这个回溯时光的机会吧?”他这副怒火中烧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会乖乖坐着的人。

    “不会。”

    “……”我不太相信。

    “给我。”他起身径直朝精神海的边缘走去,看着像要强行抢回身体。

    我站在原地盯着他远去的背影看了一会儿,一片荒芜的大地上,他的身影越来越小,直至消失在精神世界与现实的夹缝中。

    布满紫色眼眸的黑丝缓缓褪去,果真如他自己所说,他没有做什么动作,反而自觉地维持着轮回眼的运转。

    “千手扉间,出来!”荒芜的大地上回荡着他的声音,须臾间便有几束精神细丝卷上我的手腕,拖着我往外走。

    我笑了笑,顺着力道也归于现世世界,重新现出身形坐在他的膝上。他如今平静的样子反而比刚才气势外放时要显得更为高深莫测,当然,在我看来就是他更生气了,已经气到收敛情绪的地步了。

    数月的私牢时光还没过去,我们出来时场景仍旧还是那个我被关押的牢房。

    “我想要他们的性命。”他眼皮都没抬一下,只盯着那个躺在地上胸膛微弱地起伏着的我说道。

    “别动日向,其他随你。”对于这些普通人的性命,我十分无所谓。我尊重生命,却又不那么尊重生命——尤其这生命惹得他生气的时候,那些无关紧要的小角色就随他去吧。

    “好。”他微不可查地颔首,却又补充道,“下不为例。千手扉间,看在他的笼中鸟没有真正伤到你的份上,我不追究。”

    待我点头后,他又问道:“你将这具身体视为工具,我不做评价。但你日后真的化形了,你也会像这样如此随意地对待自己的身体吗?受伤、中毒、拿自己当实验体……”

    “不会。”我有些无奈,“我又不是受虐狂,若真是我自己的身体,如此随意为之只会让身体寿命急速缩短,于我实力有损,我自然不会这么做。”

    “千手扉间,记住你此时说的话。如果日后你做不到,那我来帮你。”他摩挲着我的手腕道,“不听话的人总需要一点强制措施。”

    他将我的下巴掰过去,眼眸直直对上我的眼睛,刹那间我的灵魂似乎都有被他这双眼睛吸入的错觉,我的面容从他的眼眸中闪过随即又消失不见了:“写轮眼有一门秘术,名为月读。施术者可以将被施术者的精神拖入自己创造的世界。而一旦这门秘术用轮回眼施展,则可以将被施术者的灵魂彻底拖入自己的幻术世界。在幻术世界里,我们有足够的时间让你记住你说过的话。”

    “不管是百年、千年、还是万年……”说到此,他停顿了一下,似乎想起来我渡过的时光不能以常人的标准来看,于是又补充道,“或者更久更久的时间……千手扉间,什么时候你真的把这句话记住了,什么时候我们再出去。在幻术世界中,再久的时光对外界而言,也不过一瞬而已。”

    “恕我提醒你,所有的幻术都对我无用。”上一次被人威胁还是什么时候?他如今这副样子反倒让我有些新奇。

    “不是对你无用,只是他们太弱了,施展的幻术丝毫影响不到你的灵魂。”他挑破道,“即便如今的我,在你面前仍旧弱小,在你不反抗的情况下才能对你施展幻术。然而这所谓的幻术你也轻易便能看破,但未来谁说得准呢?”

    “我等着那一天。”那个时候的他施展月读会是什么样子呢?我还真的有些期待。他能够让我也沉溺于幻梦中吗?

    察觉到我隐隐的挑衅之意,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没有再开口。

    时光流逝,大哥来了,治好了我身上的伤势;二殿下来了,带来了我的婚讯;再然后,便是那一场荒唐的婚礼,以及新婚之夜我和他尖锐的对峙。

    有他参与过的场景,他的情绪稳定很多。虽然我觉得他依旧想冲上去将场景中和我对峙的他暴打一顿,从他死死扣着我腰间的手就能看出。但他到底还是按捺下来了,只阴沉着脸看着眼前的一幕。

    直到——

    “我抛弃了小时候的梦想,背负起残酷的现实,然而我父亲的死亡、我兄弟的死亡……我一直在失去……不久的将来,我的族人也会背弃我……我还剩什么呢?真是一眼就能望到头的无趣的人生……我终究会腐烂在泥土里……”

    耳畔的声音与场景中我的声音同时响起,这段我批驳他的话,我一时间竟分不清究竟是从谁口中说出的。

    “千手扉间,我的兄弟没有死,族人还未来得及背叛……你知道得一清二楚……你讨厌不确定的未来,更讨厌假设不存在的可能的未来,所以你为什么要这么说?”一只手轻柔地覆上我的后脖颈,缓缓抚摸着,恰如他此时轻柔的声音,“有你在,我不可能落到这个境地。你明确地知道这一点,为什么还会说出这一段听上去像单纯的批驳,实际上却更像是预言的话来?”

    他发现了?

    我侧头回望着他,笑了笑没有说话。旁观我的一生,其中古怪之处多不胜数,然而这一段,却是最能让他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他没有让我失望。

    有时候,沉默也是一种回答。他见我如此,没有深究下去,反而问起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千手扉间,在你眼里,杀生丸是什么人?”

    “是一只大妖怪。”我笑意盈盈地看着他,强调道,“是一只很厉害的大妖怪。”

    “浦原喜助呢?”

    “也很厉害,他的小发明不错,以后他会发明更多有趣的玩意。”我笑得愈发愉悦。

    “四枫院夜一?”

    “四枫院家的家主,以后可了不得啊。”我感叹道。

    听我回答得如此迅速,他终究还是问起了他自己:“……那我呢?”

    “宇智波的族长,忍界修罗,木叶的暗部部长……”我挨个挨个列举过去,说罢还颇有暗示意味地点了点他的胸膛,“宇智波斑,你自己的情况自己应该最清楚才是,怎么还问我这种显而易见的问题呢?”

    “我应该清楚吗?”他握住我的指尖,将其收拢,随后忽然笑了,“千手扉间,你对我多有关注,是单纯地想坑我,还是试图教导我,抑或是预防某些可能?”

    “预防某些可能”?他这已差不多是明明白白地反问了。他自己为村子取的名字,抱着一腔热血和美梦建设村子,我还有什么好预防的呢?除非,那是在我已经知道的未来会发生的事情……

    他会因为自己的观念、自己的认知、自己对和平的追求,与他和大哥一起建立的村子背道而驰。他猜到了,所以才会用“预防”这种词来问我。

    “大概都有吧。”想了想,我给他一个含糊的答案。想将我的行为一条一条地拆分出意图太过艰难,而我也不会抱着某种单一的目的去行事。

    不过,这也足够他得到他想要的答案了。

    有时候宇智波的脑回路我真的搞不懂,譬如现在。在知道他存在着另一个未来后,他没有问我关于那个未来的事,反而问了一个十分古怪的问题:“千手扉间,你喜欢哪个我?”

    “……”问题过于脑残,我一点都不想回答。

    “你喜欢他吗?因为他才对我这么关注?”然后不回答的后果就是他的脑回路愈发朝着荒唐的方向狂奔。

    “宇智波斑,你清醒一点。”我带了点力道扯了扯他的长发,“我只认识一个宇智波斑。”

    第三百二十一章

    “那你怎么会说那种话?”他的脑子总是在奇奇怪怪的方面很敏锐。

    “你看歌舞需要认识演员吗?”

    “……不需要。”他哽了一下, 自知理亏,这才没有继续胡搅蛮缠下去。

    这还差不多。

    我这才将注意力转到继续流转的场景中,此时我已带着宇智波斑去了星之村, 任由他们三兄弟叙旧,我径直前往星之村的实验室。

    这时,我召唤出了蛞蝓仙人,宇智波斑似乎猜到了我要做什么,身上的肌肉倏然紧绷起来, 原本因为自己毫无缘由的责问而阒然的神色也变了。

    我掰开他指节捏得发白的五指, 看着我五指成爪穿透自己的心脏,声音平静:“宇智波斑, 对我来说, 失去五感反而是难得的休息时间。”

    我靠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整个场景都蒙上一层灰黑, 在我的操纵下, 灰黑逐渐变深,最终化作一片黑暗将场景和我们二人全部吞噬。

    我没有开口,直接用精神细丝与他进行交流:“其实一片虚无也没什么好怕的, 我虽然无所谓疼痛, 但如果能让自己舒服一点, 我也不介意。当时失去五感, 灵魂被束缚在身体里, 反倒轻松许多。不用忍受身体上毒瘾发作的感觉, 不用紧绷精神与大名打机锋, 还能处理掉心脏上的禁锢符咒, 好处很多,所以即便蛞蝓仙人百般阻止, 我也执意自杀。”

    “对不起。”数根精神细丝亲昵地凑过来缠上我的身体,带着主人浓浓的歉意和自责,“当时的我实在太过愚蠢了,盲目地将你视为敌人,甚至我还鲁莽地毁掉了你的复制体。”

    黑暗褪去,场景流转到我与宇智波三兄弟对峙的时候,随后便是他别别扭扭地来找我道歉。

    我指了指一脸别扭的他,调侃道:“你在那时候不是已经道过歉了吗?”

    “那种怎么能算?!跟你的遭遇相比,我的道歉太过随意了。”他倔强道。

    “可是你之后也帮我的忙了,答应帮我做三件事。”看着他即便警惕却还是答应下来的模样,我笑道,“明明对我忌惮得要死,却还答应帮我做事,真是有趣极了。”

    “你救了泉奈和空哥,仅这一条我便无法拒绝,更别说我根本谈不上帮你的忙。”再次重温这么一场堪称玩闹般的对战,对如今真正了解我的实力的他而言,绝称不上愉快,“太蠢了,怎么看我都是个蠢货。”

    他不高兴的后果就是怎么看场景中的那个自己都不顺眼,以至于开始不客气地批判自己:“我们开始商量的明明就是钓出黑绝,然而之后的我却轻易被你挑起怒火,简直太愚蠢了!”

    “结果是好的就够了。”我不可置否,“黑绝最后不也乖乖现身了吗?”

    “那是你足够聪明,能够随机应变,跟我半分关系都没有。我当时甚至在拖你的后腿。”

    “……”他总是这样。明明自己做得很好,但他却总觉得自己在拖我的后腿。

    “半神的怨恨?”他的语气微微扬起,似乎为这个我对黑绝的称呼感到十分困惑。

    “黑绝本质上是辉夜姬在被封印前散落出去的意识,是一位半神所有的不甘、怨恨、绝望、憎恶的情绪聚合体。”想到他之前引动的心魔,我举例道,“你可以将黑绝类比为你之前见过的心魔,他们都是情绪的产物。”

    “散落出去?听上去辉夜姬好像被分成很多块了?”他很敏锐。

    “虽然我挺看不上辉夜姬,甚至认为她连真正的神都算不上,但是她体内好歹寄居着半数规则,哪里是那么容易被封印的?”我解释道,“当年六道仙人封印辉夜姬,先是将她的力量抽出,其中一部分化作阴之力和阳之力,另一部分被六道仙人用阴阳遁术点化为一尾到九尾。再然后便毁去她的躯壳,也就是神树,如今地上四处散落的神树残骸都只是辉夜姬本体的一部分而已。最后,再将她的精神封印到月亮上。如此,也仅仅只能封印住她,而不能彻底杀死她。”

    “她的力量,‘化作阴之力和阳之力’?”他眨了眨眼,有些迟疑地问道。

    “你猜到了,对不对?”我凑到他面前,感叹道,“我的神识禁锢哪里是那么好冲破的?除非被禁锢的人本身便颇为不凡,除非那个人真正的精神力量远超他表面表现出来的那样,这才会让我做出错误的判断,错估应该动用的神识的强度。”

    “所以我的眼睛是开启她封印的钥匙。”他怔愣道。

    “我毁掉她残存在地上的躯壳,截断她继续吸取星球之力的渠道;又传授尾兽精怪修习之法,助他们彻底掌控自身的力量,再不可能融合成十尾,为辉夜姬所用;最后——”我的笑容愈发扩大,摩挲着他的脸颊道,“我说动阴之力和阳之力的化身,让他们帮我对付辉夜姬。”

    “我和柱间——?”

    “没错。”我肯定了他的猜测。

    “那我所做的一切——”他的面容更加呆滞,“我的眼睛通过吞噬尾兽之力进化,我的身体融合了柱间的细胞,甚至我本身都可以使用木遁。更甚者——”

    嗯?听上去他好像还干了什么要命的事?我有种不祥的预感,然后下一秒就被证实了。

    “千手扉间,我好像没有告诉过你。”他的神色极为难看,“月亮上除了辉夜姬的封印之外,还有一尊外道魔像,据我们搜寻到的资料来看,那是十尾的躯壳,也是神树的一部分。当时我们无法毁掉它,但是我却发现轮回眼可以将其化作纯粹的力量利用起来,因此最终我使用轮回眼吞噬了这尊魔像。”

    “……听上去挺厉害的。”槽点太多,我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我辛辛苦苦花费那么大的功夫,一点一滴地毁掉辉夜姬的根基,结果面前这个人却在不知不觉间将辉夜姬的诸多根基集于一体。

    “宇智波斑。”

    “嗯?”

    “你现在身负阴之力和阳之力,轮回眼也吸取过九只尾兽的力量,甚至连十尾的躯壳都化作轮回眼的养分……”

    “我知道……”他干巴巴地应了一声。

    “你做好跟一位半神的精神体抢夺身体的准备了吗?”想到那个毫无反抗之力就被辉夜姬吞噬的宇智波斑,我愈发觉得身后的人在作死,竟然连辉夜姬的壳子都敢吞,我已经能预想到辉夜姬一破开封印就找上他的场景了。

    “有这么严重?”

    “你把人家的壳子都吞了,你为什么觉得人家不会找上你?”我凉凉地说道。

    “好像是这样……”

    我叹了口气,无奈道:“算了,有我在呢。想抢我男朋友的身体,她还没那个本事。”

    “对不起,我又给你惹麻烦了。”

    “宇智波斑,装得太过了。”我捏了捏他的脸,戳破他刻意假装乖巧的假象,“左一句‘对不起’,右一句‘抱歉’,你是小孩子吗?装得一副乖宝宝的样子等我安慰你?”

    宇智波斑是什么人?桀骜不驯到天底下没几个人能入他的眼;好强坚韧到即便知道我与他的差距犹如天渊之别,还是想尽办法一步又一步靠近我。

    他会因为给我造成麻烦而自责,但绝不会表现得这么明显,更可能做的是在暗中处理好这一切。然而现在这个动不动就道歉、自我厌弃到有些自卑的宇智波斑绝对不正常。

    排除掉有人伪装他的可能,能让他自发地做出这一切举动的原因,就只剩下我了。肯定是我本身做出的举动让他认为他这么做会得到他想要的东西,因此他才会如此表现。

    “哼。”被我戳破,他也没有半分慌乱,收敛了之前那副震惊到呆愣的模样,反而镇定地颔首道,“我想听我的男朋友多跟我说说好话,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大了去了,我不忍直视道,“你的心眼都用在这种地方了吗?”

    “当然了。我不装可怜怎么知道我的男朋友是怎么看我的?”他换了个姿势坐着,不复方才身形紧绷的样子,反而颇为放松,“辉夜姬算什么东西?即便我和柱间是她分出来的力量的一部分,那也只是过去的事情。更何况你已经将她散落的力量拆得七零八落,就算她想借助我的身体重生,你不会答应,我更不会答应。与其担心被她抢占身体,我还不如借此多跟我的男朋友说说话。”

    真不要脸。我之前为什么会产生他会因为这种事担惊受怕的错觉?忽然觉得之前的自己有点蠢。

    “生气了?”制住我试图起身的动作,他转而将我圈在怀中,淡淡地看着眼前我和黑绝对峙,甚至我故意让黑绝控制自己的身体的场景,面无表情道,“千手扉间,我告诉你,我也很生气。你会因为我欺骗你生气,我也会因为你这么对待自己暂居的身体而生气。”

    “这两者之间没有任何关系。”我不高兴,说话的声音也沉了下来。

    “当然有关系了。”他理所当然道,“我生气了,所以你要陪我一起生气。”

    心中腾起的怒气恍若充满气的气球突兀地被一根针扎破了一般,他这句话一出我就只剩下浓浓的无力感。当一个宇智波开始胡搅蛮缠起来的时候,没有人能在他们的逻辑中打败他们。

    第三百二十二章

    我不想理他, 索性只继续看着我的过去,看着我的身体被大哥带回木叶,看着蛞蝓仙人按部就班地救治我, 看着他、大哥、水户姐三人之间爆发激烈的争吵,直至最后,他们还是决定让千手和宇智波联手封锁后山,并在木叶后山设下四赤阳阵以求控制我体内的黑绝。

    再然后,我苏醒后简单告知了他们几人我的谋划, 并在木叶街上偶遇了奈良鹿岛, 与奈良鹿岛长谈之后,我便赶去了宇智波族地, 在一番对峙之后, 我最终坐到了宇智波族长大宅的会客室。

    我的身体好端端地坐在会客室内, 然而我的神识却冲破房屋的阻拦, 高高在上地俯视着宇智波的族地, 灵魂所见的场景便宛如我们立于天上,看着脚底的万家灯火。

    我稍作手段,当时灵魂感受到的诸多感受也隔着时空的长河回溯而来, 微风送来花香, 树叶婆娑私语, 星星点点的灯火连成一片, 还有远处扩大的黑点——那是急速往族地赶来的宇智波斑, 以及轻轻柔柔回响他耳边的呢喃。

    再然后, 神识归于体内, 重新回归的五感却让我发觉不对。

    画面中的人将指尖伸近烛火, 我的声音同时响起:“这个时候,我的触觉出问题了。”

    我随手散去模拟出的感受, 一室花香陡然消散:“嗅觉消失了。”

    室内的烛火忽然变得模糊起来:“视觉减弱了。”

    指了指我在厨房拼命放盐的样子,我淡淡道:“味觉迟钝了。”

    然后就是我和宇智波斑的交锋,他离开会客室,我没什么精神地单手支着下颌待在会议室中打盹:“毒瘾也发作了。”

    “你的听觉也消失了?”还不待我解说,他便接过话头推测道,“不然你怎么会无缘无故放出神识?”

    啊,原来他还记得。此时场景中我才随着暗卫的引导去了另一间会客室,还未做出之后放出神识弄晕宇智波暗卫的举动,他却已经猜出来了。

    “是啊。”我微微点头。

    看着画面中我维持着放出神识的动作与他谈话,我试探他对于和平的想法,甚至故意透露出想让天下陷入战火之中以期提升忍者地位的计划。

    “千手扉间,你确实从来不撒谎,但是拿浮于表面的真相来骗人是你最拿手的事。”他将下颌搭在我的肩上,看着面前我故意说一半留一半的话,戳破道,“木叶如今真的做到了凭借着战争大幅提升忍者地位的事,也是通过杀戮这种手段,但却不是我当时猜测的那样,令天下生灵涂炭,民不聊生。”

    “吓人又不犯法。”他的鼻息喷在我的颈侧让我有些痒,我往外偏了偏头,回望着他,带着丝丝笑意道,“我当时还挺想知道有一个想让天下大乱的疯子在一边虎视眈眈,你会怎么做?”

    “怎么做?”在他猜出了我的确知道另一个未来之后,再回望我过去对他种种的教导抑或是给他打预防针的做法,便不难猜出我当时在忌惮抑或是预防什么,他又好气又好笑道,“反正总不可能用什么无限月读来让天下太平!”

    哦,现在我也知道他不会。

    眼看着木叶发展得欣欣向荣,离天下一统的目标也越来越近,天底下的战火即将消弭,世界的威胁也将祛除,他疯了才会用什么无限月读来让世界成为那位女神的养分。

    对了,他好像还不知道无限月读的真相吧?

    “宇智波斑,我好像没有跟你说过无限月读的事情。”想到此,我直白地开口道。

    “这不是单纯地能让天下所有人都陷入美梦之中的幻术吗?”

    “不是。”我微微摇头,“无限月读是抽取所有人类的查克拉,将其供给辉夜姬的术。就像蝙蝠吸血时会用唾液麻痹伤口一样,让人们陷入美梦只是预防他们反抗的措施。”

    “什么?我不知道……”他一惊,下意识抬手摸上右眼,喃喃道,“如果我真的用出这个术,那我岂不是成了灭绝人类的元凶?用美梦麻痹他们,然后在睡梦中就被抽净查克拉死亡。”

    “怎么说呢?”我拂开他的手,凑近与他对视,那双紫色的眼眸看着愈发妖冶,小小地勾起唇角,直到眼眸中的人影也回以同样的弧度,我才开口,“其实我还挺想看看无限月读是什么样子的。幻术的作用很多,相同的幻术若输入的查克拉不同,能达到的效果也不同。譬如我的黑暗行之术,战场上剥夺敌人的五感方便我对其下手,然而只要削弱查克拉的供给,它便能成为忍者开会的工具,可以轻易模拟出主持者想要的东西,方便会议进行。”

    “无限月读有一个很重要的功能,他能联结世界上所有的人类,只要施术者愿意,甚至能将他们拖入同一个世界。”说到此,我点了点下唇,笑得愈发愉悦,“宇智波斑,你说在一个完全虚拟的世界中,人类将会发展成什么样子呢?现实中无法实现的事物经由虚拟的环境可以模拟出来,现实中无法满足的愿望经由虚拟的幻梦可以实现他们……这种无限的可能,连我也猜不到的未来,真是让我十分感兴趣。”

    “类似于——”他有些迟疑,看上去像不知道该怎么说,我能察觉到,他在试图想出合适的词汇来回答我,“类似于现世的互联网,然后由二维的虚拟世界变成三维的立体世界?大概就是他们提出的全息的概念?”

    看来他是真的看了不少书,我点点头,颇为愉悦道:“差不多,一个人类明确知道是虚拟存在的世界,但却能够在其中发展出无限的可能,经商、学习、战斗、娱乐……现实中所有的一切都可以搬到无限月读的世界中来。”

    他看我的神色愈发柔和:“千手扉间,你总能提出我从未想到的事物。就连无限月读这种在我看来纯粹毁灭人类的术,经由你的口中提出,也让我觉得如果这种术利用得好,能让我们的世界发展出更加灿烂的文明。”

    “大概因为打打杀杀这种事我实在太熟悉了。”我给自己找了个理由,“用力量来干这种事实在太无趣了,我总要想办法给自己找点乐子。”

    “你之前就问过我,当查克拉不再成为单纯的杀戮工具时,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他的眼眸中似有星辰明灭,看着漂亮极了,配上他的话语,让我愈发觉得他的灵魂熠熠生辉,“之后我就一直在思考这件事,如果将忍术彻底融于日常生活,那该是怎样一副场景?”

    说到此,他笑开了:“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我们是时代的弃子,注定囿于这场忍者族群的宿命之战中,查克拉于我们而言就是杀戮的工具。但只要我们这一代足够努力,我们的后辈就能着手解决你提出的这些问题了。”

    “我无法想出查克拉脱离了杀戮该如何使用,但是他们可以。脑子里不再有杀戮念头的他们,不再有生存压力的他们,想来会开发出查克拉更多的用途吧?”

    “宇智波斑,你什么时候学会将责任抛给后辈了?”他拉拉杂杂地说了这么多,我只听出一句话:让后辈去烦恼吧,跟我没关系。

    “跟你学的!”他振振有词道,“我只要给他们创造出能让他们安稳生活的环境就够了,之后他们会如何发展全看他们自己!”

    怎么就成了跟我学的?他如今甩锅也越发麻利了!

    “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有点不高兴,头顶上凭空掉下好大一口锅。

    “你忽悠我和柱间弄什么两族和谈的协议,将建立木叶的功劳扣在我和柱间头上,然后自己就甩手不管了。这跟我有什么区别?”

    “……”行吧,看着场景中两个傻子被我忽悠得打了鸡血一般为两族和谈和木叶建立东奔西走的样子,我哑然无声。

    “没话说了吧!”难得他能堵住我的嘴,脸上都带了些得意洋洋的神色。

    他这种高兴的心情也就持续了一小会,直看到到我和他在宇智波庭院中的那一次谈话之前,我与蛞蝓仙人之间关于他和大哥的谈话。

    “因陀罗和阿修罗的转世?六道仙人之子?千年来的结局都是相争而亡?我和柱间可能会被沉眠在灵魂深处的记忆吞噬?甚至连自我都不复存在?”

    他一句接一句地反问,直到我与蛞蝓仙人谈完话,坐到宇智波大宅的后院中时,见我一直没有回话,他才又催促道:“千手扉间,说话。不给我解释一下吗?”

    “……你应该猜到了才对,我还有什么好说的。”我无奈道,“阴之力和阳之力的化身第一世的名字就叫因陀罗和阿修罗。”

    “还有谁知道这件事?”

    “三大仙人,尾兽,他们都知道。”

    “我和柱间如今急速增长的实力……你所说的六道仙人的馈赠……究竟属于我们本人还是属于潜伏在我们身体里的千年之前的因陀罗和阿修罗。”他抬手按住自己的心脏,声音有些艰涩,“千手扉间,那时候你就在担心我和柱间失去自我了吗?”

    第三百二十三章

    看到之后我特意问他和大哥“战斗好不好玩”这个问题, 他的神色愈发难看:“你当时在想什么?你不是会无缘无故问这种事的人。”

    “宇智波斑,你觉得两个异世界的现世如何?单单从人们的生活水平这个角度来看。”

    “很好。”许是觉得两个字太过简略,他又补充道, “比我们的世界好很多。”

    “是啊,好很多。”我呢喃道,思绪也随着场景中我伏案忙碌的身影飘散到那时候,“我只见过类似现世的和平。”

    “辉夜姬是一定要杀的,但是她身上的规则却不一定必须还给星球。”我微微垂眸, 掩饰着其中蕴含着的杀意, “所以我们的世界也有两条路可以走。第一条,让查克拉彻底成为历史, 衰败的星球无力再孕育忍者这种拥有强大武力值的人, 让所有人成为普通人, 我们这一批最后拥有查克拉的人, 则在力量消失前将所有可能存在的敌人抹杀。之后的历史, 就会循着我们见过的现世的历史发展。”

    “第一种方法还有一个好处,就是你和大哥虽然会失去力量,但却不会被因陀罗和阿修罗的意识吞噬, 衰败的星球无力承载他们强大的灵魂, 延绵千年的浩瀚记忆自然也会随着星球的衰落而永远沉睡下去。”

    “第二条, 将规则还于星球, 星球会重归千年前的强盛。查克拉将成为这个世界的主流, 忍者将成为这个世界的主宰。但, 我没有见过那种未来, 我也不知道这个世界未来会维持一段时间的和平, 还是会因为高武力值的人过多而重新陷入战火。你所苦恼的木叶的平民和忍者之间的矛盾,只是未来世界的一个缩影。”

    “选择第二条路, 还有可能面临你和大哥被因陀罗和阿修罗的意识重新占据身体的情况,可能会让我十数年的筹谋变作一场空,未来冒出的诸多拥有强大武力的忍者可能会让世界更为混乱。”

    “但你选择了第二种。”他的喉结蠕动了一下,轻声道,“千手扉间,你看上去没有让查克拉就此消亡的打算。”

    “啊……”我应了一声,“我的确选了第二种。”

    “为什么?明明第一种在你的认知中是更好的选择,但你没有选。”

    “宇智波斑,我不是全知全能的。”想了很久,我给了他一个不算理由的理由,“有些没有发生的事情,我不能证明它会变得更糟糕,也不能证明它会变得更好。”

    “这跟你的选择有关系吗?”

    “有。因为我面临着一个世界的未来的抉择。未来之所以叫未来,就是因为它还没有发生。即便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那个未来会变得糟糕,但它也还有百分之一会变好的可能。”说到一个世界的未来,我的语气更加郑重,“我对自己的未来可以肆意妄为,可以因为某个选择可能会让未来变得糟糕而不去做,但是对于一个世界的未来,我不能如此决断。”

    “我只见过现世的和平,不代表通往和平的道路只有现世那一条。”我正色道,“宇智波斑,在无限的未来面前,如此无知、如此渺小的我,没有能力帮一个世界做出抉择。”

    “所以你认为,有查克拉存在的世界不一定会变得更糟糕,因此,你不能擅自出手让星球衰败,让查克拉消逝,让忍者族群走向衰亡?”

    “可以这么说。”我点头道。

    然后下一秒就被场景中二殿下拆了台:“你选不出来,是舍不得你那个蠢大哥吧!可能还有个宇智波斑?虽然我不知你为何会对这么一个愚笨之人如此宽容,可若不是为了他们,你会选不出来?”

    然后我身边的“愚笨之人”就笑了,笑得十分欠揍:“为什么藤原大辅猜的理由跟你说的不一样?舍不得柱间,可能还舍不得我?我现在反倒希望他猜中了。”

    “……二殿下是普通人,我的事于他而言太过神秘。他怎么猜也不可能猜到我会生出让星球衰亡或是重新繁盛的想法。”我有些无奈,“当然,他说的也算一个理由,不然我不会专门问你们喜不喜欢战斗。”

    “所以那时的我已经能影响到你的想法了?虽然只是一些微乎其微的影响。”

    我觉得他问的这个问题很奇怪,好像回答“能”或“不能”都不对劲,所以我保持了沉默。

    然后他就莫名其妙地变得更开心了。

    再然后他就被我抽出魂息,凝出鲜血,制成一颗银丝嵌珠给二殿下的举动给弄得失了兴致。

    他的脸立马沉了下去:“这么重要的东西,你居然给了藤原大辅?!”

    “这是二殿下凭本事要的东西。”我眼皮都没抬一下,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他大概又陷入了“二殿下有,他居然没有”这种奇怪的逻辑怪圈里。

    “血液也就算了,毕竟只是这具身体的血液,跟你的本身关系不大。但是魂息?!你竟然将自己的灵魂都抽出一丝给他?!千手扉间,一旦有人要对你不利,通过这缕魂息都可以做成不少事情!”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

    “谁有那个能耐?”我淡淡地反问道,“宇智波斑,我们的世界没有堪破规则之人,不可能有人通过这缕魂息对我造成伤害。”

    “那也不行。我们的世界没有这种人,不代表你的魂息在藤原大辅手中就绝对安全。我们都可以在异世界之间穿行,别人自然也可以来到我们的世界。一旦被人发现这枚珠子想对你不利,你该如何?”

    说得真有道理,我当然不能对那个人怎么样了,那时候我在哪里都不知道。

    “不如何。那只是我的一枚微小的灵魂碎片,又不是我完整的灵魂,丢了就丢了吧。”我十分光棍地决定放任不管。

    “‘丢了就丢了’?”他危险地眯起眼,“那丢到我这里如何?”

    “我之前警告过你,不要对二殿下出手。”如果因为这么个东西,让二殿下丢了性命,那就不妙了。

    此言一出,他板着脸硬邦邦道:“我不对他出手。我跟他做交易,这总行了吧?!”

    我头疼道:“随你。”

    再拦下去,我真怕他暗搓搓地做出什么更为出格的事情。做交易这种事,二殿下总不会吃亏的,就随他们去吧。

    之后,我辞别二殿下又回到宇智波族长大宅,由此有了与他在宅邸庭院中那一番修剪花枝之流的话。如今看来,我没有履行花匠的职责,反而身旁的这位自告奋勇地担起了花匠的责任,将木叶这颗大树中诸多腐烂的地方一一修剪。

    “你看,即便没有我,这颗植株也在你的照料下长得很好。”我感叹道。

    “有你在,它会长得更好。”他直直盯着我,寸步不让。

    我忘了,他一直反对我脱离木叶的行为,如此感叹在他听来更像是我仍旧想尽快离开这个世界。

    “我不想管。”我直白道。之前筹谋十数年改换天下大势就很麻烦了,我一点也不想继续操心之后即将到来的新秩序,以及将大量精力耗费在维持新秩序上面。

    “你乖乖坐在旁边看就够了。”他的脸色缓和下来,“有游客欣赏,花朵会开得更艳丽。”

    “什么歪理?花开得好不好跟游客有什么关系?”他这话我不能苟同,听上去木叶发展得更好是为了取悦我一样。

    “怎么没关系?”他温温和和地说道,“有游客在,花朵总希望自己开得更美丽一些,能引得游客为之驻足才好;没有游客,花朵可能就随便长长了,也许只开出一个小花苞就直接枯萎了也说不定。”

    他的胆子愈发大了,又拿木叶来威胁我。二殿下拿木叶来威胁我,是因为他知道我在意木叶;眼前这个木叶的统领者之一竟然也拿木叶来威胁我,我觉得他没有搞清楚一点。

    “宇智波斑,我的确在意木叶。”我缓缓拍着他的头,“但是,我在意木叶的根本原因不是因为那是我筹谋十数年的成果,而是因为——”

    我的嘴角勾起一个小小的笑容:“因为木叶是你和大哥幼时的梦想,比起看着木叶欣欣向荣,天下太平,我自始至终最想看到的,是你们二人为着这个梦想会作出何种努力的身影。我说过了,我喜欢人类不断前行的姿态,喜欢在污浊的欲望中绽放的生命之花,比起那些平凡的人,我更喜欢你和大哥这样的存在。”

    “责任、梦想、仇恨、现实、信念,一切都如同一团乱麻将你们二人重重束缚。美好的梦想和残酷的现实交织,亲族的血仇横亘在你们追梦的路途上,远方是高悬的明月,脚下是缠绕的荆棘,这种即便自身鲜血淋漓也要奔赴远方的身影,才是我最想看到的。”

    “换句话说,木叶是我为你们准备的试炼场。虽然我也很喜欢普通人为了未来奋斗的身姿,但若真让我来选择,我更愿意欣赏你们二人在人世间跋涉的身影。所以——如果你执意要毁了木叶的话,我没有意见。只要主演的人不变,不管你们身处何方,不管你们奔赴何处,我都没有意见。”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百二十四章

    “木叶——”像是听到了什么他不能理解的话, 他的神色古怪极了,连语调都突兀地高高扬起,脸部的每一块肌肉都透出不可置信的意味, “是为我和柱间建的?!”

    他这种听话听一半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我说的是“根本的原因”,又不是“唯一的原因”。不过……算了……

    “你要这么理解也没错。”

    “可你明明?!”他停顿了一下,紧接着以一种十分难以言喻的语气道,“千手扉间!你明明说过你喜欢安稳和平的环境的!你讨厌杀戮、战火、欺骗、背叛等一系列战乱催生出来的人间!”

    “没错。”

    “那你为什么——?!比起让木叶重陷战火,你更想看到我和柱间前行的身影。所以在你心中, 我和柱间比木叶还重要?!换句话说, 就是你可以为了我们毁掉木叶?!”

    什么乱七八糟的等式?!完全不一样的东西能够拿来比较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有些头疼,“宇智波斑, 我只是告诉你, 我将木叶交到你们手里, 是为了看你们为了未来而奋斗, 不是为了看你在这里闹别扭, 用毁掉木叶来威胁我。”

    “可是你刚刚才说过!”他神采飞扬道,“木叶是你为了我和柱间准备的试炼场!只要我们二人在,即便换个场景你也没有意见。”

    “我说过了, 那是在非要我二选一的情况下, 这种情况也不会轻易出现。”我皱着眉提醒他我如此说的前提。

    “但是真到了那一步, 你还是会选择我和柱间!”

    “……”只挑自己想听的话听, 这就是宇智波吗?

    “千手扉间!”他见我没回应, 叫了我一声。

    “……”我不想理他, 一点也不想陷入“男朋友和妈妈掉河里了, 要选择先救谁”这种无聊的问题中。

    “千手扉间!你不要装听不到!你刚才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对不对?!”他强硬地将我转了个身,额头抵近我兴致冲冲道, “快回答我。”

    不,我一点也不想回答。我将头偏到一边,显露出明显拒绝的姿态。

    然后他又将我换了个方向,势必要跟我额头抵着额头,继续在耳边用语言轰炸我。

    “对对对——”我皱着眉将他的脸推开,即便这样我的手掌也盖不住他笑得十分夸张的一张笑脸。

    我瞪了他半晌,最终长叹一声,松了劲任由他重新贴上来:“有这么高兴吗?真是的……”

    说着说着我也轻声笑了起来,算了……难得见他这么高兴,他说的也不算错。木叶在我心里的确比不上他们二人。

    然后我们之间轻松愉悦的氛围被一句话突兀地打破了。

    “你说什么?风太大,我没听清。”这是当时五感尽失的我对来找我的宇智波斑说的话。

    单从场景上看一切正常,就像我纯粹因为不想理他才说的一样,但从灵魂的角度来看,我的五感尽失,一度连他的面容都看不清,这显然不像我故意惹他生气的样子。

    “死而复生后的身体强度会降低,我必须用大哥的细胞培养液强化身体。”我低声解释道,“这种五感被剥夺的情况是因为我体内的器官在更新换代的缘故。旧的、脆弱的细胞在死亡,新的、更为强韧的细胞在生长,那时候我会陷入短暂的虚弱。”

    “千手扉间,你怎么就这么能耐?顶着强化中的身体还帮空哥弄了一只万花筒写轮眼出来!”他又不高兴了,“就算泉奈来找你,你等身体完全好了之后再帮忙不行吗?”

    “这种事宜早不宜迟。”我反驳道,“早点解决比较好。”

    “然后代价就是几乎视疼痛于无物的你蜷缩在被子里疼了一晚上?!”

    “正常现象,刚催生出的神经尤其敏感,也格外承受不住经脉被我的本源之力破坏的感觉。”我淡淡地解释道,怕他又陷入“什么都是因为自己”的奇怪自责中,又强调了一遍,“宇智波斑,不要总拿我过去如何如何说事,说多了我也会厌烦。”

    好吧,他没有陷入自责,他生气了。因为我言语间流露出来对自己的狠厉,更因为我这种隐隐将他排斥在外的话语。

    虽然我一向对旁人的情绪不甚在意,但与他同行的这一段时日,却让我对他的心思了解了个七八分,如今他虽然没有明着表现出来,但略微压低的眉梢,微微煽动的鼻翼,还有拉平的唇线,无不昭示着他在生气这一点。

    “怎么这么容易就生气了?”啧,话刚出口我就后悔了,他绝对会抓住机会就我对待身体的态度又强调一番,我不应该如何如何。我已经能预见到就这个问题,我们之间又要有一番唇枪舌战。

    “我没生气。”然后我就猜错了,他没再说那些废话,“千手扉间,你的本事那么大,哪里轮得到我来生气?身体烂成那样还能轻易对付那个万花筒的持有者,是我小瞧你了。”

    “……”我觉得他这话说的十分阴阳怪气,但明面上又好像没什么问题。

    “挖了眼睛就马不停蹄地去给空哥换上,你真是一刻都闲不住。”他平铺直叙道,“之后居然还就我的思想问题和空哥来了次长谈。千手扉间,你操心的事情真够多的。”

    “现实残酷、人世污浊,我真的做好了面对人世诸多尔虞我诈、诸多栽赃陷害、诸多恃强凌弱的准备了吗?”场景中我问宇智波空的话和他此时说出的话交叠,让我一时间有些分不清我面对的究竟是谁。

    然后下一秒他的声音就将我拉回了现实:“你当时这么想知道我是怎么想的,何不直接去问我?”

    “你会告诉我吗?”

    “……不会。”

    他兴师问罪的气势一滞,就像一簇小火苗一样,被我简单的一句反问给熄灭了。当时他估计还将我视为讨厌却必须要合作的对象,断不可能与我和和气气地谈什么自己对木叶的想法和对未来的规划。

    再然后就是我和大徒弟之间指导性质的对练以及那唯一一次我与最初的木叶高层之间的谈话。

    “你都能在你的徒弟面前直言什么‘君子论迹不论心’,和我之间却还需要通过空哥转达?”

    “你也说了,他是我的徒弟,我自然有责任教导他。”

    “哼!”他不满地哼了一声,握住我的指尖摩挲道,“所以这就是我讨厌辉夜冰木原的原因,仗着有你当后盾,屡次挑衅我。”

    这个“屡次”有点意思,似乎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他们之间还发生了什么。

    “你会这么乖乖忍着?”面对二殿下,一个普通人,又有我三令五申不许他对其下手,宇智波斑或许会忍着。但面对大徒弟,同为忍者,他不会这么客气。

    “即便我出手惩戒,那也改不了我屡次被他挑衅的事实。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他呵出一口气,没有继续往下说。

    “好吧,算我承你的情。”

    “你对他可真好,轻轻松松就把人情送出去了。”

    “我是他的师父。”

    “那我算什么?他的师母?”

    “……”这话我没法接。

    “呵,我忽然看这小鬼有点顺眼了。”他微微眯起眼,眼中蕴满愉悦,“当初我就应该干脆应下这声‘师母’的,我看那个小鬼还有什么话好说。”

    说罢他微微坐直身体,向我征询道:“千手扉间,我让这个小鬼喊我一声‘师母’,你不会有意见吧?”

    看似询问,实则更像是告知我未来注定会发生的一件事。我现在若是反对,恐怕他想方设法都要砸实了这一点。

    “我不管,只要你能让我的徒弟乖乖改口,你想让他们叫你什么就让他们叫你什么。”

    “这还差不多。”

    虽然大徒弟没在面前,但我总觉得他好像心里将自己和大徒弟对比了一番,在我这占了上风后,他明显愉悦很多。真是小孩子脾气,刚才还那么生气,这一会儿就高兴起来了。

    然后在看到大徒弟处理掉对我出言不逊的水之国来使时,他又不高兴了。

    “我当时为什么会放任一个渣滓在你面前这么嚣张?又让辉夜冰木原出了一次风头。”

    “当时室内坐着的人如果真想阻拦,谁拦不住?”我恨不得撬开他的脑子看看他的脑回路究竟是什么构造,连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要纠结一番,“我的大徒弟只是随手一击,又不是什么酝酿多时的杀招,连奈良鹿岛那种战斗力不高的忍者想救下水之国来使都不难。”

    “我不管,反正我做的不好,没有第一时间为我的夫人出头。”

    “呵呵。”煞笔。

    “千手扉间,你在心里骂我。”

    “……”

    “千手扉间,千手扉间,千手扉间……”

    我身边有人说话吗?没有。

    第三百二十五章

    他好像从刚才追着我言语轰炸中得到了经验, 像抱着个洋娃娃一样抱着我,强硬地在我耳边一直念叨,无论我将头转向哪里他都硬要将我的头扭正, 势必让我应下他的呼喊。

    “宇智波斑,你好烦。”我掀起眼皮,不耐烦道,“我讨厌你在我耳边一直重复无意义的话的行为。”

    “你在撒娇吗?”我露出如此烦躁的姿态很是少见,他却硬是从我不耐烦的语气中看出我实则在清楚地表示出我的情绪这一点, 这反而使得他高兴起来, “你现在能直白地跟我说你‘讨厌’某些行为,这是不是代表我在你眼里是可以信任的人?”

    说罢他指着场景中我跟大哥直白地表示“想这么做”的行为道:“就像対柱间一样, 你直白地告诉他‘你想这么做’, 而不是対外人那般用利益打动他们, 用武力胁迫他们, 用言语说服他们。”

    “撒娇”?听上去就是个很软弱的词。我本能地回避道:“因为我跟大哥说不通, 说再多理由都是废话,不如来这么一句堵他的嘴。”

    “那跟我呢?我可是很讲道理的。”他追问道,“在我面前, 你总是有办法用威胁或者其他什么来掩饰你身体上的状况。”

    “哦。”我瞥了他一眼, 眼中蕴满杀意, “那你现在就闭嘴吧, 不然我就杀了你。”

    他不满地鼓起脸颊, 愤愤道:“你又在故意气我。我说什么, 你偏偏要反着来。千手扉间, 你的逆反心理怎么就这么重呢?”

    我戳了戳他的脸颊, 他脸上鼓起的小包很快就消下去了,就像漏气的气球一样, 直到他试图偏头避开我的手,我才收回这种幼稚的动作:“因为你太烦了,跟你讲道理不如直白地威胁好用。”

    “你就不能容忍一下你的族长大人偶尔的小孩子脾气吗?”他咄咄逼人道,“千手扉间,你都承认我是你的男朋友了,为什么不能対我好一点?”

    “我対你还不够好?”

    “可以更好一点。”他觍着脸道。

    真不要脸。不行,又被他带到沟里去了,虽然说了让他不要在我耳边再说些无意义的话,但我与他现在在进行的谈话却也脱不出这一点。

    我叹息一声:“宇智波斑,为什么你的脑子里总能想到这些奇奇怪怪的事情?把精力放到正事上来不好吗?”

    “你的事就是正事。”他愈发搂紧我,望着场景中侃侃而谈的我笑道,“无论再看多少次,这个时候的你始终是如此耀眼。所有人都为你的计划叹服,所有人都沉迷于你言语间透出的未来,所有人都如此相信着在你的规划下,他们会有一个更为美好的明天。”

    “而如此耀眼的存在,现在成了我的男朋友。这可真是件再好不过的事了。”他贴着我的脸感叹着,紫眸看着我与场景中诸人的交锋,“千手扉间,即便我去过现世,见识过许多新鲜的风景,但此时的你仍旧是我心中最耀眼的存在。”

    “都是些老掉牙的计划了。”想不到他対我的评价这么高,但这些计划在我看来都简单粗暴得可以,“而且是十分简陋的计划,顶多算是几个大略的方向。宇智波斑,之后真正实行这些计划的是你们,填补计划中诸多空缺,补上计划中诸多短板的,也是你们。”

    “可是没有你提出来的计划,我们能力再强也找不到方向。错误的方向只会带来更为糟糕的后果。”

    “你现在能做得比我更好。”

    “因为有你带我见识了更多的风景。”

    “啧,宇智波斑,你非要将所有的功劳都堆在我身上吗?”

    “千手扉间,如果你不迫不及待地将这些都甩到我们身上的话,我也不会这么做。”

    见我沉默着没说话,他哼笑一声,慢条斯理地摩挲着我的手腕,应和着场景中我侃侃而谈的身影:“嘉礼初成,良缘遂缔,情敦鹣鲽,相敬如宾……”

    “千手扉间,我很后悔那时候我竟然只是呆愣在那里,任由你拿我们之间的关系去算计上杉夫人。”

    “后悔跟上杉夫人作対吗?”我下意识反问道。

    “不。”他否认道,冲我笑了笑,“后悔自己没有掺上一手,让上杉夫人大出血一把。你的报复手段还是太温和了。我们之间糟糕无比的婚事就是由她而起,她却只需要看着一副价值千金的字画便能作罢。这一点,实在让我如鲠在喉。”

    我就不应该期待他嘴里能说出什么好话。明知道他的脑回路很奇怪,偏偏还忍不住接他的话,我真是欠的。

    “都已经过去了,别因为这事再去找她的麻烦。”

    “好,既然这是你的意愿。”他将下巴搭在我的肩膀上,罕见地露出疲惫的语气,“过去的事情无论是我,还是别人,対你都亏欠得太多。不过既然你都不计较了,我自当遵循你的意愿,不会再去找他们的麻烦。当然,除了私牢的那群杂碎。但是,以后我会注意的。千手扉间,如果之后让我知道你受伤了或者被算计了,我不会这么轻飘飘地放过那些人。”

    “随便你。”如果这能让他心里舒服一点的话,就随便他吧。能算计我抑或是让我受伤的人,大抵都是敌人。対于敌人,再怎么严苛都不为过。

    “又是辉夜冰木原先知道你的身体不対劲……”看着我与大徒弟私底下的谈话,他不满地嘟哝道,“我已经不知道我到底错过多少事了。”

    “你再纠结下去,我不介意让你错过更多的事情。”

    “哼!”他终于乖乖闭嘴了。

    场景中,在我与他定下助他进化万花筒写轮眼的计划之后,我便带着九尾离开了。而我与九尾的谈话,却让此时的他怒火中烧。

    “什么叫‘应该被镇压在龙脉之中,永不得现世’?!九喇嘛当时就看破了你的身份?!”

    “这不正好佐证了我们之前的推测吗?虽然我并非被镇压在此世的龙脉之中,但被关在大活井中也与九喇嘛所言相差不远。”

    “连一只狐狸都比我知道得多。”他的脸色沉了下去,“‘千年前的真相’?难道大筒木辉夜姬被六道仙人封印一事还有内情吗?”

    “这件事跟大筒木辉夜姬没关系,主要是因陀罗和阿修罗之间的事。”我不忍直视道,“总之,不是什么大事。”

    “我想听。”他凑近我逼问道,“千手扉间,告诉我。”

    “呃……”

    “快说!”

    “六道仙人不是建立了忍宗吗?忍宗需要一个继承人。”

    “然后因陀罗和阿修罗就因为继承人的位置打起来了?”

    “因陀罗作为哥哥,一直以继承人自居。六道仙人之前也从未流露过放弃他的意思。”

    “那问题出在哪里?他们二人怎么会闹出那么大的仇怨?以至于这仇恨延绵了千年之久。”

    “六道仙人死前给了他们考验。”我简单总结道,“可是因陀罗的表现让六道仙人不满意,所以忍宗的继承人就换成了阿修罗。再加上黑绝暗中挑拨,两个人之间就产生了龃龉,然后就打起来了。”

    他的神色一瞬间变得十分难以置信,连声音都有些失真:“临时换继承人?然后新旧继承人之间还有黑绝暗中挑拨?”

    “宇智波斑,我要是有一天突然告诉你,你做得很差劲,暗部部长不如换人来做吧,而且那个即将替换你的人还是你一直以来保护的人。你会怎么想?”

    “我被背叛了?”他艰难道,“听上去就像是我保护的人联合另一个人一起算计我。”

    “是啊。”我怜悯地拍了拍他的头,“所以我不太喜欢六道仙人那个糟老头子,这事办的太差劲了。”

    “糟老头子?!”他反应过来,眼神一凝,“你之前说要借用轮回眼想见的人莫非是他?!”

    “是啊。”我指了指场景中一问三不知的九尾,应声道,“九喇嘛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我要找能告诉我答案的人。我要确定你们二人在规则还于星球之后还能不能保有自我。”

    “所以,你借用我的轮回眼最初的目的也是为了我?”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为什么从他嘴里说出来就这么不対劲呢?

    我迟疑了一下,还是慢慢地点了点头:“最初我要轮回眼的目的就是为了见六道仙人。你和大哥的查克拉,再加上尾兽的查克拉,三者集合就可能让六道仙人现世。”

    “千手扉间,我直到此时此刻才知道,你居然为我做过那么多的事情!甚至在我还一无所觉的时候,就在担心我是否会失去自我。”

    “九喇嘛也很担心你。”我十分抗拒他这种强拉上我的话语,反驳道,“它也是为了你,才会同意跟我走一趟。”

    “那是因为在它眼中,我和柱间是因陀罗和阿修罗的转世,只这一点,就足够它対我们十分关注了。但你不一样!”他神采奕奕道,“千手扉间,你只认识我们,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

    听上去更奇怪了,好像我所有的行为都绕着他们两个人转一样。我下意识蹙眉反驳道:“不要往自己脸上贴金,说得好像我做什么都是为了你们两个人一样,一点也不符合事实。”

    “好好好。”他连声附和,随即又马上调转话头问道,“但是你在那个时候就将我放在心里了,対不対?”

    “我没——”我刚要开口就被他打断了。

    “等等!”他捂住我的唇,直到我憋回将将出口的话才松开手,“我换一种问法,那时候你在想办法保住我的性命,対吗?”

    “……対。”

    “我知道这一点就足够了!”他笑了起来,声音十分愉悦。

    第三百二十六章

    之后, 我带着九尾去见了大哥,随后又回到宇智波族长大宅的住所,也是在这个时候, 我第一次失控,差一点杀了九尾。

    “那次死亡対我的影响很大,身体需要靠高浓度的大哥的细胞培养液来强化,镌刻于我灵魂和身体上的封印也破损得愈发厉害,我自己的力量也首次控制不住, 开始短暂地失去意识。”我低声道, “也幸好当时是九尾在我面前,它是纯粹的查克拉聚合体, 不会轻易被我杀死。”

    “‘首次控制不住’?难道你之前一直强行压制它?”

    “随着我年岁的增长, 不受控制的本源之力対我身体的破坏是一方面, 另一方面, 它也一直在冲击我的意识, 嗜血、杀戮、毁灭的念头一直盘旋在我心间。我之前每年都要去鬼之国一趟,既是为了帮助失去天丛云剑的鬼之国封印魔物,也是为了发泄我心中这些控制不住的念头。”

    “你现在有头绪了吗?关于你那些不受控制的力量。”

    “有一点……”我皱了皱眉, 迟疑道, “我觉得它们跟怨力有点像, 那些能影响我的、不受我控制的东西。”

    “是因为你被囚禁的过去?”

    “我觉得不是。”我本能地反驳道, “宇智波斑, 不要从人类的角度来看我。大活井的环境我并不感到厌恶, 纯粹的幽冥黄泉之地, 纯粹的力量汇集之所, 比之外界対我而言要舒服太多。”

    可现在信息终究太少,対我的过去, 我仍旧一头雾水。

    我只得按捺下探究的心思,继续看着场景中我和九尾的対话,直到它的那一句“像我们这种存在,随心幻化都在一念之间。”

    “宇智波斑,像九尾这种存在都可以单凭力量现于世间,我比它还要强大,以我的能耐应该也能做到才対。”我抬起指尖,随手勾勒出九尾的模样,又挥散它,“那时的我已经注意到自己的异常了。于我而言,身体已隐隐成了一种束缚,可是当时的我又不确定没了身体之后,我是否还能自如地在世间行走。”

    我捏了捏自己的手臂,有些郁郁:“当时,在我的猜想中,我的身体是我行于此世的通行证,一方面作为封印的媒介,压制我対世界来说过于强大的力量;另一方面也是我的伪装,替我掩盖身上不属于此世的异常,以免我被世界排斥出去。”

    “你在帮某个存在做事,为什么世界还会排斥你?”

    “我之前不知道,但我现在好像隐隐约约能猜到一点。”我推测道,“可能因为这颗星球的规则是対立的。我帮一方做事,自然受到另一方的排斥。而这另一方,显然要强大一些。那位女神虽然被封印了千年,但是她本尊的意志也在影响着这颗星球。而以她千年前的所作所为来看,她在沉睡前的拒绝念头,可能就是这颗星球排斥一切外人的原因。”

    “你跟九喇嘛说过,大筒木可以有很多,没了这一个大筒木辉夜姬也可能会冒出其他的大筒木来。”

    他很聪明,这么快就联想到了。

    “是啊,这位女神排斥大筒木一族,排斥外人来到这颗星球,连带我也受到这种拒绝意志的压制,因此我在这颗星球上受到的限制才格外严苛。”

    “若真如你所想,待我们解决掉大筒木辉夜姬,你是不是就可以自如地在世间行走了?再不需要寄居在刻意幻化出的毫无力量的化身体内。”他兴奋道。

    “我不受控制的力量也是一个问题。”我否认道,“就算世界不排斥我,我也不想走到哪毁到哪。”

    “可是你的力量现在已经有解决的办法了!”他没有被我的否认打击到,“只要把那些你不想要的力量都丢给那把斩魄刀就好了。”

    要是真这么简单就好了。我不相信那把名为纯常的剑会这么容易处理,更别说还有个莫名吸引我,更吸引这把剑的未知的存在。

    “先解决了再说吧。”我简单地回了一句,没有告诉他我心中対那把剑的忌惮。

    他真的很高兴,为我即将能自如地行于世间这件事,连带一向十分关注我情绪的他将我的这点小小的敷衍都忽略过去了。

    之后即便他又一次看到我私底下与九尾商谈血契之事,也没有吃什么莫名其妙的醋,反而好脾气地笑道:“所以我在鬼之国训练的那段时间,你和九喇嘛私底下已经达成协议了吗?你当时想与尾兽签订血契是为了借助尾兽的力量去寻找六道仙人?”

    “不错。”

    在鬼之国与我同行的日子他都亲身参与过,対于自己记忆中已经存在的事物,他没有什么好说的,顶多偶尔与我抱怨几句,他那时対我的态度太差,但这点抱怨在我看来也十分没有必要。

    一直到——我和他从鬼之国奔赴田之国,五国大战正式开始的日子。

    我没有在战场上,反而却出现在二殿下院中。

    “藤原大辅……”他看着场景中旁侧敲击问我日后打算的二殿下,慢慢摩挲着我的手腕,“他的确很聪明,在那么早的时候,就能从蛛丝马迹中发现你想离开的事实,比我们这些日日和你待在一起,却全然不觉的人要强无数倍。”

    “二殿下一向很聪明。”我神色微缓,“那段时日,我与他见面不多,但他却仍旧能发觉我的不対之处。”

    “‘以神之意志附身于凡人之躯’……藤原大辅着实了不得。你的情况与他猜的也相差不远,在那时他就堪破了真相,也不怪他看不上我们这群‘愚笨之人’。”

    “……”附和他的话,就好像在骂他们都是笨蛋。但是不附和又很奇怪,二殿下的确了不得,就连我也没想到他居然能从这些蛛丝马迹中猜到一些东西。

    “他乡虽好终是客……此世种种,不过路边风景,不是故乡,不是归处……识得汉字,赏得诗词,寄得风月,因缘际会,流落此世,不过此间过客而已……”他复述着场景中我说过的话,整个人都平静极了,然而我却觉得他此时犹如即将爆发的火山,一时的沉寂只是在蓄积着更加猛烈的情绪。

    直到场景中二殿下被我气晕,我将其送回房后,他才再度开口:“千手扉间,你真够清醒的。自始至终,你都将自己当做一个过客,也难怪你这么迫不及待地摆脱木叶。”

    他偏头咳出一口血,随手抹去唇角的血迹,第一次挑破我们之间可能并不存在的未来,直直问道:“告诉我,若我日后追上你的步伐,你会带我一起走吗?”

    “我尊重你的意愿。”我抬手抹去他脸上残存的血迹,“无论你想留在这个世界,还是想跟我一起走,都可以。”

    “好。”他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千手扉间,记住你说的话。”

    我感受到的压抑到极致的情绪忽然消失了。我探究地看着他,预想中的大发雷霆不见了,猜测到的他会反复确认我会一直注视着他的话语也不见了,什么都没有发生,就好像他并不为此生气一样。

    “怎么?以为我会生气?”察觉到我如此看他,他将视线从场景中移了回来,替我问出了我心中的疑惑。

    我微微点头。

    他见我如此,半捂着唇笑了一声,随即恢复了不苟言笑的模样:“千手扉间,因为男朋友要离开,却只能用言语挽留是软弱的小孩子才会做的事情。”

    说到此,他停顿了一下,温热的手按上我的后脖颈,将我的头按了下来,四目相対,他面无表情的脸忽然漾出一个志在必得的笑容:“一个成熟的大人,应该抓住所有的机会,将可能变成必然。然后,做好万全的准备,陪着他的男朋友一起走。”

    “你——?”看着他这副孤注一掷的模样,我有些不确定。

    听上去好像他的亲人、家族、荣耀、权力,都可以被他放弃,只因为他要跟我一起离开。但我在他心中的分量有这么重吗?我觉得没有。

    宇智波的亲缘关系不浅,他们兄弟之间的关系很好;他还有挚友在侧,家族倚靠,荣耀傍身,这些都不是轻易可以抛弃的,尤其対于重情的他来说。

    “千手扉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那是我需要安排的事情,你只要乖乖等着我就够了。”他淡淡的话语打断了我的思绪。

    “你会后悔的。”我意有所指道。在渡过漫长的岁月之后,他终究会后悔自己曾经的选择,会怀念曾经挚友仍在、亲族尚存、兄弟皆安、荣耀加冕的自己。

    “放任你一个人离开,我会更后悔。”他的声音轻柔却坚决。

    他的岁月太短,还不能理解我说的话。我垂下眼睫,看着被他握在手中的手腕,试着抽了抽,却被他更加用力地握紧。

    “如你所言,未来尚在,一切皆有可能。”他轻轻巧巧地为这个沉重的问题收了尾,“千手扉间,这应该算是我们之间最严重的分歧,你说服不了我,我也说服不了你,不如就让时光来见证吧。”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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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二十七章

    真倔啊。

    以往他的倔强总能让我察觉几分趣味, 不服输的性子总能做出令我吃惊的事情,然而这一次……却只让我觉得索然无味。他的未来只有两个可能,要么决不为自己的选择后悔, 坚定地与我同行,要么在漫长的寻找未知世界的旅途中厌烦,随后便会成为被后悔、憎恶、不甘、怨愤充斥的存在,最终与我刀剑相向。

    而后者,想到我可能还要花费时间看一个璀璨的灵魂在时光的侵蚀下一步一步堕落下去, 我就兴味索然。

    连带就算看到我借助宇智波斑的须佐能乎一剑破开数百公里的土地时, 我也有些提不起兴致,虽然这一击是我首次试探此方世界, 也是我首次触摸到规则。

    “那个时候, 你在借助我的须佐能乎试探空间对你的压迫吗?”

    很多事在了结之后再看, 就不难发现我的真实目的。当时我随口说的“这场战争, 如此无趣, 我已经看烦了”这种随意的理由显然遮掩不住我的目的,我点头应道:“是啊,你和大哥打架的动静那么大, 没道理我用一点力量就被压制得这么厉害。所以, 当时我在想, 这种压迫应该是针对外来者的, 因而有了这次测试。”

    “你曾与我说过, 我们最终都要走上领悟规则的道路。那时你尚且还没有达到这一层次, 那如今呢?”

    “还没有。”我淡淡地摇头道, “规则不是那么好掌握的。”

    “你会成功的。”他不是我, 却如此果决地预告了我的未来,“千手扉间, 你一路行来,背负了那么多责任,遭遇了那么多困难,但你却能从绝境中劈出一条路来。你总是夸我优秀,天资过人,但我却觉得,你才是最优秀的。”

    说着他与我十指交握,指尖感受到的力道让我有一瞬间恍惚,就好像有了他的祝愿,我就一定会成功一样。我微微歪头,挥散了那种错觉,本来想反驳他“凡事没有绝对”,但他这么肯定的话语,坚定的神情,信赖的眼神,却让我不太想说出这种冷酷又扫兴的话来。

    “承你吉言。”好吧,最终我还是选择敷衍他。

    然后下一秒就被他看破了,他包容地笑了笑:“你不相信我说的话。”

    确实,因为目前的我前路依旧迷惘。

    “那我希望,你未来无论落到何种境地,都不要放弃。坚持下去,走出绝境。这样如何?”

    “这一点不用你说。”我皱眉反驳道。活下去是我的本能,这一点经由外人说出来,尤其古怪。

    “算我失言。”他看出来我有点不高兴,遂轻飘飘结束了这个话题。

    真拿他没办法……又是这种装着不在意其实很失落的表情。

    “我答应你。”我叹了口气,还是选择回应他这句无聊的话。

    “好。”他立马就高兴起来了。

    之后的时光无甚奇怪之处,且在五国大战时我又与他处于同一战场,我所经历之事他大多也都知晓。在这段时光中,除了战争,我也将精力大多放在帮助他进化轮回眼上面,因此场景流转间大多都有他的身影。

    直到——九只尾兽齐聚,我特地挑出五尾穆王,助其与二殿下缔结契约。

    “你对他可真不错,竟然还专门找了一只尾兽去保护他,还为了照顾他,特地挑了只最好看的。”酸溜溜的话语从我耳畔传来。

    “我对你更不错。”我瞟了他一眼,声音有些危险。这种动不动就吃飞醋的性子真是够了,连这种事都要跟二殿下攀比。

    察觉到我声音不对,他乖觉地做了个闭嘴的手势,不再出言。

    看到我点破二殿下放出他与上杉姬君荒唐婚事背后掩藏的真相时,宇智波斑又一次吃味了:“即便我知道藤原大辅不简单,但在看到他在那么早的时候就试图挽留你,我仍旧十分不甘。当时我们都堪不破这桩婚事的真相,只以为他是失势被逼婚,顶多猜到他并不如表面上的那么反对,毕竟他被藤原拓真逼得无处可去,相较之下,田之国还算一个容身之所。”

    “可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甚至他还借机拿到了木叶以及周边一大块地方的地契。”他动了动身体,将我又搂紧了一点,“千手扉间,我好像没有告诉过你,其实后来木叶的发展这位殿下也掺了一手。没有他,木叶决不会像你看到的那样,发展得那么顺利。”

    “我之前只单纯以为这位殿下想起来木叶私底下是他的地盘了,想掺和一手。但现在看来,他是为了你,既是为了兑现他在你面前承诺过的“好好照看木叶”,也是为了想让木叶变得更好一点,好到能挽留住你的程度。”

    我看着场景中试图挽留我未果,最终不甘愿地点头应下帮我照看木叶的二殿下,有些出神。这一次,也是我计划中的见他的最后一面了。他清楚地知道这一点,但还是承诺帮一个可能再也不会出现的人照看木叶。

    “二殿下帮过我很多忙。”我的心情有点复杂,特别是在知道二殿下忠实地履行了这句他单方面的承诺,但在他之后特地跑来木叶见我那一面时,却分毫未提此事的情况下。

    “所以我们之后一起去道谢吧。”他突然提议道,“木叶每年都会给藤原大辅备一份厚礼,待我们从这个世界回去之后,我们带上礼物亲自去登门道谢。”

    我看他不像是要去道谢,他想去当面气死二殿下。明知二殿下看他不顺眼,看和我在一起的他更加不顺眼,他还特地拉着我去二殿下面前转,我十分看不上他这种暗地里打击报复的行为。

    “要去你自己去。”我拒绝道,“宇智波斑,你明明想借机气他。”

    “哼!”被我戳破他的小心思,他不满地哼了一声,没有再试图劝我。

    再然后,就是我为二殿下和上杉姬君写下的祝婚词。

    “千手扉间,他们大婚的时候并未出现这副词。”身旁的人脸色阴沉地可怕。

    这一点不难猜到。二殿下都能从蛛丝马迹中察觉我的异常之处,其他人自然也可以。像这种与此世格格不入的祝词,自然不出现在人前为好。这是二殿下为我的异常之处遮掩的必然行为。这位殿下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挽留我,保护我。

    “红叶传书,锦屏射雀……秦晋之好……白头偕老,鸿案相庄……琴瑟之欢……笙箫和鸣……”他抬手捂住胸膛,扭曲的脸庞上是止不住的嫉恨,“千手扉间,千手扉间……你脑子里那么多精妙的词汇,那么多缠绵的字句,竟然都送给了藤原大辅?!”

    “我曾经说过什么?只要你愿意,你会是世界上最会察言观色,最能善解人意,最能体察人心之人。不如你现在猜一猜,我在想什么?!”

    在想什么?无非是又觉得这种词我居然都没对他说过,反而将其作为祝婚词送给二殿下了;又觉得二殿下何德何能居然能得到我亲手写下的祝婚词,而他作为我的男朋友却什么都没有。

    “你是我的男朋友,他不是。”我点了点他的眉心,迫使它向外舒展开来。

    “……好吧。”他的妒火被这一句话轻轻松松地浇灭了,他的脸上虽然还带了些不乐意的神色,却还是别扭道,“我也要这种华丽的辞藻。”

    “不要闹脾气。”我断然拒绝。

    “藤原大辅都有,为什么我不能有?!”

    “因为我不想说。”我扯着他的长发道,“宇智波斑,你这么想要,就自己去看万叶集那种书吧,那里面要多少有多少。”

    “我想听你说!”即便被我扯得头皮刺痛,他依旧忍痛坚持道。

    “不可能。”

    “为什么?!明明我才是你的男朋友。你都可以对着藤原大辅写下来,为什么不能跟我说?!”

    “那是祝婚词,我从记忆里现抄的。”

    “那我也要你给我抄一份!”

    “可以啊。”我凉凉道。

    “真的?!”见我答应,他瞬间神采飞扬起来。

    “你要和哪位贵女联姻?我也可以给你们送一副祝婚词。”

    “怎么这样?!”面前神采飞扬的脸瞬间垮塌了下来,“千手扉间,你明明知道我只喜欢你的。”

    “是你说想要祝婚词的,我只是满足你的愿望。”

    “……那我不要了。”他偃旗息鼓道,“千手扉间,就算没有祝婚词,你也可以跟我说点别的好听的。”

    “没有。”

    “你在敷衍我,你明明知道很多华丽的辞藻。”他指责道。

    “我不知道。”好烦,他怎么这么烦?

    “那让我说给你听怎么样?”

    不怎么样。我都懒得回他这种无聊的问话。

    他像小孩子一样指责的神色不见了,神色变得十分郑重:“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不敢与君绝。①”

    我一直觉得他那双紫色的眼眸很好看,眼睑开合间犹如天上闪烁的星辰,然而此时,我却觉得他的眼眸中似乎在进行一场绚烂的烟火大会,无数明灭的烟火在其中闪过又消逝,但那一瞬间的绽放的璀璨芳华却深深印在我的脑海中,合着他低沉悦耳的声音,直直回响在我的心中。

    “你——?!”我再也止不住震惊的神色。无论是他忽然脱口而出的乐歌,还是他吟诵乐歌所用的语言,都不该是他应该知道的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

    ①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诗经《上邪》

    第三百二十八章

    他用唇封住我未脱口而出的疑问, 跟我交换了一个缠绵的吻后,才略微退开,只手仍旧扣着我的后脑, 抵着我的额头,与我四目相对,笑容肆意又自得:“好奇我是怎么知道的?我说过,现世的确不凡,我带回去的资料很多, 里面自然记载了诸多文明。”

    “千手扉间。”另一只手伸过来亲昵地捏了捏我的下颌, “你从未想过遮掩自己的异常。樱花宴上那句七言,给二殿下的祝婚词, 都是破绽。以物寄情的手法虽然常见, 但那一句‘秦晋之好’才是最能揭示你的来处的词句。天下恐怕再难有第二个秦国和晋国, 也再难有第二个秦、晋二国世代联姻。”

    “你刚才才知道‘秦晋之好’这个词句。”我下意识反驳道。而他绝无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 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学会这些东西。

    “我学的东西很多。”他轻描淡写道, “如今不过恰好被我猜中了而已。”

    然而这平淡的话语下掩藏着的是他不知耗费了多少个日夜,不知学了多少种语言和文字,不知寻找过多少种文明的心血。

    他哪来的时间学这些?我只能想到那段我在龙脉中的时日。在这短短的半年里, 他到底做了多少事情?毁去神树残骸, 找到通往月亮的通道, 吞噬外道魔像, 改造身体, 打理木叶诸事, 甚至他还有时间学这些可能一辈子用不上的其他文明的语言、历史、诗词歌赋……

    “看来我在龙脉中的那半年, 你干了不少事情。”

    “我说过, 一个成熟的大人,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然后陪着他的男朋友一起走。他没有说出后面半句话, 我却在心里补完了这句。他所谓的“万全的准备”,我直到现在才模模糊糊意识到,这“万全”究竟是如何“万全”的。为了一个可能,疯狂到学习了不知道多少文明的历史和语言……

    他的轻笑将我拉回现实,刚才郑重到好像在发誓一样的神色消失了,他有些懊恼道:“我擅自改了最后一句的字,于我们这类存在而言,天地合也不是看不到的景象,若真的因为发生了这种事,我们就要分开,那也太糟糕了,不如改成我们永远不会分开。”

    下一秒,他懊恼的脸就凑到了我面前:“对你的文明而言,这种古人的诗词应该很重要吧。我擅自改字是不是不太好?”

    哦,他说的是把“乃敢与君绝”的“乃”字改成了“不”字。然而这种因着自己美好的期翼而进行的改动,让我实在指责不起来。

    “不会。”我干巴巴地道,“诗词本来就是让人用的,若这种改动更合你的心意,自然可以。”

    “那合你的心意吗?”他笑眯眯地问道,像个凑到身前要糖果的小孩子,一脸期待又渴望的表情。

    然而,说句实话,我对此一丝一毫的感觉都没有,更多的只是对他竟然学会了汉语以及诸多古诗词的震惊。

    “千手扉间,你怎么不说话?”

    “……”我有些踯躅,却又在他催促的神情中,还是说出了实情,“宇智波斑,对我来说……”

    我说的有些艰难,但还是磕磕绊绊地把意思表达清楚了:“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这些事……”

    我皱了皱眉,见他挂着笑容的脸僵了僵,似乎察觉到我要说什么了,才一气道:“这些事其实都是常见的,打个架说不定都可以造成这些破坏。所以,你用这种诗词来表示自己的情感,于我而言……我实在体会不到其中真意。”

    “那我换一句!”他的面容狰狞了一瞬,看得出来他在搜肠刮肚想那些缠绵悱恻的辞藻,“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①……不不不,这句你肯定又要说什么山啊水啊的一破坏就没了……既见君子,云胡不喜?②……不,这句又太平淡了,我还是——”

    “停停停!”我拍了下他的头,止住他开始给我背古诗词的趋势,“你想表达的意思我知道了,不需要你在这挖空心思背这些辞藻。”

    他瞪了我一眼,泄气道:“千手扉间,你之前拒绝说那些华丽的辞藻是不是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在你眼里,那些以物寄情的手法都令你觉得可笑?那些移山填海的伟业于你而言不是做不到的事情,也因此那些看上去不可能的誓言就成了你眼中的笑话。”

    “笑话倒不至于。我没有无聊到取笑一个人如此真挚的情感的地步。只是——”我叹了口气,“这些辞藻我写下来送给别人倒也罢了,用在我身上实在让我觉得很别扭。那些坚贞不移的情感,那些狠绝的誓言,那些信誓旦旦要一生一世在一起的言语,在我眼里都十分可笑。因为大多数人类都做不到这一点,也因此他们写就的华美诗篇在我眼中就显得有些讽刺。”

    “比如你刚才所说的沧海巫山那句,这本是作者悼念亡妻所作,然其在娶妻之前便有一位青梅竹马,在妻亡之后又有一位红颜知己。”我叹息道,“这种诗写得再好,在我眼里也打了折扣。”

    听到此,宇智波斑脸都绿了。

    然而我却没止住话头,转而反问他道:“你现在跟我说这些,是想让我杀了你再找一位红颜知己,还是你打算在我活着的时候悼念我?”

    “怎么可能?!”他立马坐直了身体,脸上满是恨不得将刚才的自己回炉重造的后悔神色,“你快把我刚才念叨的那些东西全都忘掉!我只看到这些全是歌颂爱情的辞藻,完全不知道其背后居然还有这种腌臜事!若我知道,我无论如何都不会跟你说这些的!”

    “呵!”我轻笑一声,凑上去亲了亲他,安抚了他有些不安的心理。

    这下他应该不敢再乱念叨这些辞藻了吧。我还真怕他之后一日三遍地在我耳边念叨这些,我对此不是很感兴趣,念叨多了也会让我心烦,还是从根源上杜绝好了。即便他肚子里有些墨水,但绝对没到将每一篇辞藻其后的真意和作者的生平都弄得清清楚楚的地步。

    见我轻飘飘地略过这件事,他大抵也猜到了我多半是故意的。毕竟我前脚才说过“诗词本就是让人用的”,结果后脚就指出了他念叨的几句种种不妥之处,这实在与我前面说的话矛盾。

    然后他就开始冲我抱怨:“千手扉间,你这种故意吓人的毛病能不能改改?为什么连这种事都非要吓一吓我?”

    “因为吓人很有效啊。”我调侃道,“我说我不想听,你不知还要拐弯抹角地试探我多少回,肯定要闹到我不得不听才好。现在我这么说,你就不会随便在我耳边念叨了,保不齐你念叨的某一句诗词就是作者写给他的红颜知己或者悼亡亲人所作。虽然我对这些背景没有那么在意,但你肯定会介意得要死。”

    说到此,我愈发觉得我这法子十分不错,对于偏执到有些洁癖的宇智波斑而言,我们之间一丝一毫的瑕疵他都恨不得时光倒流回去抹平掉,更别说这类看似缠绵悱恻,实则不忠不贞的辞藻了。

    “算我学艺不精!”他气鼓鼓道,“总有一天我要在你耳边念叨一百句、一千句、一万句这些东西,还要让你一丝一毫的错都挑不出来!”

    什么一百句、一千句、一万句……听上去怪怪的,好像他要出一本情话大全一样。

    我憋不住笑了,捏着他的脸调侃道:“你搜集这么多情话不如出一本书算了,再配上我们族长大人千金难求的字,这可是一本万利,一本百万利的买卖啊!”

    “也不是不行。”他被我捏着一边脸,声音有些含糊,但我能从中听出他的确有这个想法,“到时候我就不当忍者了,去写书卖钱,有忍界修罗和‘白鬼’大人的名号撑着,总不会让我们饿死。”

    “宇智波斑,你真不要脸。”我毫不留情地吐槽道。

    “我还能更不要脸一点。”他笑眯眯道,“我不仅要写书,我还要指名道姓写上你的名字。”

    “呵呵。”我愈发用力地捏着他的脸嘲讽道,“然后天下人看见我的名头就被吓跑了,你写的书别想卖出去,你就喝西北风去吧。”

    “怎么会?”他笑着反驳道,“天下人恐怕更愿意看到威名赫赫的‘白鬼’大人是怎么被忍界修罗追到手的。”

    他说的好有道理,我竟然无法反驳。人类的猎奇心理自然向往这些平日里看着根本不可能的事情,也更愿意用八卦将高高在上的存在拉下高台。

    “第一句我都想好了。”见我语塞,他乘胜追击道,“不用奇绝的辞藻开头,也不写那些虚假的缠绵悱恻的故事,只写一句话——”

    “写什么?”话刚出口,我就后悔了。他故意拉长语调,就是在等着我回话。想想也知道他肯定说不出什么好话,偏偏我还上赶着去当他的捧哏,真是欠的!

    他执起我的手,在我的掌心落下一个轻轻柔柔的吻。

    “你好啊!千手扉间。”

    作者有话要说:

    ①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元稹《离思五首·其四》②既见君子,云胡不喜?——先秦·佚名《风雨》不知道小天使们有没有看过王小波写给李银河的信,《爱你就像爱生命》你好哇!李银河。

    这句话出自王小波的《爱你就像爱生命》这本书,书里收集了王小波和他妻子李银河的书信。王小波在写给李银河的书信开头经常是“你好哇,李银河”。王小波还是一名程序员,而程序员的第一个程序一般都是“Hello,World”,于是网友将“你好哇,李银河”这句话解读为:对王小波来说,李银河就是他的世界。

    以上来自百度。

    然而按照日文习惯,应该写初次见面,多多关照。

    但我还是觉得按照中文习惯的打招呼更能让人有怦然心动的感觉。

    当然,这种心动可能也就是作者自嗨了……

    (*/ω\*)俗称自我感觉良好。

    第三百二十九章

    不, 我不好。

    我木着脸试图将手抽回来,却被他紧紧握住,眼前盈满的是他志得意满的笑脸, 掌心相贴处是他噗通噗通有力跳动的心脏,脑海中充斥着的是他缠绕过来的精神细丝携带着的炽热浓烈的爱意。

    虽然这么形容很粗俗,但我还是觉得——他在泡我。

    曾经被我当面拿我们之间的关系调侃还会浑身僵硬,脸色泛红的宇智波斑不见了,如今这个宇智波斑——没脸没皮到无论愤怒、悲伤、高兴等任意一种情绪傍身, 只要我接他的茬, 就会被他扭转到或直白、或含蓄地跟我说情话的境地。

    而他在这种种行为背后,却又让我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知道他为此付出了多少, 实在是太狡猾了。我有点不高兴, 甚至我认为他故意露出的这些破绽——这些他在背地里付出的事情, 也是为了在我面前装可怜。

    久远之前, 我曾经跟他人说过:尊严、道德、善恶于我而言都无甚用处。然而这一点, 在外人面前高傲到极致的他在我面前却表现了个彻底。尊严是什么?道德是什么?善恶又是什么?只要能引得我的回应,只要能激起我的情绪,他就做得出来。

    无论是将自己比作家犬, 还是吃醋, 闹小孩子脾气, 执拗地让我给出回应, 甚至顺着我的话说自己要去写书等等等等……

    “你不开心吗?”耳边响起了他温柔的询问, 我循声望去, 恰好对上他一双蕴满关心的眼眸, “因为我想把你写到书里的举动?”

    又来了。表面温顺的模样下是桀骜不驯的灵魂, 是暗中伺机而动的猎食者,是隐忍到垂涎欲滴的贪婪目光。

    我都能猜到他会做什么, 只消我表露出一丁点不乐意的模样,他就会立马打消这个想法,转而试图闹出新的事情来让我忘记这种事,然而他却也不会轻易放弃,多半会在之后漫长的时光中反复试探我,直到我欣然同意抑或者甚至主动掺和进这件事为止。

    然而,只要我没有表露出不乐意的模样,在他心中,那就能算作我的默许,他会变本加厉地在我耳边诉说这些事,诉说他会如何写这么一本他构思已久的独属于我和他二人之间的情话大全,直至最后,大抵连作者的名字都会由宇智波斑变作千手扉间和宇智波斑。

    真是令人惊讶的事情。

    我没有轮回眼,也不通轮回规则,断不可能预测到未来的景象。然而我却能从他简简单单的一句问话中推测出他之后将会如何做,我对他的了解何时这么深了?想到此,我甚至觉得就连这种了解也是他故意引导的,故意让我适应他的行为模式,让我知道他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性子。

    他已经成长为一个高明的猎食者了。不提这种无声无息间就将陷阱布满猎物周身的行为,单只论他让猎物就算中途察觉到陷阱也提不起逃离的心思,也无法违背自己最初的诺言这一点,就足以显出他的手段了。

    可是,我记得他说过“不知道如何面对他的追寻,不如就坦然接受这一切”。谁也没有规定面对一件事情必须“开心”或者“不开心”,对不对?

    我淡定地回视着他,无视了他潜藏着的试探:“想写就写吧,你开心就好。”这可是他自己说的,我只需要享受他的追寻就可以了。有时候当个渣男也挺好,起码不用一步步被试探出底线。

    “那你呢?”猎食者观察不到猎物的反应,有些着急了,露出一丝急躁和不甘的神色,转瞬间却又隐没下去,转而诱哄道,“你喜欢吗?”

    “无所谓喜不喜欢。”我没有陷入他非要让我二选一的言语陷阱中。

    然后苦恼的人就轮到他了,试探不出我的想法,白白浪费了一个机会,他有些不甘心,下意识抿了抿唇。我看得出来,他已经将这次失败的陷阱抛到脑后,转瞬间就在构思下一个陷阱该如何设计得更为精巧——最好能精巧到让我察觉不出来。

    我到底还是没忍住,轻轻笑了一声。他如此反应实在有趣,比拉拉杂杂地跟我说什么情话要有趣得多。

    “千手扉间!”他也反应过来我在逗他,咬牙切齿地喊着我的名字,气势汹汹地抵近我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最终落到我唇上却是一个轻柔的吻。

    随后便是他又好气又好笑的亲昵的抱怨:“我算是看出来了,你对那些外物外事大多抱着无所谓的心态,反倒喜欢看我变脸,真是够恶趣味的!恐怕我在你耳边背一百篇那些华丽的辞藻,都抵不上我在你面前出一次丑让你来得高兴!”

    “因为很有趣啊。”我罕见地表露出自己的兴趣,将脸颊埋在他毛糙的长发中蹭了蹭,指尖摩挲着他脖颈间的丝带,第一次直白地挑破了他暗地里的小动作,“看你一步又一步试探我的底线,猜测我的喜好,反复强调自己在我心里的地位,诱导我说出自己的想法……”

    “你猜到了?”亲昵抱怨的声音沉了下去,恢复成他一贯低沉又悦耳的嗓音,他脸上轻松愉悦的笑意也换作有些高深莫测的浅笑,“千手扉间,我可以理解为你在放任我这种行为吗?”

    我欣然点头:“当然可以。”

    “你为什么会放任我这种行为呢?”又是熟悉的诱哄,然而这次他丝毫没有遮掩,紫色的眼眸中蕴满笑意,就连温柔的神色都透着几分诱惑,“千手扉间,你心里在想什么?为什么对我这么宽容?”

    被我戳破之后,他简直将利诱这种事摆在明面上了,不论是刻意压低的语调,还是凑近的温柔的面容,都在诱导我说出答案。

    然而——

    “我说过的。”我也学着他的样子,与他四目相对,嘴角勾出一个弧度,分毫不让道,“你身为我的男朋友,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话音刚落,他的瞳孔便下意识一缩,就连呼吸都停滞了半拍,随之而来的则是他汹涌的爱意和顺势而为的粗鲁的亲吻。

    我顺从地回应着他的吻,在他要继续下去的时候,强行扣着他的肩膀推开他:“现在不行。”

    “啧。”他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也知道现在我们身处过去的时光,无论是地点还是时间,都不是适合干那种事的好地方。

    “呵呵。”感受着他身上偏高的温度,看他皱眉压制自己的欲望,我凑上去引着他交换了一个绵长的亲吻,察觉到他浑身更为躁动,我笑得愈发开怀,就连声音都带上了明显的恶作剧成功的意味,“这可不行啊。身为忍者,怎么连这点欲望都忍不了呢?”

    知道我故意逗他,他也没收敛那副欲求不满的模样,反而冲我笑得十分暧昧:“我被自己的男朋友吸引,有什么问题吗?这说明我对他的爱意炽热浓烈,连带我对他有着最为原始的欲望。”

    当然没问题,有问题的是一向含蓄隽永,情绪内敛到连“爱”字都不会轻易说出口,连“追求”都要拐弯抹角说成“追寻”的人如此直白的话语。

    “没问题,一点问题都没有。”唇舌交缠间,我长叹一声,“宇智波斑,你成功勾起了我的虚荣心。”

    我舔了舔自己的唇角,摩挲着他的脸颊,笑得十分开怀:“不得不说,看着这么一个身份、地位、财富、武力、样貌……什么都不缺的,位居高位的人,对我如此迁就,我随意一句话或者一个动作,都能引得他为之愤怒或者开怀,这实在令人再愉悦不过。”

    “特别是——”我意味深长地按了按他的后脖颈,“这个人对我还有着不可名言的欲望。只消我一个吻就能轻易挑动他的欲空格火,却因为种种不合时宜的环境抑或是时间,只得令他苦苦压抑,这真是太有成就感了。”

    “嗯?”我凑近他调笑道,“感觉如何?你的男朋友建立在你身上的成就感,你的男朋友因你而生的虚荣心。”

    “感觉——”他吻了吻我带着笑意的唇角,也学着我的样子调笑道,“感觉太棒了!我的男朋友的所有情绪皆因我而生,所有行为皆因我而起,他的虚荣心是我勾起的,他的欢愉是我带来的,他小小的恶趣味也是我纵容的,再不会有比这更好的事情了。”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嫌弃道。果然我不该期待他在我面前会有什么羞耻心,没有进一步说些更露骨的情话都算他有所收敛了。

    “狗嘴里当然吐不出象牙了。”他欣然附和道,握着我的手亲了亲,“家犬的食谱全由主人制定,主人想让家犬吃什么,家犬自然就只能吃什么了。”

    “呵呵。”听他放屁。

    这个人真的叫宇智波斑吗?怎么能不要脸到这种程度?

    我怀疑我的男朋友被人掉包了,然而我没有证据。

    第三百三十章

    不该戳破他的小心思的, 戳破之后愈发没脸没皮的他真的让我有些招架不住。

    “千手扉间,你在后悔点破我的小心思吗?”耳边是他含着笑意的得意声音,“现在后悔也晚了。我都知道你不排斥我这么做了, 我何必再做出那些小心翼翼的姿态。”

    “你可以当方才的事没有发生过。”我皱眉抽回自己的手,“宇智波斑,恐怕你的兄弟见到现在的你都不敢认了。”

    “那有什么关系?我对着我的男朋友难道还要摆那些架子不成?”他执拗地又一次握住我的手腕。

    我不想理他,再度试图抽了抽手,没有抽动, 只得作罢, 将注意力重新移回到场景中,不再理会他在我耳边各种表真心的碎语。

    “呵!”见我无视他, 任凭他如何逗弄都不再理会, 他才发出一声宠溺的轻笑, 将下巴搭在我的肩膀上, 也随着我的视线一同看着流转的场景。

    此时场景早已掠过许多时光, 我从田之国赶回险些被尾兽玉击中,随后便是我设计让他们背上六千万两的债务。其中还有我单独找宇智波空警告他的前奏,以及我等得不耐烦了随意提笔在账单上任性地加了几个零的行为。

    “我那时就该发现的。”一只手搭上我的头顶, “千手扉间, 你这个人小心眼又记仇, 喜欢装着一副正儿八经的样子徇私报复, 更喜欢即便报复也让别人挑不出错来。”

    我偏头甩开他的手, 一点也没有被戳破的心虚, 反而淡定道:“谁让你和大哥随便打架的?你们不这么做就不会让我抓到把柄。”

    “是是是, 的确是我们错了。”看着场景中我故意吩咐的双倍糖的甜品, 以及之后察觉到他的到来,慢条斯理打开甜品包装的动作, 他笑得十分自得,“我那时候怎么就这么蠢呢?明知道你不喜欢吃甜食,却还认为这份甜品是你为自己准备的。现在看来,这分明是你特地帮我带的。”

    一脸高兴地骂自己蠢,你可以的,宇智波斑。

    他蹭了蹭我的脸颊,感叹道:“越看我越觉得之前的自己太过愚蠢,明明你从很久很久之前就在照顾我了,然而我的记忆中却全是你惹我生气的样子。可实际上,我却早已在你的关照之下,就连不经意间入口的食物都是你专门为我准备的。”

    我真的不适应他这副自我攻略的样子,好像我什么都不用做他就已经将我的行为自动归纳为对他的照顾,然而实际上……

    “宇智波斑,你清醒一点,不要自我感动了。”我无奈地出声道,“我对你的照顾是不想让我们之间的关系太过僵硬,以免木叶高层之间出现嫌隙。若我当时对你一味逼迫,即便有宇智波空从中说和,恐怕你也不会耐着性子听我的话,更别说乖乖顺着我的计划走了。”

    “千手扉间!”他不满地嚷道,“你就不能让我做做梦吗?明明你之前对我多有照顾是事实,但你这么一说就好像你的目的就是为了算计我一样!那些照顾都是算计我之前的甜头!”

    “你说的不错。”我点头应允道,“我当时照顾你的目的就是为了更好地算计你,所以快把你这副自我感动的模样收一收,这种偏执到虚假的认知也快丢掉!”

    “不丢!”他又开始闹小孩子脾气,连头都偏向一边不再看我,“反正在我心里,你从那时候就开始在意我了,四舍五入就是你对我有意!这样我们就算两情相悦了!”

    “‘两情相悦’?我怎么看不出来你当时喜欢我?”不想理会他这种偏执的认知,然而他反驳我的话却也有趣。

    “我当时还闹不明白自己是怎么想的。”见我对他的心路历程起了兴致,他换上一副自得的模样侃侃而谈,“但是,我现在知道了。千手扉间,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一个人,就算年少时普通人会做的幻梦我都没有。贯穿我一生的,除却我的亲族、挚友之外,我最长久地注视着的就是你。”

    “我不知道从何时开始,眼中就一直有你的身影,经历的事情也总有你的参与。”回忆着自己的过去,他的声音也有些缥缈,“千手扉间,我夫人的位置不是族人擅自对着大名许诺就能够轻易舍出去的。以我的性子,如果实在厌恶对方,即便毁掉与大名的约定我也不会让对方坐上这个位置,更别说还耐着性子去参加什么荒唐的婚礼,面对一群在我眼里堪称可笑的宾客。”

    “在我对自己的心意还不明晰的过去,在我们之间横亘着虚假的血仇的过去,在我仍旧盲目地敌视你的过去,我的潜意识早已替我做出了选择。”他垂眸思索着自己过去的行为,言语间不乏对自己的批判,“你总是拿自己是我的夫人这一点来调侃我,我那时羞恼却并不厌恶的表现也在无形中昭示了我的态度。空哥是对的,他早就看出来我对你有意。”

    “我记得有一句话叫做,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①”似是害怕我又拿什么奇怪的背景去堵他,他眼睫颤动了一下,飞快地抬眸扫了我一眼,手也捂上我的唇,语速飞快地小声道,“别说什么这句又有问题的话,此时此刻我能想到的最贴切的也只有这一句了,就让我用一次吧。”

    说罢,他稍微有些紧绷的声线才和缓下来,声音恢复往常的温柔:“我也不知道我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你的。但我能确定的是,我长长久久地注视着你的身影,不自觉地被你吸引,不自觉地追随着你的步伐,最终这份奇妙的心思在我心中萌芽,在你离开木叶的三年间,在我无数次幻想若是你在,你会怎么做的时候,缓缓生长,最终在因为那一次轮回眼的意外,我们再会的时候,开出了瑰丽的花朵。”

    “比起你残破的躺在被毁坏的山体中的身躯,我还是更喜欢你现在完好无损地坐在我怀中听我说话的身影。”当时一度以为我死亡的他心情估计不会太好,连带现在回忆起那副景象,知道其中真相的他神色也阴沉下来,“千手扉间,从那时候我就在想,如果我一直跟在你身边会不会更好一点?你之前悍然自杀的身影始终是我挥之不去的梦魇,卜一重逢便失去半边身躯的现实更让我开始恐慌。”

    “你走得太远,无人与你作伴,就连死亡都是独属于你的遭遇。我不满意,我不想让我的心上人就连死都只能死得悄无声息。”

    “你现在知道那是怎么回事,也知道你眼里的死亡并不能拿来定义我的存在。”我低声道。

    “是啊,我现在知道我最初向你表白时对你的认知完全是错误的,那只是我幻想中的千手扉间。”他丝毫不遮掩之前对我偏执到错误的想法,“但是真实的千手扉间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好一万倍。我贫瘠的想象无论如何也勾勒不出真实的你,现在我甚至觉得我之前在你离去的那三年间对你的可笑的假设都是亵渎。”

    “宇智波斑,你在追随了我这么久之后,仍旧坚持你的想法吗?”我顺着他的长发,声音温和,“你看,你对我的态度几度变化,对我的认知也在不断偏移,从喜欢虚假的我到现在堪破真实的我,可能某一天,你也会因着我的改变而转变对我的态度,要知道,我现在记忆缺失,力量不全,离完整的我还差很长的路要走。”

    “千手扉间,对自己有点信心吧。”他突然笑了起来,“残缺的你都能将我吸引得神魂颠倒,我真无法想象完整的你该是怎样一副模样?日后我的确说不定会转变对你的态度,然而那绝非是你想象中的厌恶、憎恨之类的情绪,你该担心的是——”

    他眯了眯眼,意味深长道:“你该担心我会将你藏起来,不让其他人看到才对。不要小瞧一个宇智波的占有欲,尤其在这份宝藏珍贵到天底下只有一份的地步的时候。”

    “父辈的敌视,亲族的冤魂,挖眼的痛楚,血亲的仇怨,都不能阻止我接受你作为我的夫人,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因素能扭转我对你的爱意。”他叹息道,“这些仇怨虽然有些是虚假的,但对于当时的我来说,可都是实打实的梦魇啊。然而即便如此,我还是在不知不觉中喜欢上你了。”

    他说的真有道理,然而事无绝对。因为那未来太过美好,一旦相信,在之后真实经历的未来与相信的未来偏差过大时,这种落差也往往令人绝望。我本能地反驳这种过于绝对的话语:“宇智波斑,你说的太绝对了。”

    “是我的错。”他包容地笑了笑,随即目光锋锐起来,直视着我的眼眸,挑衅道,“可是,千手扉间!你该不会因为畏惧不确定的未来,就推拒我吧?这可是胆小鬼才会做的事情。”

    “不会。”我皱眉反驳道,随即下一秒就醒悟过来又掉进了他的言语陷阱中。

    “好。”他志得意满地笑了,十指插入我的指缝间,紧紧扣住我的手,随即抬起来轻轻噬咬着我的指节,盯着我的眼神带着浓烈的志在必得的信念,“我们说好了。在你担心的未来发生之前,你就好好享受我的追寻吧,千万不要因为莫须有的顾忌将我推远。”

    作者有话要说:

    ①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汤显祖《牡丹亭》今天520,

    扉间收到斑爷表白+1。

    写这篇文巧合太多了,情人节刚好他们结婚,现在520又恰好写到表白。

    逛论坛看到写手分为两类,一类剧情流,一类感情流。

    小天使们觉得我属于哪一种?

    原先担心的写不好感情,现在看来,虽然没有写的想象中那么好,但也没有那么糟。

    第三百三十一章

    他这话说的……真有意思。让我享受他的追寻……这可不像我的男朋友会说出口的话啊……

    “你不是我的男朋友吗?”我挑眉反问道, 任他将我的手握得更紧,也没有抽出来。

    “我是你的男朋友。”他好像猜到了我在问什么,叹息道, “然而这与我追寻你一点都不矛盾。”

    “千手扉间,看看你自己吧。”他指了指场景中忙碌的我,“你多久没有进食和睡眠了?独处的你简直将非人类这个特质发挥得淋漓尽致。”

    “然而和我在一起的你……”他低头沉默了一下,随即挂上一个勉强的笑容,“进食、睡眠, 你就像一个正常人一样, 从未让我察觉到不对劲。让我想想,好像就是从那次我在你面前说自己也是个正常人开始的, 你在迁就我。”

    “你知道直白地劝说我, 只会激起我的好胜心, 让我愈发朝你靠拢, 因此才会答应我做那种事。从那以后, 你只需要表现得和常人一样,时时刻刻关注你的我自然会向你靠拢,你知道我不会违背你的意愿, 就在这种潜移默化之中, 你就达成了你的目的。”

    “你希望我始终是一个正常的人类, 而非变成一个不人不鬼的存在。因此, 连你自己的身体以及情感, 你都可以当做工具来利用, 只要那能够达成你的目的。”说到这里, 他浑身力道松了下来, 将头抵在我的脖颈间,声音有些颓丧,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你的确一直在对我妥协。也幸好促使你决定将自己的身体和情感都作为工具的也是我,不是其他什么人,不然我不敢想象那该是何种令我绝望的场景。”

    我一点都不意外他能猜出来我答应他当我的男朋友的目的,他很聪明,而他显然十分在意“我为何会答应他”这一点,他的性格决定了他一定会刨根问底。不过我万万没想到,居然会这么早就被他猜到了,还是从久远的我独处的光景中察觉到不对劲的。

    但是他这副颓丧的模样就太假了。

    “啊,既然被你猜到了,那你还要不要当我的男朋友?这种目的并不单纯的关系让你厌恶了吗?”我顺着他的长发,随意道,“如果你想解除这种——”

    他身体一僵,颓丧的模样瞬间转换成凶狠的样子,气势汹汹地咬住我的唇,阻止了我欲要说下去的话,随即才凶巴巴地说道:“你想都别想!你既然已经答应了当我的男朋友,就别想后悔!我不管你最初的目的是什么,反正你现在就是我的男朋友!”

    说罢还强硬地将我塞到他的怀里,像一个生怕玩具被抢夺的小孩子一样,愈发将我抱得紧了。

    看,现在这副中气十足地反驳我的样子才是他真实的样子,然而大抵也有几分做戏的成分——为了让我知道他有多生气,三分气恼都会被他表现出十分来。

    “好吧,我看你刚才满脸颓丧,以为你后悔了。”我的声音带了些许笑意。

    “你明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他瞪了我一眼,羞恼道,“千手扉间,知道我做戏的目的是什么,你就不能顺着我的意吗?偏偏要故意气我!”

    “不能。”我还挺喜欢看他变脸的。

    “哼!”

    他气恼地将头转向其他方向,却在看到场景中发生的事情时更大声地哼了一声。

    那是我和他趁着夜色帮药郎采药的那一天,彼时我刚跟他说过他要统领的木叶都是由这么一群污浊之人组成,却换来他对我的语气太过老气横秋的抱怨,我自然不会任由他调侃,因此便以前辈自居来逗他,随口一句感慨的我被同样羞恼的他踹下树去。

    “想不想知道我当时在想什么?”我诱惑道。

    “你说!”声音依旧硬邦邦的,但是悄然竖起的耳尖以及假装不在意的瞟过来的余光已经暴露出他十分想听的念头。

    “我当时在想啊——”我刻意拖长了语调,直到他按捺不住整张脸都转了过来,忍不住催促我时,才接着曼声道,“一逗就炸毛,从小到大都是这副样子,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说罢我撩起一缕他的长发,在他鼻尖扫了扫:“小时候就是小炸毛,长大了就成了大炸毛。不管是性子还是别的什么,跟你这头毛糙的长发如出一辙。”

    “小——炸——毛——?!”他恶声恶气地念叨着我的话,似是对我口中又出现了一个他的绰号十分不满。

    我笑着点了点头,引得他质问的声音愈发大了,然而耳尖飞上的一抹绯红却暴露了他的真实情绪,也因此这凶巴巴的声音听上去颇有欲盖弥彰的意味:“千手扉间!你私底下到底给我取了多少绰号?!”

    “我的族长大人这么聪明,不如自己猜猜看?”我刻意压低声音诱哄道,“也许一天换一个也说不定呢?”

    他刻意维持的凶狠的神情一刹那间绷不住了,脸部的肌肉颤了颤,几欲破功,声音已带着掩不住的笑意:“快说!不然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我发现了,他特别喜欢我在他的称呼前加“我的”两个字,只要限定了这两个字,无论后面跟着的是什么身份,他都十分欣喜。至于他嘴上吓唬我的“不客气”之流,我想不出他会怎么对我“不客气”。

    俗话说,先爱上的人往往是输的那一个。我们之间虽然谈不上爱不爱的,但他总是首先对我退让的人。也因此,我愈发想知道在他注定不会对我怎么样的情况下,他要怎么对我,才能让他说出“不客气”这种带着丝丝威胁的词语。

    无视了腰间越搂越紧的手臂,我拍了拍他的头,随意道:“我不告诉你。”

    然而我的拒绝并没引得他破功,他只强撑着面无表情的脸点了点头,一副预料之中的语气道:“我就猜到你不会告诉我。”

    “所以——”我挑眉询问道。你要怎么对我不客气?

    他见我有恃无恐的样子,面无表情的脸再也绷不住了,倏然笑开了,紫色的眼眸中蕴满得意的意味:“千手扉间,你不让我用那些你熟悉的辞藻,我也不是只记了那些。”

    “……”有种不祥的预感。

    “你先前说的万叶集之类的古书我可都记下了呢!”他像一只偷腥的狐狸般凑近我,声音轻快又愉悦,“你知道我讨厌那些背景不纯的辞藻,可是万叶集中的那些优雅又华丽的和歌俳句我可不会弄错。你做好天天被我念叨的准备了吗?”

    失策了,我忘了他是个宇智波,自小与贵族打交道,肯定不会忽略这方面的教育。

    “我错了。”我立马转了口风,“就这一个绰号,再没有其他的了!”

    “就这一个?”见我服软,他愈发洋洋得意,但还是追着我反问道。

    “还有一个傻狍子。”

    “还有?”

    “……没了。”我果断摇头。

    “嗯?”他不是很相信,怀疑地轻哼了一声。

    “真没了。”我再次否认,“宇智波斑,我没有闲到天天给你取绰号的地步。”

    “好吧。”他带着胜利的神色结束了这场逼问,随即有些遗憾地感叹道,“千手扉间,看来你真的不喜欢我在你耳边念叨那些缠绵悱恻的辞藻。要是你再坚持一下就好了,我就可以光明正大地每天给你念情书或者写情诗了。”

    这真的是宇智波斑吗?“念情书或者写情诗”?这是十几岁的少年才会干的事情吧?!

    我面有菜色,连连摇头,就差给他来个三连拒绝了:“我不要。宇智波斑,你正常一点,不要像那些十几岁的少年一样。”

    “为什么?”他不高兴了,“那些小崽子都可以给心上人写一堆这些玩意,为什么你不能有?”

    “因为我不想要。”

    “可是他们都有。”

    他这话说的愈发奇怪了,好像情诗或者情书这种东西,别人有我就必须有一样。这是什么奇怪的逻辑?

    “所以你觉得别人有的东西,我也必须有,才会生出这种给我念情书或者写情诗的念头吗?”虽然有点牙酸,但我还是耐着性子问道。

    “那是自然。别人有的东西你要有,别人没有的东西你也要有!”他理所当然道,“我们怎么能被那些小崽子比下去?!”

    “……”他怎么变得这么幼稚了?

    我用力扯了下他的长发,木着脸道,“宇智波斑,你的好胜心不是用在这种奇怪的地方的!”

    “跟你有关的事怎么能叫‘奇怪的地方’?!”他振振有词道,“我想把最好的东西都展现在我的男朋友面前,这有问题吗?”

    “有问题。”没有掉进他的陷阱,我板着脸道,“我不喜欢这些。宇智波斑,如果不想让你的男朋友讨厌,你最好别干这些事情。”

    “你真的不喜欢吗?”即便我如此明确地警告他,他还是不死心地再问了一遍。

    其中浓浓的侥幸心理,我只听语气都听得出来。但是,我发现了,对他就不能给一丝一毫的机会,必须明确地拒绝,否则我真怕我哪一天醒来面前就堆满了情书。

    “不喜欢。”我加重语气又说了一遍,同时还警告似的瞥了他一眼,“快把你脑海里的那点小心思掐掉。”

    “好吧。”失落的语气,耷拉的脸,连那头炸毛都随着主人低落下去的神情失了几分张牙舞爪的气势。

    在安慰他与接受情书或情诗的荼毒之间,我果断选择不要那些情书或情诗。所以,随他低落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5-17 09:13:16~2022-05-18 17:14: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AKI-W 2个;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三百三十二章

    不过他给我的理由实在让我五味陈杂。因为别人有, 所以我也要有……

    只从这一句,我就大致猜到了,他对这些缠绵悱恻的辞藻大抵也谈不上喜爱与否, 他只是觉得旁人被追寻都能享受这种对待,所以我也不能缺这么一项待遇。更甚者,旁人可能只收到过一首情诗,几封书信,我得到的必须比旁人更多, 我的待遇必须比旁人更好。

    因此, 他早早预备了这些,不知在脑海中准备了多少这些词句, 只待我流露出不讨厌的情绪, 便能瞬间摆到我面前。以他所谓的“万全的准备”, 说不定就算我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想要这些华丽的辞藻, 他都可以做到, 且一定不会让我见到重复的字句。

    真是的……

    我搂着他的脖颈,一下又一下顺着他的长发,看着流转的场景有些出神。

    明明刚开始答应他的目的是为了让他别再向非人的方向转变, 然而现在看来好像我们之间的关系在朝着另一个方向滑落……已然有些偏离正轨了。

    “千手扉间, 你在想什么?”

    真是熟悉的询问, 我只走神了一小会儿, 他就眼巴巴地贴上来问我。回望过去, 是他面带关心的神情, 眼中还藏着些许不安。

    我冲他笑了笑, 安抚地拍了拍他的头, 没有接话。

    我在想什么?我在想我和他现在的关系,相处的模式, 以及他有意无意间展露出来的,潜藏在他刻意表露出的无害外表下的真实自我。然而这些我目前也未曾想清楚的事情,并不是我现在能够拿出来跟他说的,因此我只能保持沉默。

    不过,我这种沉默好像给了他一种微妙的信号,他不再表露出那些孩子气的情绪、直白的有攻击性的行为、低沉失落的伪装,反而恢复了一贯忍界修罗的气势,也安静地抱着我看着流转的场景,只身上散发着丝丝缕缕危险的气息。

    真是厉害啊……他总是知道我最喜欢他的哪一面。那些插科打诨的话语虽然轻松愉悦,但最让我看重的还是他身为强者,走在领悟规则之路上这一点。

    这种危险的气息,这种刺骨的杀气,这种连如今的我也不能轻易无视的属于强者的存在感,我享受性地眯了眯眼,没有说话,只微微勾起唇角回了他一个小小的笑容。

    他也略微勾唇,默契地回了我一个同样微小的笑容,凑过来亲昵地碰了碰我的额头,随即也安静地回望着流转的场景。

    识时务。我心里冒出三个字。

    他太识时务了,识时务到让我生不出一丝一毫的抵触。我的底线就在他这种反复刺探又退缩的行为中被确定,然后刻意针对我的陷阱被猎食者悄然设下,专门为我准备的诱饵也随之抛洒到陷阱中。

    “对不起。”安静地看着流转的场景的他突然出声了,“千手扉间,我那个时候不该说你是没有欲望的人。你和天底下任意一个人都没有区别,也有七情六欲,也有喜怒哀乐。”

    “是吗?”我意味不明地反问道,“宇智波斑,你现在还觉得我是一个人吗?”

    “是。”他坚定地回了我一句,随即神色柔和下来,补充道,“千手扉间,你会被我逗笑,会因为我的情绪牵动而烦躁,会因为我生出可爱的虚荣心,会讨厌我试图念叨情诗的行为,会恶趣味地看我变脸,会……”

    他说的太多,我到最后已经有些记不清了,只有他最后总结的话语让我深深记在了脑海中。

    “千手扉间。”他喊了一声我的名字,温声道,“你看,你的情绪这么丰富,内心的好恶这么明显,为什么你会觉得你不是一个人呢?”

    他温热的手抚上我的脸,脸颊也轻轻贴着我的脸颊摩挲,好像我整个人都被他温暖的体温浸染一般:“千手扉间,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在你的观念中,你认为自己不是人类就等同于自己没有七情六欲。但是,我想告诉你,你的确不是人类,然而那些在你的认知中只有人类才会存在的七情六欲,你一样都不缺。从这一点来说,你与人类没有丝毫区别。”

    “是吗?”我垂下眼睫,感受着他温暖的体温借着我们相贴的身体源源不断地传递过来,仿佛连我这具只是幻化出来的身体都染上了活人的温度。

    真是惊人的洞察力啊……我的确一直在排斥着人类的身份,也一直在排斥着自己浅淡却并非没有的情绪。我早先便与他说过“人类的喜怒哀乐我并非无觉,然而更深层次的爱恨于我而言并无意义”。

    是“并无意义”,而非我感受不到,我一直以来便本能地排斥这些强烈的情绪。因为,在我的认知中,这些情绪太过危险、太过无用,于我无益,因此感受它们也成了一件毫无意义的事情。

    然而这一点,现在却被他大大咧咧地挑明了,他想做什么?

    “你想做什么?”如此想着,我便也问了出来。

    乍一听上去没头没脑的问话,他却瞬间领悟了,也立马给了我一个回答:“不做什么,就是想让你知道,你是千手扉间,是我的心魂所系,阿元是你和我的孩子,柱间和水户是你的哥哥嫂嫂,木叶是你的功勋,藤原大辅是你的朋友,辉夜冰木原是你的徒弟……这些并不会因为你与常人不同而发生变化。”

    哪里是“与常人不同”?分明是与人类不同。

    “你觉得我是因为自己并非人类,所以才排斥与人类接触?”我挑眉反问道。

    “我不知道……”他罕见地摇头否认,“千手扉间,我不知道你心里究竟是如何想的。我只是想告诉你,你身为千手扉间在世间行走的一生,有亲人、朋友、徒弟、追寻者……你拥有很多东西,不要随便丢掉它们。就算你认为如今的身份都是与另一个千手扉间交易而来的,但你要知道,千手佛间为你冠以千手扉间之名,千手柱间一直以来的弟弟是你,辉夜冰木原的师父是你,藤原大辅的朋友也是你,我喜欢的也是你,而非另一个千手扉间。”

    “哦。”我应了一声,想到他啰啰嗦嗦说了这么多,根本还是在害怕我把另一个千手扉间拖过来,遂直言道,“宇智波斑,我不会盲目到认为另外一个千手扉间能替代我,我疏远你们的原因也不是因为这个。至于你说的各种人际关系,那当然是我的,而不是他的。”

    “那你为什么——?”他卡了一下,“如果你想尽早离开我们的世界,为什么又要专门留着木叶那具对你来说并无用处的身体?”

    所以,他还对我“想把另一个千手扉间拉到这个世界”的想法耿耿于怀吗?

    我无奈道:“宇智波斑,想必我离开的三年间,你也见过我留在星之村实验室的此方世界忍术推演根本之道,你觉得如何?”

    “十分优秀。”他赞叹道,“就连我看了之后也颇受启发。”

    “所以我想让一个这么优秀的人为我所用。”我颔首应道,“桃华找了我好多次,可是我并不想一直挂着忍界科学研究院的院长名头,索性给她弄一个院长出来好了。”

    “什么?!”他明显放松下来,有些后怕道,“所以你就是想找一个打工仔?!只是这个打工仔和你恰好重名?!”

    “是啊。”所以他的担忧都是多余的。

    然而这放松也只持续了一瞬,他敏锐地意识到我对于之前“自己是否有七情六欲”的问题仍旧保持着回避的态度,原本放松的身体僵了僵,神色也逐渐变得严肃起来,眼神直直盯着我。

    我淡定地回视着他,没有出声。

    僵持了半晌之后,终究是他先后退一步,冲我宠溺地笑了笑,揉了揉我的头:“你不想表态就算了,我给你思考的时间。”

    见我仍旧没有说话,他又补了一句:“你别想逃避,我以后会继续问你的。”

    那就以后再说。我虽未说话,眼神却明晃晃地表示出这个意思,随即歪了歪头晃掉他搭在我头顶的手,将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本能地不想继续思考这个问题。

    “呵!”耳边传来一声轻笑,酥酥麻麻的,震得我脑袋有些发晕,“千手扉间,你在撒娇吗?”

    还未等我直起身,皱眉反驳“撒娇”这个动作,后脑勺便被一只温热的手按住,轻轻拍了拍,轻而易举便化解了我那点小小的逆反心理。

    “我说错了,是我在撒娇。我想让我的‘白鬼’大人多靠着我一会儿。”

    “……”他这话我没法接。

    撑着他的肩膀试图退开些许,却被后脑勺传来的力道阻拦,随即我便放弃了这种对抗性质的举动,将全身重量都摊在他身上。

    将脸半埋在他蓬松毛糙的长发中,我垂眸看着遮挡视线的黑发,漫不经心地想道:是他按着我的力道太大了,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第三百三十三章

    我就这样靠在他的肩膀上, 看着我帮一只只尾兽精炼自身的力量,看着我发现自己逐渐转向非人的身体,看着我以宇智波的族长夫人的身份参加大哥和水户姐的婚礼。

    那一晚, 我拿诸多贵女的资料嘲讽他的场景与现在我们相拥的姿势交织,显得格外讽刺。

    我闭了闭眼,挥散了心中小小的不愉快,却还是微微张嘴咬着他的长发扯了扯,直到他忍痛发出轻嘶声才松口。

    真会装。

    我才不信忍界修罗连这点小小的疼痛都忍受不了, 然而他装模作样的动作却奇异地愉悦到我了, 心中那点小疙瘩无声无息间便消失了。

    看着场景中我与他商议的“白鬼”不慎中了万花筒的术,最终慢慢衰弱下去的未来, 我难得对现在“白鬼”的状况起了好奇心。

    “最后‘白鬼’的身份是怎么处理的?”我只知道二殿下之后屡次阻挠“白鬼”的消失, 但“白鬼”身份的具体情况我却仍旧不清楚。

    “‘白鬼’一直在我宇智波族中静养, 直到现在也是如此。”

    “静养?”我哼笑道, “你就不怕有心人找‘白鬼’吗?”

    “没人有那个胆子。”他轻声道, “千手扉间,只要柱间不出声,便没人敢当面问我此事, 包括如今的大名。至于暗地里那些刺探, 木叶从来不会畏惧那些。”

    “宇智波斑, 你现在以势压人愈发熟练了。”我吐槽道, “以前那个对大名和大殿下毕恭毕敬的人去哪了?”

    “呵!”他轻笑道, “都是我的‘白鬼’大人教得好。只要武力值够高, 自身拥有的资源足够多, 我何需再与他们虚以逶迤?”

    好吧, 刨去他一口一个“我的”之类的话,对于他的回答, 我很满意。大名算什么?怎么值得他毕恭毕敬地应对呢?

    以他的聪明,不可能猜不出那家甜品特意多加了糖分的甜品是有人特意吩咐,因此,他在见到场景中我吩咐阳斗叔如此做之时,也没有露出惊讶的神情,更没有如之前那般问什么“你心里是不是有我”之类的话,只是了然地笑了笑,轻轻压了压我的后脖颈,便没再动作。

    惹得我有一瞬间的不适,随即又醒悟过来,他如此状态才是最正常的。唉……他之前几番孩子气吃醋的举动弄得我有些草木皆兵。不得不说,我在试图让他潜移默化地朝我预想的方向转变的同时,他也在无声无息地改变着我。

    随后,我与宇智波泉奈奔赴鬼之国,轮回天生之术发动,宇智波泉奈复活,而我则深入龙脉之中,合他、大哥、九只尾兽的查克拉于一体,召唤出了六道仙人。

    看着我与六道仙人就他和大哥的意识究竟会不会被千年前的因陀罗和阿修罗吞噬,我喃喃道:“宇智波斑,我之前一直认为六道仙人在敷衍我,但现在我好像隐隐约约懂了六道仙人的意思。”

    “怎么说?”

    “他说‘这要看你们内心所求’。”我垂下眼睫,思索道,“若你们不想消失,便不会被千年前的意识吞噬。换句话说,他认为你们存在与否,全看你们自身的意志。”

    “听上去好像我们轻易就能对付千年前的意志一样。”他轻松到一听就是在开玩笑的声音响起。

    “是啊。”然而我却砸实了他的玩笑之语。

    “为什么?”他的身体僵硬了一瞬,随即不解道。

    “你们是世界的支柱。”我合上双眸,有些疲惫,“宇智波斑,六道仙人早就告诉了我答案,然而我却忽略了。不是因陀罗,不是阿修罗,是你们,是宇智波斑和千手柱间,你们是世界的支柱。”

    “什么意思?”他的声音骤然紧绷起来,“我和柱间不就是因陀罗和阿修罗吗?什么叫我们是世界的支柱,而他们却不是?”

    “宇智波斑,若让你谈论千年前的事,你第一个提起的会是谁?”

    “六道仙人。”

    “若让你谈论如今的忍界,第一个提起的又会是谁?”

    “……我和柱间。”

    “是啊,千年前最能引动天下大势的人是六道仙人,千年后最能搅动天下之人是你和大哥。这就是你们和因陀罗、阿修罗的区别所在。”

    “一个时代里,只有最顶尖、最优秀、最有影响力的人才能被称作世界的支柱。”我撑起身紧盯着他,叹息道,“宇智波斑,这样的人,我习惯于称其为气运之子。世界的气运都汇集在他身上,他是世界的宠儿,犹如六道仙人封印辉夜姬,开创忍宗,传下查克拉;又如你和大哥终结乱世,彻底改变忍族各自为战的局面。”

    他瞳孔一缩,艰涩道:“可是六道仙人苟延残喘到了现在,最终也消亡了。那我和柱间……”

    “你很聪明。”我覆上他的双眼,亲了亲,“一旦世界赋予你们的使命完成,你们身上的气运就会随之流失,换句话说,你们该退场了。伤痛、死亡、血继病等等……当世界对你们不再眷顾之时,可能一场发热都能要了你们的性命。”

    “这就是……规则的傀儡吗?”知道自己可能因为各种可笑的理由死去,他反而镇定下来,将我覆在他眼眸上的手抓了下来,摩挲道,“千手扉间,世界赋予我和柱间使命,一旦我们完成了这个使命,就代表我们的任务完成了,因此我们也将失去世界的眷顾,是这个意思吗?”

    “没错。”

    “可是因陀罗和阿修罗比我们更强大,按理来说,他们也会成为世界的支柱,不说别的,只谈一片混沌的黄泉,拥有轮回眼的因陀罗看上去从未试图推动黄泉的进化。”

    “时候未到。”我摇头道,“不是每一个轮回眼的持有者都有机缘承担这份责任。”

    “我不明白。”

    “宇智波斑,世界的气运是有限的。在六道仙人的时代,因陀罗和阿修罗只不过是小小的配角而已。”我看着场景中六道仙人缓缓消散的身影,声音有些飘忽,“配角再如何挣扎也只是配角,只要主角身上气运不散,配角的挣扎都是徒劳的。”

    “可是,若真如你所言,这份气运也不该在我和柱间身上。没有你,六道仙人可能仍旧会苟延残喘于人世。”

    “是啊……若没有我……”我垂下眼,好一会儿才抬头看着他,“六道仙人会被真正的支柱召唤,那时才是他的死期。”

    “是谁?”他眼眶中的轮回眼开始剧烈颤动起来,内里的轮回规则翻覆,似乎要脱离他的眼眸,绞杀我这个诉说了太多关乎世界本质的存在,两行血泪从他的眼眶淌下,然而他的神色半分波动都没有,仍旧执拗地看着我。

    直到这片场景都因轮回眼的异动不稳定地波动,仿佛下一秒就要崩塌一样,我才抬手拭去他脸颊上的两行血泪,随意道:“宇智波斑,没事多去看几本物语吧,书里什么都有。”

    “你见识的风景更多,不如你给我推荐几本?”他顺着我的话附和道。

    “我怎么知道你喜欢看什么书?自己随便挑吧!只要是故事书都可以。”我暗示性地点了点他的唇,止住了他还想继续往下说的趋势。

    我在龙脉中被星球意志召唤这一段也不是如今的轮回眼能够窥伺的,因此,场景中的我宛如呆立在原地发呆一般。

    “我又见到祂了。”我解释道,“也是在这个时候,我才知道自己的灵魂被修补过,我身上的封印也注定崩毁。同时,我可以利用轮回眼去异世界一探。”

    “看上去祂并不想见你。”他指着我呆立着的身影道,“你在寻找什么?祂阻止了你。”

    “不错,我察觉到了来自于灵魂的吸引,然而却被阻止了。”我点头道,“现在想来,那很可能是另一个千手扉间所在的地方。”

    “听上去你背后的人和他有关系?”

    “不用如此试探。”我无奈道,“他们确实有关系。”

    见他张口就要发问,我及时阻止道:“别问我,我目前也不知道。”

    “好吧,那你这次回去之后就要去见他了吗?带上我如何?”

    “不行。”我断然拒绝。

    “为什么?”他狐疑道,“你该不会还打着什么替换的主意吧?”

    “不是……”我摩挲着他的眼眶,意味深长道,“你也见到了,轮回眼一出现在黄泉中就引得天地翻覆,隐有衍化的趋势。如今两只轮回眼归位,恐怕你一进龙脉就要被迫引导生死之力衍化,更别说跟我去寻人了。”

    “可是之前还没问题……”他喃喃道。

    “之前有我的黑雾阻隔,龙脉之中的力量根本感受不到单只轮回眼的吸引。如今两只轮回眼合一,我的力量恐怕也阻隔不了这种吸引。更何况——”我指了指自己,“我回去的时候力量肯定不如来时强大,更别说帮你阻隔轮回眼对龙脉中力量的吸引了。”

    第三百三十四章

    知道不能与我一起去寻人之后, 他很不开心,连带看到阿元诞生,慢慢吸收着我的力量, 也没有舒展眉头。

    我却解释道:“正如场景中的我所说‘阿元诞于阴阳,受六道仙人点化,集九尾之力’,又自蒙昧之时便吸收了我的力量,生来极为不凡。我的力量有吞噬万物的特性, 而阿元也继承了这一点, 这才是阿元对一切力量都来者不拒的原因。”

    “而我在阿元尚且蒙昧之时,用轮回眼回溯那支岛锦的时光, 让阿元自生出意识起第一眼看到的便是那支岛锦, 第一次接触到的规则就是逆转时空。因此, 你与阿元走的虽然都是轮回大道, 但所悟小道却不同, 你于因果之道上有些建树,阿元却更擅时空之道。”

    “阿元从轮回眼中诞生,那它对阿元有用吗?”他拂上自己的左眼, 大有只要我肯定, 便将这只眼睛给阿元的趋势。

    “有用, 但最好不要这么做。”我拂开他的手, 警告道, “宇智波斑, 不要让阿元和轮回眼扯上关系。你修习因果之道, 应该明了, 阿元接了轮回眼的因,便该回报以相等的果。阿元跟你不一样, 他不是本该出现的存在,最好离这些既定的规则远一点。”

    “好吧。”我一说他便明了此中机要,那点想将轮回眼给阿元的心思也随即熄灭。

    此时,场景已流转到我在龙脉之中不知年月地修炼——实则就是拿龙脉之中的魔物练手,一边借助战斗精炼自身力量,一边灭杀他们转而吸取他们的力量。

    “像你这般战斗,又在龙脉之中不见日月,的确会让你模糊了时间。”他略过我异化的贴近于魔物的外形,反而问起了我的力量,“如果你后来帮我进化轮回眼后也是在龙脉中如此修炼,为什么那时候你还能控制得住自己?不像后来,只能用一具化身现世,而本尊甚至形体都难凝练出来。”

    “因为有身体。”看着场景中的我大杀四方,我轻声道,“不要将那具残躯看做单纯对我的束缚,那也是保护,它延缓了我的灵魂被狂暴的力量侵染的速度,让我不至于太早就被狂暴的力量夺去心智。身体既是灵魂的囚牢,也是隔绝灵魂直接接触狂暴的本源之力的墙壁。”

    “所以在你的身体破损、封印崩毁之后,你的杀意才愈发控制不住吗?”

    “是啊。”我的手卡上他的脖颈,作势收拢道,“宇智波斑,你真该庆幸崩毁的封印还算有点用处,我的杀意也没到完全抑制不住的地步,否则你可能已经死在那个妖怪世界了。”

    被我如此威胁,他眉毛都没动一下,任由自己的要害被我掐着,我的掌心能清晰地感受到喉结滑动的动作:“可是我还活着。既然我还活着,我就没必要去想另外一件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好吧,又一次隐晦地劝说他离我远一点的计划,被他不着痕迹地挡了回来。

    我了然地点头,掐着他脖颈的手转而搂上他的脖颈,随着流转的场景开始了下一个话题:“上杉夫人对阿元的影响太大了。在阿元的认知中,天底下最厉害的人就是女人,所以他一生出意识便将我当成他的‘母亲大人’了,这一点即便我之后让他转而称呼我为‘师父’,他才勉勉强强改了过来。”

    他却没纠结于这件事,反而在听到场景中的阿元说着“那个父亲大人”时,神色危险地看了过来:“千手扉间,解释一下?看来阿元最初对我的认知就是‘父亲’,恐怕是你之后强硬地让他喊我‘斑大人’,他才改过来的。”

    “不错。”这一点我没什么好辩驳的,的确是我让阿元喊他“斑大人”的。

    “阿元对我的称呼是不是该变一变?”他微微眯起双眸,带着些不高兴的神色,不满道。

    “随你,只要你能让他改口。”我和他的关系都成这样了,我再强令阿元喊他“斑大人”也没什么意思。

    见他愈发不满,非要我表态的样子,我补充道:“我当时不让阿元喊你‘父亲大人’是因为你肯定会娶妻生子,于情于理都不该出现一个私生子之类的存在,虽然阿元的确与你有联系,但是他不一定非要作为你的儿子现世。”

    “‘肯定会娶妻生子’?”他重复着我的话,神色更不满了,“千手扉间,你现在还觉得我‘肯定会娶妻生子’?!”

    “没有。”我无奈道,“是我当时这么以为的。”

    “那你现在呢?”他追问道。

    “你是我的男朋友,不可能再去娶妻生子。”我叹息道,挑破了他的小心思,“你想让阿元叫你父亲就叫吧,不用非逼我表态。”

    “那阿元对你的称呼?”他试探道。

    “只会是师父。”我瞥了他一眼,无情地掐灭了他蠢蠢欲动的小心思,“宇智波斑,不要暗地里让阿元改口,我会生气。”

    “可是阿元是我们的孩子。”即便我直白地表示出我的好恶,他也没有放弃,反而不满地嘟哝道,“为什么孩子不能叫自己的双亲为‘父亲’?”

    “他有一个父亲大人就够了。”我警告道,“宇智波斑,如果你想当他的‘母亲大人’,我没有意见。”

    “……这个还是算了。”他冲我讨好地笑了笑,作出后退一步的姿态,这才让这场称呼官司消弭于无形。

    随后,便是我利用轮回眼勾连诸多小世界,从中找到我们去过的那个妖怪世界的事情。

    再度看到这个场景,看到老者的怨憎通过轮回眼传递过来,看着我隔着无数时空与之对话、签订契约,从而获得在妖怪世界行走的通行证,我愈发觉得……

    “宇智波斑,大部分世界对我的力量都是排斥的。”我思忖着,慢慢说道,“然而我想进入这些世界也不是没有办法。其中一条就是与世界的土著签订契约,借着土著身上属于本世界的气息遮掩,从而让我获得在世间行走而不被世界排斥的资格。”

    “可是这个妖怪世界本就不排斥你。”

    “对。因此,契约还有另一重作用。”我闭了闭眼,吐出两个字,“锚点。”

    “我们来假设一下……我没有轮回眼,只能靠自己的力量在时空乱流中穿行,此时我的力量感知到了某个世界怨憎的情绪,因此我与之签订契约。从此我便能借助契约的联系,定位那个世界,并可以不耗费过多力量就进入那个小世界,也不会引得小世界排斥。”

    “你是如何来到我们的世界的?”他很聪明,我只提了个假设,就猜到了一点东西。

    我摊开自己的手,慢慢握紧又松开,脑海中的记忆翻涌,依稀间首次醒来的光景再度出现在我面前,这双凝实的、白皙的手,与那双因着头疼而下意识抬起捂住头的手,缓缓重叠……

    我有些飘忽的声音响了起来:“宇智波斑,我好像没有告诉过你。虽然我的岁月很长,见过的风景很多,但除去那些冲突的破碎的记忆,我首次连贯起来的记忆的最初,见到的就是这么一双手。”

    身躯陡然崩毁,化作满室黑雾,连带眼前熟悉的双手都随之消散,流转的场景被黑雾笼罩有些看不分明。

    宇智波斑搂着我的手更抓了个空,他下意识便要起身,连带这片场景都有崩溃的趋势。我转而在他身后现出身形,一只手轻轻搭在他的肩膀上,止住了他欲要起身的动作,也安抚了他霎时间紧绷起来的神经。

    直到这片场景重新稳定下来,我才倾身环住他的脖颈,下巴搭在他的头顶,双手顺势滑落,伸到我们眼前,任他抬手紧紧抓住我的手腕,我的声音愈发笃定:“我之前跟你说过,灵魂的外表是由自身的认知决定的。我猜,我在那之前,肯定与另一个千手扉间见过面,我的样貌大抵来源于他。而这一面——”

    我歪着头,将下巴垫在手臂上,看着他侧头望过来的惊疑的脸颊,微微笑了:“大抵我与他做了什么交易吧。”

    “什么交易?”

    “你看到白心上人,也该有些猜想了。”我收敛了笑容,将他的头转了过去,让他看着我与白心上人的交流,“无非是些怨恨、绝望、憎恶的事情。他心有不甘,他身负仇怨,他渴望改变,这情绪被我感知到了,我便与他做了交易。我借此来到我们的世界,他则将身体交付给我,让我帮他完成一些事情。”

    “可是……你要做的事看上去就像是站在我们的世界一方,难道另一个千手扉间即世界本身吗?”

    “这是两码事。”我缓缓摇头,“我告诉你的交易是我做下的,但之前极可能存在的与另一个千手扉间的交易……我没有印象。”

    见他不可置信地望过来,我再次重复道:“宇智波斑,我一丝一毫的印象都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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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三十五章

    “怎么会这样?”他喃喃道。

    见他如此表现, 我原本沉重的情绪反而消散了些许,手指挠了挠他的下巴,轻松道:“怎么不会这样?我说过, 我的灵魂即便分出去也不会有事。在你面前的是一个我,被我封印在那的纯常剑又是一个我,此时即便出现另一个与千手扉间做交易的我,又有什么奇怪的呢?”

    “这不是好事。”他没被我插科打诨蒙混过去,神色愈发冷凝, “千手扉间, 如果真像你猜测的这样,情况就更糟糕了。你到底经历了什么事情, 才会像一个被摔碎的瓷器一般, 灵魂都碎成好几片。”

    “不知道。”我十分光棍地摇头。

    他神色一滞, 周身气势柔和下来, 将我重新拽到他怀里, 无奈道:“千手扉间,长点心吧。怎么对自己的事情就这么不上心呢?”

    “上心也没用。”我靠在他怀中,随意道。

    在有了大概的猜测后, 我愈发不想动弹了, 在知道连带这具身体都极可能是我自己的安排后, 我就彻底淡定了。不管过去的我想达成什么目的, 如今我大抵都走在自己预先设想的道路上, 只待这次回去后便能知道个分明。我实在没必要在这瞎猜, 猜来猜去也无甚用处。

    “你是不是还猜到了什么?”

    “……”果然, 现在我的事愈发瞒不住他了。

    我无奈地扫了他一眼, 见他始终一副究根寻底的样子,还是略微松了口风, “可能我遭遇的一切都是我自己安排的,不管是后来的交易,崩毁的封印,冲突的记忆,控制不住的力量……所有困扰我的事情,都可能是我自己安排的。”

    他的神色绷不住了,眉头动了动,一副想骂人又强自憋回去的样子,酝酿了一会儿,他才勉强维持着平稳的语调,开口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把自己害得这么惨对你有什么好处?”

    “不知道。”我干脆地摇头,毫不留情地吐槽道,“可能脑子有坑吧。”

    “千手扉间!”他勉强维持的平静神色被我一句话破了功,不满道,“哪有人说自己脑子有坑的?你认真一点!这是很重要的事情!”

    “我很认真啊。”我侧头蹭了蹭他的脸颊,含着笑意逗他道,“你看,你脑子有病,我脑子有坑,这不正好吗?”

    “我脑子有病?”

    糟了,他好像还不知道我私底下吐槽他脑子有病的。

    心里咯噔一声,然而我面上却还是镇静道:“非要追着我跑到别的世界去,这不是脑子有病是什么?”

    “哦——”他大抵看出来我心里实则没底,只似笑非笑地看了我一会儿,随即便轻轻揭过此事,不再追究。

    这么容易蒙混过关了?我不太相信。

    “千手扉间。”一只手轻轻搭上我的头,缓缓揉了揉,“想好怎么向我赔礼道歉了吗?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被人当面说过‘脑子有病’。”

    确实,与他关系好的人不会当面这么说,与他关系不好的人当面也不敢说。这么想来,当面骂他还没事的可能也就我一个了。

    “你不要这么小气。”我皱着眉小声抱怨道。

    “小气?!”他哼笑一声,周身气势越发凌冽,“千手扉间,你都当着我的面骂我了,还抱怨我小气?能不能讲点道理?”

    不能。

    我偏过头去,假装没听到他这句话。

    然而却被他捏着下巴将头扭了回来:“回话。”

    “宇智波斑,你好烦。”我偏头试图避开他的手,却失败了。

    “你不想想如何给我赔礼道歉,我会更烦。”

    见我假装没听到,他也没追着我问,只补充道:“我给你时间,但不要让我等太久。”

    总觉得他好像变得更有底气了,之前明明还是一副什么都顺着我的样子,现在居然敢跟我提条件了。我没理他,心中却思忖着他这种变化是好是坏。内心对比了片刻,我发现,还是现在他这种会表达出自己好恶的表现更让我满意。

    看来赔礼道歉的礼物跑不掉了,我撑着下巴看着流转的场景微微叹了口气。

    再之后便没什么好看的了,都是我跟他在一起的旅行,我经历过,他也经历过。但即便如此,在看到我压根没耗费力量去保护自己原本应该存在的那半边身体时,他仍旧生气了:“千手扉间,你就这么对待自己的身体吗?”

    啊,又是老太太的裹脚布一般漫长的念叨。

    “前路未知,不能将力量浪费在这种事情上。”我淡定地解释道,“要留力量开路,要留力量保护你,还要留力量回去,我哪来那么多力量去额外保护一具快没用的身体?”

    他不说话了。我知道,他又在为自己拖了后腿自责,他会想,如果他再强一点,我是不是就不会失去半边身体。

    “没必要想那些。”我点着他的眉心道,“当时我的身体本来就维持不了多久,你之前也看到了,我在龙脉中已无限趋近于魔人了。而且你自己说过的,‘你没必要去想另外一件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千手扉间,你总是知道我在想什么。”他叹息道,“当时我的确太弱了。”

    “也没有。”我挑眉反驳道,“你后来不是还跟我打了一架吗?就连我都没有料到,你竟然能领悟一丝因果。”

    “好吧。”他笑了笑,接受了我的安慰,不再纠结于自己拖了后腿一事。

    然而,再看到我到了妖怪世界之后粗暴地抽取白灵山的生机用来治疗他时,他起初被我安抚下来的情绪又开始波动起来,捏着我手腕的手微微用力:“你没有告诉过我,你身上最初缠上的黑雾竟然是这么造成的。”

    “我没有蛞蝓仙人治疗的本事,只能用抽取一地生机的法子来救你。”我解释道,“而且这些业障对我也不会造成影响。”

    “不会造成影响?!”他指着场景中的我随手挥出一片剑气,毁掉半边山壁的举动,神色阴沉,“你突然暴躁起来的情绪难道不是受了业障的影响吗?”

    “……”我无奈道,“这个还真不是。”

    “你发现了什么?”他追问道。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敏锐。我心下无奈,语气便也带了些出来:“我从白心上人的记忆中得知这个小世界和我们的世界差不多,所以那时候心情不好。”

    “又是我不方便知道的事?”他抬手碰了碰自己的轮回眼,随意道。

    自己都猜的差不多了,却还故意来问我。我无奈地点头:“宇智波斑,都是些无关紧要之事,你知道也好,不知道也罢,都不妨碍你参悟规则,毋须在意。”

    “跟你有关,就不能算‘无关紧要之事’。”他放下手,眼神锋锐,语气坚定。

    “啊,那就以后再说。”我随口道。要么他自己发现真相,要么就得等到日后他有资格听了之后的某一天我心血来潮告诉他。

    见到我如此表现,他不满地哼了一声,也没再开口。他知道,我不想说的事,无论他用何种办法,我也不会告诉他一个字。

    我放软身体靠在他的胸膛上,看着场景中的我跃上白灵山的山壁顶端,看着从我残缺的身体中源源不断冒出来的黑雾,看着整座白灵山被我的黑雾覆盖。

    “攫取白灵山生机所背负的业障只是一个引子。”我轻声道,双手伸出似乎要环抱住什么,向前虚虚合拢,随即又向两边张开,“我体内的力量,从崩毁的封印中,从残缺的身躯中,源源不断地流淌出来。而那点业障,那点附着在我灵魂上的白灵山的哀鸣,只是濒临失衡的天平上加上去的最后一点引子。”

    “在我的意志下,白灵山的生机断绝之后,山中唯一有意识的生物就是我。此时——”随着从我身上的弥散至整座白灵山的黑雾开始循环往复流转的动作,我叹息道,“我即白灵山,白灵山即我。”

    头尾相接的黑雾以白灵山的山体为柱,犹如一条盘龙一般,在其间游动盘旋,循环往复,头尾相接,永不止歇。

    “这是我的意志。”

    我伸出手指,虚虚点在场景中出现异动的各处。

    “我想让白灵山的草木重新生长。”

    埋藏在地底深处的沉睡的植物种子,在我的意志引动下开始生根、抽芽、生长、开花、结果。

    “我想让白灵山的四季更迭,轮回流转。”

    春秋轮转,花开花落,日月交替,白灵山的时光仿佛比外界加速了无数倍,小半刻后绿植葱郁的白灵山重新出现在我们眼前,重新生长出来的植物一呼一吸间吞吐着死气,与缠绕着白灵山的黑龙遥相呼应,使得盘龙的身躯愈发凝实。

    “我想看到白灵山的一切。”

    意识流转间,白灵山的一草一木凭空出现点点黑斑,随着我意识的侵入不断扩大,转瞬间原本绿意盎然的森林便彻底变得漆黑一片,连带它们生长的过程都深深印入我的意识之中,而这片森林的一切风吹草动也都浮现在我的眼前。随着意识高速的运转,无数破碎的景象弥合成完整的白灵山的一切。

    “宇智波斑。”我收回虚虚张开的双手,撑着他的肩膀站了起来,旋身而回,弯腰凑到他面前,“我说过的,灵魂的外表是由自身的认知决定的。”

    作者有话要说:

    以前看那些一百多万字,几百万字的文很爽。

    现在自己写起来就只有一个感觉,

    全凭一口仙气吊命……

    第三百三十六章

    “所以你是——”他露出明显纠结的神色, 似乎対自己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十分不相信,“龙?!”

    “……”原本心中的猜测被他这一句话破了功,我本来凝重的神色没绷住, 使劲拍了拍他的头,脸上漏了点笑意出来,“怎么可能?我要真是龙的话,我的力量怎么可能会是这种样子?”

    “为什么不可能?”他疑惑道。

    哦,我忘了, 他认知中的龙大抵与那些尾兽没有区别, 都是纯粹的力量汇集而成。

    我解释道:“真正的龙哪里是尾兽比得上的?光有强大的力量可不行,它们司掌四海, 气运昌盛, 上可登天, 下入潜渊。换句话说, 它们生来便是世界的宠儿。你之前在昆仑墟中所见云霞显现的神龙之相, 只不过是它们的一丝风采而已。而单单这一丝风采,也当得天下祥瑞之尊。即便——”

    我正欲往下说,却被脑海中一闪而过的思绪惊得当场止住了话头, 原本轻松的情绪也陡然消散。

    “即便什么?”

    我看着白灵山四散开来随即隐没的黑雾, 神色沉凝:“……即便它们死了, 都还能成为人类崇拜的対象, 它们的精魂彻底化作人类文明中最璀璨的明珠, 永世长存。”

    “它们身为世界的宠儿, 又怎么会死呢?”

    “这就是命运……”我喃喃道, “就像它们的陨落, 就像我——”

    流转的场景再也维持不住,轮回眼散发出幽幽的紫光, 转瞬间便令这片场景崩毁,连带我们身处的木屋都被这股力量压迫得摇摇欲坠。

    地面以我为中心蔓延出道道裂纹,直面轮回眼威势的我更被这股气势激得自身力量也自发地激荡起来,欲要対抗轮回眼的威能,欲要反扑上去吞噬掉胆敢挑衅自己的轮回眼。

    宇智波斑坐下的椅子早已破碎,然而他却并未栽倒在地,反而虚虚悬浮着盘膝而坐,低着头死死捂住眼睛,指缝间流出道道鲜血,瞬间地上便积累了一小滩血泊,又顺着地上裂出的缝隙流了下去。

    看得出来,他在艰难地抵抗轮回眼対他力量的抽取,然而这抵抗终究抵不过轮回眼対他的压迫,要不了多久,他就会彻底丧失反抗之力,沦为轮回眼汲取力量的工具。

    真是麻烦。我盯着他的头顶,神色冷肃。这双眼睛蛰伏了这么久,如今终于忍不住了吗?在异世界都敢迫不及待地対我们发难,不难想象,待到我们回了那个世界之后,将会遭受到何种対待!

    我顶着轮回眼的压迫上前几步便欲扶起宇智波斑,这双眼睛虽然厉害,但也不是没有办法应対,只消将它们暂时封印起来。没了宇智波斑的力量供应,它们再如何蹦跶也是徒劳。

    然而就在我的手指触到他的一瞬间,身后忽然传来异动——一声轻轻的、几不可闻的重物落地的声音。我警觉地回头望去,却还是晚了……

    下一瞬,一只手从我的胸膛中穿了出来,带出一蓬血花,溅了下意识抬头的宇智波斑一脸。

    “……血?”试图回头的动作只做了一半,便被眼前四溅而出的血迹盈满了视线。

    “千手扉间——!”耳边是宇智波斑惊得破了音的呼喊。

    好难听,跟他平时低沉悦耳的声音一点都不一样。即便到了此时,我还有闲心去点评他的声音。

    循着声音微微低头,他目眦欲裂的神情映入我的眼帘,异动的轮回眼也被他这一瞬间突如其来的爆发给压住了气焰,但下一瞬轮回眼便放出更多的力量去压制他的意识。原本瑰丽璀璨的眼眸逐渐失去了神采,惊恐的神色也慢慢恢复了平静——与其说是平静,反倒更类似于麻木不仁的神色。

    果然还是有差距。我心下叹息,看着面前眼眸无神的人缓缓站了起来,他已成了轮回眼操控的一具傀儡。然而,此时我却没有力量再去封印他的轮回眼了……

    穿透胸膛的手缓缓从我的身体中抽离,这具原本就是力量所化的身躯开始慢慢崩毁,丝丝缕缕的黑雾从我身上散发出来,汇集到那只五指成爪的手中,又被身后的残躯吸取。

    眼睛看不清了,开始看不清逐渐靠近的宇智波斑;鼻子闻不到了,空气中的血腥味逐渐淡去;耳朵听不见了,宇智波斑靠近的脚步声愈发空格缥缈;神识也没用了,我的一切——不管是我的本源之力、还是我的灵魂,都在被身后的残躯吸收……

    就好像鬼之国的破损的封印上重新叠加的封印一般,原本崩溃得只剩一个框架的封印上又浮现出了一个精巧的封印——以我的力量为源,以我的灵魂为引,彻彻底底地将我钉死在这具身体里。

    在那具残躯的手彻底从我胸膛间退出去的刹那,我抬手握住那只手,没有反抗,反而任由他吸取我的力量,直至——意识消散……

    眼前看到的最后一副场景就是麻木地向我走来的宇智波斑脸上,缓缓流下两行混杂着眼泪的鲜血。但他这点反抗意识太微弱了,微弱到他毫不犹豫地拿出长镰将我有些虚幻的身躯一分为二,微弱到轮回规则这一击便毁去了我不少的力量。

    但——还是我赢了!

    在长镰变招,竖直向我劈来的前一瞬间,残躯内的封印终于成型,那只五指成爪的手心中虚虚凝聚的心核毫不犹豫地被身后的残躯按进自己的身体内。

    好像又回到了以前死亡的时候,回到了被禁锢在死尸中的日子,回到了被蛞蝓仙人治疗的时光……

    然而这一次,没有那些局势需要我推演,没有麻烦需要我解决,没有计划需要我斟酌,只有一个可能会自责死的宇智波斑在等着我。

    出去还得想办法安慰他,真麻烦。

    我盘膝坐在重新生成的封印上方,叹着气想着他可能会有的反应。干脆连之前赔礼道歉的礼物一起准备好了,这样他应该会开心一点吧?

    即便我现在想马上就出去,但我也无力突破自身设下的封印。我看着重新生成的封印有些郁卒,自己当初为什么要设这么一个嵌套的封印呢?

    灵魂与这具身体的联系重新变得紧密起来,然而这还没完,我的力量不断在被抽取,在新生成的封印之上构建出一个又一个更为精细的封印,大有将我那些不受控制的力量全部耗完的趋势。

    我虽然忘了很多事情,但我也看得出来,重新生成的封印多是为了加深灵魂与身体的联系,顺便刻意消耗自身不受控制的力量。想来之前的我也料想到了自己的力量会随着年岁的增长不受控制,因此才特地设置了这么多封印。

    看着十分繁杂,然而这些封印却只有两类。一类加深灵魂与身体的联系,另一类则是防御性质的,大有将最初成型的封印的边边角角全都防御到的趋势。

    可是,我先前便耗费了力量在封印那把剑的举动中,又刻意让那把剑吸取了我不少的力量。最初为自己设下封印的我肯定没有料想到我会这么早就去其他的世界,更不会想到我竟然会找到那把剑。

    因而,原先设下的预备吸取我一半力量的封印,差点将我如今的力量抽干才完全成型。只差一点,我的灵魂本源都要被当做力量供给给这些封印了。

    眼见着体内的封印完全成型,我这才散去盘坐在封印之上看着封印补全的意识,重新将意识回归身体,感受着再度拥有的人类的诸多感官。

    不再像之前那样蒙着一层毛玻璃似的感受,如今的我即便不借助神识,也能有细致入微的感官体验,往好了说就是现在冷热温寒、困顿饥饿都能清晰地感受到,往差了说就是感官太过明晰,我有些不适应。

    这种不通过神识都能有的感觉,身下硬邦邦的木板,眼前有些刺目的月光,些许细砂粒随着风扑到脸上摩擦的不适,干燥的环境引得鼻腔都烧灼起来,我有些艰难地半坐起身——就连躺太久了,身体僵硬都让我十分难受。

    然后手掌传来些微刺痛,我翻手一看,几枚细小的木刺正扎在上面,掌心应景地渗出几点血珠,恰如我此时不愉的心境。

    糟透了。神识虚弱到只能透出数米,力量被重新构建的封印消耗殆尽,身体感官还敏锐起来,与我这具身体幼小的时候有什么分别?

    原本木屋所在应是十数米高的参天巨木之上,但现在巨木倒了一半,木屋更斜斜插在地上,我如今躺着的就是另外完好的半边,能看出是须佐能乎干的,但是宇智波斑人却不见了。

    “宇智波斑——”未完成的道侣契约虽然挺废的,但还不算一无是处。比如现在,我没那么多力量去找他,可借助道侣契约简单地喊他一声却能够做到。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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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三十七章

    眼前陡然出现一个黑洞, 不似轮回眼打开的能够与空间完全融为一体的空洞,这种明显的空间波动,其间透出的时空乱流的气息, 更像是此世破开空间的手段,被称作穿界门抑或者黑腔的存在。

    一个身影从中缓缓走了出来,依旧是熟悉的样子,只眼眸忽然变成黑色了,而这个感觉……

    虽然我如今力量尽失, 但我却觉得, 他有点不一样了。

    “你的身体呢?”结合此地高浓度的灵子,即便灵魂也能单独存在的特性, 我出声问道。

    “丢了。”他随手收回长镰, 随意道。

    “……”猜想得到证实的一瞬间, 我的表情十分精彩, 我知道他大概会想办法限制轮回眼, 但我万万没想到他竟然会将身体都丢了。

    “骗你的。”然后他就发话了,蹲在我身前,握住我被木刺扎了的那只手, 帮我将手中的木刺挑出去, 神色微缓, “我把身体关在另外的地方了, 省得他又发疯。”

    “你说的地方就是断界吗?”我直言道, “是你关着他, 还是将他丢到断界中, 随他发疯?”

    “不是。”他止住了动作, 抬头无奈道,“千手扉间, 我还没那个能耐在断界中找回自己的身体,我只是将他关得远了点。”

    我总觉得他还做了什么,不然他的眼睛不会是这个颜色。

    “眼睛怎么回事?”

    “挖了。”他的语气十分轻松,好像不是自己挖了自己眼睛,而是在回答“吃了吗”这种毫无营养的话题。

    “……我们还需要轮回眼回去。”我的脸色有些青。没了轮回眼,我现在力量也消耗殆尽,我们想回去就只有在无数小世界中慢慢寻找这一条路走了,还得考虑宇智波斑一个人能不能护着两个人找到其他小世界的问题,他现在明显还没那个能耐。

    “放心,轮回眼还在。”他揉了揉我的头,嘴角勾出一个浅淡的笑容,“我只是将它们单独封印起来了。”

    他竟然还会封印术?他什么时候学会的?我挑眉看着他,他却瞬间明白我的疑惑,不消我问便主动道:“漩涡水户教我的,万一我身体出了什么问题,自己也能处理。”

    看来他在那半年真的做了不少事……

    “身体怎么样?能站起来吗?”他检查了一下我周身的骨骼肌肉,看得出来,这事他不是第一次做了。

    我顺着他的力道慢慢起身,踉跄了两下,看着天上的月亮眯了眯眼,随手拭去眼角不适应而泛出的泪花,这才指了指一地狼藉的木屋:“弄个屋子出来,再来点水,太干燥了,我不适应。”

    他点了点头,抱着我飞速后退,也不见他做什么手势,面前倒伏着的巨木、木屋、狼藉的地面、散落的物什便都沉入沙漠。随后,新的巨木拔地而起,更为精巧的、雅致的、巨大的木屋出现在巨木之上,巨木的枝叶片刻间便交织出藤墙,隔绝了那些被风漫卷而来的扬沙。

    “宇智波斑,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现在是灵体吧?”我打量着他这副轻松写意的模样,疑惑道,“怎么查克拉能做的事,你现在用灵力也能做了?”

    “都是我的力量,我想让它们干什么,它们自然只能干什么了。”他低头解释了一句,随即分出一个分空格身——我依旧感受不到查克拉的气息,更像是灵力凝聚而成的分空格身,如之前那样将木屋装点好,这才将我放在床上。

    “听上去真霸道。”接过他递过来的茶水,我看了他一会儿,突然笑了,“你好像变得更强了?应该不是我的错觉吧。”

    “经历了那么多事情,总该变强一点,不然我岂不是太没用了?”他也挤到我身边,将我抱着。

    沉默了片刻,他倏然叹息道:“千手扉间,你总是对的。”

    我又说什么了?我微微挑眉,征询似的看着他。

    “让我不要过度探寻那些事情。”他垂着眼睫,抚上我的脸颊,轻轻吻了吻,这才继续说了下去,“我们遭遇的一切不就是轮回眼的反扑吗?如果不是我非要寻根究底,你也不会变成这样。”

    “我觉得你好像搞错了一点。”他的话语中因果关系就是错的。即便没有轮回眼,我大抵也会变成这副样子,谁让之前的我都算计到了呢?

    然而他知道我在说什么,侧头蹭了一下我的脸颊,微阖双眸疲惫道:“至少你不会在我面前被一只手穿透胸膛,至少我不会被轮回眼控制对你出手,至少你的力量不会被身体吸收殆尽,至少你不会虚弱到随便一只大虚都能杀了你的程度……”

    看来他感知到了我如今极度虚弱的事情,但是这些“至少”让我来说都不是什么大事。

    许是猜到了我不以为然的态度,他继续道:“千手扉间,我和你不一样,在你的认知中,只要无碍大局的事情,便不能算作大事。但我无法接受,我像一个傀儡一样对你出手,你在我面前差一点被杀死,那么强大的你却虚弱成现在这个样子。”

    说着他随手从我脸上一抹,些微摩擦的刺痛传来,待我凝神看去,他指尖沾染了些许虚圈的白沙:“砂砾都能在你的皮肤上划出痕迹,这与你灭杀黑绝之后死而复生的状态有何区别?”

    随手拍去他指尖的几粒细沙,我无奈道:“但是设下这个局的是我,我杀我自己能叫杀吗?轮回眼想对我出手,当初的我早已做了防备。一旦世界规则对我出手,我该如何自处?这便是解法。我亲自出手削弱自身,又凭借这具身体设下封印,隔绝规则对灵魂气息的探知。”

    “啊……”他应了一声,侧头靠在我的脸侧,低声道,“真不愧是你啊……千手扉间……对自己够狠……这与当初你在龙脉之中提出‘要将自己伤到能进入残躯的程度’的计划何其相似?”

    “你该觉得安心才对,这说明一切都在计划之中。”我拍了拍他的头,“现在的我走的就是之前的我设下的道路。”

    “不一样。”他摇了摇头,声音更显疲惫,“当初的你怎么会想到你会去异世界?怎么会想到你会耗费力量封印另一个自己?怎么会想到世界规则对你出手时,你自身实力本就有损?”

    “……”我记得他最开始就像大哥一样好糊弄的?他从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敏锐的?

    “你现在虚弱到几乎感受不到力量的身体,就是最好的证据。”他摩挲着我脸颊上的那道红痕,“你肯定还安排了后手吧?被封印限制得几乎毫无力量的你,该如何应对自己的布局?”

    “我只是现在没有力量,又不是一直没有力量。”我不满道,“宇智波斑,我自己给自己设下的局不可能是绝路。”

    “不可能是绝路,但极有可能是九死一生的路。”他反驳道,语气十分笃定,“千手扉间,你对别人还有几分耐心,对自己连一丁点的仁慈都不会有。给别人设局可能看在某些因素上略微松手,给自己设局肯定怎么狠怎么来。”

    他说的真有道理,想反驳他越来越难了。我漫不经心地想着,面上却依旧一排淡然:“那又如何?不管有什么布局,我接招便是。”

    “嗯……”

    反应不对,太平淡了,没有说什么“我对自己不上心”之类的话,也没有说什么“自己要帮忙”的话。

    我翻身趴在他的胸膛上,随手捏着他的一缕黑发搔了搔他的下颌,“现在怎么不说要帮我的话了?”

    “不说了。”他任由那缕发梢搔得他有些发痒,眉头略微皱起,下颌也紧绷起来,喉结滑动了一下,“我发现我尽快提升自己的实力就是对你最好的帮助。”

    哦,换句话说,就是他觉得他非要掺和我的事都是在拖我后腿。

    我了然地点头:“这么说也没错。实力强大到一定的境界之后,很多事情的确都不再是障碍。所以你后悔了吗?跟着我来异世界?”

    “我在想……”他的眼睫微微颤动了一下,低声道,“如果当时遵循你的意愿,先处理辉夜姬的事情,你也不至于虚弱成现在这个样子;如果当时按照你的想法,你自己分出力量让自己重新进入这具残躯,也不会被曾经的自己留下的后手给逼到现在这种被禁锢在残躯内的情境。”

    “那你喜欢我们现在的关系,还是更喜欢之前的?”我凑上去碰了碰他的唇。

    “……现在的。”他沉默了一下,还是如实道。

    “所以你假设的那些‘如果’都没用。”我重新靠回他怀里,闭着眼眸道,“出来一趟还是有好处的,至少搞清楚了一些事情。宇智波斑,不是实力强就一定是好事,如我先前那般,越强只会死得越快。到了我如今的境地,已不是力量的强弱便能界定的程度了……”

    新生的身体十分疲惫,即便这是在残躯的基础上补全的身体,缺失的力量叠加敏锐的感官也让我十分不适,无法用神识探知周围更让我有些焦躁,只有身旁的人熟悉的体温能让我感到一丝安抚。

    不得不说,长期与他同行的确让我对他有了一丝依赖,而这点依赖,在我力量缺失的现在,缓缓地在心里生根发芽。

    第三百三十八章

    “怎么回事?”一只温热的手贴上我的额头, “你的身体好像并不只是被补全了那么简单。”

    “我给自己下了封印。”我眼睛都没睁开,只将头又往他怀中埋了埋,声音有些模糊, “灵魂与身体的联系重新被加深了,诸多感官比之前也来得清晰,我剩下的力量几乎都拿去填这些封印了。”

    “是什么程度的封印能让你把剩下的力量都填进去?”

    “别想太多。”我循着感应拍了拍他的脸,“重新联结灵魂与身体的封印耗费的力量不多,更多的是后续叠加在这个封印之上的一重又一重的防御性质的封印。这些才是消耗我力量的主要因素。”

    “你给自己下这么多重封印的目的是什么?”

    “消耗自己不受控制的力量, 让自己的力量不至于引起世界的警觉, 躲避规则的追杀……理由有很多,你怎么认为都可以。”

    “在这么多重封印的压制下, 你的实力还能恢复吗?”

    “那不重要。”我的声音愈发懒散, “宇智波斑, 偶尔也要相信一下我布的局, 即便我落到手无缚鸡之力的境地, 我自己肯定也有办法让自己重获力量。”

    “……可是你现在很虚弱,普通的砂砾都能在你的皮肤上划出痕迹。”即便我如此安慰,他也心存担忧, 指尖摸到的几缕褶皱大抵是他皱起来的眉头。

    我用了点力道, 将那几缕纹路按平:“你搞错了一点。我虚弱不代表谁都能杀死我, 就算将如今的我丢到时空乱流中, 我也不会死, 有体内的重重封印护着, 只是会狼狈一些而已。”

    “我不明白。”指尖触到的平滑的肌肤又下意识皱了起来, 同时响起的是他疑惑的声音, “千手扉间,为什么不管是之前的你, 还是现在的你,总是一副要将自己置于死地的样子?好像非要你落到普通人的境地一样。”

    “这个啊……”我将手伸到眼前,虚虚握了握,复又展开,掌心截断的纹路出现在我眼前,一如这具身体即将戛然而止的寿命,“我们之前说到哪了?”

    “龙的陨落。”他简短道。

    “啊,对。”我有些出神,想到那时飘过我脑海的思绪,长叹一声,“龙啊……美丽又强大的生物,世界的宠儿,气运之子,用再多溢美之词来形容也不为过的存在……他们出生便司掌四海,身负行云布雨之职……然而再强大的它们也抵不过天道的算计。它们随着世界的衍化而繁衍生息,族群昌盛,又随着世界的衍化而陨落……”

    “因为世界不再需要它们,所以它们就只能死去?”

    “是啊,就像六道仙人一样,他出手封印了辉夜姬,建立忍宗,传播查克拉,分出九只尾兽,之后他的使命就结束了。世界不再需要他,他就只能苟延残喘地活了千年,最终死去。”

    “那你——?”

    “我虽然不是龙,但我与它们到底还有些相似。”说着我执起他的手,借助他的力量虚虚在眼前勾勒出昆仑墟的外形,用他的指尖点了点蜿蜒崎岖的山脉道,“我们的世界龙脉一说指的是星球的力量汇集之处,然而真正的龙脉不是这样的。”

    “昆仑是万山之祖,是龙脉之源。”我拂过昆仑墟的外形,隐去其中诸多宫殿,“除去那些后来的建筑,单论这座山脉,你看它像什么?”

    “龙……一条将要腾飞的龙……”

    “是了。这就是龙脉,峰为脊、土为肉、石为骨、草木为鳞,聚一地之精粹,合山川之气脉,在漫长的岁月中最终生出神智,为一地之守护。”

    “可这不对劲,你说过的,你之前被人困在大活井中,你最熟悉的也是与那些魔物厮杀。”

    “尾兽都能让你和大哥生出制作人柱力的心思,更何况是一条龙脉?”我淡淡地说道,“宇智波斑,你可以将龙脉看做精纯的查克拉,任谁来都可以吸取,而若以龙脉为阵眼,镇压一地气运,更可令一地灵气汇集、气运延绵,通俗地说就是可以让生活在其中的人更强大。”

    “我身为昆仑墟的龙脉,被人类镇压,他们将我关在大活井中,那里不仅有幽冥黄泉之气,更多的是人类繁杂的欲望,还有因此而生的扭曲的魔物。我想活下去,就要学会与这些魔物为伍,还要变得比它们更强大。”

    身边的气息波动了一瞬,随即他有些颤抖的声音响起:“然后呢?”

    “然后?”我的声音十分平静,好似说的不是我自己的遭遇,而是陌生人的一生一般,“可能有人以杀戮为祭,可能有人以自身为祭,我感受到了那些怨恨、憎恶、绝望的情绪,我接受了祭品,与他们签订了契约,借着契约之力回到人间。我身上的业障越积越多,我身上的功德也越积越多,这才是鬼之国的巫女一见面就说我‘功德无量’的原因。”

    “再然后天地灵气稀薄,修道者绝迹,昆仑墟破败,我身为修仙时代的末裔,被困在昆仑墟,直至修仙文明的终结……”我叹息道,“所有的一切都有迹可循。我反复跟你们说过的,不要做规则的傀儡的原因大抵就在此处,因为我自己本就是失败者。”

    “我落到如今的境地,人为的阴谋,天道的算计,走偏的道路,全都占全了啊……”

    “为什么天道想让你死?”

    “因为修仙文明注定消亡。我身为其中的一员,当然活不下去。”我冷声道,“世界的承载能力是有限的,若修道者越来越多,一个个皆能随手划破空间,挥袖间便能移山填海,世界迟早要崩溃。因此,修道者必须死去。我们见过的现世,那些脆弱的人类,才是世界最终的选择。”

    “那我们的世界……你选择的让规则还于星球的道路……日后注定越来越多的忍者……未来的我们也会被世界抛弃吗?”

    “不。”我翻过身趴在他胸膛上,戳了戳他的脸颊道,“我们的世界还远没有到那种程度,它的未来掌握在你的手中。只要你足够强,能够反过来控制它,世界就不会发展成你担心的那样。”

    “那我可要加油了。”他到底是抱着什么心情说出这句话的?我没听出来什么志在必得的信念,反而充斥着杀意……大概他还在为自己被操控一事耿耿于怀。

    他眨了眨眼,收敛了自己的杀意,转而问道:“最后一点,走偏的道路又怎么说?”

    “最大的问题就在这里……”我叹了口气,放松力道砸到他怀中,闷声道,“我本来就不是人类,但我却有一个怎么看怎么像修道者的过去,甚至还以为自己是个剑修,还有一个纯粹的人类修道者的名字……漫长的回应人类愿望的过程中,我迷失了自己。”

    “我说过的,我们参悟规则总要认清自我,知道自己追寻的是什么,知道自己会走上什么道路。然而,我一个本就非人的存在,渴望成为一个人类,这从根本上就错了。我们每进一步,天道都会降下考验,拷问我们的内心,如今纯常剑所化的我,即是我曾经抛却的过去,也是我的心魔。”

    “过去的我跟千手扉间做交易,将我塞进这具躯体,又设下诸多限制试图将我钉死在这具躯体内,恐怕他的目的就是让我彻底作为一个人类活一遭,彻底认清自己与人类的区别,从而不再有那些妄想。”

    “最初的我有什么?一段似是而非的修道的记忆,一段完完全全属于现代普通人类生活的记忆,这两者本就是冲突的,还有之后身体里逐渐觉醒的怎么看怎么与修道者的清灵之气迥然不同的力量……一切的一切都在提醒我自身的异常。”

    “我又做错了吗?”腰间的手紧了紧,他的脸色骤然变得苍白起来。

    他没头没脑的一句问话,却让我瞬间明白他在说什么,大概是认为自己逼着我承认有那些情绪与先前的我试图变成人类差不多吧。

    我轻笑一声,点了点他抿起来的嘴唇,“七情六欲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这一点我实在不应该回避,还得谢谢你告诉我。”

    “然后呢?”他见我不明所以,又重复道,“在你明白这一点之后呢?你会给自己安排什么样的遭遇?”

    他真聪明。我避重就轻没有告诉他的事,譬如为什么会有两段冲突的记忆?又为什么会安排我在人间走这一遭?为什么会出现另一个千手扉间?

    全都在这个问题里了。

    “然后?”我的笑容分毫未变,恍若不觉其下掩藏着的残酷现实,“当然是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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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三十九章

    “比如?”他没有被我敷衍过去, 执拗地问道。

    “比如——”我掀起眼皮盯着他黝黑的眼眸,慢慢道,“注定衰亡的修仙文明和在它的尸骨上建立的现代文明, 注定无望的轮回和新生的世界,我渴望成为人类的过去和如今以人类的身份渡过的一生……是不是很相似?”

    他吞咽了一下,涩声道:“你要做什么?”

    “被我触动的鬼之国结界落下的雷劫是不是很漂亮?”我忽然问起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是。”他的瞳孔一缩,回得愈发艰难。

    “比之强大千倍、万倍、百万倍的雷劫就是世界对注定消亡的事物出手的手段。”我喃喃道,脑海中闪过最初的最初那毁天灭地的雷劫, 那可笑的渡过雷劫飞升的记忆陡然碎裂, 只余下真实的、毁灭一切的落雷,“修道者一个接一个死去, 传承断绝, 天地灵气变得稀薄, 我的本体被彻底困死在昆仑墟, 只有借着与人类签订契约的法子才能分出化身出去一观。”

    “这才是我对人类那些阴谋诡计最为熟悉的原因。因为羸弱的化身不可能做到一力降十会, 只能耐心与人类周旋,我那些肆意杀戮的手段也无法施展,只能用一个接一个阴谋诡计达成人类向我许下的愿望。最终, 最后的我的化身彻底成为一个普通人, 在现世渡过了最后的时光。”

    “宇智波斑。”我伸手碰了碰他的脸颊, “有我参与的世界已经不会重复那无望的轮回了, 我们的世界是在星球本源之上开出的新的花朵, 养分就是另一个不断衰落、破败的轮回。另一个千手扉间就是钥匙, 让我能够去往那个注定消亡的绝地的钥匙。”

    “我不懂, 你去那里干什么?你明晰了自我, 为什么还要再去经历一次注定毁灭的命运?”

    “我身为龙脉,没有走上守护昆仑墟, 吸取日月精华修炼,证得大道的路途。”

    “我身为回应人类呼唤的魔物,没有走上抛弃一切自我,彻底化作人类为之祈愿的存在的道路。”

    “第一条路,我会随着昆仑墟的破灭失去神智,最终化作天地间精纯的灵气,缓缓消散;第二条路,我会彻底化作心魔,存在于千千万万人类的心中,以他们的畏惧、怨恨、憎恶为食,只剩下猎食的本能。即便修仙文明消亡,只要有人类存在,我便能与之共生。”

    “但,我不满意。我既不想将自己的命运捆绑在一个注定消亡的文明之上,也不想失去自我依附于人类生存。”我看着他,缓缓笑开了,“所以我选择了第三条路,抛弃过往的自己,借助人类的躯体重生,只有真正走到人类族群中,我才能看清自己与他们的区别,我才能弄清楚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然后,去到那个注定衰亡的轮回,领悟属于自己的规则。”

    “宇智波斑,你说,有什么比毁灭更适合我的呢?”我垂下眼睫,随手往床榻边一划,本应无力的手却轻而易举地将床榻划出一道深痕,“我是修仙文明的末裔,我经历过文明的衰亡,我直面了世界的毁灭。只有这一条路,才是最适合我的。”

    一只手伸过来握住我的指尖,他检查了一下我的指尖,确认没有伤痕之后才开口:“你现在很虚弱。千手扉间,你拿什么去应对世界对注定衰亡的轮回的雷劫?凭你身体里那一重又一重的防御封印?还是凭那个想杀你的心魔?抑或者凭借过去的你留下的某些手段?”

    “我大概能想到是什么手段了。”我长叹一声,“注定衰亡的轮回里诸多怨愤、绝望的情绪,还有之前的我留下的剩余的力量,大抵就跟我在龙脉中一样,不断地战斗,不断地吞噬那些力量,最终能让我短时间内成长为能够与世界抗衡的存在。”

    “但是那些力量不好。千手扉间,你会被那些力量影响的。你先是将那些不受控制的力量注入纯常剑中,之后又通过构建体内的封印来消耗那些力量,如今你好不容易摆脱它们,却又要重新接纳那些力量?”

    “没办法啊。”我撑起身看着他笑道,“浸淫了那么多年的力量哪是那么容易就能抛弃的?我好像没有告诉你,雷劫其实也是一种净化之力,比之我们在妖怪世界遇到的巫女的灵力还要精纯无数倍,它能将那些怨憎、绝望、愤怒的情绪彻底化作最精纯的星球本源。”

    “前提是你要扛过去。”他沉下声道,“千手扉间,你说了这么多好处,却没有说,你极有可能死去。第一次你能逃掉,代价就是你分裂成数块的灵魂,虚弱到只能被困在人类身体的现状。第二次呢?如今的你尚且比不上之前的你强大。”

    “这就是我要走的路啊……”我收敛了笑意,柔声道,“宇智波斑,这才是真正的参悟规则之路,残酷、艰险、九死一生。”

    “我——”他张了张嘴,吐出一个字却又卡住了。

    我知道他想说什么,他想说“我陪你一起去”,想说“我帮你”。可是,他的前路尚且迷惘,又怎么有余力来帮我呢?

    “宇智波斑,轮回眼还等着你应对。”

    “我知道。”

    “你不能输。你输了,就会成为规则的傀儡。”我平静地回望着他,“而阿元,一个本来就不该存在的存在,则会被世界抹杀,就像曾经的我一样,世界不会允许一个诞生自规则之中,却不受控制的存在。”

    “我知道。”

    “至于忍者——”我突兀地笑了一声,“宇智波斑,如今的你有多强大,未来的忍者族群就会有多悲惨。你会成为世界向忍者族群举起的屠刀,即便大哥也无力阻止你。”

    “我知道。”

    “很好。”我覆上他的脸,轻轻拍了拍,“知道了就去做吧。”

    伸出的手被他死死握住,下一瞬,天旋地转,我已被他反扭着压在床榻上。

    “嘶——”他的力道很大,叠加着我忽然被摔在木床上的动作,我的全身都痛得麻木了一瞬,我下意识扭头道,“你干什么?”

    扭到一半的头被他强硬地转了回去,身上衣物瞬间被查克拉气浪撕裂,正待我要挣扎的时候,脊背上忽然落下几滴冰凉的眼泪。

    我挣扎的动作也顿住了,僵持了半晌,我长叹一声,放松身体任由他动作:“你哭什么?”

    “没哭!”他冷冰冰的声音传来,随即便是肩膀上重重的一口,些许血腥味在室内弥散开来。

    我脊背一绷,随即又刻意放松下来,脸贴着床榻,看着身旁与木叶的住处如出一辙的装饰,有些出神:“好,你没哭。”

    然而这令我熟悉的景象却被他随手一道灵气击毁了,随即便是温热的手掌覆上我的眼睛,耳朵被咬了一口,耳畔的声音带着些许狠厉:“别看!”

    “……”

    我眨了眨眼,眼睫毛扫过他的掌心,引得他微微曲了曲手,下一瞬手掌的力道却更大了,压得我被迫闭上眼睛。

    “你是小孩子吗?哭都还怕人看?”

    然后我的唇就被咬了一口,舌尖下意识地舔舐着伤口,却在他撕咬般的舔吻下,血越流越多。

    行吧,我闭嘴。

    ***

    发疯的宇智波斑是可怕的,而这种可怕大抵也有我放任的成分。毕竟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谁知道回去之后会是什么光景呢?

    我先前便忘了问他,我躺了多久。直到再度醒来时,才从他口中得知,连带我如今睡的这一天一夜,已经过去两个月之久了。

    “宇智波斑,你真幼稚。”即便我被他抱在怀里,也不妨碍我使劲扯着他的长发报复。

    全身不适的感觉仿佛又回到了那段曾被大名用毒药控制的时光,然而这一次却是他明明会医疗忍术,却不愿意出手治疗我身上被他弄出的青紫。

    “呵!”发泄之后的他情绪稳定很多,都有心思跟我打嘴仗了,他没服软,反而顶着头发被拉扯的疼痛,硬声道,“幼稚就幼稚吧!我的男朋友都快把自己作死了,我还得顾着他的感受?!”

    “什么叫‘快把自己作死了’?”我身体不舒服,竟然还要被人顶嘴,惹得我心情愈发不高兴起来,“宇智波斑,我劝你好好说话。”说着我愈发用力地扯着他的长发,大有他如果不改口,就把他的头皮扯秃一块的趋势。

    “哼!”他负气地哼出一声,将我愈发用力地塞进他怀中,也顺着我的力道低头将脸贴在我的脸侧,声音却还是气鼓鼓的,“千手扉间,我讨厌你!”

    “哦。”我眼皮都没抬,只拿着手中那缕长发指了指自己锁骨上一个清晰的牙印,提高语调反问道,“讨厌?”听他放屁。

    “就是讨厌!”他拂开自己的长发,又在牙印上补了一口,愤愤道,“你这么清醒干什么?!”

    第三百四十章

    “我还可以更清醒一点。”任由他又咬了我一口, 我的五指插入他的发间,顺着他的长发道,“休息之后, 我们就直接去之前感受到吸引的地方。我大概猜到那是什么了,处理掉它之后,我们再把那把剑处理了。我现在没有力量,不能放任那把剑继续精炼我先前任由它吸取的那些力量了。”

    “然后你就准备回去了?!”他猛地抬头狠狠瞪着我,神情很凶, 眼圈却是红的, 看着可怜极了。

    “不会。”我安抚地碰了碰他的唇,“等你将鬼道融汇贯通之后, 我们再离开。这里的规则令灵魂可以现世, 这是难得的脱离规则提高自身实力的机会。”

    “你不是迫不及待要去送死吗?!”不安抚还好, 见我态度和缓, 他更凶了。

    这算什么?虽然不合时宜, 但我的脑海中还是冒出了一个词“恃宠行凶”。

    “我没有。”我无奈道,“你也该发现了,即便我们在妖怪世界渡过那么久, 我们的世界却只过去两天, 你是世界的支柱, 缺了你, 世界的运转都几乎停滞了下来。我们在这里多久一些时日自然不会有问题。”

    “没区别!总之你还是要去送死!”他死死地扣着我的手, 与我十指交握, 牙齿啃着我的指节微微用力。

    “不要撒娇。”我抽出手拍了拍他的脸, “这是注定的事情, 你撒娇也没用。”

    “我讨厌‘注定’这个词。”他愤愤道。

    “看得出来。”我附和道,随即揭破了他的小动作, “宇智波斑,不要私底下做小动作。你那些分空格身最好都收回来,不管是想毁了那把剑,还是想先我一步找到吸引我的事物。”

    感谢不完整的道侣契约,感谢无师自通分出灵魂分空格身却并未遮掩的他,让我隔着这么远的距离都能感知到与我隐隐有联系的数个存在向着两个地方飞速赶去。

    “……我帮你毁了他们不好吗?”即便被我戳破,他的小动作也没停,只那副气愤的样子消失了,转而变得一脸郁郁,“让你省些力量。”

    “不好。”我点了点他的胸膛,戳破了他的小心思,“我不管你私底下有什么打算,但是,不要破坏我的计划,我会生气的。”

    “看着你踏上这条路,几乎没有活下来的可能,我也会生气。”他分毫不让地回视着我。

    “啊——”我的手松松地卡上他的脖颈,拇指轻轻摩挲着他颈侧的动脉,微微用力压了压,“这是我选择的路,是我一定要走的路。你要阻止我吗?”

    “……”他没有回话,只目光仍旧坚定,我感知到的飞速往这两个地点赶去的分空格身也没有停下来的动作。

    我收回摩挲着他颈侧动脉的手,单手支着下颌,忽然看向窗外,看着一片白茫茫的起伏的沙漠,有些出神:“其实我体内的封印也不是没有办法冲破的。”只要消耗我的灵魂本源,顶多损失个三四成的灵魂,就能让自己脱离这具身体。

    难道我就要因为这种可笑的理由,对自己的灵魂动手吗?

    我收回视线,垂着眼睫看着面前他白玉似的胸膛,指尖轻轻摩挲着,虽然他现在是灵魂状态,但我仍能感受到他胸膛一下又一下地跳动着,连带他的灵魂与身体的联系,我也能够感知到。反过来,想通过他的灵魂去控制诸多分空格身和他封印在其他地方的身体,也不是没有办法。

    可在我动手的前一刻,指尖被握住,他有些颓丧的声音重新响起:“千手扉间,你赢了。”

    感知到的诸多分空格身倏然消散,只余面前一个能清晰感知到的存在。我满意地颔首:“这还差不多,省得我亲自动手。”

    “千手扉间……”他疲惫地闭上眼,“你所谓的‘亲自动手’能好到哪去?你只剩下灵魂的力量了。如果我不答应,你是不是就要对自己的灵魂下手了?”

    “谁让我只剩下这点力量了呢?”我随口道,还不忘再次警告他,“宇智波斑,我现在没有那个精力时时刻刻去关注你做了什么,不要做惹我生气的事情。你改变不了我的决定,就该乖乖接受。我的前路艰险,你的前路迷惘,我们最好别将力量消耗在互相对抗上面。”

    “我听你的。”他重新睁开的双眼满是温驯。

    “很好。”我重新靠回他怀中,阖上眼眸,任由他将我抱得更紧,陷入了深眠之中。

    ***

    再度醒来之后,身上诸多不适全都消失了,想来是他用医疗忍术治疗过我身上的伤势,如今重新拥有人类之躯的我,自然也需要如同人类那般进食。他原先预备给自己的那些食物和生活用品,如今却反倒便宜了我。

    简单洗漱进食之后,我便让他带着我去了那处吸引我的地方。看着他不紧不慢的速度,我抱着他的脖颈蹭了蹭:“放心,不是坏事,如果我没猜错的话。”

    “是什么?”他理了理我蹭歪的帽子,将其整理好后才满意地收回手,只行进的速度仍旧不紧不慢。

    “我们先去看看再说。”真相就在眼前,我没必要在这里提出一个又一个靠谱或不靠谱的猜测。

    他的脚步停顿了一瞬,随即才若无其事地继续往前奔去:“现在不能说吗?”

    “不能。”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催促道,“你快一点,别拖时间!就算你不借助轮回眼不能在世界之内穿行,你也是个忍者,你的速度不可能这么慢!”

    “我现在是灵魂状态,忍足于我来说不适用。”他微微侧头,淡定地反驳道。

    “你还有瞬步!真央灵术院都教过的!”

    “没学好。”

    我信了他的邪。

    “你自己说过的,它们都是你的力量。我不相信你没有将两者融汇贯通,不然你那些灵魂分空格身怎么来的?”

    “分空格身术是分空格身术,忍足是忍足。”

    “呵呵。”骗鬼呢?!

    “累了就睡会吧,一会儿就到了。”他没有说什么我又在心里骂他之类的话,只腾出一只手,将我的头按在他的肩膀上。

    我想骂人,出发前才睡醒,现在怎么可能睡得着?

    不过,很奇怪,在这有规律的一颠一颠的节奏中,伴着他的脚步落在沙地里的细微的沙沙声,我还真的睡着了。

    再度醒来,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木屋屋顶,还有身侧他闭目养神的脸颊。

    木屋屋顶?!我一惊,下意识翻身而起,却被他先一步抱住,没能起身。

    在我询问之前,他便道:“放心,没有回去。我们到了,外面就是之前吸引你的那片白色森林。”

    我坚持起身,几步跨出木屋,看着天边斜斜一角挂着的弯月:“我睡了多久?”

    “没多久。”也不见他有所动作,那座我们醒来时栖身的木屋便骤然崩毁,与满地白沙融为一体。

    “没多久”能没到月亮都滑到天边另一头了?我如此轻易地沉睡过去肯定是他做了手脚,也许是言语间的暗示,也许是那轻轻的一按……以他如今的实力,幻术早已臻至化境,又有道侣契约作掩护,想对如今的我下一点没有威胁的幻术轻而易举。

    我回望过去,见他仍旧一派淡定,忍不住用力拍了拍他的胸膛:“想必我的族长大人对面前这片森林已经熟悉得差不多了吧?不如由你来带路?”

    即便受到我的警告,没有对这片森林中吸引我的存在动手,但他该探查的却绝不会放过。只有他探查完了,我才能醒来。

    他的脸皮愈发厚了,被我戳破此事也一脸淡然,只顺势牵住我的手,就直直步入了面前这片白色森林。

    一路上十分安稳,半点虚的影子都没见到,想来即便有虚存在,也被他提前清理掉了。直到我们站在一片如先前经过的森林一般无二的森林面前,他才停住了脚步。

    “这个地方不太对劲,景色好像是复制我们先前走过的那片森林。”他随手朝前方掷出一柄苦无,眼见着苦无顺利在树林中穿行,好像一切如常,却在下一秒被无形的存在抹消了一般,瞬间便消失不见了。

    “的确是这里。”我附和道,也学着他的样子朝前方掷出一柄苦无,只不过这次携带了一丝我的力量。

    随着一声轻微的“咯噔”声响起,眼前的景象瞬间扭曲,面前平静的森林像一副老旧的照片一般褪去了色彩。在其后,一颗散发着淡淡灰色光晕的球体悬浮于其中,其上满布着裂纹,裂纹之处延伸出道道肉眼可见的小型漩涡,在不断吸取着空气中的灵子,却因着那诸多裂隙的关系,又从中溢散。想来,若一直无人发现它,它就会在漫长的岁月中逐渐崩解,最终消失于无形之中。

    “这是什么?”他呢喃着,下意识朝前走了一步,却又瞬间惊醒,连忙后退几步,一脸戒备地看着面前的球体。

    我反倒直直向前行去,上手直接抓握住那颗球体,任由其上凝实的灵子漩涡将我的手割得鲜血淋漓。

    躲开宇智波斑上前试图接过的动作,我淡然地摇头,恍若不觉手上密密麻麻深可见骨的伤痕:“还是我来吧。即便这是我的东西,我想用它也得付出一点代价。”

    随着我的话音,我体内的防御阵法感应到我受的伤势终于发动了,凶狠的、比之伤我还要强上十倍、十数倍的力量狠狠地反弹回那颗球体之上,一声清脆的“咔嚓”声响起,球体上诸多细小的裂纹陡然连成一片,能够明显看上其上显露出一个明显的缺口,就连其中黑色的核心都透了几分出来。

    球体吸取灵子的动作一滞,凝实的漩涡缓缓散去,最终,一颗几欲碎裂的巴掌大小的灰色球体被我的掌心收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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