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近傍晚,整个购物中心又变得喧嚣起来,阮惜玥掩去了来时的孤寂,沉浸在傅泊淮给予她的身份光环之中。
沈棠不由得唉声叹气:"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阮惜玥没看她,垂眸扫过玻璃展台里的男士领带:"嗯?"
"独霸六宫的红颜祸水。"沈棠背靠在柜台上,抬手轻轻拨动眼前的气流,语气夸张又莫名抓住了精髓,"阮妃,这是朕打下的江山,现在也属于你。"
台词还是从傅泊淮那里学来的。
"你不进娱乐圈可惜了,未来的沈影后。"阮惜玥轻笑两声,指尖在玻璃上点了几下,"这几个帮我拿一下,谢谢。"
店员带好洁白的丝质手套,动作小心的从里面挨个拿出来,推到她面前:"女士好眼光,这几款简洁又不失矜贵,肯定适合您先生的气质。"
"啧。"沈棠先一步发出质疑,"傅泊淮应该不缺这些吧。"
确实不缺,家里摆满了一整面抽屉,每条都价值不菲,可那颜色款式跟复制粘贴的多胞胎似的,不知道他自己能否分辨得清。
阮惜玥可不是小白眼狼,既然刚刚多亏了傅泊淮帮她找回场子,还不知缘由地往她包里塞钱,那她就勉为其难的帮他的衣柜添点色彩。
当然,还是刷他的卡。
男人是最好面子的生物,尤其是像傅泊淮这种,财力地位已然抵达一定的高度,花他的钱简直就等同于别样的赞赏和依赖。
"都要了。"
阮惜玥毫不拖泥带水的独揽半个展柜,阔气到周围的店员都抻长脖子,又懊悔开单的不是自己。
连沈棠都感觉自己失宠了,故作低落的吃醋:"阮妃,你移情别恋了。"
"沈小棠你别忘了,你送我的礼物还是我自己花钱买的!"阮惜玥皮笑肉不笑,咬牙切齿的为她再添恶行,"快请我吃晚饭。"
沈棠自知理亏,刚要开口答应,手机便响了起来,屏幕上张牙舞爪地亮着四个字:毕生仇敌。
阮惜玥好奇地发问:"谁啊?"
"我爸。"
……
接完电话后,沈棠灰溜溜的挪回她身边,说话明显底气不足:"那个……我可能不能请你吃晚饭了,我得回家请安,争取拿回财政大权。"
阮惜玥接过店员装好的袋子,冷着脸看她没回答。
"你别生气呀,我保证下次补你顿更贵的!"
"不吃。"
"十顿!礼物也给你买新的!"
"成交。"
"?"
她答应得太快,沈棠反应过来才意识到自己掉坑里了,只能愤愤不平的把东西塞到她怀里,告了别准备回家迎接暴风雨。
阮惜玥没通知司机小李,直接自己打车回了家,中途路过花店时还顺手买了两束卡布奇诺玫瑰。
夜幕跳脱出深蓝的天际,默不作声地垂落遮掩。
她在小区门口下了车,迎着微凉的秋风往里走,小腿上拂过些许凉意。
怀里橙红色的花束正开得热烈,亦如她此刻飘然欢悦的心情,正思索着摆在客厅还是卧室,抬眸就在自家门前看见了熟悉的车。
傅泊淮回来了?
他不是说要再过两天吗?
自由的空气这么快就要被扼杀在资本家手里了吗?
阮惜玥顿时有些拉不开脚步,又念及着刚才傅泊淮给她的那一点小甜头,长舒一口气推开门。
愈发黑沉的夜幕被隔绝在身后,别墅内一片死寂,瓷勺碰触碗壁的声响格外清晰,清脆的撞击在她的耳廓。
巧了!正赶上饭点,她刚好饿了,幸运之神今天简直萦绕在她周身。
"傅——"看清眼前人后,阮惜玥调转了步子,原地乖巧恭敬地站好,后面两个字硬生生转变了腔调,"妈,您怎么来了?"
怀里的玫瑰悄然垂下头,像是被扑面而来的冷霜压弯了花蕊。
徐婉女士作为傅泊淮的母亲,精英基因显然比她儿子更优质,深咖色的定制西装化身为气场的拥护者,精心打理过的卷发披至肩线,光是坐着就散发出压迫感。
空气安静的可怕,周遭的气温又下降了好几度,周萍站在一旁,柔和的回答:"夫人刚好路过。"
徐婉喝完最后一勺汤,优雅利落的擦手抬头,略带审视的目光重重的落在阮惜玥的脸上,再往下看到她抱着的花和臂弯的购物袋,神色明显不悦。
阮惜玥指腹摩挲着包裹花束的雾面纸,正想开口说些什么挽回形象,耳边蓦地接收到一声嗤笑。
"呵,你还真是把花瓶的价值体现的淋漓尽致。"
阮惜玥当下呼吸一滞,要是换做其他人,估摸着这会儿怀里的花就要变为杀伤力极强的武器,狠摔在出言不逊的女人脸上。
偏偏这人是傅泊淮的母亲,也是她名义上的婆婆。
她能怎么办?当然是委曲求全,咬牙维持温柔小白花的人设。
阮惜玥向前两步,借花献佛:"我去见了朋友,这花是刚空运过来的,新鲜的不得了,您带回去……"
徐婉不耐烦的打断:"哪个朋友?"
您可真会抓重点,连别人交友也管。
阮惜玥微微颔首,如实回答:"沈棠。"
"洲源酒店的千金?"
"是。"
徐婉眉头舒展开来:"不错,跟她多打点好关系,沈家近来稳中求进,是不可多得的合作对象。"
好烦,多年的友情被沾染上利益关系。
"你闲来无事,可以多跟她在名媛圈走动。"
肚子好饿,怎样才能让她闭嘴。
"你刚回国没有人脉,这些都需要慢慢积累才能给傅家添益。"
耳朵好累,句句离不开利益,好想把玫瑰刺杆塞她嘴里。
手机响起得格外突兀,却像是迎面抛来的救命绳索,阮惜玥赶忙翻出来看了一眼。
徐婉眸光冷冽,往后倚靠,双腿交叠:"长辈在跟你讲话,这就是阮家教给你的礼貌吗?"
阮惜玥轻咬下唇,略显委屈:"可是,是泊淮打来的。"
徐婉脸色好转,点点头:"接吧。"
电话被接通的那一瞬,傅泊淮低沉悦耳的声音传来:"回家了?"
你还好意思跟我唠家常!
快回来把你妈带走!
"嗯",阮惜玥咽下怒气,柔弱含糊的应了一声,"妈来家里了。"
扭头就看见徐婉冲她伸出手,掌心朝上,手指轻动几下,指示显而易见。
阮惜玥假笑着把手机递给她,难得抽出空隙原地喘了口气。
徐婉对着手机的语气倒是比刚才柔和几分:"刚才打给你,沈助说你在开会。"
"怎么,我就过来喝碗汤,你还怕我为难她?"
"啪。"桌子被拍得震天响,徐婉嗓音兀自拔高,"傅泊淮,我倒要看看你执意选中的人有什么本事。"
选中?
阮惜玥脑袋一懵,她不是回来给阮淇研当替补联姻的吗?所以应该不是在说她,可能是工作上的事。
徐婉说完后自顾自的挂断电话,带着怒气丢在桌上,完全不给阮惜玥交流感情的机会,她站起身整理好衣服上的褶皱,眼神轻蔑地扫过阮惜玥。
"不要把时间浪费在这种脆弱无用的东西上。"说完踩着高跟鞋,气势汹汹的离开了。
明明是在说玫瑰,又像是意有所指,阮惜玥自动对号入座。
"您慢走。"她歪头用白眼目送她离开,越发觉得怀里的玫瑰明艳动人,"周姨,麻烦您帮我找到家里最大的花瓶。"
她要把这束脆弱无用的气人利器摆在最为显眼的地方,好好供养起来,多吸收点恶婆婆的怨气。
桌上的手机再次不安分的响起,她先是慢腾腾地把手里的东西放下,才分了一丁点注意力给被忽略的手机。
傅泊淮三个字此刻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磨蹭了半晌,阮惜玥才点了通话键,差点忍不住把怒气发泄一通,好在她自控能力还不错。
格外柔和的男声从左耳传至右耳:"吃饭了吗?"
吃你个头,被你妈气到胃胀气了。
阮惜玥瓮声瓮气地回了句:"还没。"
"给你点了餐,半个小时送到。"傅泊淮停顿了下,又补充了一句,"比汤的味道好。"
什么意思?这是在哄她开心?
阮惜玥气消了大半:"没关系,周姨的手艺比外面的大厨好多了。"
傅泊淮没给她拒绝的机会:"我还有会,先挂了。"
等到修剪好的花束放进大花瓶,摆在客厅最中央的地方,阮惜玥的另一半气也消得差不多了。
本来就是逢场作戏,没什么感情而言,何必要为了一个不讲道理,利益至上的女人生气。
没到半个小时,傅泊淮钦点的餐厅就大张旗鼓的上门,四个身穿高级制服的店员双手提着木质雕花餐盒,精致的餐点一道道的摆上桌,色香味俱全。
比起徐婉喝的那碗汤,这顿饭确实好吃到上头,阮惜玥心情大好的跟周姨闲聊几句后,才提起今天的战利品上楼。
这次进衣帽间心境已经大不同,看黑白配色都格外顺眼,她先是挨个翻遍了整面的包包,收集了一整沓的银行卡外加现金,专门找了个收纳柜放好。
再拉开了傅泊淮专门放置领带的抽屉,随心所欲的腾出一半的空间,把自己下午买的挨个摆进去放好,配色瞬间明艳了不少。
这只是她心血来潮的一份心意,愿不愿意改变还要看傅泊淮自己。
如果他执意当那个阴沉暗淡的黑无常,阮惜玥也不是会强求别人的性子。
傅泊淮强撑着精神力,半倚半靠在后座靠背上,挂了电话后便双眼微阖养神,无心遮掩疲惫和烦躁。
沈逸犹豫了半晌,还是忍不住开口:"总裁,下午许谦又打来电话约见面,被我回绝了。"
"嗯。"傅泊淮没睁眼随口应了声,"之后的行程还有几天。"
沈助理立马查看行程表:"四天,明天有国际会谈,后天……"
"都安排在明天。"
"什么?"
傅泊淮蓦地睁开深潭般的双眸,语气冷冽:"后天早上我要坐上回去的航班,还需要我说第二遍吗?"
不能再呆下去了。
他想尽快见到朝思暮想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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