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一片死寂，路灯光昏黄柔弱，光线勾出苏离的侧脸轮廓，睫毛长而微翘，镀着一层暖黄的灯光。
他神情平静地伫立在这片死寂里。
“哗啦——”
湖面上的冰层忽然破开，一道浓稠漆黑的鬼气从湖底里快速飞出，带起一片翻溅水花，冲向岸边的苏离。
不过眨眼之间，那道鬼气便已掠过半个湖面，在半空中迅速聚集成厉鬼人形，啪嗒一声跪在苏离面前。
厉鬼仰起脸，鬼气涌动，勉强交织出五官轮廓，但哪怕只有轮廓，这张脸上也充满了狂热和虔诚。
“神明！”它兴奋无比地高呼，“先知果然没有骗我们，只要祭品足够，您果真会降临于世！”
苏离垂眸看着它，眉眼冷淡。
厉鬼反而更热情虔诚，仰望着面前的纤细青年，忍不住膜拜地想道，不愧是神明，如此镇定而从容！
不知道神明会给我什么样的奖励……
厉鬼目光灼热，满含期待地看着苏离，他面前的可是邪神，随便扔给他一点东西，都足够让他在万鬼殿里站稳脚跟，说不定还能升级成长老……
“你怎么就确定，我就是你们口中所说的那个……邪神？”
苏离选择的是系统与自己都从未涉足过的世界，按理说，这个世界上根本不会有人知道他的存在。可从这个厉鬼的反应上看，那个什么拜鬼会所崇拜的神明，竟然就是他自己。
厉鬼殷切地诚实道：“拿到鬼种之前，我去过万鬼圣殿，您的身上的气息，与圣殿里的气息一模一样！”
“哦？”苏离仿佛来了兴趣，“那这么说，你也见过先知了？”
厉鬼羞愧道：“我只听过先知的声音，不过先知预言说您即将现世，您果真就出现了。神明大人，求您赐我更多的力量，让我可以进入万鬼圣殿，我要求不高，能成为百鬼之主就好。”
“好啊。”苏离随口答应，“你先等会。”
厉鬼顺从道：“好的，神明大人。”
苏离回到车旁，取出来一个东西，再慢慢走向跪着的厉鬼。
“手伸出来吧。”
厉鬼直挺挺跪好，期待地伸出双手，然后——它就被电了。
强大的蓝色电流瞬间包裹住厉鬼的身体，厉鬼被电得像猫一样瞬间炸起鬼气，涌动的鬼气不住飘散消失，它凝聚的人形迅速虚化，眨眼间便已虚弱成了丧失攻击力的游魂状态。
这是灵异局为了灭杀厉鬼，特供的万伏击电器，虽然使用上有必须贴身攻击才能有效的缺点，但它超强的电流能轻松秒杀300点以下的厉鬼。
这个蓝湖厉鬼的数值大概在五百。
所以，需要补个刀。
苏离往前走了一步，再次将击电器怼在厉鬼脸上。
更多的电流裹住了厉鬼，他浮动的鬼脸变得狰狞怨恨起来，不甘心地发出质问：“为什么？我明明是为你献身的信徒！”
苏离往后退了一步，弯起眼角笑起来：“因为我不是你们的神明啊……”
就算是，他也不会承认的，毕竟他现在只是个可怜的负债打工人而已。
蓝色电流噼里啪啦的在厉鬼身上爆响，鬼气溢散，最终烟消云散。
四周再次恢复平静，严寒的晚风呼啸刮过，枝丫晃动，发出阵阵沙沙声。
苏离把电击器放回车里，又无聊地看了会手机，等听到水流划动的声音，他收起手机。
很快水面便哗啦一响，程松拎着昏迷的许润从湖里爬出来。
苏离往前走了一步，发出恰当的惊喜声：“队长。”
看到苏离还没走，程松意外地愣了一下，尽管脸上没有明显表情，眼里却流露出了几分赞赏，他还以为苏离这个新人真的会扭头跑掉，没想到还大胆留下了。
“怎么还没走？”程松面上严厉道，“不怕死吗？”
苏离走过去接住顾正：“我不放心你们，而且我也是灵异局员工，怎么能临阵逃脱。顾正呢，他刚也被拉进湖里了。”
程松皱眉道：“他怎么也这么不小心？你先把许润弄到车上去，然后叫救护车过来，我下去捞顾正。”
“好的。”
“还有。”程松停了一下，“小心点，这湖里的最危险的厉鬼还没现身。”
苏离乖乖应道：“我知道了，队长。”
程松很快再次入水，捞出了同样昏迷的顾正。
救护车没多久便抵达公园，带走了昏迷的许润和顾正。
程松换了身衣服，留下苏离，继续探测蓝湖的情况。
但奇怪的是，鬼气消失了。
之前还能检测到五十五点，现在却只剩下几点数值，就好像……那个藏在蓝湖里的厉鬼，消失了。
程松盯着检测仪，眉头紧皱。
“会不会是跑了。”苏离抬高手电，照着湖面上的一个黑漆漆的洞口，“那里破了一个洞，我之前在岸边等你们的时候，听到过一声奇怪的破裂声，还感觉到一股冷风，从那边吹走了……”
他随便指了个方向。
程松皱眉看着：“你还看到别的东西了吗？”
苏离摇头。
程松冷着脸，又在湖边逗留了一个小时，还是一无所获，最后只能带着苏离离开，等三级战斗人员过来处理。
**
清晨，六点半，天色依旧漆黑。
蓝湖公园门口，刚轮换过来的两个警员搓手跺脚，抱怨这见鬼的天气和可恨的拜鬼会，要不是拜鬼会搞事，他们也用不着一大早过来吹冷风。
两人正说着话，余光注意到人行道上来了个人。
是个穿着普通，拎着公文包的男人，低着头，步伐匆匆，像是个赶路的上班族。
两个警员停下交流，盯着男人。
男人步伐平稳，走到公园门口时，忽然抬起脸，露出他那张毫无辨识度的普通面容，以及诡异的眼睛。
他每只眼里，竟然都有两个瞳孔！
警员的目光瞬间被男人的双瞳吸引，那双眼睛仿佛旋涡，目光落进去的刹那，意识瞬间抽空。
两个警员愣了一秒，随后突然继续交谈起天气来，对穿过他们走进公园的男人视若无睹，好像从未看到过这个诡异的双瞳人。
男人畅通无阻地穿过半个公园，抵达蓝湖旁。
那具空壳尸体仍在躺在湖中心上，因为暂时无法越过薄冰靠近湖中心，所以尸体还未处理。
结冰的湖面上，仍旧能看到厉鬼和程松几人留下的破洞。
男人站在湖边上，打量了一遍周围，同时深深吸气。
经过半夜时间，这里留下的气味早就被冷风吹散得一干二净，空气里只有寒冷的凉意。
但昨晚，拜鬼会一个信徒声称，自己在这附近感知到了邪神的气息，为了以防万一，男人不得不亲自过来检查一遍。
男人蹲下身，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个黑色木匣，打开，里面放着一枚光滑的椭圆黑石，没等男人把黑石拿出来，那块石头便亮起极其浅薄的红光。
红光一闪而逝，快得像是幻觉。
男人四个瞳孔齐齐缩小，黑石亮了，说明昨晚邪神真的来过这里。
邪神竟然真的出现了！？
男人立即拿出手机，拨出一个号码。
半分钟后，电话接通，那边传来格外温和有礼的男性嗓音：“确定了吗？”
男人连忙道：“确定了，黑石亮了。”
黑石来自万鬼圣殿，据说是从邪神留下的东西里拆出来的，会对邪神的气息产生反应，一旦亮起，就表示邪神在附近。
电话那边的人似乎惊讶了几秒，随后才带着笑音道：“那就排查昨晚出现过的人员，把人找出来，然后……杀掉他。”
男人瞬间愣住：“什么？”
那边好似在安抚男人：“不用担心，他既然躲躲藏藏不敢大方露面，必定是处于虚弱状态，以你的能力，足以杀死他。”
男人脑中混乱：“可他不是神明吗，主人为什么要弑神？”
电话那边的人顿时笑起来：“你也相信这世上真有什么神明吗？”
男人看着匣子里的黑石，一时答不出话，要是没有邪神，那黑石意味着什么？
主人又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地找那个能让黑石亮起来的人？
“这世上没有什么神明。”电话那边的声音渐渐变冷，“苟七，主人要你杀了他，明白意思吗？”
苟七立马回神，虽然不理解缘由，但想到违背命令的后果，他赶忙应下：“是，我会处理掉那个人的。”
**
苏离以自己昨晚吹了冷风，高烧不退为理由请了三天病假，大概是他昨晚表现不错，程松批准了他的假条，还问他是否确定要转正，他现在可以同意苏离的转正申请。
大概一周之前，原主递交了转正申请，转正之后，福利待遇都会进一步提升，工资也会上涨不少，想着账户余额，苏离确定了转正。
挂了电话，苏离一觉睡补到中午，醒来后上网搜索拜鬼会和万鬼殿，有关消息被处理过，但苏离还是找到了一个隐秘论坛，在里面搜集到不少信息。
拜鬼会成立在四年前，更深的起源不明，像是突然出现。至于万鬼殿，据说是拜鬼会最核心的圣殿，位置未知。
而拜鬼会之所以可以迅速发展壮大，是因为它能提供给人无数好处——为人复仇，给人力量，甚至延年益寿，返老还童，比神教还神奇。
苏离对此不置可否，延年益寿还不简单，夺取他人寿命就行了。
洗漱之后，苏离出去吃了顿热腾腾的午饭。
饭很好吃，就是花了三十二块，昨晚因为加班，他打车还花掉了三十，看到岌岌可危的余额，苏离难得发了片刻呆。
普通人的生活原来如此艰难。
感叹完毕，苏离打车去往附近的银行。
下车付款，余额又少了二十二块。
苏离捧着手机，有些呆滞地看着目前余额：19.8。
刚好一顿晚饭钱。
一辆公交这时恰好在银行门口停下，苏离目光从手机挪到公交站处，突然意识到，作为穷鬼社畜，挤公交才是他生活的的正确打开方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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