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和■■结婚
从车尾向车头的方向移动, 沿途的全部车厢都是一片寂静,无声无息。
所有人都在死气沉沉地睡着,毫无防备, 就算这个时候有人攥着一把刀捅进谁的心脏,估计也完全得不到什么抵抗。
怪不得会直接失踪四十多名乘客,怪不得依次派遣的鬼杀队剑士全军覆没,甚至就连最后一次派往了乙级的高级队员,也没传出一丝一毫的消息, 这种令人在无意识中困在梦境中的能力,就算是身经百战的剑士也防不胜防。
而一旦陷入了沉睡,那就算挥舞的日轮刀再有力,斩断恶鬼头颅的力道再干脆, 也无济于事,杀死沉睡中的剑士要简单不止一星半点,沉睡的人要比幼童更脆弱, 或许剑士身体本能对于杀气的反应会带来一些棘手,但能够有这种警惕性的家伙又会有几个?
狯岳的步伐匆匆,越往前走越心凉。
不只是他的车厢,向前一节、两节、几节,所有的车厢都陷入了这种死寂的沉眠,甚至他猜测, 如果不出意外,这一整辆列车, 估计已经变成了一辆沉睡中的列车, 可能连善逸那边也不例外——毕竟如果这家伙没中招, 现在的车里肯定不会这么安静。
不妙的预感应验了。
狯岳想起出发前, 夜斗难得正经起来提醒他小心这件事, 心里又是一沉。
会将人拉扯进梦境的诡谲血鬼术,覆盖了整辆列车的术式范围,整整两百多名陷入梦境的乘客人质,极大可能也中招的最强战斗力炎柱……似乎无论是哪一个,都是不折不扣的坏消息。
唯一称得上乐观点的事情,就是现在他好歹是苏醒了,说不准有机会将炎柱与废物师弟那三只叫醒……如果能做到的话。
一把推开几人停留的车厢大门,狯岳沉着脸迈了进去,随后毫不意外地发现,无论是那个嗓门震到他耳朵发痛的炎柱,还是废物师弟和他两个队友,全都歪在座位上双目紧闭,睡得不省人事。
“喂,废物,醒醒。”
狯岳立刻毫不留情地上手拍了两把软乎乎的脸蛋,力道完全没打算减弱,“啪啪”两声几乎是接近耳光的清脆,但这种以往能让废物猴跳起来怒斥“干嘛要扇我巴掌”的力道,此刻却完全没有被察觉到。
手下拽着衣领的家伙依旧歪着自己金色的脑袋,呼吸平稳,气息悠长,甚至也不知道做了些什么美梦,嘴角还咧起一个荡漾的笑容,声音含糊地讲着梦话。
“真可爱……生气也可爱……不要打我嘛……嘿嘿,请和我结婚……”
狯岳:“……”
狯岳面无表情地松开他的衣领,心里想着如果不是情况紧急,绝对要多扇这家伙几个嘴巴——这废物绝对在做梦和别的女人结婚!看见女人就迈不动步的垃圾!
“炎柱?”
将满脑子结婚的废物师弟随手扔在座位上之后,狯岳又试探性地推了推一动不动的炎柱炼狱杏寿郎,随后毫无意外地什么也没发生。
叫不醒人,现在的事情可就大条了。
狯岳露出了焦躁的神色。
——如果想要让这几个人从梦境中醒来,要么他们可以在梦里猜到需要自裁,要么能找到释放这个血鬼术的鬼。
但是很显然,前者只能靠他们自己,而后者……想要杀死罪魁祸首困难无比,能拥有这种诡异且卑鄙血鬼术的家伙肯定不会擅长于正面应战,所以就算整辆列车都散发着一股古怪的感觉,却根本找不到源头在哪儿,这只鬼明显狡猾得很,似乎不等到什么它试图达成的后果,绝对不会露面。
不行了,这种局面已经被动到了极致,整辆列车上还苏醒着的人估计就剩他一个,根本没办法在鬼有意躲避的情况下把这东西找出来,更何况还要保护两百多号的乘客和四个剑士,现在必须紧急求援。
狯岳果断做出了决定,立即将单手伸进了衣襟里,摸索进了绷带所固定住的一堆歪门邪道的东西。
等到将手再拿出来的时候,他的指间已经夹了几枚黑色的小小弹丸,随后毫不迟疑地一肘击碎旁边一扇火车的车窗,在大风呼啸灌进来的一瞬间,攀着没有碎玻璃的车窗边框探出了半截身子。
——先前已经托鎹鸦去送了信,如果列车上出现需要支援的情况,他会利用可以爆·炸的弹丸来发出信号,并且根据发出信号多少来表示需要支援的紧急程度,而目前这种连“柱”都陷入梦境不省人事的情况的话……
“……最紧急的情况。”
狯岳低声呢喃了一句,随后轻轻将弹丸向半空中抛起,接着迅速抽刀出鞘,用刀背如闪电一般狠狠击在了还没来得及顺着重力和惯性偏离位置的黑色弹丸上,把这几颗不起眼的弹丸高高地抛进了夜空之中。
下一瞬,几声爆·炸的巨响“轰隆隆”自天空腾起,爆破的烟火光硬生生将黑夜都照亮了一瞬,像是另类的烟花,绽开的火光在凝神注视的人脸上映出一片暖红色,爆裂的巨响和刺目的火光犹如深夜中的探照灯一般显眼,沿途布置增援等待消息的“隐”和队士更是第一时间就看见了这么明显的信号,面上的神色纷纷紧绷了起来。
“三枚信号……最紧急的情况。”
站在最前方的队士一愣,随即猛地回过身,大吼道:“立刻向总部以及附近所有队士请求增援,情况紧急,需要‘柱’级强者前来带队支援!”
……
这种弹丸作为信号的效果出乎意料的好,狯岳眯着眼看了两眼,随后缩回了车里,所幸制造出这种梦境血鬼术的鬼也不打算露面,他就准备试试看还有没有其它方式,能把几个睡得像死猪一样的家伙叫醒。
反正已经发出了这么明显的信号,如果支援的人连这都看不到,那就真的是瞎子了。
从灌风的窗口缩回来,狯岳皱着眉去看刚刚被他原则性忽视的几个家伙——和刚刚那个口吐白沫的列车员相同,包括炎柱在内,废物这一行人全部被在手腕上缠了一根麻绳,而麻绳的另一端也各自连着靠在地上沉睡着的几个陌生人。
看来这也是试图侵入他们几个梦境的家伙,这根麻绳大概就是连接梦境的渠道,很容易地,狯岳就想到直接斩断麻绳来解决的办法,但当他刚把刀锋抵上绳索,还没来得及砍下去的时候,一声轻飘飘的“吱呀”声突然响在了车厢里。
狯岳立刻凝神扫了过去,随后发现是灶门炭治郎的箱子被从里面推了开来,那只小不点的鬼妹妹“呼哧呼哧”从箱子里爬出来,睁着一对圆溜溜的大眼睛,歪着头看了他两眼,然后哒哒跑到他旁边,鼓着脸蛋推了推已经架在了麻绳上的日轮刀。
“唔,唔唔!”
“……你是说,不能砍?”
虽然这只小不点说的根本就不是人话,但很显然,狯岳还是从这格外抽象的交流方式中理解了她究竟是什么意思,眯着青瞳盯着这只小不点看了好一会儿,随后才慢吞吞收起了刀。
比起猜测,同为鬼的这个小家伙倒是可能了解的更多一点,所以狯岳很干脆选择信一把这个不吃人的鬼——毕竟怎么说她也是灶门炭治郎的妹妹,无论怎么样,她也不能坑自己的哥哥吧?
而且不仅如此,狯岳也从这条绳子上察觉到了和列车里古怪感觉如出一辙的气息,如果不出意外,这条绳子也是那只鬼做的手段,谁也不清楚破坏绳索会导致什么后果。
“那现在该怎么办?”
狯岳按着刀柄,喃喃自语道。
求援信号已经发出去了,作祟的鬼不肯露面,中招的几个家伙都不省人事,叫也叫不醒,还不能暴力破坏看得见的麻绳——什么也做不了,难不成让他在这看热闹吗?
旁边的祢豆子仰着脑袋,似乎是对他一脸凝重的神色表示不理解,露出了疑惑的表情,随后她眨了眨粉溜溜的大眼睛,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呼哧呼哧”爬上了座位,把自己的小手搭在了麻绳上。
“喂,你想干嘛?”
注意到她的行为,狯岳皱着眉头看过来:
“我说你别乱动,小心你自己的哥哥被困在梦里醒不来——”
他的话音还没落下,一股熊熊的火焰就“腾”地燃起,直接将连着几个人在内的所有空间全部囊括,映在突然瞪大的青瞳眼底,犹如一团吞噬人类的火团,在一瞬间从车厢里壮大爆裂开,把睡着的四个人全部包裹了进去。
*
“说起来,为什么我总觉得缺了点什么呢?”
我妻善逸困惑地抓了抓头发。
有爷爷,有可爱的女孩子,一起在桃山无忧无虑地生活,这就已经足够了吧,他为什么会觉得忘记了某些东西,究竟还缺了点什么呢?
这明明就是梦想中的生活了吧?和爷爷一起生活在桃山,也不需要每天去进行那种地狱一样的训练,有金平糖和高级鳗鱼可以吃,还有可爱的■■酱愿意和他结婚——说起这件事,我妻善逸就觉得心里简直开心到快要冒泡了。
■■酱可是他最喜欢的女孩子,声音那么好听,身材又这么棒,虽然性格有点暴躁,但是完全可以原谅这么可爱的女孩子啊!就算是在斥骂,听起来也像是傲娇的撒娇耶!
虽然可爱的傲娇女孩子打人还挺疼的……不过这也没关系吧?打是亲骂是爱,■■酱一定是因为喜欢他,爱他爱到无法自拔,才会这么暴躁的,不然的话■■酱为什么不去骂别人呢?
抱着这种想法,我妻善逸露出了痴呆一样的笑容。
真好啊,都同意和他结婚了呢。
分明是那么排斥亲密关系的家伙,但也会很喜欢和他拥抱,会把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会只对他做出没有距离感的事情,斥责也好,打闹也好,能够占据那家伙最亲近、最没有距离感的位置,就已经算是成功了一半了吧?这样一想,结婚其实也不是那么遥远,看,这不就已经同意了吗?
我妻善逸“嘿嘿嘿”地兀自傻乐了起来。
不愧是他自己,就算是■■这么冷漠的家伙,不还是被他拿下了?
虽然现在只被允许牵手和拥抱,但是■■已经同意和他结婚了耶!等到结婚之后,说不定就可以更进一步……更亲密的事也可以做吧?可以做吧?
捧着脸蛋肆意畅想着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我妻善逸从喉咙里发出了几声诡异的笑声,然后蹲了下来,用双手捂住了变得通红的两颊。
耳朵热热的,脸也热热的,哎呀,该怎么说,想到这种事还真是害羞,一想到和■■可以成为夫妻,就开心到心脏里都轻飘飘的——毕竟,这可是他内心深处的愿望啊。
能和■■更加亲密,彻底成为彼此最重要的人,他们要很亲密很亲密,比任何人都亲近,亲近到除了彼此作为伴侣之外都不会考虑的程度,抱着这种愿望,能够达成的关系,除了结成夫妻之外,也就没什么其他的选择了吧?
——不过说起来,结婚之后,谁是夫谁是妻呢?
……嗯?
似乎是突然间注意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我妻善逸突然间愣了一下。
奇怪,他为什么会想到这种问题?
谁是夫谁是妻,这有什么好纠结的,他是男人,■■又是超级可爱的女孩子,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他为什么会纠结起这种莫名其妙的问题?搞得好像……好像他其实是想和男人结婚一样。
第52章 究竟喜欢谁
我妻善逸觉得, 这种古怪的想法真是不可理喻。
他怎么会喜欢男人呢?
男人哪里有女孩子可爱?男人身上又没有香香的好闻的味道,没有软乎乎且令人心情飞扬的胸怀,男人也没办法成为“妻子”的身份……所以会有那么一瞬间想到这种地方的自己, 绝对是因为能够和■■结婚, 所以高兴到糊涂了吧?
不知是从何而来的引导, 我妻善逸略微有些抵触深思的打算, 也不清楚是惶恐面对真相后的落差, 还是甜腻的梦境太过完美,这种念头只在他脑海里匆匆过了一下, 就很快又被其它事情所掩盖填充起来。
不要去想那些荒唐的事情了, 现在他可是有了预备的妻子,对待妻子可是要一心一意的, 一定要尽到作为丈夫的责任,加油啊!我妻善逸!
我妻善逸在心里非常认真地给自己打了气, 这个念头也就没有再提起,不过虽说是打算抛在脑后, 但人的思维终究不怎么受控制, 或许我妻善逸自己认为他已经一心一意不再去想其他的事情, 但潜意识中似乎仍旧有什么在警示,不真实的感觉随着时间的流逝与日俱增,他常常会在有些时候有恍惚一瞬的错觉。
分明是在注视着未来的妻子,但恍惚中总觉得会有很奇怪的违和感, 思绪的深处也传来莫名的审视——他想要结为伴侣的人,真的是这样一副脸谱化的“理想型女孩子”的模样吗?
总觉得, 似乎缺了点什么, 比如说青紫色的羽织、蓝色细绳穿过的勾玉、没什么血色但足够柔软的嘴唇, 孔雀石一般剔透冷漠的眼睛……
——真是想得太远了。
我妻善逸强行拉扯回了自己的思绪, 露出了格外勉强的一个违和感满满的笑容。
——他要和■■酱结婚的,怎么可以不负责任地去想这种事情呢?
……
因为在筹备结婚,所以最近有很多东西需要采买,虽然说■■和他都是爷爷的徒弟,无论是嫁妆还是彩礼都是由爷爷说了算,为了避免太过麻烦,所以并不需要类似左手拿到右手这种下聘礼的繁琐过程,但是该需要的七品仍旧等待备齐,结婚时要穿的纹付羽织也要准备,还有新娘最重要的白无垢……
一想到■■穿上白无垢的模样,我妻善逸就忍不住露出了向往的神情。
那可是白无垢啊,一想到他也有一天能够牵着穿着白无垢的新娘的手,一起在爷爷面前结为夫妻,就激动到心潮澎湃了起来……说起来,■■嫁给他作为妻子的话,姓氏也要跟着一起改变吧?
嘿嘿嘿,将他的姓氏冠在妻子的名字前,这是多么令人幸福的一件事啊。
背着采买的一大堆东西,在上山途中,我妻善逸毫无意外的又一次陷入了畅想,深一脚浅一脚踩着上山的泥土路慢吞吞前进着,脸上仍旧是放空一般的神游笑容,时不时还会从喉咙里挤出两声诡异的笑声,模样看起来格外怪异,如果让什么不了解情况的人看见,说不定要怀疑这家伙是不是什么痴汉神经病了。
我妻,我妻……他的姓多好听啊,我妻■■的名字听起来也更可爱了一点,比起“稻玉”这种说不准会被疑惑是什么神道宗族的严肃姓氏,要强上不止一星半点吧……?
“……”
又是熟悉的违和感,在脑海里蹦出陌生姓氏的一瞬间,我妻善逸的表情就僵硬在了脸上。
……“稻玉”?这个姓氏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酱就是■■酱啊,从来没有考虑过姓氏的问题,倒不如说,■■酱其实应该跟了爷爷一起姓桑岛才对,这种听起来就有一种莫名庄严谨慎的姓氏,这种叫出口会让他从脖颈到脊背都熟悉到发麻的发音,这种几乎就要从口中呼之欲出的名字,分明是属于——
……属于谁来着?
头顶似乎出现了被软桃砸到的黏腻感,心里开始发酸泛苦,鼻尖轻轻飘过一缕带皂角气息的桃果味,眼前一阵发花,转过犹如破碎万花筒的无数碎光,耳边也响起了嘈杂的声音,有人在骂他“废物”,有人在叫他“善逸”,似乎还有人亲密地称呼他过“宝贝”,乱糟糟的东西呼啸一般从脑海里席卷过,最后汇集成一声宛如从什么世界盒子之外传进来的焦急音调:
“喂,废物,醒醒!”
“……”
这是谁的声音?
我妻善逸有些茫然地低下头,张开手掌,仔细观察了一下自己的掌心。
厚重的剑茧,水泡被磨平的痕迹,粗糙的掌纹,比树皮也不遑多让的指腹——就算是爷爷也会传授他剑道,但他明明一直以来都和爷爷生活在桃山,为什么会有这样遍布了修行疤痕的、仿佛经过了什么艰苦战斗一样的手掌呢?
无数困惑从心底翻腾上来,一直以来被压抑着的的违和感再也无法忽视,就算这片梦境仍旧想要把他留住,但心底焦躁的声音也从未减弱,甚至还顺着血液流淌至四肢百骸,令整具躯体都有一种冰凉刺骨的错觉。
他是……在梦里吗?
在眼角的余光里,似乎有青紫色纹路的羽织衣角一闪而过,我妻善逸“腾”地抬起头,毫不犹豫甩下了后背上背着的一堆物件,金褐色的瞳仁无意识地睁大,堪称慌乱急促地顺着那个方向追了过去:
“等等,等等!等我一下!你——”
——你是谁?
慌乱追逐之中,一根凸起的树根把他绊了一跤,等到匆匆忙忙爬起来的时候,眼前已经连那抹模糊的衣角都已经消失不见了,我妻善逸略有些茫然地跌坐在地上,觉得自己似乎是搞砸了什么事。
买回来的“七品”被扔在了地面,似乎是忘掉了什么事,但脑袋里乱糟糟的,根本想不起来,刚刚看到的那个神秘背影也没有追上——或者说,那个背影被取而代之了。
视野中出现属于女孩子纤细白皙的小腿,视线缓缓上移,黑色短发看不清脸的少女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这样不好吗?”
现在才意识到有点诡异的声音在询问他。
“我是女孩子,可以和善逸结婚,善逸喜欢什么性格,我也可以一样——为什么要去追寻除了我之外的东西?”
黑发的女孩子缓缓蹲了下来,头顶罩下了一片雪白,我妻善逸只是一个恍惚,蹲下和他平视的少女就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披上了洁白无瑕的白无垢,像是真正新婚的夫妻一般,拉起他的手,凑近了自己模糊不清一片空白的脸庞上。
“善逸,告诉我,你喜欢的人,究竟是什么模样?”
“……”
几乎是不受控制地,被引导着,粗糙的指尖在空白的面孔上缓缓移动,每当手指滑过一片空白,那里就会显露出柔和的肤色,一直顺着冷漠的嘴角、挺拔的鼻梁、上挑的眼尾、锋锐的眉梢,慢慢上移,直到最后一片空白被肤色填充,一张清晰且熟悉的面孔也就映在了我妻善逸的眼底。
“啊……”
他发出了一声无意识的感慨。
从手腕上迸发出了细碎的火星,然后犹如突然接触到燃料一般,顺着他的整个人,“呼啦”一下剧烈地燃起,甚至连被他捧住脸在内的人一起囊括,但我妻善逸也仍旧没做出什么反应,只是怔怔地注视着自己捧住的那张脸。
——这是他的梦境。
这个事实已经清晰烙印在了他的心底。
——梦境中发生的一切,都是属于他的愿望。
翻卷的火苗顺着衣角舔舐而上,但凡接触到的布料,都顺着火焰而一寸寸更替,变成金黄色的羽织,变成鬼杀队的制服,变成白鞘的日轮刀,被捧住脸颊的人也随之改变,顺着火苗开始抽长身高,拉宽肩膀,带上了属于刚迈向成年的年轻男性线条,被刻意柔和了的面孔出现不易察觉的棱角,冷冽的青瞳在白无垢的帽檐下折射出冰潭一般的色泽,金色的勾玉反射出一瞬刺目的光线。
熊熊的烈焰将血鬼术的残存燃烧殆尽,虚幻的梦境也开始崩塌,在一同坠入到深沉的黑暗中之前,我妻善逸看到缺少血色但足够柔软的嘴唇勾起一抹冷笑,然后开口,吐出了熟悉的嗓音:
“废物,原来……你喜欢的是我啊。”
*
“……这是你的血鬼术吗?”
被瞬间腾起的火苗吓了一跳,狯岳差点要以为灶门的鬼妹妹突然想通准备叛变,手已经按在了日轮刀的刀柄上,直到下一刻,他察觉到似乎并没有从这爆裂的火焰中感受到热度,才略有些迟疑地松了手。
“喂,小不点,你能解决鬼留下来的东西?”
小小一只的女孩子神气地一仰头:“唔唔!”
“听不懂。”狯岳面无表情地拆台,“总之是有作用对吧?有作用就行。”
重新放下了对这只小不点提起的防备,狯岳皱着眉,微微弯下腰,凑近着凝视起依旧闭着眼睛睡得不亦乐乎的这坨金色,无意识地喃喃起来:
“究竟有什么用啊,也没看出来这废物有要醒的意思,不过说起来,刚才那种痴呆一样的傻笑倒是不见了,难得看起来正常了一点——?!!”
尾音还没落地,最后的调子就急转直下,猛地带上了突如其来的讶异,原因无它,不过是闭着眼睛睡得正沉的我妻善逸突然就抬起了仰躺在后座上的脑袋,差点把额头都磕在自家师兄的鼻尖上。
因为毫无征兆,并且突然距离凑得太近,狯岳几乎整个人都被惊到一个激灵,下意识想要后退一步,不过还没等他做出相应的动作,很明显还没醒的这家伙就已经把两只手都扣在了他的肩膀上,按下的力道不轻不重但却格外沉稳,一时间竟然让人动弹不得。
“喂,废物,你醒了就赶快——”
还没出口的尾句被毫无顾忌地打断,仍旧闭着眼睛看不出睡着还是醒了的废物似乎完全没准备听他说话,非常自顾自地用指腹搓了搓他盖在肩头的羽织,然后点了点头。
“没错,是狯岳的羽织。”
“……”
扣在肩膀上的手顺着肩颈的弧线滑动起来,抚过的皮肤全都不受控制竖起了一层寒毛,狯岳的眉头跳了跳,随后感觉到脖颈间的手似乎是轻轻摸了摸他蓝色的颈绳。
“穿着细绳的勾玉。”
“……”
粗糙的手指开始上移,不怎么恭敬地滑到唇边,甚至胆大包天地用拇指按了按干涩的下半唇肉。
“嘴唇很柔软,但是骂人很凶。”
“……”
狯岳的嘴角抽了抽,紧接着又察觉到脸上的手指又开始上移,粗糙的触感顺着脸侧移动到了眼角,随后用指腹顺着眼尾的弧线滑动了起来。
“冷冰冰的眼睛……眼神很像杀人犯。”
狯岳:“……”
最后,在狯岳露出一副看死人的表情中,紧闭双目的我妻善逸把手盖在了黑色的发顶,似乎是颇为遗憾地揉了揉,然后叹了一口气:
“可惜,没有白无垢。”
“……你脑子出问题了吗,我妻善逸。”
狯岳的额角青筋突突直跳,血管濒临爆发,他觉得现在唯一还能拉扯着让他别把自己的废物师弟暴揍一顿的原因,就是这车上还有鬼了。
——冷静,冷静,这种情况下先别内讧,大不了等解决掉鬼再回去揍这个废物一顿……理由就是走路先迈了左脚吧,该打。
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压制下自己的怒意,狯岳面无表情地把废物师弟那只手从自己头顶打下去,然后皱着眉扫了紧闭双目的家伙一眼。
“究竟是醒了还是没醒,这幅做派好像是在梦游……还白无垢,究竟是梦到了什么傻逼东西,不会是在和女人结婚吧?”
第53章 如果能把嘴巴封起来
我妻善逸究竟做了什么梦, 放在目前的场景算不得重要,毕竟会对他的梦感兴趣的人可能只有狯岳一个,又或者其实连狯岳也不怎么感兴趣。
那废物绝对只会梦到和随便哪个女人结婚吧?
狯岳斩钉截铁地这么想。
他可太了解这废物了, 不想出人头地也不追求实力, 毕生愿望就是结婚, 说不定因为只执着于“女人”和“结婚”,梦到的结婚对象会连张脸都没有——这点还有迹可循,因为刚刚用麻绳和废物连着手腕那个男的也是一脸痛苦,喃喃念叨着什么“无脸怪物”“好可怕”之类的东西, 估计是在这废物的梦里吓得不轻。
而至于这个废物……
狯岳面无表情扫了双目紧闭的家伙一眼。
“喂,你现在能听懂我说话吗?”
“能。”
紧闭双眸的废物仍旧没睁眼, 但却格外准确地把脑袋转到了他的方向, 表情平静地说:“狯岳不需要担心, 现在的我只是更冷静一些而已, 毕竟是在做梦,梦中不需要害怕。”
狯岳:“……”
分明是闭着眼睛,但是感觉思维比睁眼睛的时候都要清醒, 态度也看不出来尊敬,毫不客气直接叫他名字, 又认为自己在做梦……这究竟是醒了还是没醒啊。
“担心你?在那自作多情个什么劲。”
这种状态的我妻善逸以前也不是没出现过,不过由于次数太少,并且给人的感觉很古怪,所以狯岳在面对的时候就总觉得有种莫名其妙的不自在——该说是有压迫力呢, 还是觉得和这家伙正常的时候差别太大了, 所以狯岳也只是下意识地低声嘲讽回去一句, 就再什么也没说。
……但是感觉很恶寒啊, 分明闭着眼睛, 可就是能感觉到直勾勾透过眼皮射过来的视线,实在是太有存在感,感觉后背的衣服都快被烧出两个洞了!
无意识地打了个寒战,狯岳沉着脸往旁边平移了两步,然后看着另外三个仍旧没有醒来意思的家伙拧起了眉。
“什么啊,还以为这小东西的血鬼术能直接把人叫醒,结果还是没什么作用吗?”
到目前为止也只醒了废物一个,或者说其实一个都没醒,因为废物的确是睡着的时候才会出现这种状况,只不过他睡着要比醒来的时候靠谱多了。
祢豆子在旁边好奇地歪了歪头,似乎是听懂了狯岳对于她的血鬼术的嫌弃,气鼓鼓地哼了一声,但还是不肯挪位置,小手抓着狯岳的袴摆布料,粉色的圆溜溜大眼睛时不时就担忧地往自己哥哥那里瞥过去。
在那里,倒在座位上的灶门炭治郎正满头冷汗,露着一脸痛苦的表情,看起来像是想要挣扎脱出梦境,但是却不得要领。
于是狯岳想了想,踹了脚他和炎柱一起坐着的车座,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提起音量,扬声道:
“想从梦里醒过来,就抹了自己的脖子,如果能听到的话,就按我说的做!”
“……”
狯岳的话音刚落下,已经在颤动眼皮拼命想要醒过来的灶门炭治郎就“唰”地睁开了眼睛,然后整副场景宛如刚刚狯岳苏醒的复刻,头上带疤的长男满脸惊恐地捂住了自己的脖子,从咽喉挤出犹如从窒息中刚刚脱出的“嗬嗬”声,瞳孔都放大了一瞬,满头满脸都是冷汗。
切切实实在梦境中体验了一把自裁的感觉,灶门炭治郎心有余悸的喘了好几口气,他才意识到自己的脖子现在还是完好的,抬起头,看见狯岳正拧着眉环胸低头看着他,心里也算有了底。
还好……还好,醒来之后面对的并不是只有自己清醒的局面,如果是那样的话实在是压力太大了,能够有人和他一样都是清醒着的,无论是谁,都会给他带来相当程度上的心理安慰——至少他不会孤军奋战,独自面对要杀死鬼和保护乘客的艰难困境。
善逸的师兄是很沉稳很靠谱的前辈,很有气势也很厉害,能够最先脱离梦境,并且提醒他从梦中醒来的方法,本身还有种莫名其妙像是长辈的既视感,抱有这种认知,所以即便炭治郎并没有意识到,还是本能地把狯岳当做了主心骨,环视了周围一圈,面色凝重地询问道:
“大家都陷入梦境里了,现在该怎么办,善逸师兄,我们能把他们都叫醒吗?”
“我叫了,但是只有你一个醒的。”
狯岳冲着另一边闭着眼的我妻善逸示意了一下:
“那个废物大概算半个,不过他醒了还不如睡着,这种状态刚刚好。”
“唉,善逸?”
炭治郎下意识地看过去,然后露出了迟疑的神色:“但是他的眼睛明明闭着……”
“闭着就对了,睁开了才没什么用。”
狯岳毫不客气地说:
“最起码现在还能派上用场,而不是抱着别人的大腿哭哭啼啼。”
炭治郎:“……”
额,虽然的确听起来很像善逸做得出来的事情,但是师兄,这样当着善逸的面说出来,是不是有点伤人啊。
“果然,狯岳对我嘲讽起来还是毫不留情啊。”
闭着双目的正主闻言,似乎是幽幽地叹了口气。
“分明是有点怕现在的我,甚至都不肯靠近,但是还是会说出这样伤人的言论,我明明像尊敬兄长一样在尊敬狯岳,说这种话,就不觉得我会伤心吗?”
讲出了完全偏离了“我妻善逸”性格的发言,在唯二清醒着两个人的各自投过来的震撼与惊怒视线下,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不过毕竟是狯岳,嘴巴很毒也不意外,虽然已经习惯了这种说法,但还是觉得很过分,如果能把狯岳的嘴巴封起来就好了,不说话就会可爱很多吧。”
“……”
——善逸,善逸你在说什么啊善逸?!!
灶门炭治郎宛如看到耗子对猫发起冲锋的场景,脸上的表情无比震撼——善逸,那可是你的师兄啊!会提着刀追杀你的师兄啊!师兄现在的脸色已经黑成锅底了啊!!!
“……我妻善逸,你很好。”
在一开始的表情空白之后,狯岳的额角就鼓起了属于怒火的青筋,几乎是磨着牙一字一顿地挤出来这句话——很好,很好,那之后就别只是因为走路迈左脚揍一顿了,看你不顺眼,多揍几顿也是没问题的吧?
反了天了,以前这家伙出现这种情况的时候怎么就没发现呢,睡着的废物也太欠揍了吧?
嘴上说着“像尊敬兄长一样”,结果这就是这种尊敬方式?所谓的想把兄长的嘴巴封起来的尊敬?
这小子平时吵吵闹闹一副怂样,根本看不出来脑子里竟然想得都是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说起来是不是也有了预兆,这废物之前还敢骑在他身上和他打架,蝶屋的时候也蠢蠢欲动想动手动脚来着……
一想到这里,狯岳似乎猛然意识到了什么。
——所以说,其实是他没有发现吗?这个金色的废物其实很久之前就想要挑战他的权威了,不满于被师兄斥责的地位,想要站在优势的位置反过来欺负他吗?
狯岳眯起眼,露出了不善的眼神。
这废物也只有梦游的时候敢说两句真话……现在还只是动动嘴,如果不好好教训一下,接下来是不是就要准备动手了?
“希望你清醒的时候也能这么有胆量。”
狯岳阴森森地开口。
说实话,他其实也很想现在就把大逆不道的师弟踩在脚下胖揍一顿,但终究还是要顾忌一点情况,比如说这种情况下的废物师弟他打不打得过的问题,又比如说——
“那几个给鬼做事的人醒了。”
我妻善逸偏过头,“注视”起晃晃悠悠从地上爬起来的那几个家伙,用征询的语气问道:
“现在该怎么办呢?”
“碍事。”
面对正事,狯岳重新恢复了面无表情,青瞳淡淡扫过去,冷酷地回答:
“把他们打晕,留下来一个,看看能不能问出来和鬼有关的情报。”
*
虽然狯岳的苦无与恶人表情都很有威胁性,但被鬼利用的人却也真真切切什么都不知道,只哆哆嗦嗦说了“会让人做梦”这种和不说没有任何区别情报之外,就再一无所获。
不过好消息也不是没有,灶门炭治郎抽了抽鼻子,面色凝重地说他闻到了鬼的味道最重的方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赫然就是更向前,已经接近于车头位置的车厢。
这个消息立刻令狯岳精神一振——能找到鬼的位置,这就已经是能够突破这种被动情况的好消息了,毕竟最困难的事情不是杀鬼,而是找不到鬼所以什么都做不了的一筹莫展。
“把你妹妹留在这,她的血鬼术似乎能烧掉和鬼有关的东西,免得炎柱和野猪出现什么意外。另外记得随时注意车厢的动向,乘客数量太多,极有可能被作为人质。”
狯岳毫不迟疑抽出了日轮刀,示意两个人跟他一起走:
“灶门,能确定鬼的具体位置吗?会用这种歪门邪道方式的东西,正面作战能力肯定不强,说不准派个什么分·身来应付,重点要找到那家伙的本体。”
“本体……”
灶门炭治郎愣了一下,随后吸了吸鼻子,露出一副困惑的表情。
“稍微浓郁一点的味道的话,是在前面,但也只是浓了一点点,如果说给我的感觉……”
他仰起头,注视起车厢的天花板,喃喃道:
“……好像整辆列车都带着这股味道,我们像是在鬼的肚子里一样。”
第54章 斩断车头
在鬼的肚子里?
狯岳的眉头一直没有舒展开, 他提着自己深紫闪电纹的日轮刀,偏过头,深深地看了一眼没意识到自己说的话究竟有多特殊的灶门炭治郎。
所谓的“特殊”并不带有什么贬义的态度, 而是更为中肯的, 甚至是更加正向一点的说法——如果真的如炭治郎所发现的一样,那他的鼻子可就帮大忙了。
“灶门, 如果说你的感觉没出错。”
狯岳顿了顿, 才继续接上这句话:
“那可能就是字面意义上的, 我们都在这只鬼的肚子里。”
——这种解释, 完全能够连接上所有的思路。
狯岳心想。
入侵人类精神梦境的血鬼术已经格外特殊,那就像不应当存在五边形战士一样,这只血鬼术分外诡谲的食人鬼会在其他方面显得虚弱一些,比如说正面作战能力不足,比如说发动能力有什么限制, 都会是很好的突破口。
而同样作为拥有智力和思考能力的生物,鬼当然也会趋利避害——如果自保能力不足,那就想办法让猎鬼人找不到自己, 要么将本体缩小, 躲藏到谁也发现不了的地方, 要么让自己的躯体疯狂变大,成为即便被发现也很难被一刀斩断脖子的东西。
“如果这只鬼就是这辆列车……”
狯岳喃喃了一句, 后面的话挤在喉咙口,没选择说出来, 而是沉着脸提起刀, 毫不迟疑地在车厢的壁上砍了一道深深痕迹。
“师兄?你在做什么?”
炭治郎睁着困惑的眼睛看过来:
“墙壁有什么问题……吗……”
最后的尾音吐了半截, 就开始越来越轻, 直到减弱无声无息, 头上带疤的少年几乎是目瞪口呆地盯着墙壁,原因无他,只不过是透过那一条长长的切痕,清清楚楚看到了墙皮涂料下蠕动的血肉而已。
“出问题了,最先被盯上的肯定是炎柱和野猪,他们还没醒,又只有那一个小不点守着,很容易得手。”
狯岳面色凝重地说,他紧接着就用手肘捅了一下边上闭着眼睛一言不发的我妻善逸,声音严肃起来,催促道:
“废物,你的速度比较快,从这里冲到车尾,把透出来的这种恶心东西先砍掉一波,没什么问题吧?”
“没什么问题,但是我想应该不需要。”
我妻善逸把头转过来,“注视”着他说道:
“伊之助和炼狱先生醒过来了,我听到了他们的声音。”
话音落下,隔了几节车厢的位置就传过来伊之助猖狂的笑声,这个野猪头一边大喊着“果然是巨大的生物,肚子里也这么宽敞”,一边制造出锯齿刀切割血肉的刺耳声音。
随后在下一瞬,隔了不近距离但仍旧高热的温度腾空而起,几乎能听到炙烤的扭曲声,伴随着鼻尖弥漫过来的焦糊气息,一道人影就携带着翻腾的烈焰与高温席卷而来,手臂下还夹了一个没反应过来什么情况的野猪头。
“什么情况?什么东西?”
野猪头套都歪了的家伙被稳稳放下来,手忙脚乱地扶正了自己的野猪脑袋,随后看见了表情莫名盯着这边的三个人,重新自信地叉起了腰。
“哈!我都说了,这是很巨大的生物!是抢夺山之王称号的怪物!喽啰们,快和我一起把这怪物干掉!”
狯岳没理他,拧着眉毛看向了炼狱杏寿郎:“炎柱,别的车厢——”
“我把那些血肉切得很碎!就算是鬼想要恢复,那么多的血肉也需要一段时间,我们只要在这段时间把这只鬼杀掉就可以了!”
炼狱杏寿郎精神十足地说:
“你们很不错!很有潜力!这么快就识破了梦境,并且做出了正确的决定,是合格并且优秀的鬼杀队剑士!等任务结束后,就都来做我的继子吧!”
话刚说到这,他又看了狯岳一眼,自顾自地“嗯”了一声:“真可惜,稻玉少年已经是宇髄的继子了,我和宇髄的关系很不错,不会做出抢他继子的事情!那么你们有没有什么发现,有找到鬼的位置吗?”
完全被这么随意的收继子给震惊到,直到炼狱杏寿郎在最后才一个急转弯问起了当前状况,狯岳才从难以言喻的吐槽心情中勉强拉扯回了思绪。
这个时候也会觉得给宇髄当继子还不错,毕竟宇髄只是斗嘴的时候很烦人,这个炎柱的思维可真够跳跃的,完全就是想一出是一出……
“不出意外的话,整辆列车大概都是这只鬼的身躯。”
狯岳定了定神,言简意赅地解释道:
“太过巨大了,而且列车的形状很难能找到脖子,斩杀的难度很高。”
“唔姆,这不是问题。”
炼狱杏寿郎豪迈地一挥手:
“变成了列车,那么列车的头就是鬼的头,区区斩断列车头,我还是做得到的!”
狯岳:“……”
这种说法虽然有点简单粗暴,但越想越觉得有道理——没错啊,都变成火车了,火车头当然就成了鬼头了啊。
毕竟就算已经成为了鬼,思维方式也要受到变成鬼之前的影响吧?谁会把车头作为脚,车尾作为头,倒退着前进啊,光是想一想都觉得各种不对劲吧?
不,重点不是这个,虽然说杀掉鬼更重要,但是如果就这么确认了列车头就是鬼头,这样会导致的后果——
“那先去车头的驾驶室吧。”
狯岳眉心跳了跳,“好歹先把车停下来,不然贸然切断列车头,会导致翻车的。”
炎柱把他那双目光灼灼宛如猫头鹰的眼睛看过来,露出新奇的神色。
“不愧是宇髄满意的继子,你居然知道驾驶室在车头,还知道怎么让列车在中途停下来吗?”
狯岳:“……”
如果再先进一点的他可能不知道,不过这种年代的列车,只需要扳动一个扳手就能解决了吧。
别问他,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算这辈子第一次坐火车,但反正脑子里莫名其妙的知识就告诉他能做到,中途不能停的东西只有飞机,因为飞机只可以迫降——说起来,飞机又是什么东西?
“……不要浪费时间。”
于是狯岳不自在地游离了一下视线,随后干脆率先动了身。
……
事实证明,当最强战斗力归队的时候,所面对的一切问题似乎都算不得什么问题,如果说在先前,狯岳还要头痛地思考要不要把速度最快的我妻善逸分出去保护乘客,那么在现在,炎柱很干脆把车尾都杀穿了之后,就已经为几个人争取到了更多很宝贵的不被牵扯的时间。
甚至就连在即将踏上车头的驾驶室,被察觉到威胁的鬼生长出恶心又恐怖的肉山来阻拦,也挡不住炎柱笑容爽朗的几刀。
“因为感觉这些血肉上要长出什么危险的东西,所以在它生长完毕之前就要斩掉!”
完全没有出手余地的几人:“嗯……”
——很正确的做法。
狯岳瞟了一眼炎柱的侧脸。
该说不愧是柱吗……所采取的每一个行为都格外正确,似乎是本能就会做出他要经过深思熟虑才能思考到的正确方式,已经到了这种地步,那只鬼肯定要阻止他们进入车头,而这只鬼的血鬼术又是与梦境有关,在血肉上还来不及长出什么东西之前就将其破坏掉,完美避免了又一次陷入梦境的窘况。
不仅仅是实力,甚至连意识和战斗经验也是,狯岳曾经杀死过的那些鬼可带不来这种经验,他能够想到这些,还要多亏了脑袋里莫名其妙的记忆,以及宇髄天元堪称灌输式让他学的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事实证明这些东西的确很有用处,虽说战斗力可能提升不多,但在任务中,他能派上用场的地方却更多了。
狯岳定了定心神,顺着驾驶室大门被炎柱暴力砍开的巨大缝隙跳了进去,还顺手把满脸震惊看向他们的不知道是列车长还是什么的家伙一手刀放倒,动作干脆地扳下了最显眼的那只红柄开关。
大概是发动机或者蒸汽机什么的失去动力,列车肉眼可见地速度慢了下来,只顺着大质量和惯性带着继续向前,车速已经降低到了安全的阈值,大概再过一小阵,就会耗尽惯性,平稳地停下来了。
“现在动手吧。”
狯岳微微眯起眼,反手砍断了一只大概意识到情况不妙而突然暴动起来生长出的血肉触手,语气冷静道:
“这种反应代表了猜测都是正确的,炎柱,一刀斩断车头,能做到吧?”
无论是他、废物、带疤的,还是那头野猪,挥刀的力量都不足以一刀斩断这么巨大的东西,有“柱”在场,他们充其量也只能在旁边解决一下暴起的血肉,打一打辅助,虽然说感觉似乎没什么出手的余地,但能够这么顺利解决这次任务还真是不可思议。
眯着眼看着升腾而起的烈焰将车头一刀两段,尖锐刺耳的惨叫声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传出,灌得满车厢都是,闭着眼睛的废物露出了不太舒服的神色,狯岳下意识看了他一眼,随后把眼神默默挪回来,略微有点不真实地看了看张开的手心。
这就结束了吗?
狯岳完全没觉得自己的心情放松下来。
祸津神给予的警示,仍旧弥散在空气中的不详,隐隐不妙的预感……
这真的是这种有惊无险,甚至都没人流一滴血就能解决的任务……所该出现的情况吗?
……
“呜啊!发生什么事了?!我为什么会在这?”
大概是鬼被杀死,维持沉睡的血鬼术也随之烟消云散,我妻善逸一个激灵,就整个人都清醒了过来,对着周边堪称“残破”的景象开始大惊小怪:
“这是什么情况啊?!为什么感觉列车都被破坏掉了,车头呢?车头呢?!车为什么停下来了啊!感觉好可怕!!”
这么格外丢人地大喊大叫着,也完全不记得自己在这之前究竟说过些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我妻善逸分外自觉地蹭到了不知为何看他的眼神不怎么和善的师兄身边,熟门熟路地揪住了自己师兄的羽织袖角,小声嘟囔起来:
“好可怕的感觉,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感觉师兄的眼神好恐怖,虽然说一直都很恐怖,但总觉得好像很想揍我……”
“你的想法没错,我的确很想揍你。”
狯岳面无表情地看向他:
“废物,你梦游的时候太欠揍了。”
“原来是梦游吗?刚刚在睡觉啊,怪不得,感觉天都快亮了。”
然而我妻善逸第一时间并没有捕捉到重点,而是露出了一脸恍然大悟的神色:
“也对,我明明记得自己在做梦,还梦到了——”
声音刚到这里就戛然而止,似乎是想到了些什么,我妻善逸的表情僵在脸上,嘴唇开始颤抖,脸色却奇怪地开始从脖颈开始往上泛红,一直顺着耳尖向上,最后连头顶开始像蒸熟了一样冒热气。
“废物又能梦到些什么。”
这幅古怪模样倒是吸引了狯岳的注意力,不过光是猜也能猜出来,于是他从鼻子里哼出了一声不屑的嗤笑。
“也不过就是和女人结婚而已,看你这幅脸像猴屁股一样的可笑样子,被梦里的女人迷倒晕头转向了吧。”
“……不、不是的。”
我妻善逸嗫喏了两声,不过大概是因为声音太小,所以狯岳根本就没有听到,也就没有再分过来注意力,只剩下突然变成热番茄的家伙开始对手指,眼神盯着自己脚下一块的地面,表情开始变得莫名起来。
——他梦到的,是师兄啊。
第55章 师兄,我会对你负责的!
狯岳倒是没有注意到废物师弟突然变得奇怪的表情, 他还凝神盯着天色,对于还没有晨曦亮起这点感到没来由的不安。
——这样就结束了吗?最好是结束了,即便杀死鬼基本都靠的炎柱在挥刀, 但那也是完成了任务,两百多名乘客无一出事, 整辆列车上受伤最严重的说不定还是倒在地上的列车员, 因为潜入狯岳的精神世界所以遭到了奇怪的精神污染,也只是活该而已。
总之,结束了就好吧。
狯岳默默挪回视线, 带着报告战况的心态对炼狱杏寿郎问道:
“炎柱,我之前叫了增援,从你们睡着到现在,过了这么久可能已经集结队伍出动了, 需要现在给出危机解除的信号吗?”
“在行进的列车上也能发出被接收到的信号吗?”
炼狱杏寿郎露出了赞赏的神色:
“给人的感觉像是宇髄一样可靠, 唔姆,不愧是宇髄的继子!”
他毫不吝啬地夸了两句, 随后开口:“不需要有什么心理负担,你做出的是格外正确的选择, 现在不需要的话也只要发送撤退信号就——”
上扬的尾调戛然而止, 炼狱杏寿郎的话刚说了一半,就倏地停下来,面容一瞬间归为肃穆, 猛地向身后扭过头去。
犹如炮·弹发射的音爆声姗姗来迟, 随后轰然砸在距离不远的空地,在腾起的烟尘中, 隐隐透出一抹阴森的凉意, 随着来者面容的暴露, 几乎所有人都在心底倒抽了一口凉气。
桃红色短发,身上脸上遍布的诡异刺青,眼中明晃晃的“上弦叁”,还伴随了丝毫没有压抑的外放气势——能够将除“柱”以外的人压制到四肢僵硬,动弹不得的恐怖气势。
“师兄,这种,这种感觉,好恐怖……”
狯岳察觉到我妻善逸似乎是哆哆嗦嗦地揪紧了他的袖角,但他目前也根本无暇顾忌什么,兀自瞳孔微缩,额头渗着冷汗,后背上几乎立起了一整片的寒毛,脑袋里不合时宜地响起了出发前夜斗难能正色给他的警告。
“就像诅咒一样,风穴出现过的地方,很容易出事的。”
“……”
狯岳的唇瓣动了动,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的手心已经冰凉,这才声音飘忽起来,吐出了半截略带放空的音调。
“撤退信号,也许不用发了……”
——倒不如说,祈祷增援快点到达吧,普通队员都无所谓,但他发出的信号是“需要柱来支援”的程度,无论是谁,只要能有“柱”前来,都会给炎柱带来极大的助力。
这种气势,是十个狯岳摞起来也拍马不及的水准,除了“柱”之外,他们几个没人能与上弦为敌,如果有胆量冲上去,也只不过是无意义地送命,甚至可能连拖延时间都做不到。
甚至除炎柱之外,包括狯岳在内的所有人都没察觉到敌人的出现,就算所谓的敌人根本就没准备隐藏自己的存在——这家伙完全是靠着肉·体的速度,在几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光明正大地前来……邀战。
“真是凛冽的斗气。”
上弦叁连看都没看他们几个一眼,只是死死盯住了炎柱,露出了见猎心喜的神情:
“是鬼杀队啊,怪不得,每一次见到这样千锤百炼的斗气,都是鬼杀队的柱,真是能够格外刺激到我战斗的欲·望啊——虽然说,他们全都死了。”
“你们呆在这里,不要过去。”
炼狱杏寿郎沉下声线,低声嘱咐了一句。
其他人还没做出什么反应,灶门炭治郎就猛地一抬头,张口就想要说些什么,不过在他开口前,炼狱杏寿郎似乎就早有预料,头也没回,语气严肃地说道:
“你们参与战斗,只会是无意义的牺牲,不要死在这里,我不会让任何一个人死在我的面前!”
下一瞬,炽热炎纹的羽织扬起,炼狱杏寿郎提着火焰纹路的长刀,稳稳地落在了上弦之叁的对面。
*
炼狱杏寿郎与上弦之叁的战斗,几乎是令几人连看都看不清的程度。
眼中只看得见飞速分离碰撞的炎光,耳中听得到“叮叮当当”密集的交手声响,但也就仅此为止了,炎柱说得完全没错,和这种水准的鬼战斗,他们如果参与进去,只会出现毫无意义的牺牲,最后也无非只是多出几具派不上用场的尸体,说不准还会因为分了炎柱的心神,不仅没帮上忙,反而拖了后腿。
“师兄,炼狱先生他……能赢吗?”
我妻善逸哆哆嗦嗦地揪着狯岳的衣角,目光随着激战的一人一鬼晃来晃去,但却连谁站上风这点都分辨不出,因为二者交战的速度过快,导致他们只能看得见飞速腾挪碰撞的人影,无论是谁接下了攻击,还是谁受了伤,都一概不知,完全是眼球捕捉不到的情况。
“不能。”
狯岳毫不迟疑地回答道。
“炎柱在列车上切碎所有车厢的血肉,又在之后斩杀了那只鬼,已经耗费了相当程度的体力,他现在处于疲惫状态,最多只能拖延时间,没办法杀死这么强大的上弦鬼。”
狯岳好歹也算是被宇髄天元特训过一阵,并且由于特训方向有些偏门,似乎比起单纯的实力,宇髄天元教给他更多与操控战况分辨局势有关的东西,所以在这种场景下,他还算得上几人之间唯一一个能勉强分辨战场局势的人。
“炎柱在拖延时间。”
最后,狯岳语气肯定地下了结论。
“离天亮不远了,他想要把上弦叁拖到日出,这样的话战斗难度也会相应下降……不过,这也同样是更危险的事情。”
拖延时间,不仅要杜绝上弦鬼试图接近列车方向的意图,还要时刻警惕自己受到不能战斗的伤害,又要紧紧黏住,不给对手拉开距离方便逃跑的空间,同时,在这种实力的战斗情况下,一旦对手意识到自己脱身不能,那就很有可能仗着鬼的恢复力而铤而走险,无论从哪方面来讲,在体力耗费很多的情况下,选择这种战斗方式,炎柱都是在生命的红线上走钢丝。
“那我们能做些什么吗?”
灶门炭治郎猛地看过来:
“炼狱先生在与鬼战斗,我们如果能帮上忙,哪怕只有一点点——”
“开什么玩笑,我们根本帮不上忙。”
狯岳眯起眼,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
“你给我认清楚自己的实力,无论是你,我,废物,还是那头野猪,谁上去都是送死的份,现在能做到最有帮助的事情,就是别给炎柱去添乱。”
与其去分散炎柱“走钢丝”的注意力,还不如就在这老老实实待着,只要一直看着等待结果就好了。
偏头扫了三个表情都带上打受打击自我厌弃的家伙一眼,狯岳心底想着这几个家伙怎么这么麻烦,但也还是捏着鼻子挨个呼了后脑勺一巴掌,在依次响起的三声痛呼之后,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别搞得好像我叫你们看着炎柱等死一样……看看天空吧,不仅仅是太阳,增援也快到了。”
被结结实实拍了一把后脑勺,我妻善逸吃痛地叫了一声,眼泪几乎就挂在眼眶边上,只需要再多一点外力就能掉下来,而在听到了师兄的话之后,他下意识睁大双眼,抬头看向了空中。
两只不知什么时候飞过来的鎹鸦正盘旋着,似乎在等待着什么,直到他的耳朵捕捉到不远处传来迅速接近的脚步声,天空才传出了鎹鸦熟悉的刺耳叫声。
“嘎!炎柱炼狱杏寿郎,遭遇上弦之三!水柱富冈义勇,虫柱蝴蝶忍,前来支援!前来支援!嘎嘎!”
“……幸好当初按照最严重的情况发了信号。”
我妻善逸讷讷回过头,看见师兄露出了毫不掩饰松了口气的神情,蹙紧的眉头也舒展开来,语气轻松道:
“本来以为只有富冈能过来,没想到还有虫柱,大概是蝴蝶屋的距离也比较近,所以紧急求援了。”
“三个柱,对战上弦之叁,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吧。”
*
“完全没有问题!不愧是宇髄的继子,在关键时候发挥了很重要的作用!”
蝶屋,即便是躺在病床上,炼狱杏寿郎仍旧露着一副中气十足的表情,精神头很好地大声说道:
“多亏了稻玉少年及时叫了增援,我们才能成功斩杀上弦之叁!不愧是宇髄的继子!”
大概是炎柱和宇髄天元的关系很不错,所以即便是只说了几句话,他也没忘了多夸两句人不在这的音柱,就算整个人看起来被包裹得也伤的不轻,但仍旧像是感受不到疼痛一样,浑身都透露着喜气洋洋。
“并且,我也收到了三位优秀的继子,可以培育出优秀的接班人!唔姆,好事,都是好事!”
“能够让几百年都没有斩落的上弦死于刀下,的确是一件好事,但炼狱先生再这样精神十足地讲话,会撕扯到刚刚包扎好的伤口的。”
蝴蝶忍在一旁露出笑眯眯的表情,虽说看上去仍旧温婉无害,但直觉颇强的炼狱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隐隐的黑气,非常老实地闭了嘴,末了还不忘记大声道了个歉:“抱歉!蝴蝶!”
蝴蝶忍露出困扰的神色:“……感觉到抱歉的话就不要这样大声讲话了吧,炼狱先生。”
富冈义勇也把那双古井无波的蓝眸转了过来:“炼狱,伤很重。”
“这作为杀死上弦之叁的代价,都是值得的。”
炼狱杏寿郎露出爽快的笑容:
“少年们也很优秀!宇髄的继子帮了很大的忙,灶门少年、我妻少年、猪头少年也是很有潜力的新人!鬼杀队的新一代,就要看他们了!”
“不要说得像是自己快要退役了一样啊,炼狱先生。”
蝴蝶忍似乎是无奈地叹了口气,随后似乎是才想起来什么事情一样,向着门外张望去:
“说起来,我刚刚看到灶门君和嘴平君在外面,稻玉君和他的师弟去哪里了?”
……
蝶屋,人迹罕至的一片空地。
“师,师兄,你带我来这里,干干干什么啊?”
我妻善逸两手攥紧了自己的衣角,眼看着周围越来越符合杀人抛尸的地点特征,感觉越来越不妙,忍不住哆哆嗦嗦地问了起来。
虽然说他一开始抱了什么暧·昧的桃色幻想,比如说师兄其实是打算在风景优美的地方同意他的告白(完全忘记了没告白过),但就算已经在梦里弯得很彻底,转嫁了所有痴汉的火力,并且很希望得到一些福利,但他也不至于看不出来师兄越来越危险的眼神啊——这分明是准备大义灭亲吧?!!
“干什么?揍你啊,看不出来吗?”
狯岳也站定,对这个地理位置感到很满意,无论这个废物怎么叫得像杀猪,也不会有人来打扰他揍师弟,于是终于回过头,露出了阴森森的神色,语气幽幽道:
“梦游的时候你可是做了那种事情,以为我会原谅你吗,废物?”
——因为梦到和女人结婚,所以脑子不清醒,敢肆无忌惮地说出很遗憾他头上没有白无垢,在这之前又在他脸上和脖子上胡乱摸蹭,甚至还想要把他的嘴巴封住……大逆不道,以下犯上,别以为他会一笔勾销,他狯岳可是很记仇的,说了一定要揍人,就绝对不会放鸽子。
然而狯岳觉得自己的话没什么问题,但听在思想不那么纯洁的我妻善逸耳中,他的神色就渐渐地变了。
对师兄做了“那种事”?
我妻善逸满脸放空。
哪种事,是他以为的那种事吗?哎?哎?难不成,那种、那种,羞羞的……?
不,不,那可是在列车上……不过的确是在做梦,他也知道自己梦游的毛病,大家也都在睡觉,所以也不是不可能……
那……难道,自己真的因为在梦境中意识到了什么,所以梦游的时候对师兄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
思维顺着奇怪的方向一路勇往直前,完全偏移到了其他的地方,我妻善逸突兀地就开始两颊泛红,耳朵冒气,然后磕磕巴巴地对起了手指:
“那,那个……如果我做了什么事的话……师兄……”
我妻善逸似乎做出了什么认真的决定,当下猛吸一口气,随后斩钉截铁,意志坚定,红着脸一字一句,在狯岳直接被惊到神色放空,满脸震惊的情况下,铿锵有力地大声说道:
“——我会对你负责的,师兄!!!”
……
狯岳:“……”
一旁的树叶被震得掉下来一堆,草草铺在地上,空气中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过了好几秒钟,狯岳才有了反应,他眼神放空,不可置信地喃喃道:
“……我妻善逸,你有病吧。”
第56章 看你适不适合女装
虽然说狯岳身为年长我妻善逸近两岁的师兄, 但在某些情况下,他了解的东西,又或是拥有的经验, 似乎还比不过十几岁才被桑岛慈悟郞带到桃山的师弟。
狯岳年岁不大就拜入桑岛慈悟郞门下开始修行,每天面对的东西除了木刀、桃子,就只有拄着拐杖的老师。或许在我妻善逸也被带上桃山后, 他的生活中才算是多了一个人。
桃山的日子被修行充斥,入队后又像工作狂一样连轴转杀鬼, 即便是在蝶屋算得上“空闲”的时候, 也被宇髄天元给安排的地狱训练给耗尽了所有精力, 完全没有什么闲余时间像我妻善逸一样, 还有力气在脑子里发花痴……大概也能称得上一句“正经又克己”了吧。
“你脑子里究竟都是些什么垃圾。”
于是, 思索了好一会儿,甚至要依靠另外那一半带来的某些知识, 才反应过来这家伙误会成了什么傻逼东西, 狯岳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恶心过头了吧?揍你的话不会污染我的拳头吧?”
“唉……唉?不、不是吗?!”
我妻善逸大惊失色:“竟然不是我在梦游的时候对师兄做了奇怪的事情吗?那干嘛要用这种说法!我不是白白激动了吗!”
本来在想就算有点冒犯, 做出那种事情的梦游的自己真是个禽·兽,但也不能不否认除了愧疚之外还有激动啊, 赶快负责告白结婚一条龙这不也是很好吗?老婆就到手了!结果现在竟然发现其实都是误会……师兄, 他一颗一心负责任的少男心破碎了!
狯岳:“……”
你这是哪门子的激动啊?因为女人缘不好已经执念到这种饥不择食的程度了吗!!而且干嘛用这种“亏了亏了”的遗憾语气, 简直越听越想揍人了。
在一阵死寂一般的沉默之后,我妻善逸的表情也变了, 泛红的两颊这次由另外一种意义上的羞耻翻腾而上, 通红的颜色直逼头顶,猛然意识到自己好像是误会的有点深, 并且这种误会究竟在这种时候意味了什么, 所以在一瞬间有种恨不得钻进地底的羞耻, 我妻善逸抖着手,牙齿也开始打颤,头顶冒着热气,磕磕巴巴地问道:
“那、那究竟发生了什么啊?”
“……”
狯岳表情莫名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随后果断把袖子一撸,这一次一个字也不打算多说,攥着拳头就扑了上去。
“等等、等等?不是的话,好歹也告诉我为什么挨揍吧?!!”
我妻善逸立刻熟练地向后一仰,然后单手撑地一个毫无形象的翻滚,躲开了第一拳后果断拔腿就跑,成功又把局面发展为了熟悉的追杀,边跑还不忘边扭过头大声嚷嚷:
“不是那种事情的话,我才不会乖乖站在那里被师兄揍!这就是师兄欺负师弟的情况了!休想打到我!”
——哼,想让他乖乖挨揍,要有足够的筹码才行!
狯岳给出的回应则是一言不发,额角鼓着青筋,手腕一翻,指缝里就夹了好几枚钢针和飞镖,沉着脸就甩了出去。
“嗷!作弊!怎么还带扔暗器的!过分,好过分,差点就扎到我的屁股了!!”
蝶屋的角落,响起了鬼哭狼嚎的惨叫声。
*
最后还是神崎葵被派出来找人,才在蝶屋这个人迹罕至的角落里把快要打成一团(单方面)的师兄弟领了回去,我妻善逸那头似乎是炎柱准备给新出炉的三个继子统一安排特训,而至于狯岳……
“宇髄刚刚来过,他有事找你。”
富冈义勇手臂上缠了几圈绷带,语气平板地说:
“你不在。”
“刚刚有点事,我之后去找他就行了。”
狯岳把同门相残这件事含糊地一带而过,听着病房内炎柱豪迈“哈哈哈”的笑声,和那三只一个比一个大的嗓门,迟疑了一下,才开口问道:
“炎柱的伤势不严重吗?”
明明当初看到的时候,炎柱为了阻拦上弦叁试图躲避升起的日光而逃往边上的树林,简直像是要豁出命来,肚子都破了个大口子,如果不是虫柱的毒素叠加作用使得上弦鬼的行动受到影响,恐怕炎柱当时直接就交代在那了……
后来还是硬生生拖到太阳升起,亲眼见着鬼物化为飞灰,狯岳才在蝴蝶忍一声“别乱动!内脏会流出来!”的惊叫中回过神来,忙不迭把身上一堆零碎的东西卸过去,好歹也算派上了用场。
“很严重。”
富冈义勇回答:
“你带了伤药,还有绷带,能够应急,但是蝴蝶说不允许炼狱大声说话。”
“……”
狯岳看了看紧闭但仍旧能传出中气十足笑声的门,和富冈义勇对视了一会儿。
随后在闻声赶来满面笑容带着黑气的蝴蝶忍“温柔”的劝导声中,一声不吱,安静如鸡地在病房外排排站,直到“温柔”劝诫完毕的蝴蝶忍翩然离开,才各自偷偷松了一口气。
杀死上弦之叁,似乎是运气要占了极大的分量,本就是即将天亮的时候,只要能将上弦鬼拖住一小阵,就可以凭日光取胜,前来支援的还是极其擅长拖延缠斗的富冈义勇,上弦鬼又对于力量不足的剑士没有分去太多关注,所以骤然遇到用毒的蝴蝶忍,可是一丁点毒素都没浪费,完全都接在了自己身上。
短时间内斩下上弦鬼的头颅或许不容易,但拖延到很快就到来的天亮……难度就下降了不止一筹。
狯岳垂了垂眼睫。
……虽然说,就算是降低了许多难度的情况,他也没办法参与进那种程度的战斗就是了。
即便已经很努力在修行,如饥似渴地汲取能够提高实力的技能,但仍旧连雷之呼吸的一型都用不出来,桑岛老师所说的“天赋”,其实也根本不存在于他的身上,这点在修行的时候就能够判断出来——他要努力很久才能取得的成果,无论是身体素质的提升,还是剑术的精进……善逸都会很快就追上来。
连身份也是,他费了很大力气才争取到的“继子”,对于那家伙来说,也不过是出一次任务就唾手可得的东西。
比起他这种平庸的“天赋”,被他整天“废物”“垃圾”这么叫着的善逸,只用一之型却能使之达到登峰造极程度的善逸,才算是拥有所谓的“天赋”吧。
“我先去找宇髄。”
从思绪中拉扯回来,狯岳又瞥了一眼关紧的病房,对富冈义勇点了点头,随后就果断迈开了步伐。
他记得,宇髄天元之前说过,等到他正式成为继子之后,就要一同去他的音柱辖区接受更为系统且严苛的训练,应该也就不会再停留蝶屋,每天都要看到废物师弟那张在他面前乱晃的蠢脸了。
……
“呦,稻玉,干得不错,很华丽,不愧是我华丽之神的继子。”
到了音柱位于总部的偏宅后,宇髄天元在见面的第一时间就罕见夸了他一句,虽说比较自恋的也把自己夸了进去,但在以往嘲笑斗嘴居多的对比之下,狯岳骤然间竟然还有点不自在。
杀死上弦鬼是一件大事没错,但出力的都是柱,也没必要把这种喜悦都分散到只能抄手观战的他身上来吧。
“……富冈说你找我有事。”
“啊,的确有事。”
宇髄天元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也没有惯例把他揪去先以名义为“对练”揍他一顿,而是冲着屋里一比大拇指,声音平静下来说道:
“进屋说吧,我的老婆们也来了,这次准备带你们潜入一趟花街——还要先看看你能不能适合女装。”
狯岳:“……?”
……
似乎是宇髄天元前段时间一直整理的吉原情报有了发现,他将重点关注对象锁定在了三家店,并且由于考教了女队员,发现竟然都是专注于挥剑的家伙,没有一个拥有潜入收集情报的能力,所以才不得不捏着鼻子,让自己的老婆出马,进行这么危险的工作。
“连‘隐’那边也是,虽然有点勇气,但是别说自保能力了,伪装简直差到令我头疼的程度,那种家伙只要一进去,肯定就会被发现,别说收集情报,恐怕第一天就要被轰出来打草惊蛇。”
宇髄天元颇为无奈地捏了捏山根,盘腿坐了下来,各有千秋的三位女忍者纷纷凑过去,以一副会被几乎所有男性都羡慕嫉妒恨的人生赢家姿态,单手拄着脸,语气随意道:
“以客人的身份潜入也行,不过还是游女更容易接触到深层次的消息,我的身高和肌肉太完美了,所以根本做不到这种事——说起来,稻玉,你多大了?”
“啊?额,十八岁。”
刚一格外别扭地坐在对面,也不知道是宇髄天元哪个老婆的女人就带着微笑凑了过来,穿着的是和须磨同一款式的前卫服饰,头发全都束在后面,但比起那种咋咋呼呼超级爱哭的性格,这个女人很明显沉稳得多,轻道一声“失礼了”,就面容严肃起来,在他的左右肩膀上各自捏了两把。
“十八岁,也到年龄了。”宇髄天元撑着脸,有点百无聊赖地开口,“对你来说也不算早,没办法扮成女人也可以装作游客,不算吃亏。”
这么说着,他微微扬起声线,询问了一声。
“雏鹤,怎么样?”
“有点困难。”
被称作“雏鹤”的女忍者微微蹙起眉,回答道:“稻玉君的这个年纪,肩膀已经长开了,对于女性来说比较宽,而且脸部线条有了棱角,面相也并非中性化的类型,喉结还比较明显……”
“也是,好歹也算是成为男人的年龄。”
宇髄天元毫不意外地应了一声,随后拍板做出了决定。
“那就以客人的身份潜入吧,走,稻玉,把你这身衣服换了,我带你逛花街去!”
第57章 师兄现在会在哪儿呢
吉原, 花街。
华丽、暧昧、奢靡,可以用一切与沉醉享受有关的词汇来形容的地方,是男人寻欢作乐的天堂, 飘荡着脂粉香气与娇声软语的繁华不夜城。
“人真多。”
狯岳不自在地跟在宇髄天元身后,皱着眉避开一个喝的跌跌撞撞但仍旧念叨着“荻本屋”“京极屋”“花魁”“漂亮”之类的醉汉,青色的眼瞳里闪着露骨的厌弃。
“难闻的味道, 恶心的人,讨厌的地方。”
“你可真奇怪。”
宇髄天元把一只手臂抄在和服内襟, 闻言略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
“来到这里的男人, 无一不觉得女人身上的脂粉气是天下最香的味道, 就算是和无数抱着与自己同样欲望和目的的男人擦肩而过, 也不会有厌恶这种感觉, 应该算男人的天性吧。”
“哈?凭什么要被这些恶心人的东西代表啊?”狯岳的反应则是不耐地一横眼,“泥土都比这种呛人的味道好闻, 只会被欲望支配的家伙根本只是蠕虫而已吧, 满脑子除了女人就没有别的东西了吗?”
而且宇髄这家伙也太泰然自若一点了吧?他可是有老婆的家伙, 还是有三个老婆,带着继子来逛花街就已经非常不对劲了, 此时又会说出这种话, 真的很难不给人一种微妙的既视感。
成年人, 这就是真正的成年人吗?成年的男人还真是罪恶,无论有几个老婆, 无论老婆多么貌美如花, 对于踏足这种脂粉场所仍旧毫无避讳……虽然说这家伙是因为任务才潜入的,但是看他这幅熟练的模样, 总觉得以前也没少来过。
“第一次逛花街, 我本来以为你会是期待更多一点, 毕竟对这种地方抱有向往的男性太多了,没想到你居然还是偏保守那一派……也对,除了那些老古板的神道世家,谁还会带勾玉。”
宇髄天元叹了口气,幽幽道:“稻玉,你这幅模样,该怎么才能和游女好好相处,如果冷脸把人吓到不敢说话,女人又怎么可能把重要的情报透露给你。”
“呆在这里就会让我想吐。”
狯岳面无表情地回怼:
“讨女人欢心这种事我不知道怎么做,有没有别的方法?”
“……也不是没有。”
宇髄天元半眯着眼回过头,把他从头到脚细细打量了一遍,最后慢吞吞点了点头,还算满意地嘀咕了一句“皮囊起码合格了”。
“虽说这里的女人都是作为出售皮色的商品,不过在这种集中的街段,就算是男人也会被用挑剔的目光看待,既然你不会讨女人欢心,那就让女人讨你欢心吧。”
皮囊是很招人喜欢的东西,如果拥有一副好皮囊,往来的人流会不自觉会将视线投注过去,即便是在人来人往的吉原,能够出现这样高质量的优秀客人,也是值得游女们私下窃语,随后挤作一团躲在围栅后,带着欣赏的意味去用视线描摹。
不仅仅是男人会主动去寻找更美的花魁,三味线弹得更好的艺伎,为了赚取足够的钱财,又或者是单纯希望碰到优质的客人,为此主动倚上横栏招揽客人的游女也数不胜数。
甚至有些时候,被挑选的不仅仅是涂脂抹粉的女人,还有自认为地位高人一等,却不知自己也在被私下窃窃品头论足,被评价外貌与钱袋的某些男人们。
……
披肩银发,洗干净古怪的红斑眼妆,换下古怪无袖的鬼杀队制服,摘下粗重的金色臂环,难得穿起正常和服的宇髄天元光是站在那,就是直立着的一米九多高的人形立牌,上面大概就是明晃晃几个大字,“超级帅哥”。
无论是高大的身材,还是惹眼的发色,亦或是优秀的面目轮廓,都是如同黑夜中发光体一般的存在,若是单纯字面上意义的“发光”,或许在灯火通明的吉原还不会被关注,但在这种游逛花街的众多矬相低质量男性中,骤然出现一个帅哥,那可简直堪比黑暗中的一盏灯笼。
又能有什么会比黑暗中的一盏灯笼更引人注目呢?
那就是两盏。
很明显是同行的两人风格却完全不同,如果说银发的男人在肆意散发帅气华丽与荷尔蒙,那他身边眉头紧绷的黑发青年大概就是冷冽与沉珂的代表了。
说是青年,但大概还处于少年与成年的过渡期,肩膀在长开,体格也还有硬朗的余地,发色纯黑,但皮肤简直是接近于艺伎脂粉一般的冷白,透不过血色,连瞳孔都是冷冷的青绿,嘴唇不悦地抿着,眸光一扫便是令人心惊胆战的冰凉温度,皮相很好看,但面容始终浮着一层不耐,浓黑的眉大概是除了发色与睫毛外唯一的深色,色彩浓淡碰撞明烈,透着一股排斥与抵触的味道。
顺着颈线系着蓝绳与金色勾玉,这在吉原的代表性更容易引人注目——勾玉所象征的背景,很难无人知晓。通常来讲,在尚未自由到随意的大正年代,只有代表了神秘的神道世家,一举一动都带有特殊与静谧的古老家族,才会佩戴与神明相关的饰物。
出现在吉原花街的神道,就好似堕落入花柳街巷的纯白,恶意或者不恶意都会下意识凝聚而去,汇成视线的焦点,如灯火般引人注目。
“让女人讨欢心?”
狯岳疑惑地重复了一句。
“花街能买的也不是那些女人注意到的情报,讨客人欢心和这没关系吧,这又要怎么做,给钱吗?”
“钱也是要给的,去重点关注的店里,点那种看似不起眼的游女,通常她们知道的东西才更多。”
宇髄天元说道:
“至于怎么做……讲话可以温和一点,剩下的,你就还是这副做派不用变,自然有好你这一口的。”
狯岳:“?”
……
宇髄天元的解释格外抽象,像是说了,又像是什么都没说,最后狯岳只听懂了让他说话稍微温和一点……这点倒也没那么困难,除了那几个特定人选之外,狯岳与其他人的交流也鲜少那么随意。
先前似乎是路过了一家“荻本屋”,宇髄天元豪迈一拍他的后背,叫他去别的地方自己转转,最好能发现点什么情报,但如果没有也不意外——总之就是别跟着他碍事,他要去卖老婆了。
没错,卖老婆。
一想到这件事,狯岳就觉得槽点无数,连吐都不知道如何吐。
该说是忍者的职业素养吗?虽然可以确定下来那种身手的女忍者绝对不会让寻欢作乐的男人占了便宜,但大概还是他觉悟不够,一想到属于自己的东西有可能被别的男人点去,就算只是弹一首三味线,也有些接受不能。
要举例子的话,就好像他会对废物师弟抱着别的女人大腿求婚而怒火中烧……虽然说愤怒的原因更应该与丢人挂钩,但也不能不否认,倘若真的出现这种事,他的心情一定会无比糟糕。
就算是废物,那也是他养着的废物,甚至,因为“自己在乎的”被别人窥伺,而感到抵触与愤怒,所以一气之下做出点什么事也不是不可能……
思绪拐了个弯,有点直奔奇怪的地方去了,意识到再想下去大概会出现什么不太妙的后果,所以狯岳及时打住了思绪,将意识拉扯回来,仰起头分辨起最近一间店的招牌,好方便他判断一下刚刚这漫无目的一通乱走,究竟走到了什么地方。
“京极屋……?”
狯岳眯了眯眼,顿下了脚步。
他记得,宇髄天元提起过的三家最有嫌疑的店,其中之一,就是京极屋。
——要不进去看看吧。
他腾起了这样一种想法。
*
“奇怪……明明下午还追着要揍我,结果一转眼就看不到人影,师兄干嘛连走人也不告诉我,老是这么一声不吭就跑掉。”
缩在蝶屋熟悉的病床上,我妻善逸鼓着脸兀自生起了闷气。
“脾气这么烂,又爱打人,尤其喜欢打我……为什么要偏偏去喜欢这样的师兄啊,挨揍倒是没什么,反正我跑得快,师兄也追不上,重点是该怎么追啊?”
追女孩子他可以耍帅(虽然通常耍不起来),可以送可爱的小花和漂亮衣服,女孩子想要什么他就努力去弄来什么,钱也好物也好,就算只是想骗他也好,都有能够送的出去的东西,追起来倒也没有无从下手的局面,但是如果把想追的对象换成师兄……
我妻善逸不受控制地抖了一抖。
师兄不喜欢花,不喜欢漂亮衣服,钱也比他多,对这些东西都没什么追逐,甚至连喜欢的东西也猜不透,一定要说的话,师兄应该是喜欢揍他……他难道要冒着生命危险去给师兄揍吗?
不要吧,被揍出问题了怎么办?他想追喜欢的人可是也有自己的小心思的,追到手了还能做很多有吸引力的事情,如果真的被师兄天天揍得只能在病床上躺着,什么也不能对师兄做,那这简直就是酷刑——他可是很有热情的十六岁生理正常的男性啊,和师兄那个疑似冷淡的家伙可不一样!
可恶,一想到这里,就更失落了,为什么师兄不可以对他抱有同等的热情呢?别只对揍他抱有热情吧,或者再放松一点要求,就当做“打是亲骂是爱”了,这种亲与爱可不可以只放在他一个人的身上,莫名其妙冒出来关系很好的朋友,还要冷酷地对询问的他说“关你什么事”,真的会让他心情很低落的。
师弟都被掰成蚊香了,作为老是给埋胸的罪魁祸首,好歹也负点责任吧。
我妻善逸最后恹恹地抱着被子,仰面躺回了床上。
——说起来,师兄现在会在哪儿呢?
第58章 你还没涨价?
京极屋, 据说是整个吉原生意最好的一家店。
遣手挑选买进年轻女人的时候,对各方面的筛查都极其严格,首先脸必须长得好看, 这样才有派出来接待客人的资格,但偶尔也会收取一些长相稍微普通一些,却在某些方面有特长的孩子, 比如琴弹得特别好,唱拍子和得格外婉转,或是插花特别有韵味, 为此还会专门聘请各方面的老师前来教导,可谓是毫无短板。
无论是想要与美貌游女共度良宵,亦或是只单纯想要听上一段三味线,京极屋都是一个非常不错的去处,更遑论还有决定性的因素——京极屋有着整座吉原最美的花魁,蕨姬。
据说花魁蕨姬容颜极其艳丽,美貌到会让身体虚弱的男人激动到昏厥过去的程度, 若是定力不够优秀的家伙,被坐在大腿上冲着耳朵呵上一口气,便会头脑发昏, 鼻血横流, 甚至因为心神激荡而当场失禁也说不定……虽说狯岳觉得这种说法真的有些难以言喻。
该怎么说, 不愧是充斥了桃色的吉原, 就算评价一个女人“貌美”, 也要用这种令人心情复杂的说辞,似乎这里的人除了那种事之外就什么都不考虑了, 满脑子的寻欢作乐, 但是他转念一想, 这里毕竟是花街,关注这种东西就好像鬼杀队的剑士想要变强一样,似乎是所谓的本分。
但即便如此,在一群莺莺燕燕涂脂抹粉的女人中,狯岳也还是木着脸点了一个弹琴的琴女。
虽说这是人家的生意,但是这么热情的做生意也真的有些吓到他了,而且提起来有点丢人,狯岳总觉得那些游女的眼神似乎很灼热,好像见到了什么珍奇动物一样,一双双看上去低眉顺目的眼睛其实全在他脸上刮来刮去,简直像是恨不得给他刮下来一层皮。
并且这还可能不是错觉,当抱着琴的女人一脸诧异起身之后,无数遗憾的眼神宛如利剑一般,嗖嗖嗖都扎在了他紧绷的后背,甚至等到他出了门,顺着廊道拐了个还不远的弯,还能听见那边骤然响起的“窃窃私语”。
“看上去还很年轻,这么俊俏的男人没挑中我,真遗憾啊。”
“是啊,这可是非常优质的男人了,老是接待那种醉醺醺的家伙,我也很想睡一次帅哥啊。”
“看到他的领口了吗,带着勾玉哎,这种类型很不多见的,而且感觉很没有经验,好想睡他一次啊。”
“我也想睡。”
“想睡。”
狯岳:“……”
狯岳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这就是吉原的女人吗,恐怖如斯,宇髄天元竟然能在这种地方混得泰然自若,风生水起,也着实足够厉害了,真不愧是柱。
心中顿时腾起了对游女们以及柱的敬畏,狯岳一边步履缓慢地跟随着引路,心中思索一会儿该怎么套话,一边不着痕迹地观察四周。
京极屋身为花街的扛把子,不仅仅游女是顶尖,甚至连很多细节之处,比方说栏杆的精美雕花,拉门上栩栩如生的锦绘浮世绘,多以吸睛的鲜艳颜色为主,全都透露着奢靡以及艳丽,从里到外地展示出“美丽”以及“淫靡”。
——所以说,在这种以“精美”为主调的地方,骤然出现似是被什么重物撞破的栏门,破碎支棱着的狰狞木茬,翻到破碎的花瓶碎片,乱糟糟的东西在地面上堆起一片杂乱无章,并且凑上一群打扫整理以及修缮的工人,似乎就显得格外异常了起来。
本就是抱着寻找“不对劲”的打算,所以狯岳在拐角处刚一看到这幅场景,就毫不迟疑地踩着白色足袋走了过来,为他引路的琴女先是怔了一下,随后露出慌张的表情,急急忙忙追在他身后跟来压低嗓音劝阻:
“大人,大人,我们要去的不是这边,这里碎物众多,小心扎到脚底,还是随我——”
“这是怎么回事?”
狯岳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驻足在附近,目光警锐地在木头断裂处来回扫过,随后才露出隐隐有些失望的神色。
离远看还觉得可能是发现了什么端倪,但凑近观察,断裂的边缘并非多大的蛮力,大致也就是醉汉认不清路,一头撞上了脆弱的门扉,将这薄薄的一层木片压碎的程度而已。
“……先前有位客人,喝酒喝得很尽兴,一不小心摔了一跤。”琴女露出略有些尴尬的神色,“老板就叫了一些人来修,您看……”
耳边也听到了附近的窃窃私语,一些游女在嘀咕着什么“客人粗鲁”“浑身酒气”“蕨姬花魁扔了花瓶”“醉汉摔倒”什么之类的话语,结果只是一个醉汉吗,还以为会有什么在这里受伤的人,能顺着摸到一些蛛丝马迹呢。
有些无功而返,狯岳的眉头也重新皱了起来,最后实在是什么也没发现,才沉着面色准备离开。
但在转身前,目光堪堪落极修缮工人最远的那一头,捕捉到一丝熟悉的气息之后,狯岳重新顿住了脚步,青瞳带着点意外,略有诧异地眺了过去。
埋头苦干的家伙也察觉到了毫不掩饰的视线,似乎是对自己的存在感还能吸引到注意而感到很意外,所以颇为疑惑地抬起头,怀里还抱着一堆断裂碎木片,脸上也蹭着几块灰,只有抬起那一双冰蓝色瞳孔透着冷光,隔着几个碌碌人影,和凉凉的青绿色视线相对了一瞬。
随后两人的表情同时没有绷住。
夜斗的双眼顿时睁大,简直恨不得从眼眶里瞪出来一般,似乎对于狯岳出现在这种地方感到由衷的震惊,而狯岳……
狯岳的眼角抽搐了一下。
——什么情况啊?夜斗这家伙不是之前还在车站凑数售票员吗,还放话说要解决因为无限列车死人太多而产生的风穴,怎么一转眼在花街看见这家伙了,还在给花街的店铺打杂……好歹也是个神,做的活计也太接地气了点吧?
那头灰头土脸的祸津神冲他挤眼睛,几乎快要把眼睛挤到抽筋,才连比划带做口型地凑出一句话:
——等我赚完这五钱去找你。
狯岳:“……”
所以,你还没涨价啊?
*
虽说同样是在蝶屋,但作为“伤员”时居住,和作为“炎柱继子”居住,还是有着相当程度的差别的。
——当然,并没有待遇上的差别,我妻善逸几个人早就和蝶屋的小女孩儿们混熟了,小葵更是不会因为他们有了继子身份而改变态度的类型,所以原本是什么样,现在也还是什么样,唯一出现的差距大概就是,作为“暂住”人员,是需要记录姓名和阶级的。
“伤员的话当然都无所谓,但是现在你们几个没有受伤,就要将你们的房间从病房里划分出去,免得会有其他伤员被安排过来。”
神崎葵往我妻善逸怀里塞了一个纸页粗糙的登记本:
“伊之助先生的话,就麻烦善逸先生或者是炭治郎先生帮他写名字了,记得写在最后人名接着的空白页,不要写到其他地方去。”
扔下了这么两句话,似乎无时无刻都在忙碌的双马尾少女就急匆匆出了门,只来得及嘱咐一句“我一会儿过来取”,就看不到了人影,留下我妻善逸干巴巴地眨了眨眼,然后才慢吞吞翻开了这本装订后很明显被翻动了好多次的线订本。
纠结要怎么追师兄的时候被打断,虽然说有种被打扰的微妙,但也觉得被打断了会稍微松了一口气……毕竟要一个很怕挨揍的人思考自己究竟能忍受师兄揍到什么程度,也着实有点残忍。
撑着脸有些百无聊赖地翻开登记本,目光草草在字迹各异,甚至大多数都乱糟糟揪成一团的丑丑字迹中一扫而过,我妻善逸“哗啦啦”的翻到了最后一页,准备接着上一个登记人名的末尾写上自己的名字。
“还好我也认得很多字,不然的话,小葵根本就没有考虑过我不会写字的情况嘛。”
我妻善逸嘀嘀咕咕起来:
“分明都记住了伊之助不认字……虽然说那家伙连筷子都不会用,也肯定很容易猜到啦。”
这么抱怨着,我妻善逸捏起了笔头,但还没等笔尖落到纸面上,他的目光就突然一凝,落到了上面几排字迹工整,笔锋尖锐,在一堆乱糟糟丑字中堪称鹤立鸡群的一个名字。
『狯岳』
“……”
我妻善逸盯着这个熟悉的名字看了好半天,笔尖也迟迟不落,表情变来变去,目光盯在名字前面一小块的空白处,似乎在进行什么很有诱惑力的心理斗争,脸颊也冒出了汗珠,嘴唇颤抖起来。
“只、只写名字是什么意思啊,小葵说的分明是全名吧,就算知道师兄其实更习惯被称呼名字,但是这可是登记哎,也太随意了一点。而、而且前面还空了那么大一块,这不就是在诱惑别人帮帮帮他补上姓氏吗……”
啊!我妻善逸!你冷静,你争气一点!不就是一个帮师兄写上姓氏的机会,你激动个什么劲,只是写上姓氏,又不是冠上你的姓,不要这么丢人,手都抖起来了!不要这么没用啊!
心里的小人在疯狂呐喊,但终究还是抵不过一个很有诱惑力的念头,我妻善逸纠结到满头大汗,双眼几乎爆出血丝,最后还是没敌过这个诱惑——他颤颤巍巍地在其实很狭窄的那块空白处落笔,补了个姓氏。
『我妻』
“……”
双颊飞速涌上鲜红色,我妻善逸直勾勾地盯着这页纸,目光在字迹格外不搭调的奇特组合上来回游离,最后莫名其妙地把本子抱到怀里,蒙头在床上滚来滚去,头发炸得像个金色蒲公英,兀自发出了格外诡异的痴痴笑声。
第59章 就算是你这种男人
虽然只是自己偷偷在师兄的名字前面加了姓, 既没有被承认过,也没有被同意过,甚至除了他没人知晓, 但我妻善逸还是觉得, 他的心情都快要飞起来了, 就算是吃到了金平糖和高级鳗鱼,所获得的幸福感也不过如此。
嘿嘿,嘿嘿嘿, 我妻, 我妻狯岳, 听起来是多好听的名字啊。
比起所谓的“稻玉”好上很多吧,他其实很早就想要吐槽了, 师兄的姓氏听起来完全不平易近人,老是觉得会有点什么神秘背景, 脖颈上又寸步不离一块勾玉, 真的很难不让人怀疑, 师兄是不是什么没落大家族跑出来的子弟。
反正管他的,师兄现在就是他的师兄, 一起穿着鬼杀队的制服, 手中握着斩鬼的日轮刀, 最亲近的人只有他和爷爷,只给他埋过胸,甚至还一起睡过(午觉), 关系都已经这么亲密了, 就算冠上他的姓……也没什么问题吧?
炸开的金色蒲公英抱着粗糙的线订本, 又痴呆一样“嘿嘿嘿”了起来, 也不知道是没考虑到这一点, 还是选择性忽视了什么问题,我妻善逸完全没有想过,为何是他把姓氏冠给师兄,而不是他顶上“稻玉”这一姓氏——可能这就是男性的本能吧。
但是啊!师兄的皮肤那么白,身上的味道又很好闻,胸口也又软又有肉,还会照顾人(虽然伴随着怒骂),家务也是全能(打人也很疼),真的很难不令人感慨,这多适合做妻子啊……可恶,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呢,可能是因为师兄打人太疼了吧。
至于生搬硬凑出来这几个字连笔迹都不同,很显然就是腆着脸偷偷写上去的字迹,属于他自己的痴心妄想,但是那又怎么样嘛,有梦想谁都了不起,迟早要让师兄冠上他的姓的!
已经彻底荡漾在了妄想中,我妻善逸完全把神崎葵先前叮嘱的事情抛在了脑后,脑内幻想甚至已经进展到第二个孩子该取什么名字了,也没考虑一下两个男人究竟谁能生孩子,整个人就是一副石乐志的状态,让推门进来准备如有登记本的双马尾少女看得分外无语,嘴角抽搐。
“善逸先生,你写好了吗?”
“啊……啊,小葵,抱歉!我现在就写!”
猛然被从天堂一样的幻想中拉扯回到现实,我妻善逸连忙急匆匆翻开线订本,草草在后面补了几个名字,然后讪讪笑着递给了表情很无奈的神崎葵。
“真是的,没有稻玉先生看着你,喝药也很费力,做事也很费力,老是这样子,会给大家添麻烦的。”
神崎葵叹了口气。
虽然被给了很不积极的评价,但我妻善逸此时却完全没有以前那副飙着眼泪大哭的难缠姿态,而是赞同地点了点头,两颊还浮着浅红,用梦幻一般的语气说道:
“对啊对啊,需要师兄看着我才可以,所以师兄一直和我待在一起才好嘛。”
——如果能和我在一起,那就更好了。
神崎葵:“……”
神崎葵的眼神开始变得不对劲起来。
这家伙怎么回事,以前提起稻玉先生都会又哭又叫的,现在不仅不怕自己的师兄,还露出这样一种诡异的态度……脑子不会被稻玉先生打出问题了吧?
*
枯燥地坐在单间里,听着琴女在那不紧不慢拨动琴弦,狯岳觉得自己都快听睡着了——真的很不理解为什么会有人有这样一种爱好,这种慢吞吞的音乐究竟哪里好听了?
比起这种注重于韵味与风雅的音乐,他其实更喜欢重金属风格,狯岳觉得他可能这辈子也欣赏不来所谓的琴乐和三味线,当然,除非有人能把三味线弹成电吉他,那就另当别论了。
强行耐着性子听完一曲,狯岳很快就迫不及待地开始了套话,试图从琴女的嘴里翘出点什么有用的情报,然而也不知道是他挑选的对象不正确,还是因为刚刚的事导致琴女对他有了一定程度的戒心,总之,除了一些听起来似乎完全没什么用处的东西,狯岳再就一无所获。
最后随口找了个理由出门透气,狯岳一边闷着头在又长又窄的廊道里穿行,一边在心中吐槽。
——什么“生意太好所以被对面的店商业打击”,“刚刚还有因为蕨姬花魁太美而被吹口气就昏厥了的男人”,又或者是“醉酒的客人闹事了”“花魁很生气,砸了很多漂亮的花瓶”……这种东西能够提取出蛛丝马迹吗?
宇髄天元如果真的是从这种情报中获得的消息,那他愿意承认,这个满口“华丽”的家伙,是真的格外强大了,至少狯岳觉得自己完全没有从中发现什么端倪。
略有些挫败地这么想着,狯岳刚刚迈过了一个拐角,拐弯处角落的房门就突然开了一条缝,如闪电般从里面伸出一只手,一把攥住了刚刚齐平准备摆过的小臂,随后猛然一用力,直接将整个人拖了进去,像是捕食猎物的空洞一般,吞进猎物后紧紧闭合上了牙扉。
“……奇怪,刚刚路过那个俊俏的男人呢?”
顺着拉开的栏门,因为瞧见了路过帅哥的侧脸而好奇探出头来,却一转瞬就已经寻找不到人影,左右张望了一下的游女困惑地缩回了房间。
“才一转眼,怎么就看不到人了?”
……
“……你有毛病吗?”
被突兀一把拖进房间,险些以为受到袭击,差一点就本能一拳揍了过去的狯岳抽了抽嘴角:
“搞得这幅见不得光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在做什么阴损的勾当,你躲谁呢,夜斗?”
“我说你小声一点。”
“绑架犯”立刻在脸前竖起一根手指,比出一副严肃的“嘘”,好像怕被捉奸一般,连说话都用的气音,也不想想就自己那种存在感,就算大喊大叫估计都没人在意,哪里用的到这么夸张。
“的确在躲麻烦,所以好歹也让我谨慎一点吧,找上来的麻烦可是能注意到彼岸的怪胎啊。”
夜斗叹了口气。
“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人类有一个叫做什么万世极乐教会的组织,在四处搜寻神明的踪迹,别的神都在神社很少出门,我可是还要打工的,所以就有点倒霉……”
被邪·教盯上,那的确很倒霉,不论是人还是神。
狯岳在心里认同地点了点头。
“不过你不是有神器了吗,那个野良。”但他还是有点不理解,“有神器的话你连高天原众神合力都能斩断,这可是你说的话,还会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麻烦?”
“……野良只是短暂地在我这里帮个忙。”夜斗露出尴尬的表情:“她很快就回去了。”
狯岳:“……”
——好吧,连野良也嫌弃他,这似乎没什么问题,毕竟能混到这种穷酸份上的神估计只有这家伙一个,甚至需要此岸救济才吃得起饭的祸津神,被野良嫌弃也不是说不过去。
“说起来,我还没问你呢,你为什么会来这种地方啊,不见得你是会喜欢女人的类型吧?”
似乎是终于见到了熟人,一副疑神疑鬼模样的祸津神也松了口气,说话的语气也正常了起来,眯着一双冰蓝色的瞳仁,把狯岳从头到脚打量了一个遍,然后“啧啧”了两声。
“这幅打扮,真是恨不得女人的眼睛挂在你身上了,原来狯岳你也会对女人感兴趣吗,我本来以为你这种人会单身一辈子,就算有企图也最多是你那个师弟——”
狯岳:“胡说八道也要有点依据。再这么说我就要吐了。”
夜斗:“我觉得我的依据很充足。”
这是什么年代,男人十四五岁就算成年,可以娶妻生子成家立业了,洁身自好到狯岳这种程度的男人反而不多见,虽然说是神器,但此岸的年龄也不小了吧?这居然连个暧昧的异性都没有,满脑子都是他那当儿子养的师弟……他夜斗怎么说也是年龄无从考究的祸津神,见过的人数不胜数,如果这家伙真的没什么异常,他当场就把这块榻榻米吃下去。
“也就是你自己不承认……”祸津神小声嘀咕了一句。
狯岳的眼神不善起来,见好就收的夜斗立刻很有眼力见地扯开了话题:“所以,狯岳你来这是干嘛的,可别告诉我你是真的想来试试,我不太信。”
“花街这里有鬼。”
狯岳很干脆就提了一提,毕竟这倒没什么不能说的,鬼杀队向普通人征集情报的时候有时也会透露相当状况,更何况夜斗还是个神——神明可是躲这种人与鬼的恩怨躲得避之唯恐不及,完全不必担心会有情报泄露打草惊蛇的情况,倒不如说凭借神明的存在感,有时候甚至还能提供点情报方面的助力。
“哦,那你们鬼杀队加油。”
果然,一听到和“鬼”有关,这个不靠谱的祸津神立刻摆了摆手,表示他完全不准备多听,对这趟浑水丝毫不感兴趣。
“那你又是怎么过来的?”
大概是考虑到在这里和熟人聊天也比去听那慢吞吞的琴声强,狯岳也干脆就抱着手没准备走人,蹙着眉问了一句。
“混进花街也不是那么容易吧?”
“车站那边因为存在感太弱,把我忘记了,所以短期工作就丢了。”
夜斗耸了耸肩,“而且花街又很适合我隐藏踪迹,只要有点手艺,想要在花街呆下去也很容易,别看我这样,我的画技和点妆技巧很高超的。”
这么说着,夜斗精神抖擞地对自己比了个大拇指。
“我画的春画可是大受好评,也有很多想要把女人给遣手卖出好价钱的家伙,我给重新整理完妆扮后,卖的价钱能翻个倍——告诉你,就算是你这种男人,我也能画成毫无破绽的花魁!”
第60章 师兄夜不归宿干嘛去了
“不需要。”
狯岳面无表情道:
“我闲的吗, 莫名其妙去扮女人。”
“说不准你们鬼杀队有什么潜入调查任务呢。”
夜斗不死心地据理力争起来,“女队员不足,潜入地点有限制, 或者各种各样的原因啦,哼, 别看你现在这么不屑一顾,迟早有一天会找我帮忙的。”
“那就等到‘迟早’那天再说。”
狯岳无语地瞥了他一眼, 不过也没继续说些什么,因为他突兀就想到了宇髄天元来花街之前, 叫自己一个老婆在他肩膀上捏了半天那回事……如果不是他已经到了性别特征比较明显的年龄,按照宇髄那家伙的打算, 但凡他再年轻两岁, 轮廓柔和一点,恐怕都会被强行女装吧?
总之, 还是先保留意见。
这么想着, 狯岳也就没再准备留在这里耗费时间,用两指勾着木质拉门拖开一条缝隙,顺着向外扫了两眼, 确认到没有人会注意这个角落之后,就果断地开门迈了出去。
因为实在很熟,所以不打招呼直接走人也其实是很正常的事情, 不止狯岳经常这么干, 夜斗其实才是突然失踪的常客, 虽然说得上是关系还不错的朋友,但实际上, 狯岳和夜斗除了靠缘分见面之外, 几乎没有主动联络见面的时候(夜斗吃不起饭的时候除外)。
“我说真的, 找我很方便的,你也算半个此岸活人,只要叫我的名字就可以,需要女装的话一定要记得叫我啊,是狯岳的话,那五钱我不收也没关系。”
身后传来祸津神贱嗖嗖的声音,狯岳背对着这个穷神翻了个白眼,扭头就走,步伐干脆利落,毫不拖沓。
呵,还差你那五钱了?
*
在京极屋可以称得上没什么收获,就算之前也揪着夜斗问了一通,所得到的消息也比那个琴女多不出什么。
夜斗这家伙也是刚来,他甚至都没亲眼见过所谓“美到令男人昏厥的蕨姬花魁”,只是被京极屋的老板娘神色惶惶地叫去收拾了碎裂的木门,随后就只见到老板和老板娘行色匆匆离开。
似乎是因为醉汉的原因惹恼了赚钱的花魁,所以两个人还要商量怎么安抚脾气很差的蕨姬,说实话,虽然说花魁的确是一家店的聚宝盆,但是地位能够高到让老板和老板娘都这么战战兢兢地捧着,这个蕨姬花魁的手段还真的不容小觑。
心里随便发散地感慨了一瞬,狯岳很快就拉扯回了思绪,买的剩下几首琴曲也不打算听了,所谓的“别的事情”也避之唯恐不及。
事实上,当他知道点琴女弹琴其实也是可以寻欢作乐的时候,内心其实有感觉到惊讶,只能说花街不愧是花街,无论干什么都会被歪曲到什么奇怪的地方去,这种地方真的和他相性不太合。
比起胭脂水粉的味道,狯岳觉得还是刀锋的铁锈味和桃山的空气来得更加清新……或许可以勉勉强强加上半个废物师弟,那废物身上有一种很抽象的“阳光的味道”,反正也不难闻吧。
“呦,稻玉,逛花街的感觉怎么样?”
刚一踏出京极屋的大门,就看见宇髄天元抱着手冲他挑了挑眉,狯岳面无表情地看回去,眼睛里写着“你这是说的什么傻逼话”,似乎是发觉这么逗人却没得到什么好脸色,银发的男人便悠长地叹了口气,随后抬起胳膊一招呼,语重心长起来:
“该走了,年轻人,知道你玩得太开心不想离开,不过我们还有正经事。”
狯岳:“……”
宇髄天元这家伙,绝对是在故意恶心他才这么说的话!
“我的老婆们已经成功潜入那三家最有嫌疑的店铺了,之后会定期向我传送情报。”
直到拐过一条街,表现得一副个中老手模样的宇髄天元才收敛起玩世不恭的神色,沉着脸低声说:
“能够潜伏在花街这么久还得不到太多消息,我猜测极有可能是格外谨慎的‘十二鬼月’,老婆们送出消息的频率也不能太高,目前定下来一周一次。我给她们定下的要求是一但察觉到危险,便立刻假死脱身,如果超过约定时间没有给我传达消息,那么就有极大可能是出了什么意外。”
作为一名忍者,宇髄天元甚至还习得过一种避免被偷听的传达方式,单单看上去是在正常交流,但从他们两人身边路过,却完全听不清声音,判断口型也格外含糊,这其中甚至涉及到了部分腹语术,由于实在是对天赋有所要求,所以狯岳很遗憾还是没学会,只能通过努力压低声音来避免这一麻烦。
“一周一次,如果你老婆出了意外,很有可能时间上来不及。”
狯岳很尖锐地指出来,“如果被鬼发现,说不定两三天都等不到,一周的时间太久了。”
这还已经是比较委婉的说法,如果直白一些,一周的时间,若是宇髄的老婆真的出现什么意外,等他发现异常前来救人,说不定骨头架子都凉了。
“所以我错开了老婆们传递消息的时间。”
宇髄天元似乎也对此颇为头疼,抬手捏了捏山根,语气拉长:
“每个老婆传递消息只间隔两天左右,而且我老婆也都是很优秀的女忍者,会努力做到自保……如果不是鬼杀队实在没有擅长潜入的队员,我也不用让我的老婆去冒险。”
一直到这个时候,往常都露着一副自信自傲神色的男人才透出一点焦躁和疲惫:
“花街失踪的人数已经超过数十,因为是分散失踪,并且因为吉原存在特殊的‘抽足’,所以并没有引起太多注意,但实际上如果将不明失踪的人数凑在一起,这种数目要比起先前你和炼狱收到任务的四十多人触目惊心得多。”
“就算只是普通的鬼,断断续续吃掉了这么多人之后,也会变得棘手得很,更何况这甚至有可能潜伏了一个‘十二鬼月’,如果再继续任由发展下去,说不准会吞噬多少人,已经是火燎眉毛的危机程度了。”
一提到这里,宇髄天元就忍不住叹气,直到两人步履匆匆已经远离了花街最繁华的一段街巷,才勉强提起了点情绪,换了个话题。
“回去总部之后我不会呆太久,大概过几天就要回到我的辖区去,因为调查吉原的事情,我那里还积压了一些辖区内的任务等待解决,到时候你就和我一起回去吧,左右也是我的继子,帮我解决点麻烦也理所当然。”
宇髄天元也没打算征求狯岳的意见,毕竟继子跟随柱一同修行,这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当了继子之后还四处乱窜才是异常,于是很干脆就拍板定了下来。
“稻玉你也别住蝶屋了,跑来跑去怪麻烦的,直接来总部那边我的偏宅,训练不要落下,等我在总部处理了后续的事情以后直接就跟我走——没问题吧?”
最后一句单纯是象征性地征询了一下,宇髄天元也根本就没考虑过会被拒绝的可能性,毕竟这种事情太过天经地义,被拒绝的可能性也不大。
事实也的确如此,黑发青瞳的年轻人闻言侧过脸瞥了他一眼,似乎是犹豫了一瞬,但还是很干脆点了点头。
“知道了。”
这的确没有什么可犹豫的,事实上,继子的事宜可以完全由“柱”代为做决定,宇髄天元这种还会征询一下他的意见的状况才更少见,虽说征询其实也只是象征性征询,不过既然已经成为了“继子”,那么从自由决定活动区域变为跟随“柱”一起行动,也更加方便他进行修行与特训。
至于狯岳为什么犹豫了一瞬间……
眼神垂下,盯着灯光晃到脚边的金黄色,狯岳不怎么合时宜地想到了同样有着这样灿烂颜色的那个家伙。
这样的话,以后见面的次数就会很少了吧?
也不知道那家伙会不会因为这种事大吵大闹……不过会这样想其实也很奇怪,那废物其实更可能欢庆鼓舞自己不用挨骂挨揍了,开心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哭闹呢?
*
吉原花街是夜里才苏醒的地方,所以在转了一圈回来以后,天色已经重新开始变亮,因为部分没有带在身上的装备仍旧放在蝶屋,所以宇髄天元把他打发回蝶屋去取,自己打着哈切回了偏宅,也不清楚是准备补觉,还是挺着眼底下的青灰色继续整理情报。
很干脆通了个宵,就算鬼杀队也是常年昼夜颠倒,但对于没休息的人来说还是感到困倦,狯岳没什么精神地走在蝶屋,也有了一种很强烈的打哈欠的冲动。
天色才算得上蒙蒙亮,不过被炎柱收为继子的三个家伙也已经在空地上开始训练了,一人后背上坐了一个蝶屋小女孩,咬着牙汗水淋漓地在那俯卧撑。
眼角余光很迅速闯进那一点金色,不过狯岳也只是粗略扫了一眼,就准备继续路过,但他步子还没迈出两米,那头原本已经一副体力透支表情扭曲的废物就突然精神抖擞起来,“呼呼”几下做完了剩下的俯卧撑,在两个队友震惊的目光下把额头的汗一抹,然后果断就冲着自家师兄这边窜了过来。
“师兄,你昨晚跑哪儿去了?莫名其妙就消失不见,去你的房间也没找到人,突然消失好歹也和我说一声啊。”
浑身还透着训练后蒸腾的热气,我妻善逸无意识地带上了一股子酸味,嘀嘀咕咕地抱怨了起来:
“而且大早上才回来,一晚上究竟跑去哪里鬼混了,还穿了这种衣服,胸口又这么不检点……”
狯岳:“……”
可能是刚从花街回来,所以头脑有点不清醒,总觉得这个废物说话听起来带了一股怨妇味……可能是错觉吧。
这么想着,狯岳脚下的步伐加快了一点,略有点心不在焉地随口回了一句:
“问这个干嘛,和你也没关系吧?”
“怎么就和我没关系了?”
然而我妻善逸似乎格外不忿,金褐色的眸子顿时就蔓上了不满,瞪得圆溜溜的,气哼哼地大声嚷嚷起来:
“冷酷无情!过分!我是在关心你啊,而且师弟想要知道师兄夜不归宿去哪里了很正常吧?师兄干嘛不肯回答,难不成去和女人鬼混了吗?”
“……”
我妻善逸大概只是随口一说,但是狯岳在听到了他的话之后,整个人却不着痕迹地僵了一下,神情也不受控制地放空了一瞬。
逛花街,点琴女,听小曲,虽然是收集情报,但是身上还带着脂粉味,似乎……也算得上某种意义上的“和女人鬼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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