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择木也是医务室那时才知道和他互换身体的是温裴,他身边的狐朋狗友爱八卦,多少对温裴这个名字有点印象。
不过他不喜欢这么别人软弱的性格,如果不是这次互换身体,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有接触。
本想洗个手回教室的少年,手还没等到拧到水龙头,就听到耳旁一帮陌生人在叫,叽叽喳喳的烦人。
空间很大,少年的身高算是中等,他长睫低垂,卡在鼻梁上的眼镜遮住了眼底的冰冷,脸也微微低着,让人很难看清他的表情。
几个人还毫无察觉,沈东冉瞧着那蓬乱的头发,自顾自地讥讽道:“包子裴,你的头发是为谁拼过命啊,跟鸡窝一样。”
说是鸡窝属实过了,顶多是凌乱了些。
沈东冉还想说什么,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仿佛听到了身前那身形单薄瘦弱的少年轻声冷呵。
?
错觉吧。
他怎么敢。
沈东冉把那离谱的想法甩掉,伸出手就要去碰“温裴”的肩膀,嘴里还说着话:“天天躲什么,你哭一次说不定我就放过你了。”
殷择木眉头皱起,表情嫌恶,像是躲垃圾般地推开。
少年唇上的弧度已经彻底冷了下去,但也没想就此生事端,毕竟这不是他的身体,转身就要往外走。
沈东冉被推得往后退了几步,从来都是他欺负温裴,在朋友面前,面子挂不住,自尊心贼强的他直接开口破骂道:“你妈的傻*……”
这句话,就像是刺激到了身前少年的神经,还没等沈东冉冲上去,他直接被一脚踹在了地上,力道十足,撞到了厕所隔门才停下。
另外两人都吓傻了,一直懦弱胆小的温裴,怎么今天发起火来气势这么吓人。
真正的温裴压下心中的不安,要打开厕所的外门,却发现里面被人反锁上了,他不断的拍门。
“开门!”
两个男生看了看地上咬牙痛哼的沈东冉,再听到外面传来殷择木的声音,当下也不敢闹的太大,把门打开了。
温裴进来看到里面的惨状,脑袋一片空白,紧张地抓紧了自己的袖角。
沈东冉一脸不爽,从地上爬了起来,眼睛发狠劲儿,撸起袖子什么也想不到了,他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就是这个人居然敢他妈踹他?!
两个男生立刻拦住要往前冲的徐东冉。
少年就静静地站在那里,目光毫无怜悯,像在看一只发了疯的狗,语气更是没有什么波澜:“不该说的话就别说。”
-
一个地中海发型的中年男人在走廊巡视,时不时把头探到后门的玻璃上看看有没有学生不好好听课,快走到十班,窗户突然刮进来一阵狂风,将男人吹得眯起了眼睛,脑门一凉。
此时男人为数不多的发丝被吹乱,像阿富汗猎犬随风飘舞的毛发,又像是即将枯萎的玫瑰凋零般脆弱。
意识到自己的发型被吹乱,男人这可不能忍,一把把窗户关上,关上后还在呢喃道:“今儿风可真大。”
九班的后门男生看到主任那凌乱的发丝,忍不住嘿嘿嘿傻乐出了声。
【这波啊,这波叫飘逸组得满分。】
讲台上的物理老师停止了讲课,直直地看向傻乐的男生,问道:“同学,我讲的物理课有那么好笑吗?”
班级哄然大笑。
走廊的尽头是卫生间,主任往卫生间走去,准备去洗个上个厕所。
听到里面闹哄哄的,他多年的职业意识嗅到了不对,立刻打开门拨开帘子。
徐东冉扯过刷拖把的水桶,里面还有半桶水,狞笑着朝着门口方向用力一泼。
殷择木灵活闪开,躲过了一劫,但他身后的男人没能躲过。
男人正要瞧瞧发生什么事情,听到里面的不断辱骂出的脏话,嘴巴一张就要开始吼人,结果一桶水哗的一下泼了过来,男人被迫熄了声,闭上了眼睛,突如其来的冲击力差点让他没站稳。
沈东冉掐着腰,得瑟的神情还没来得及收回,就看到了被泼到的男人,手中的桶咣当一声落了地。
望着眼前脸上各个器官都显狰狞的男人,在场的有四个人脸色发白,觉得完了。
他们惹得不是别人,正是刁蛮公主之江康高校郝公主,郝投发主任。
别听名字是郝主任,就给误解了,其实脾气不好着呢,不然怎么把学生治得服服。
郝主任脸都给气紫了,嘴唇不断颤抖,嘴巴大张,大口喘着气,可怜的几缕发丝紧密贴合在头皮上。
头上的水光竟然比阿童木的头发还要光滑油亮,仿佛喷了十瓶发胶。
“你们几个都跟我过来!”郝主任大手抹了一把脸,深吸了一口气,如猛虎一样的眼神仿佛要吞了沈东冉。
温裴噤声。
郝主任最在乎他那几根头发,泼到腿其实都啥事没有,问题现在是他的头发被水给一窝端了,毫无生机地耷拉着。
几个人跟在男人的身后,温裴敛起好看的眸子,默默站在了殷择木的旁边,轻轻扯了扯他的袖角。
“千万别说打架,会被叫家长的。”他小声地说道。
温裴的手心已经溢出来汗意,并不是被他们打架吓到,而是想到家里的情况,他不能被找家长。
说好听点找家长不会来,说难听点——那个家里的人根本就不会在意他。
那种感受他在小时候就体会到了。
想到这里,少年的眼里划过一丝黯然。
手腕上传来极轻的温柔拉扯,殷择木微冷的眸光晲过那张略显紧张的侧脸,薄唇还在抿着,仿佛很怕面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
他收回目光,被老师、主任找去谈话,这些事对于他都就像是喝口水一样简单。
沈东冉和那两个男生先跟着郝主任进了办公室。
在办公室门口,光弱之处,温裴抬眸撞入一道视线中。
漠然,隐晦,漫不经心。
仅仅停留一秒。
少年在从他身边走过,他听到了一句拖腔带调的,像是懒散的大猫在玩着球,百忙之余分给他一点精力,留给他一句不咸不淡的话。
“我知道。”
温裴咸鱼躺,希望等会千万别出什么意外。
生活不易,裴裴叹气。
郝主任拿过一条毛巾擦了擦头发,应该说是擦了擦头,顺带擦了擦头发。
男人额头的血管跳动,绷着脸,声音压着怒火,“到底怎么回事?”
这回沈东冉旁边的两个男生怂了,低下头不吭声,夹起了尾巴,没了一点之前挑衅嚣张的模样。
“几个人上课时间在厕所打闹,骂出那么多脏话,还有没有点高中生的样子?!”郝主任拳头砸在桌面上,发出了不小的声音。
看样子是气的不轻。
沈东冉面对男人没有那么紧张,毕竟遇见也家常便饭,再加上性子一直叛逆,吊儿郎当地指着殷择木站的位置说:“是温裴他先惹我们的。”
郝主任眯眼看向其他几人,不怒自威。
两个男生不自然地挠脖子,一次又一次地吞咽口水,愣是一句话也不敢说。
郝主任看向戴着黑色眼镜的少年,安静没有活力,静静地站在原地,仿佛这件事与他无关。
温裴的成绩始终全校第十名上下浮动。性格好也是各位老师有目共睹的,郝主任要真是信了徐东冉的话就有鬼了。
真正的温裴想要替“自己”说好话,就听到身旁传来说话声。
“尖酸刻薄的屁话,”少年声音没什么温度,“臭得我脑袋疼。”
但整间办公室仿佛被按了暂停键,硬生生沉默了三秒。
从来没怼过人的温裴第一次听到从自己嘴里说出这么匪夷所思的形容词,小脑袋停止了思考。
少年神色闲淡,继续道:“说脏话的是他,泼您水的也是他,跟我半毛钱关系没有。”
“你说我……”沈东冉脸被气红了,伸出手指着他,牙齿都要咬碎了,恨恨地缓慢吐出两句话:“话语尖酸刻薄?”
他妈的什么时候温裴变得这么伶牙俐齿了?敢用屁形容他?
“是屁话。”患有强迫症的男生下意识补了一句。
沈东冉瞪他:“……”你去死,火上浇油的玩意儿。
为避免局势更加混乱,温裴顶着殷大佬的脸,声音虽弱又有几分慌张无错,但极其有说服力,“老师,温裴今天中暑了,刚从医务室出来,他出来想洗手缓解一下,没参与什么。”
郝主任认同这个理由,边擦着自己头边道:“你下午刚来上课,怎么知道这么多?跟着参与了?”
“没有,就、就看他很久没从厕所出来……我出于同学责任心,我怕他晕倒在厕所里。”他轻声说着,全然没发现身旁的少年脸色已经黑的不行,“想着还能早点把他带出来。”
沈东冉还想再吵,一副要干架的姿势,主任没有什么耐心继续听他辩解。
主任也知道沈东冉什么吊样。以前或许还被骗过,但总有学生和他反应沈东冉欺负人,即便没亲眼看到,他也能知道个大概。
“你们三个今天罚站一下午,沈东冉写一份两千字自我检讨,周一当着所有学生面前演讲。”
无论沈东冉怎么掏心掏肺地解释,甚至还想当众脱衣服,被郝主任拒绝了,并表示没有回旋余地。
他只能眼含怒火地盯着温裴和殷择木离开教室的背影。
当一个人撒谎撒的多了,最后没有人相信他。
这就是典型的狼来了故事。
好看的眉眼弯着,温裴在心底直呼快乐!
出了教室往十班走的路上,他已经完全忘记刚才那段小插曲了。
身旁的少年眉眼疏离,直勾勾地盯着他,声音缓慢,语调生硬地一字字说:“我晕倒在厕所?”
“你可真会说话啊。”
他继续一想,拖腔带调的,带着几分嘲弄,“你怎么不说我掉厕所里?”
温裴意识到不对,对上殷择木那冷漠又玩味的眸子,明明只是说了几句话,就让他感受到那翻涌过来的压迫感和危机感。
视线相撞,他们不熟,温裴不敢乱说话,大脑停顿了好一会儿。
黑漆漆的眼珠儿在眼眶中滴溜溜一转,温裴脑子卡机实在想不出来用什么话回应他,慢半拍地挠了挠头发,笨拙单纯的反问对方。
“那——”
“我刚才应该说你掉进厕所更好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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