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百合耽美 > 我记得我是大夫 > 第八十七药
    上官鹿是京城里出了名的才女,是公子哥心里的一朵鲜红玫瑰。


    及笄那年上门提亲的媒婆,几乎要踏碎了上官家的门槛。


    “鹿鹿,这么多公子,你就一个看上的也没有?”上官夫人握着画像发愁。


    上官鹿将笔放下,捏起纸张的上面两角,将墨迹吹干,转头间笑颜明媚,“娘,您就别操心这些了,这么着急把你女儿嫁出去啊?”


    上官夫人嗔怪地拍了一下她的手臂,“你要是心里有了主意,娘也不急,你要是有看上的,只要家世清白,人品正直,娘就不管了。可是你偏偏没一个看中的,娘怎么能不急?”


    上官鹿拿着新作的诗靠近娘亲,撒娇道:“娘~您说这些还太早了,上次诗会留的题目我有主意了,您看这是我新作的诗。”


    “和你说夫婿的事情,你说什么……好诗!”


    上官夫人也是饱读诗书之人,拿过诗篇不由得啧啧称赞,险些被带偏了思路。


    “你这孩子,和你说你的人生大事,你给我看诗。”


    “娘,我觉得这‘摘’字用的不妙,过于简单直白了些,可若是换成旁的,女儿又想不出来,您帮我想想。”


    上官夫人闻言不由自主地看向那行诗词,“摘月、摘月……换?偷?采?”


    上官鹿看着娘亲陷入沉思,悄咪咪地往外挪,被上官家主抓了个正着。


    “鹿鹿,你又糊弄你娘!”


    上官家主虽是这么说着,却笑着进来,摸了摸上官鹿的头顶,上官夫人如梦初醒,轻轻拍了一下上官鹿的手臂。


    “写的什么诗?来爹爹看看。”


    上官家主拿过纸张,毫不吝啬给女儿的夸赞,“不亏是我家鹿鹿,这文采怎么说也要是个女状元!”


    上官夫人嗔怪道:“你呀,就是你总这么说,鹿鹿现在哪家公子都看不上,难不成真要上京参考,考个女状元?”


    上官家主笑道:“有何不可?”


    “这世间对女子还是太过严苛了,我家鹿鹿怎么能被困在内宅方寸之中。”


    上官鹿虽然被爹爹说的眉眼晶亮,熠熠闪光,却理智仍存,歪着脑袋赖在娘亲身上,“步子还要一步步地走,若我当真如话本中那样,女扮男装考了女状元,恐怕皇上不会对我赞赏有加,而是要惩治我欺君之罪了。”


    上官家主朗声笑道:“无碍无碍,鹿鹿若是当真看中了,大可招一个状元作上门女婿。”


    上官夫人一甩帕子,“你还说呢,今年的状元,那文采平平看得我直皱眉头,也不是说文章做得不好,只是这人太过古板,内容又是老生常谈,究竟是怎么当的选?”


    上官鹿在一旁道:“那榜眼更是只会堆砌辞藻,通篇下来什么都没有。”


    上官家主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那状元榜眼已经算是矮个里面拔将军……”


    上官鹿嘴快道,“探花更是一个只有一副皮囊的草包!”


    上官鹿想起来就生气,她自小受诗书熏陶,莫说是长在闺房里的大小姐,就算是许多饱读诗书寒窗苦读的书生,也比不上她的见解独到。她娘总担心她的婚事,她却觉得这事情急不得。


    她自小就有主意,看着身边的小姐妹到了春心萌动的年纪,自己也想过未来的大事。她未来的另一半,无所谓年龄相貌家室,却一定要是一个有真才实学的人,这些年上门提亲的人越来越多,却无一人可入她眼,她虽是女子,心中却自有一番抱负。


    若要她日后只当个周旋于家长里短之间的妇人,与夫君的妾室争夺宠爱,想想就觉得毛骨悚然。


    她若是爱上一人,定是将自己全身心都投入,因此也容不下旁人。


    在江湖中倒是有许多一生一世一双人侠客,可是朝廷中的那些个大臣,多数都会纳妾,若是主母拦着不纳妾,更是会落得一个妒妇的坏名声。


    因此,她便想着看看今年的举人,中间有没有与她合意的,特地去了长安楼。


    长安楼取自“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这里是中举后的书生斗文的地界儿,也有不少未出阁的小姐换了装扮,看其中有谁心仪。


    上官鹿天生聪慧,饱读诗书,又从小被父亲抱在膝上谈论国事,她的眼界极广,见解独到,在长安楼往往可取众人之长,然而看这些文人的文斗,虽可触类旁通,却收获不多。


    她正奇怪今年的文斗为何如此枯燥乏味,却正见有几人在正中,辩论得似乎极为激烈。


    上官鹿走过去,便见今年的榜眼在中间长篇大论,探花端着茶盏,时不时对周围偷偷看过来的小姐微笑颔首,状元坐在一侧,一副天下舍我其谁的桀骜模样。


    这三人显然是已经成了一个小团体,一旁的书生都只能瞻仰,若是有谁提出不同的见解,就会被三人合力辩驳回去。


    上官鹿看着三人的行径心无好感,本想绕路走开,谁知竟听见了榜眼恬不知耻的一番言论。


    “如今的女子愈发没有妇德,竟然不带面纱就上街走动。早先的女子温柔又贤良淑德,出门都要遮住头脸,与妾室相处其乐融融。”


    “然而前些日子,我还听闻谁家的主母与妾室撕扯起来,当真是将丈夫的脸面拍在地上。”


    “依我看,就不该设置女子学堂,身为女子,在家好好学习绣花管事、照顾夫君才是正事!”


    国家早已开放女子学堂,对女子的束缚也越来越小,他的这一番话听得一些人直皱眉头,有人不由得想开口反驳,就被状元冷笑着堵了回去。


    “自古便有男耕女织、男主外女主内的传统,怎么,这么多年的传承都丢弃了?”


    “前些日子出的那件事,身为夫君在外操劳了一天,回家本应该被妻妾温柔照顾,享素手添香,一家人其乐融融,结果呢?身为主母不但善妒,甚至毫不顾忌丈夫的脸面!”


    “那丈夫疏远她岂不是理所应当?谁不爱温柔乡,愿意去面对一个不注重形象、毫无素养的妇人?”


    探花轻咳一声,众人的注意力便都转移到了他的身上,他乌发白肤,潘安之貌,在长安楼的大半小姐都是为他而来,那日打马过长街,鲜花蔬果抛了满怀。


    他放下茶杯,微笑道:“读书苦,女子素手娇嫩,应当插花刺绣,而不是沾染墨色,磨出老茧,这些苦差事让我们这些男人来做就好。”


    “要我说,那女子固然不对,男子却也做错了许多。”


    “我听闻他与夫人自小是青梅竹马,当初夫人要去学堂,原本家里是不让的,还是身为未婚夫的他大力支持。他一点都不怜惜妻子,只想着要她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可是她只顾着当时喜欢,却不清楚有多苦,身为未婚夫竟然也不阻拦一下。”


    “若是我有娇妻,定然会将她放在心尖儿上,她只要每天穿的娇艳新鲜,扮做人间仙子便可。”


    这话表面上倒是说得漂亮,却丝毫不能深究。


    这三人一唱一和,一面打压当代的女子品行,一面隐隐透露出开设女子学堂的不妥。


    看这三人,分明是想天下的女子最好都是空有皮囊、脑袋空空的花瓶,不必担心难以驾驭,更可坐享齐人之福。


    有些人被这话说的心里动摇,尤其是男性,这事情说来总归对他们是好的,有些人家里早已娶妻,一朝登上太子堂,若是被哪家小姐看中,那糟糠之妻可怎么办?


    若她识相,就应该为了他的前程稍作牺牲,做个妾室,总归不会亏待她。可是近些年的女子越发刚烈,你若敢富贵荣华,怀中人变,她就能恩断义绝,斩断青丝,上京控告这个抛妻弃子的混账。


    被这样一闹,哪家的小姐还敢嫁?


    反之若是她稍稍委屈些许,做个妾室,帮他隐瞒,他就和那家的小姐演一场“青梅北望,又遇知音”的情爱难两全,说不定还会因为有情有义反而使小姐对自己情根深种。


    这么想着,那些人便也没了声音。


    还有一些女子,听不出三人话语背后的深意,只觉得他们说的似乎不无道理,尤其是那探花郎,若是做了他的妻,定然会被精心呵护,夫妻恩爱。


    却不知那探花郎想要的不是一个与他恩爱的妻子,而是一件百依百顺的精美人偶。


    处于种种原因认同的人越来越多,清醒的人想开口反驳就被群起而攻之,将种种“不爱惜妻子”、“冠冕堂皇”的大帽子盖在他的头上,久而久之反驳的声音越发微弱。


    上官鹿怒火中烧,也不顾站在了多少人的对立面,“三位如此说,有失偏颇,我看你们与其说是为了妻子好,反而更多的是为了一己之私。”


    榜眼见又跳出来一个人,头戴黑色斗笠,庭声音倒是个女子,挑了挑眉,率先发难。


    “姑娘何出此言?”


    上官鹿看向榜眼“在之前的女子,地位低下,随意买卖,如同奴仆。又遇战乱,女子如无根浮萍,四处飘零,上街以布遮面,以防遭遇不测,当然不可随意露面,而读书所用银钱之巨,更不可能有人让女子读书,嫁女如卖女,一旦夫君嫌弃,便是如同卖身奴仆,哪怕被打死了都不会有罪,如今国风开放,女子的地位提高,可以不遮光明正大走在街上,不必担心遭遇不测,怎么反倒被你说成了不守妇德?”


    这本不是什么秘史,在场的众人大多知道,却被这三人的胡搅蛮缠绕昏了头脑,或是被千夫所指吓得失去了对立的勇气,如此简单的道理竟然无一人说出口。


    上官鹿不过用这一句话便将那榜眼辩驳地说不出话来。


    状元微微皱眉,“照你的说法,难道女子不在家中操持,应该上战场,进朝廷,男子在家侍弄花草?”


    这话说的可不善得很,不但涉及朝政,还隐隐带起了不少女子的敌意,然而上官鹿毫不迟疑,冷笑着道:“状元公倒真会偷换概念,我何时说过这种话?”


    “男主内女主外正是当前的形式,与古有何不同?如今夫妻恩爱相敬如宾,难道不比之前妻子面对丈夫战战兢兢得好?还是说,阁下认为女子只有在丈夫面前扮演好奴仆的角色才是真的‘男外女内’?那见夫君如鬼怪的传统,又哪里是为了女子好,便应当代替她们做决定,你扪心自问,你究竟是为了她们考虑,还是为了你的一己之私考虑?”


    “如今朝廷推行女子学堂,自有道理,父辈在外打拼,孩子的管教自然落在女子身上,若女子大字不识,道德不解,文理不通,将来培养出的孩子又会是怎样的?你所谓的为了她们好,难道要比当今圣上的思虑、满朝文武的决定更为明智?!”


    那探花不仅是个草包,还是个胆小鬼,此时一听朝廷,便惨白了脸色,目光游移,再不能做声。


    状元见被人砸了场子,气得面红耳赤,胸膛剧烈起伏。


    “不过是一闺中女子,你懂什么?!”


    上官鹿冷笑毫不退让,“我是不懂,所以请教状元公,知礼节、读圣人书,听教诲,怎么就与不贤良淑德扯上了关系!”


    状元长着嘴,脑筋转的飞快,还未想出对策,便被一语道破私心。


    “那是因为你觉得,女子懂得东西多了,便不好掌控,便不能对你惟命是从!”


    上官鹿掷地有声。


    一声叫好声在人群中传来,渐渐周围的叫好声响成一片。


    上官鹿看向门口的地方,走进了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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