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前面的小娘子……”
他们在看清上官鹿的容颜时，目光刹那间盛满了惊艳，然后便是令人作呕的淫邪。
小丫鬟连忙挡在上官鹿身前，那自上往下打量的目光让她气得浑身发抖，在她心里小姐应当是高高在上的神明，怎么能让这些渣滓亵渎。
“看什么看！再看我们家小姐，把你的眼珠子扣下来！”
那几个地痞流氓不但不恼，反而上下打量着小丫鬟，“不错不错，这个丫头虽然不如她家小姐貌美，但也别有一番风味。”
“你知道我们家小姐是谁吗？”小丫鬟毫不退避地瞪视回去，“我们家小姐是丞相府里的大小姐！”
几人对视一眼，同时看向上官鹿，目光中带上了狠厉，“这样的话，就更不能放你们回去了。”
“让这么多公子哥惦记的上官小姐，哥几个可要好好尝尝。”
小丫鬟没想到几人竟然生出了杀人灭口的心思，慌乱地看向了上官鹿，此时上官鹿身侧已经有两人显出身形，她长出一口气。
幸好老爷有远见，给小姐配了两名侍卫。
这两名侍卫武功高强，对付这几个小流氓不在话下。
小丫鬟是这么想的，当两名侍卫冲上去的时候，却惊愕的发现，她以为可以轻松解决这群人的侍卫，竟然难以抵挡对方的攻击。侍卫与一人争斗，堪堪可以打个平手，两人便难以抵挡。
一名侍卫被踹中心口，猛地喷出一口血来，“小姐，快走！”
怎么会？！
上官鹿来不及多想，向着城门的方向跑去，她不像那些养在深闺的大小姐身娇体弱，她对君子六艺皆有涉及，体力极好，从这里跑到城门倒是不成问题，然而这条小路坑坑洼洼，在闲时漫步是情趣，现在却成了最大的阻碍，脚下的石头将人绊得一个踉跄，脚腕钻心得痛。
这几人太奇怪了，父亲给自己的侍卫武功是数一数二的，怎么还不能在他们手里走几个回合？他们绝对不是普通的地痞无赖，难道是专门冲上官家下手的？
上官鹿心思急转，还算冷静，可是身体上的痛感越来越让人难以忍受，身后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她奔跑着仓促回头看见小丫鬟摔倒在地上。两个脚踝高高肿起。
“小姐你快跑！”
然而在之后，有两个人不近不远地吊在后面，她们所以为的狂奔与将要甩脱，根本就是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看着她们拼命奔跑，只等看见曙光，再将之拖入深渊。
“跑啊？怎么不跑了？”
两个人飞快地接近，上官鹿一咬牙欲弯腰背起小丫鬟，这是她自三岁起就在一起的玩伴，她们已经相伴有十二年，有时候有理智的克制，也难以克制感情的冲动。
却不料小丫鬟猛地使出力气，将她远远推开，自己用几乎要废掉双腿的力道扑向了飞快跑过来的男人。
“小姐！你叫人来，留白等着你！”
上官鹿咬着牙转头跑出去，好像要把下半生的体力用光。
发了狠的留白如同一头幼狼，狠狠地咬在一人裸露的手臂上，剧烈的疼痛因而男人暴戾而狠厉，他用手狠狠地敲击着少女的后脑，终于将人敲地昏死过去，手臂上却也被咬下一块肉来。
“妈的——”
上官鹿遥遥地看见了城门，她嗓子里火辣辣地痛，胸口如同装了一个风箱。
马上就到了！
她这么想着，却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剧烈的疼痛从肩膀处传来，然后是脖颈、小腹，手臂……如雨点的拳头落在身上，“小浪蹄子，很能跑嘛？我让你跑！我让你跑！！”
上官鹿因缺氧而眼前发黑，比疼痛更让人难以忍受的，是即将见到曙光的绝望。
有人被扔在身边。
“真他奶奶的是主仆情深，老子今天就让你看着，我是怎么＊死这个小狼崽子的！”
雪白与猩红交缠，上官鹿一口咬住遏制自己的人手上，被狠狠卸掉了下巴，一个耳光打在脸上，红肿得高高肿起。
天边的晚霞已经散尽，空中是一片混沌的黑，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
耳边的污言秽语渐渐淡去，她看着留白的胸口起伏渐渐弱了下去。
世界好像归于伊始，天地皆是混沌。
就在这时，她听见了一阵脚步声。
“混账！”
有人飞身而来，她觉得身上一轻，压制住自己的人被狠狠踹开，周遭的混杂出的臭味被淡淡的香气取代，这香气很是熟悉，可是她想不起来。
“姑娘？你有没有事？！”
声音渐渐远去。
上官鹿醒来的时候，看见娘亲哭肿了双眼坐在床边，看见她清醒过来又惊又喜。
她与这世界好像隔着一层屏障，喜怒都融入不进去，唯有在心底熊熊燃烧的恨意。
“娘，留白呢？”
上官夫人的手一抖，她想说些什么，最后却都泯灭于女儿的目光之中。
她嗓子哑了，轻声道：“昨个儿，是小丫头的头七。”
原来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上官夫人给她说，她是被一位公子趁着夜色带回来的，身上裹了斗篷。
那公子很细心避过了可能遇见的人。
其实那些人没有对她做什么，可是在这个女子名节大过天的时代，上官鹿的样子很容易被败坏了名声。
上官鹿被打得太重了，身上一片青紫，加之受惊，晕了过去，足足八天才转醒，却连留白的头七都错过了。
上官鹿摸着那墓碑自虐似的想，若是那一天她没有出城，没有走小路，是不是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她从来都是有诺必守的，可是这次她失约了。
留白等到死，都没有等来她带回来的救兵。
她身边被换了小丫鬟，又加了四个侍卫，上官家主很愤怒，那一腔怒火却又无处发泄。
那几人的确不是普通的地痞无赖，上官家主看见了那几人的尸体，是江湖邪道上的几个采花大盗，为人龌龊，武艺高强。
他们大抵是来参加花宴，顺便折花的，偏偏被上官鹿撞上。
上官家怕上官鹿出事，想了好些言辞劝她在家里呆着，却发现所有的话都没有用武之地。
她乖乖的在家里，就在窗台旁的椅子上坐着，常常一坐就是一天。
她好像什么都没变，依旧喜欢看书写诗，喜欢拉着父亲的手臂撒娇，喜欢趴在娘亲身上卖乖，可是再也不喜欢出去了。
自那之后，那公子不曾来，外面也不曾起过流言蜚语，那日发生的事情就像一场噩梦。
只是有时候，她花了得意之作，会下意识地呼唤留白的名字。
“留白！来看我作的画！”
没有回应。
她茫然地转过头。
身后一个人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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