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岁那年的初遇，十五岁的再相逢，二十岁的惊鸿一瞥，原来生命不是不曾赐予他阳光，而是早已将阳光研成金粉，细细地刻在了他的魂魄上。
面对五岁的苏晴，他心中是感激与憧憬，面对十岁的苏晴，他心中的庆幸与关爱，而面对十五岁已经及笄的苏晴，他不可避免地坠入情爱，那被时光打磨的情感终于温柔地呈现在了墨啸云的眼前。
而最幸运的事情，莫过于苏晴也心悦他。
他向苏晴表明心意的时候，心脏几乎要跳出口腔，苏晴一愣之后红透了面颊。
那峡谷之中，就开满了太阳花。
他兴致冲冲地回到皇宫，对上官鹿说他要娶她。
是娶，不是选，他要明媒正娶，娶她回宫。
苏晴却否定了他的想法，
哪个女子不想被人捧在掌心，可是她要为家族考虑，要为墨啸云考虑。
苏家羽翼未丰，兄长日夜操劳才换得如今的起色，墨啸云登基不久，为了平衡朝廷中的势力已经是殚精竭虑，她不想为了自己的一份体面，而毁了两方人的努力。
无论是苏家，还是墨啸云，根基还是太浅了。
于是在下一次选秀时，她在一众秀女中入了宫。
苏家根基台前，受不得帝君独宠，她将自己的思虑与墨啸云说了，墨啸云纵使心有不甘，却也只得照办，但为了使苏晴安心，他将自己身体的状况毫无保留地告诉了苏晴，他觉得这不仅关系到男性尊严，身为他唯一承认的妻子，他也觉得应该要苏晴知道这件事。
苏晴并不在意。
有没有自己的孩子，她并不在意，关于那些个房中之事，她也不在意，她唯一在意的，就是墨啸云的状态。
她的心思是如此细腻，察觉到了墨啸云隐藏得极好的一丝不甘，与自卑。
在自己心爱的人面前才会自卑，才会觉得自己远远不如，况且对于墨啸云来说，苏晴不仅仅是爱人。
以前他不在意自己身体的情况，可是现在有了心爱的人，从爱到欲是那么顺理成章的事情，他想要苏晴和他的孩子，他想把最好的都给她。
他高高在上九五之尊，在她面前就都不作数了。
然而两人之间的情谊与默契彼此心知肚明，这种相处被上官鹿看在眼里，却变了脸色。
这种境遇，与她，何其相像。
所有的扭曲自此延续，直至苏晴从苏晏那处得知了消息，我进了宫。
＊＊＊
“神医，朕想遣散后宫，你看如何？”
在临行前，墨啸云说完他与苏晴的故事，突然这样问我。
我想了想，道：“不可。”
“皇上，如今前朝的争端不平，您若是为了娘娘遣散后宫，无异于将软肋暴露在了敌人面前，娘娘的安全也会受威胁。”
即便现在淑妃宠冠六宫，天下无人不知皇上宠爱淑妃，却也不会有人认为，他会为了苏晴而放弃什么。如同默认一般，后宫的女人高高在上，却也只是皇上身上的一个配饰，装点他的功德，他的配饰何其多，若是摔碎了就碎了，不值一提。
然而若是为了苏晴遣散后宫，意味便不同了。
墨啸云眼中微弱的期望暗淡了，他苦笑着摇摇头，我想他已经问过苏晴与身边的人，大概得到的均是否定的答案。
他固然可以一意孤行，只是周围的人在用更加委婉的方式告诉他，他还没有能力保住她，他的一意孤行不是爱，而是自以为爱。
我坐在车厢里，回想着他们的故事，我觉得大概这就是情爱，可是又觉得多了些什么。
“神医，你在想什么？”
车窗旁突然出现了一张人脸，玉相逢半身坐在马上，半身却向我这边倾过来，笑着歪头看我。
我微微向后靠与他拉开距离，道：“在想皇上的事情。”
“皇上啊……”
他坐直了身子，与马车并行，看向我这边：“神医是在想，皇上与淑妃之间的事情？”
“是。”
玉相逢笑着道：“不知可否与神医同乘？”
他坐在马背上，笑得洒然，我只觉得自从对饮之后他有什么不一样了，却有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有点像，剥去了刺的栗。
我点点头，他身形一闪就到了车厢里，我将茶水推给他，他眨了眨眼睛，端起呷了一口，“没想到神医还有如此雅兴。”
“空青准备的。”
他看了我一眼，感叹道，“空青真是贴心。”
“是。”
他又看我一眼，“空青是一直跟着庄主的吗？”
涉及到庄乘风的话题我不想多谈，“捡来的侍卫而已，等他身上的药试好，去留也随他。”
玉相逢一向好奇心过剩，我以为会继续问下去，他却没想到他就这样便止住了话题，话锋一转而道：“神医是不是觉得，墨啸云与苏晴之间，不像情爱？”
我顺势道：“是有些不像，墨啸云对苏晴，应当更像是……”
“恩人？或是夫子？”
玉相逢把玩着瓷盏，打断了我的话，他笑着道：“其实神医，我看过这么多人，世上感情大多相通。来我鱼水欢的女子，多数是恨极了男子，或因什么事情永诀于情爱，而最初引发恨意的，往往是爱意。”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爱恨故,无忧亦无怖。只要有情感，就有可能生出千万种变化，就连爱恨这种极端的情绪都可以转化，旁的岂不是更正常吗？”
我低头沉思片刻，道了声“是”。
“神医是相信一见钟情的人吗？”
一见钟情倒像是符合纯粹的情爱，只是我不是。
玉相逢笑了起来，“一见钟情难持久，所谓的一见钟情，也不过是因为对方所有的特征都符合自己的预期，而所预期的，也总会掺杂其他的情绪。”
我似懂非懂。
玉相逢见我不解，解释道：“激情易退，伴侣之间除却情爱，还会有相守的温存，如同亲人般的温暖，如同战友般的信任，所谓的初见，也不过是催化情爱的药引。”
他的桃花眼好像含了一潭春水，颦笑之间波光粼粼。
“这药引，可以使厌烦、感激、崇拜……亦或是，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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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章捉摸了好久，小药石在接连的暗示下终于有开窍的迹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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