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百合耽美 > 我记得我是大夫 > 第一百四十三药
    “林林,怎么,不舒服?”庄乘风低声问我。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摇摇头。


    我该说什么?说我同时对一对恋人动了心思?


    这样隐秘而可耻的秘密,在大哥清正关切的注视下显得尤为不堪。我该怎么告诉他,他的弟弟并不是像他一样,是个干净纯粹的侠士,只是个冷心冷情的药师,卑劣得觊觎着不属于自己的人。


    庄乘风看了看我,终究没再问,他转而问我,“要不要休息休息?”


    我摇摇头,“去看看李狐。”


    大半大夫被那一声尖叫引过去,大厅显得有几分空荡。


    钱虎因为连日的担忧焦虑,终于扛不住睡了,他睡在李狐旁边,眉头紧锁,显然睡得并不安稳。


    钱虎睡下,李狐双眼虚虚地看着房顶,不知在想什么。


    他身上的腥味越来越浓,像在海底渐渐腐烂的尸体,吸引着饥饿的鱼群。


    我微微皱眉,“你受伤了?”


    还有一日半。


    李狐一愣,下意识道,“没有啊。”仰头见我,扬起个笑来,“神医。”


    好像方才发怔的不是他一样。


    我照例检查了他的双手,依旧没找出什么问题,却总觉得有什么被我忽略,呼之欲出。


    李狐低头看着我的动作,突然声音很轻地唤了我一声,“神医。”


    我抬头看他。


    “我知道这是一种新毒,您几位为了救我已经竭尽全力了,只是毕竟世事难料。”他目光扫过大厅中发须杂乱的老大夫,扫过眼底青黑的儒雅郎中……最后他看向我,他深深朝我鞠了一躬,“我没怕过死,只是我与大哥相依为命数年,只怕我这次没了,大哥会受不住,劳烦您,多看着些。”


    他自怀中拿出一只木盒,这盒子扁平,外层有包浆,显然已经用了很久。


    “走江湖久了,我们哥俩儿身子上难免落下毛病,听闻您前些时间寻这蛇蜕来着,我们原想着用这蛇蜕当订金,问问您收不收,现下……”


    “等等。”


    我打断他,粗暴近乎无礼地夺过他手中的木盒打开,里面是一条灰白色的蛇蜕。


    蛇蜕、蛇蜕……


    我问他,“这条蛇蜕你一直带在身上?”


    李狐被我吓了一跳,但还是仔细回想道:“这是昨天我托大哥从房中取出来的,神医这蛇蜕有什么问题吗?”


    也就是说我闻到的那难以辨别的、被掩藏在水腥味下、冷血动物血液似的腥臭味,不是从这条蛇蜕上发出来的。


    蛇蜕。


    一能辟恶,二能去风,三能杀虫,四有蜕义。


    蓝琢还原的毒方里面缺了蛇蜕。


    除此之外,或许还少了蛇毒。


    腥臭味道被水腥草的味道全然遮盖,之前只以为是李狐伤口未痊愈的血腥味,直到今天气味变浓我才能确定,那毒中还加了蛇蜕。


    或者说那之前从未在毒方中见过的水腥草本就是个掩饰,蛇蜕才是这一味毒的眼睛。


    原来如此。


    我豁然起身,将蛇蜕往李狐怀中一放,匆匆忙忙往房间中去。


    蓝琢还在和水腥草死磕。


    “不是水腥草。”


    我微微有些气喘。


    “是蛇蜕。”


    他猛地转头看向我,双眸射出光。


    ……


    午夜时分,一遍遍尝试之后,我终于做出了完整版的解药,庄乘风抱着药坛与我疾驰。


    风掠过耳畔,传来闲谈的声音。


    “听说了没……”


    “孟溪?”


    “对对,武当……”


    我与庄乘风掠过,惊了闲谈的人,聊天的人止住话头。


    我侧过头,“大哥,孟溪这个人,你准备怎么处理。”


    庄乘风的脸遮在面具下,看不清表情,“之前我顾念孟老盟主对咱们家的恩惠,原想着杀了孟溪,自断一臂。”


    我皱眉,不赞同道:“不值得。”


    庄乘风罕见地赞同了我这“背信弃义”的言论,点头,“的确不值得。”


    “若我庄家一百二十八条人命真的是他所做,那要杀的不仅是孟溪。”


    “千刀万剐不解我心头之恨。”


    一路无话。


    远远看见了大厅,庄乘风却又低声道:“林林,玉相逢……”


    我一惊,正以为庄乘风看出了什么,却见他止住了话头,在大厅门前站着孟溪与宁不顾,正是剑拔弩张。


    我察觉到庄乘风的状态有些紧绷。


    原本以为是兄弟的背叛,原本以为是敌人的却伸出援手。


    世道确是变化无常。


    我面色如常,如平日一样目中无人地穿过两人中间,庄乘风紧随其后,孟溪一愣,连忙叫我,“药庄主。”


    就是擦肩而过的瞬间,或许是他看见了庄乘风手中的药罐,“这是什么?”


    “解药。”


    孟溪此人总恨不能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到自己身上,所以最好的办法是不看他。


    我听见宁不顾轻笑一声跟过来,意有所指,“神医你倒是慢着点,别急坏了咱们的盟主大人。”


    孟溪声音低沉,“宁不顾,守好本分,别往药庄主身边靠。”


    我目不斜视,看不见宁不顾的神情,然而单听他声音都能想象到他脸上,定然是一副“你奈我何”的狂妄。


    “要是本少主没记错,药庄是中立的对吧?神医也不是你家的大夫,你管什么呢?有心思把注意力放在别人身上,不如好好管管这武林大会,若是本少主没记错,这是孟大盟主第一次举办,对吧?”


    宁不顾哼笑一声,一切尽在不言中。


    面上端着的孟溪注定说不过宁不顾这张嘴,这是我第一次不被宁不顾莫名其妙的敌意针对,而是看着他呛我最厌恶之人,不得不说,看着他将孟溪呛得说不出话来,简直身心舒畅,若是以后宁不顾残了废了求医,我不介意不收他的订金。


    可惜路太短,我行得又快,不过眨眼就看见了李狐,相比起下午的见面,他的伤口像是一下子恶化了很多,原本压制在手肘处的乌黑已经行到大臂中段,两条手臂肿得发亮,身上腥味阵阵,如同在蛇腹渐渐腐烂的尸体。


    钱虎双目赤红,李狐笑着安慰他,看起来不想临近死亡,倒像是将去旅行。


    李狐见我过来,冲我打招呼,“神医。您下午没事吧?有什么我还能帮忙的尽管说。”


    钱虎的神情还有些茫然,像是受了巨大打击后的恍惚,他看见我,空洞的双目一下子聚焦,抓着我的手臂双手在打颤,我不喜旁人触碰,下意识挣扎,一挣之下竟然未曾挣开。


    “神医、神医求您,那缓解的药还能不能喝?求您救救我弟弟,我给您当牛做马,求求您……”


    周围的大夫郎中不忍地别过了头,大抵钱虎是这样哀求过每个大夫,都得到了失望的答案,才会突然垮掉,变成如此绝望的样子。


    当年我被房梁砸中,深深埋在梁木与瓦砾里,大哥是不是也这样绝望地一边喊着我的乳名,一边挖到十指血肉模糊?


    我突然感觉来自钱虎的触碰不再如此让人难以接受,我渐渐放缓了内力的运转,改推为拍,轻轻地拍了拍他的手背。


    “解药我带来了。”


    我突然有些明白,师父所说的,为医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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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感觉蛇蜕虽然白白的看起来很干净,但还是觉得有些可怕


    不过之前搜蛇图片的时候,看见了很多漂亮的小蛇,有一对青白的,翠色的一只盘在石头上仰起头,白色的一只在桃花树枝上,眼睛又黑又亮,小舌头是粉色的。


    看到之后感觉,“哇,这就是白娘子和小青的幼年体吗!”


    不过漂亮的小蛇褪下的蛇蜕看起来还是觉得有些可怕,这大概就像是可爱的松狮犬也会拉臭死人的粑粑一个道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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