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抬起屁股,身子正往前倾,还没站直就被谢桓一指头给戳了回去。


    沈月愣了下,抬眼盯着书卷十足的谢晗,他今日穿了件白色锦衣,月白发带垂盘旋乌发垂于身后,静静的立在窗前,风姿奇秀,神韵独特,给人一种高贵清冷之感,尽管他身姿挺拔,并不文弱,但沈月败在一个书生手指头下并不是很甘心,于是她又重新起身,再次被谢桓指尖对着额头点了回去。


    沈月蹲坐在椅子上,他抬头不可置信的瞪着黑暗中清冷的眼眸,四目相视,她圆圆的杏眼上写满了不服气,狐疑道:“你怎么那么大力气?你是不是对我做了什么?”


    难道是她头晕,没力气了?


    他淡淡瞥了她一眼,继续上药道:“是个人都有。你以为会武功力气就大吗,练武之人,连重心都不知道,你以前怎么跟人打架的。”


    沈月:“……”


    不就是仗着有几分聪明吗。


    又是看不上她,又不让她走,她没好气道:“你到底要怎么样!”


    谈话间,沈月从谢晗刚才的话中悟了点窍门,下腰躲开了他的手,刚准备起身,被谢桓一根针扎到了脖颈,沈月瞪大眼睛,盯着他那张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斯文败类的脸,心里暗骂着无耻,只听见他在耳边低语道:“现在才是真的对你做了什么。”


    --你要干嘛!


    沈月张口,发现自己已经喊不出声,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她被他扶着靠在了桌子上,她只能一动不动的在谢晗眼皮子低下坐着,任由他在额头上涂涂抹抹,力道倒是比刚才轻了许多。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好像还听见他说了句:“安静多了。”


    沈月抬眸,又是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好像正全神贯注的盯着她伤口,耳边水何澹澹,时而波浪翻涌。


    今晚的月光比往日明亮,海风从窗外吹进来,浮动着窗帷,沈月头晕恶心的症状轻了不少,她盯着窗外的夜空,还能看到星河下乌沉沉的山岛,万籁俱寂,时间静止的好像只剩下她和谢晗俩人。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沈月终于见他收起药瓶,他徐步走来,居高临下的站在她面前。沈月正等着他高抬贵手解开她的穴位却察觉他棱角分明的脸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突然一双手腾空将她她抱了起来。


    沈月反应过来后,当时就急了,可是……急也不能动,急也不能喊,只能一动不动的被他抱着。


    出了房门后,她环视船板上走来走去的守卫,她在他怀里瞻前顾后,左顾右盼,心里好像怕被谁看到一样不踏实,但又开不了口,推不开人,恨不得在谢晗肩膀咬一口,她有胳膊有腿,好端端的,为什么不让她自己走!虽然她看不见,多打个灯笼等费多少油,这么抱着,被人误会怎么办!


    谢晗抱着沈月,察觉她的眼睛一直在注视着自己,沉静的眼,垂眸对着她问道:“看什么,这不是你一直想的吗。”


    沈月:“……”


    谁想这样了!就算她以前有过想法,他们现在早没有婚约了啊!再说,他不要脸她还要脸呢!


    谢晗说完后,发现沈月两只眼睛盯着自己愈发炽热,心里有过一丝连自己都察觉不到的轻快,不过他嘴角并没有丝毫微扬,淡淡从她脸上移开了视线,只是轻声呵斥道:“不许看了。”


    闺阁女子,当真在她身上没有看到半点矜持。


    沈月:“……”


    要是眼睛珠子能瞪出两道刀子出来,沈月现在就想给他添点颜色。


    谢晗抱着她回到厢房,阿碧还在熟睡,地板上铺了一层厚厚的褥子,占了大片地方,谢晗绕过阿碧,将沈月放到了床上。


    黑暗中,沈月看不清他的脸,只听见男子温润的嗓音在她头顶道:“好好休息一晚,第二天你的穴道自己会解开。”


    要不是刚才一直和他在一起,她险些以为此时在她身上俯视的是章柏尧,顿时脸色滚烫了起来,一直听着沉沉的脚步声离开厢房。


    ……


    次日,章柏尧去吃饭的时候是顶着谢晗冷厉的凤眸被审视着走进来的。


    他盯着谢晗面无表情的面孔,仿佛头顶有把利剑随时要掉下来将他脑袋刺穿,那种感觉让他头皮发麻,局促不安,他刚站到跟前,便开诚布公道:“没有,什么都没有,你义妹那么厉害,你需要这么看着我吗?要占便宜,也是她占我的!何况,她又什么都看不见……”


    谢晗下意识的想到昨晚沈月摸到的地方,顿时气血上涌:“你!”


    章柏尧对着那双寒光乍现的冷眸,求生欲极强的一口气解释道:“她想出去结果撞到了头,好歹是你义妹又是为了救我,我怎能袖手旁观,谁知道你们刚好进来。”


    这时,章柏尧听到门外有女子轻盈的脚步声,再见谢晗神色已经缓和了不少,他坐到他对面,认真道:“一会儿姑娘就进来了,这事就不要再问了,就算是你看我不顺眼,多少给姑娘留点面子。”他对着谢晗清冷的神色,又顿了顿,“好歹是你义妹啊,你把你的神色收一收,至少别看起来那么凶,不然,哪个妹妹愿意理你。”


    话音刚落,沈月带着阿碧走了进来。


    她看到谢晗身边多了一个侧影,章柏尧也在,瞬间涨红了脸。沈月耳根火辣辣的,有些不敢抬头迎上男子的视线,一路走进去都在反思着今天的衣着发式乱不乱。


    按理来说,出门前,阿碧都检查过的,应该看起来还好吧?


    她离开了怡红楼,倒不用每天花枝招展,沈月梳的是平日里常梳的垂云髻,将头发用花冠束在脑后,只簪两根铜色珠钗,看起来干净利落,就算是乱跑乱动,发丝也不会散乱。


    她身着一身红衣,腰间金丝软罗束紧,越发显得腰肢细软,身子高挑。


    以前,落落大方的姑娘,今日步伐走的极慢,章柏尧还以为她受伤了,仔细打量,发现沈月的脸异常的红。


    原本就是一张稚嫩的娃娃脸,红起来更像是熟透了的苹果,娇嗔可爱,神奇的是,她总是给人一种极其舒服的亲近感,尽管她看起来并不软弱,但就是让人下意识的想要关照她。


    章柏尧不觉放轻了语气,温声道:“沈姑娘,昨日睡的可好?”


    沈月抬头撞上了章柏尧饱含笑意的眉眼,一想到昨晚是谢晗抱着她回去的,心里一阵发虚,低着头含糊的应了一声,坐到了一旁。


    以前,她看到谢晗心跳加速,今天不知怎的,连他朋友见了也心跳加速。


    莫不是晕船的缘故?


    沈月正在心里摒除杂念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用筷子夹了些姜丝放到了她跟前。


    这绝对是男子的手!


    沈月还以为是章柏尧,虽然她并不喜欢吃姜丝,正要开口礼貌道谢时,发现给她夹菜的人是谢晗。


    女子和外男同处密室不是小事,章柏尧还想着待会儿兄妹俩见面怎么打圆场,发现谢晗居然主动给沈月夹菜,而且沈月好像不是很承情的样子。


    好吧,到底人家是一家人,是他自作多情了。


    沈月敛眉,莫名其妙的瞪着谢晗:“我不爱吃姜丝,你不知道吗。”


    大早上,给她吃这个做什么。


    章柏尧解释:“这可挑不得,能缓解你晕船。”


    沈月闻言,想到昨晚难受的发晕,这才缓和了几分神色,尝试着吃了一口,勉强没有毒死。


    她见章柏尧在盯着她吃东西,对着章柏尧道:“章大人,你也吃啊。”


    她吃了一口,顿了顿又道:“不过姜丝好像味道不是很好……你要是不舒服的话,我把房间里的酸梅子也给你包一些,只是不知道你爱不爱吃酸的,但吃起来应该比姜丝味道好一点。”


    章柏尧喝了口清粥道:“好啊,给你义兄也包一些,在船上久了,多少都会有些晕船。”


    沈月冷不丁的扫向了谢晗冷冰冰的脸,闷哼了一声:“他是神医,才用不着我。”


    然后就听见谢晗在她身侧一字一字道:“食不言,寝不语。”


    “我本来也不是什么大家闺秀,你第一天认识我吗。”


    开口闭嘴,总是嫌弃她这这那那,他要喜欢看那种淑女,直接去看林桑若不好吗。


    父亲说的,女孩子活泼明艳些多好,让人看了才心里欢喜,自己舒服,别人也舒服。


    偏偏他就喜欢那种病恹恹的,像得了癔症一样,整日要死不活的。


    她就纳闷了,谢晗整日对着一张苦瓜脸,不觉得晦气吗?


    还是父亲说得对,有得必有失,有才华的也不一定什么都好,比如审美畸形!


    她没说她美,但是她觉得林桑若丑。


    章柏尧拿着筷子,一板一眼教育道:“这话不对,你义兄是为了你好。”


    沈月气的脱口而出:“什么义兄……”


    怎么不说是她爹啊!她爹都没这么管过她!要他多嘴!


    不过,沈月对视上章柏尧略显探究的神色,把话又生生咽了回去,不是义妹是什么,不是义妹又怎么说。


    他那么嫌弃她,也不希望别人知道他曾经有她这么一个上不了台面的曾经未过门的妻子吧。


    沈月改口,“他管的……都快赶上亲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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