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翎嫁进侯府的的第三年,皇贵妃秘密回京了一趟,派人来侯府送信。
那两天正值谢沉珣休沐,不用去官署,要早起时被虞翎撒着娇拉回床上,起得便有些晚了。
谢沉珣约摸天生劳碌命,去年被立为摄政王后便少有清闲日子,平日大多数时候除了待在官署就是在侯府,不结交党羽,也少去应酬。
他冷面肃容,但别人背地里说他娶了美娇妻,疼爱得不行,是半个妻管严。
虞翎不是没听过这种事,被逗乐得笑疼了肚子,床榻之上还曾揶揄他。
偏他那天要去见官员,照他给自己定的规矩,是不能同房,虞翎把他弄得忍着青筋冒一身汗,才伏在他胸口笑,最后反倒是让他又破了戒,自己受折腾。
谢沉珣有虞翎在身边时总睡得格外熟,他喜欢她身上淡淡的香气,让人一天的烦乱都归于宁静。
他睡得饱,一睁眼就见虞翎坐在床榻边看书信,长臂顺势伸过去揽住她的腰,问:“在看什么?”
虞翎长发垂在身后,微偏过身子说:“刚刚有人过来送了封信,我看信上说娘娘他们在京郊别院,是你吩咐的?”
虞翎这几年和皇贵妃那边有过信件来往,但是不多。
皇贵妃到底是太上皇宠妃,纵太上皇现在被软禁,可皇贵妃的事一旦暴露,不死也要掉层皮。
谢沉珣撑手坐了起来,松垮衣服露出健壮胸膛。
他靠住虞翎纤细后背,手垂过虞翎肩膀,接过信看了几眼,倒是认了这回事,道:“没想到来得这么快,过几天就是你生辰,我见你总读子女念父母的诗,他们也正好想见回京看看你,我想让你们见一面也无妨,你姐姐到底是有孕,顾不及你。”
泉姐嘴上说着不想养当初那个小婴儿,让下人去报官,但那孩子无父无母,泉姐心又软,现在默认还是泉姐养着。
如今她怀了身孕,小周大夫生怕她身子出什么问题,看得比什么都紧,一个月也出不了几次门。
谢沉珣和虞翎说过自己不会再有孩子。
他有两个弟弟妹妹,平日看着就够费心思,现在又加上个娇娇媚媚的虞翎,倒不想让别人再掺和。
虞翎小手轻放在他的手掌心,依偎在他怀里玩他的手指,轻蹙眉道:“我身边亲近的人除了姐姐就是你,和他们见一面倒无妨,只觉许久没见,怕是生疏。”
她对皇贵妃他们谈不上有多深的感情,但总归是血脉相连,他们走时又匆匆。
虞翎听人说起父母,偶尔会出会神。
谢沉珣回握她的手,放到唇边吻了一下,道:“你最近也没怎么出门,就当是在外边逛逛。”
他脾气比起从前要好上不少,惯虞翎给惯出来的。
虞翎忍笑道:“正巧四姑娘想要个风筝,出去买一个也好。”
谢二自己在外面做得风生水起,谢四对虞翎成为自己大嫂还有些震惊,只她是听话懂事的,没过多久就接受了,反而让虞翎有了点不好意思。
……
皇贵妃和他们约在京郊的一间私宅见面,谢沉珣亲自把虞翎送过来。
比起父母,虞翎和谢沉珣的关系要深得多,只慢慢抱住了他的手臂,有些紧张。
谢沉珣顿了片刻,牵着虞翎的手,同她一起进去。
四角亭建在湖边,别致有趣,皇贵妃坐在亭子里喝茶等人,她自幼受宠,养了无法无天的性子。
但虞翎再次见到皇贵妃时,觉得她变柔和了许多。
方知县没在,虞翎不用想也知道他们不会一同出现在她面前——他们是兄妹,却有一个血脉相连的虞翎。
谢沉珣停在回廊一旁,虞翎抬头看他,见他对自己点头,让她不用紧张。
她只深深呼口气,自己一个人上前微微福身,喊了娘娘。
皇贵妃性子骄横爱闹,方知县为了保全皇贵妃性命冒险带她离开,怕她出危险,把她放在身边又过几年。
他给不了她荣华富贵,能做到,只是护她周全。
可皇贵妃在方知县那里,却是过得好,不见太多衰老之色。
只是以皇贵妃的性子,怕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皇贵妃在外见多了旁人儿女相伴,便越发想虞翎和萧庚雪,如今竟也不知说些什么话,只干巴巴问:“你过来坐,身子可好些了?”
虞翎点头过去坐下,余光看到谢沉珣背手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心倒忍不住放松了许多。
他一直觉得她身子太差,去得远了都得陪着。
虞翎笑道:“我身子一直都不错,在侯府过得很好。”
皇贵妃亲手养大的孩子是萧庚雪,和方知县唯一的女儿是虞翎,手心手背都是肉。
她知道自己有现在,是自作自受,只笑了笑,道:“你好好的就行。”
皇贵妃说完这话,又把自己腕间手镯取下来,给虞翎道:“你成婚那年我不在,也没准备什么礼,这是我托二哥去寺庙求的,祈求身体安康,十分灵验,你带回去吧。”
虞翎微微顿住,伸手接过,轻道:“多谢母亲。”
皇贵妃动作顿住了,只红了眼眶,说着好、好。
皇贵妃对虞翎愧疚之心多,不想在自己女儿面前表现出自己的娇蛮。
她到底是被父兄宠坏的,自我又骄横,只在自己二哥面前还算听话。
虞翎留在这里用了午膳,谢沉珣也留了下来。
他叫皇贵妃方夫人。
皇贵妃对谢沉珣有些复杂,他曾经是虞翎姐夫,可作为女婿,他也确实帮了很多忙。
这场饭用得平平静静,方知县一直都没有出现,皇贵妃也没脸提以前的事,只给虞翎夹着菜,让她多吃些。
虞翎性情淡,但她素来都是乖顺讨人喜爱的,自然而然接受皇贵妃这份迟来的母爱,倒把皇贵妃弄得抹了好几次泪。
直到她回去的时候,才在门口见到了方知县。
他站在树荫下,手里端着一个木匣子。
虞翎微微握紧谢沉珣的手,抬眸时像是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谢沉珣轻握她,示意没事。
方知县把他们的动作看在眼里,他看了眼谢沉珣,又慢慢转向虞翎,将手里东西给她,道:“是我宠坏了你母亲,这是我托人寻的人参,你便收下吧。”
虞翎顿了顿,抬手接了下来,却无话可说。
谢沉珣打破寂静,道:“萧庚雪傍晚会过来,他已为他母妃守孝三年。”
方知县沉默,皇贵妃运气好,宫里四皇子被养得极其孝顺,连知道她远离京师的消息,都未曾起过半点泄露心思。
没有任何人会怀疑到他和皇贵妃的关系。
但他过不了心中的坎。
二十多年前的那个晚上刻在他骨子里,可他太了解皇贵妃性子,她只会惹麻烦,没有运气做不成大事,不远离京师,迟早丢性命。
方知县开口道:“我会避开。”
谢沉珣颔首,牵着虞翎离开。
虞翎抿唇随他走了几步,又回过头,看到方知县正看着他们离去,最后道:“劳烦父亲照顾好母亲。”
方知县愣在了原地。
她没注意看方知县什么表情,转过头就听见谢沉珣笑了一下。
虞翎脸少见泛红,道:“你笑什么?”
谢沉珣想她心软得像棉花,但他没说出来,虞翎是娇姑娘,撒起娇来最让他招架不住。
他只摇着头,道:“我想回去太早,待会逛逛的时候,正好能去看看你姐姐。”
虞翎笑起来,轻抱住他的手臂,方知县和皇贵妃的事不是她能左右,虞翎心想今天回去就让人炖碗鹿血汤。
谁让他这么懂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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