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俩隔着群臣对视了一眼,犹疑不决的刘辩还不待说什么,就被大将军何进用力按在了皇位上,愣愣地接受了百官的跪拜。这位懦弱的少年,赶鸭子上架般成了东汉王朝的第十三位皇帝。
何进立了自己外甥当皇帝,一时风头无两,春风得意之余也不忘追杀宦官余党。
张让等人忙不迭杀了昔日的同伴蹇硕,拿着蹇硕的头颅向何皇后求饶,还献上了独一无二的珍宝。
不出意料的,年轻的何皇后对晶莹剔透的水晶球爱不释手,尤其喜欢飘雪时分响起的舒缓动听音乐。
趁着宫中混乱,荀澜从边角的小门低调地出了宫。不过这次他们没有回到荀府,而是去了靠近东门的一处厩置,也就是汉代的客栈,等着张让等人兑现承诺。
不多时,宫中。
“哥哥,谋害你的就蹇硕一人,不干张让他们的事。”在十常侍的去留方面,何皇后表现出来了十足的强势。
何进连忙说:“太后,十常侍专政恣意多年,得罪的朝臣不计其数,不杀不足以平群愤啊。”
何况,何进的眼神暗了暗:为了让自己更好地专权,也得杀了那些宦官。
“大将军,宫中的事情我了解得比你清楚多了。”何皇后收起了唇角的笑意,略带警告地道:“我说,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
这一声大将军生生提醒了何进,她不仅仅是自己的妹妹,还是尊贵的皇太后。
大汉的皇太后有临朝摄政的资格,即使是何进也不敢随意忤逆太后的旨意。
因着十常侍服侍细致、了解朝堂上的事情,何皇后还让他们在自己身边侍奉,传达政令。
十常侍以何皇后为靠山,一步都不敢踏出宫去。不出宫,何进也拿他们没有办法,便召集文臣和将领们商议办法。
其中四世三公出身的袁绍对宦官最是深恶痛绝,愤愤然道:“请大将军调外地兵力入京剿除宦官,确保一个不留!”
曹操立即起身劝阻:“不可,斩杀为首的十常侍一个典狱官足矣,何必召来外兵?那一定会引发京中动乱!”
何进却不听劝阻,反而嘲笑曹操:“孟德不会是感同身受,不忍心动手杀了宦官吧?”
以袁绍为首的众人哄堂大笑。
这可真是扎心窝子了。曹操是个官三代,其父曹嵩是老一代宦官领袖的养子。在大庭广众之下被这样指出来,曹操面上无光,气得拂袖而去。
临走前,他气呼呼地说了一句:“乱天下的,一定是何进!”
袁绍继续进言:“不如令西凉刺史董卓带兵进京,诛杀宦官。”
何进撵须一笑:“不错,我正有此意。”
众人尚未开口,忽听一声清喝:“不可!”
这忽然站起来撞翻了桌角的,竟然是一向从容镇定的荀彧:“董卓手下有二十万大军,此人贪婪如虎狼,岂能引其入室?”
“一人独大的危害,难道我就考虑不到吗?”何进不悦地哼了一声:“让驻扎在河内的武猛都尉丁原率兵进京,不就有人制衡了吗?”
王匡、鲍信也起身表示:“我愿回家乡募兵,带回京城供大将军差遣。”
“好,好!”望着两位站起来的手下,被扫了面子的何进感觉挽回了颜面,频频点头。
荀彧继续劝说了几句,陈明利弊,何进却不耐烦地摆摆手:“不必再说了,就这么定了!”
荀攸和荀彧对视一眼,均在彼此眼里看到了愁绪。
坐上回家的马车,荀攸惊讶地问:“文若,你的背后都湿透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虽然两人是叔侄,但荀攸比文若大了足足六岁,私下里都是表字相称,并不论辈分。
荀彧苦笑一声:“当日我寻荀凡,在他栖身的胡桥村和荀澜有一面之缘。”
“便是在黄巾贼手下救了您的那次?”
“是,他和仆从为我挡下了追击而来的黄巾贼,自己却被擒住。”
想到荀澜身上的种种不可思议,荀攸疑惑道:“可是当时和你说了什么?”
荀彧叹了口气:“汝阳袁氏欲乱朝纲,渔翁得利,必会趁机让董卓入京,诛杀宦官。”
“千里之外,就能预测到今日之事?”
荀彧苦笑道:“何止如此?他还说洛阳十万户必绝于董卓之手,天下将乱。”
荀攸摇摇头:“人定胜天,困局必有破解之道,我等岂能坐视外臣入京乱政?”
“何进真是糊涂啊!”
“何进专政,听不听得进去,还得另说。”
荀彧摇了摇头:“尽人事,听天命吧。”两人对视一眼,决定各自寻找援手劝说何进。
荀攸道:“对了,我打探到荀澜已悄然离宫,我命人去看回到府邸了没。”
此时,洛阳一家不起眼的小客栈里,荀澜正懒洋洋地爬起来洗漱。忽然连打了两三个夸张的喷嚏,眼角挂上了几颗晶莹的泪珠,一张俊逸的小脸皱成了一团,他茫茫地抱怨了一句:“是谁在念叨我?”
徐晃给他递了一方帕子,关切道:“许是您穿得太少了,我把披风拿过来。”
荀澜一愣:“你来了?”他让徐晃去和张让的人接洽,没想到回来的这么快。
徐晃拱手行了一礼,面带喜色:“道长,对方准备妥当了,粮食我检查过,没有缺斤少两。”
荀澜讶异地问:“这么快?”早知道如此,就多讹点了。看来这些东西对十常侍来说一点都不伤筋动骨。
徐晃眉宇间有一丝忧虑:“我已让人快马加鞭去给周仓送信,让他半路接应,但时间上怕是来不及。”
“寒玦,过来。”荀澜对寒玦招招手,三个人围着桌子跪坐:“一起商量下怎么安全把东西运回去。”
徐晃又欢喜又犯愁,喜的是仁慈的道长不但得到了一方父母职,还能带粮食、牛马和奴仆回去,忧愁的是据说这是从残暴的十常侍手里骗来的,而且道长一副不打算还的样子。
“别担心,十常侍活不了几天了。十常侍最大的靠山一死,不知道有多少官员想把他们千刀万剐,要为在党锢之祸中遭难的朋友亲人报仇。”荀澜拍拍他的肩膀,笑着说:“放轻松,愁绪都写在脸上了。”
士大夫之间自己明争暗斗常有,但你死我活牵连甚广的还是士大夫和宦官之间的斗争。
大宦官动辄杀人抄家,杀了和他们作对的臣子,将他们妻妾儿女收为自己的奴隶,将他们的朋友砍头和流放。最重要的是,挡了士大夫的路。可以说,在杀十常侍这层面上,士大夫阶层都达成了共识。
徐晃苦笑一声,不是他不相信道长,而是这么多年来得罪了十常侍的,没有一个有好下场,何况他听说太后庇佑了十常侍。
“我想在京城多留几日,但这些物资必须尽早运走。”免得夜长梦多。
徐晃担心十常侍会反悔,也想尽早把东西运走。
“这些仆从脸上都有黥面,都是十常侍养在庄子上人,亲眷皆在洛阳,不会轻易逃走。”寒玦说:“但必须有人一路看管,否则必会藏匿粮食和拖延行程。”
徐晃点头称是:“还得再找些有拳脚功夫的护院,一路上不太平,我一个人决计顾不了这么多。”这么多人队伍会拉得很长,很容易被山匪冲散。
“若是遇到拦路抢劫的,奴隶们一哄而散,你一个人确实独木难支。”荀澜为难说:“这怎么办?听起来,就算以我们三人之力,都很难管理这些人和保护粮食牛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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