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一场日出戏和一场日落戏, 谢菱已经连续很多天早上三点多就起床了。
每天从天黑拍到天亮,又从天亮拍到天黑,只在中午吃饭的时候可以稍微休息一会。
长时间的连续拍摄, 又是高强度,高消耗情感的片段, 戏中的情绪还偏向阴郁,她真的累得不行, 能撑得到现在,完全是凭着责任心、毅力和年轻的身体在顶着。
得知终于杀青的时候,她终于放松下来,疲惫感也随之涌上全身,困得连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然而此时此刻, 当看到角落里那个男人时,谢菱一刹那就清醒过来。
她浑身疲惫尽消,脸上忍不住浮现惊喜, 连招呼都来不及跟同剧组的人打一个,原本发酸的双脚像是自己有意识一样,立刻转了过去。
刚开始的时候还是快步走, 走了几步, 她已经小跑了起来。
昏暗之中, 那个身影动了动,从阴影里出现。
是个青年男人。
他穿着长长的风衣,单手插在衣兜里,站立的时候宽肩长背笔挺如青山,一动起来, 又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男人味。
谢菱跑到他跟前, 不知是惯性, 还是就是故意,整个人往前扑了两步。
男人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衣兜里拿了出来,张开双臂迎着她,眉眼间都是温柔笑意。
谢菱将自己投进了他的怀里。
男人的怀抱温暖,低头时呼吸又轻又绵长。
谢菱感觉自己好似揉身进了一团暖呼呼的云朵里,原本已经冻得有点僵硬的手脚也渐渐缓和过来,给风吹得发僵的脸也染上了暖意。
“傅廷坤!”她低声叫,也不知道说什么,仿佛这个时候不管说什么都是多余,只想靠着对方静静感受这难得的片刻亲密。
两人就在这样拥在一起,过了好一会儿才彼此松开。
被山边的冷风一吹,谢菱忽然有点清醒过来,转过头,却见后面剧组的人居然都没有继续开工,反而都盯着自己看,一双双眼睛里写满了探究和好奇。
她这才反应过来,两颊通红,再也不敢回头,也不好意思再回去打招呼,拉着人就要往外走。
倒是傅廷坤轻轻笑了笑,对着看向他们的一干工作人员礼貌地点了点头示意,这才半揽着谢菱的肩,跟她一起走了。
直到再看不见后头的人影,谢菱的尴尬慢慢缓和,这才开始感受到心中的兴奋和激动,问道:“你怎么来了?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要不今晚我先带你回招待所休息?应该能请他们帮忙腾个房间出来。”
她一连问了好多个问题。
这是中西部的一个小镇,拍摄的地点的交通非常不方便。
傅廷坤从京中赶过来,根本没有直通的火车,要换乘好几次,最后一段甚至得再倒几轮汽车。
光是路上都至少得花两天一夜。
他本来就忙,这样风尘仆仆地赶过来,要说不让人感动真的不可能。
傅廷坤挑了几个问题回答说:“前几天就出发了,中途办了点事,办完之后,实在想你,忍不住就来看看。”
“刚刚等多久了?就一直在那干站着吗?累不累的?”她忍不住又问。
“没等多长时间,我跟剧组的人说是来探班,拿了介绍信,他们就让我进来了,本来说叫我在后面坐着等,好久没见着你了,我等不了,就想过来看你拍戏。”
他声音温柔,但眉宇间还是有些微的疲惫之色,眼睛里也布满了丝丝缕缕的红血丝,一看就是连轴转了好长一段时间的模样。
谢菱这回是真的心疼了。
她后悔不已:“早知道我就不写那封信了,明明过几天就能回去了,还让你奔波这一趟,怪辛苦的……”
傅廷坤却有点状况外的模样:“什么信?”
“就那封……”谢菱说着说着,忽然感觉到不对,“你还没收到吗?”
她算了算,从寄出去到现在不过一个多星期,估计这会都还在路上,傅廷坤前几天就出发了,应该是肯定没收到才对。
这就有点窘迫了。
谢菱连忙找补:“没什么,你饿不饿的?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傅廷坤知道她这方面一向有一点腼腆,在台上时那样魅惑颠倒,艳丽无边,对着对手演员说什么、做什么都泰然自若,可一下台,当着自己这个真正的对象的面,根本说不出几句情话,稍微暧昧几句就要害臊。
然而就是这样的反差,更要把他迷死了。
虽然不管爱人的哪一面,他都喜欢,但这样私人的,只有自己能看到的谢菱,傅廷坤更想要好好珍藏起来。
知道有信,已经足以让人有所期待,傅廷坤也不再逗她,只顺着话说:“不饿,你饿不饿的?”
谢菱摇头。
傅廷坤摸了摸她的手,皱着眉头问:“怎么那么凉?一直穿这么少吗?”
谢菱这才发现自己还没来得及换外套,仍然穿着戏中的一件薄薄的单衣。
太久没有见面,今天一看到傅廷坤,她居然把脱戏服都给忘了。
这会一边往陡坡下走,一边觉得冷风嗖嗖往自己脸上吹。
傅廷坤皱了皱眉,左右看了一圈。
天都半黑了,本来就是远离人烟的野山,山路上自然一个人都没有。
他把风衣的扣子解开,将谢菱整个人都包进了怀里,口中说:“挨过来一点,太凉了,小心要冷出病来。”
谢菱乖乖地往他怀里偎了进去。
久别重逢,实在有太多话要说。
两人聊了一路。
谢菱先给他介绍了这边的住宿,又想带他去看风景:“这一带有一片竹林,还有瀑布积蓄了一个深潭,潭水里好多小鱼,又有小虾,岸边石头上青苔厚厚的,特别漂亮,等明天你休息好了,要是有时间……”
她兴致勃勃地给两人安排行程:“当地还有一种禾花鱼,香煎了特别好吃,肉又嫩又细,我带你去尝一尝……”
傅廷坤却轻轻叫了她一声:“菱菱。”
那语气又亲昵又郑重。
谢菱还在兴奋头上,转头看他,眼睛圆圆的,亮亮的,又漂亮又可爱。
傅廷坤把人带到山路边上一处凸出去的平台上,将人拥得更紧,抬起下巴示意道:“看,晚星。”
谢菱抬头一看,只见璀璨银河,繁星点点,在这矮山之上,却显得天空那样低矮,星子那样灿亮,仿佛一举手就能摘下来。
四周安静异常,只偶然听得一两声虫鸣,鸟叫都无,唯有傅廷坤的呼吸就在她耳畔。
“菱菱。”他又喟叹般地叫她,缓缓地说,“我要亲你了。”
语毕,果然低下头,在她的嘴角落下了一个轻而又轻的吻。
野风呼啸,谢菱半身被长长的风衣盖着,又被傅廷坤包在怀里,身上暖洋洋的。
这个吻太过纯情,反而把她的胆子养了起来,也跟着微微踮起脚,一侧头,轻轻啄了一下傅廷坤的唇。
“我也要亲你了。”她说。
只一瞬,谢菱就感觉到傅廷坤看自己的眼神变了。
他几乎是立刻就抬起手托住了她的后颈,重重地吻了下来。
这一吻缱绻又深入,把她亲得晕陶陶的,到后来甚至有点站不稳,只好双手环住他的腰。
亲到最后,傅廷坤明显已经有点失控了。
他匆忙地把自己别开,将头埋在谢菱的头发上,狠狠地呼吸了两下。
两人贴得那样紧,足够谢菱察觉到所有的反应。
她不安分地动了动往后退,有点紧张地抬头想要问点什么,然而很快又被按住了。
“别动。”
他声音低沉。
谢菱不敢再动。
过了很久,傅廷坤才松开了手,只是看过来的眼神里依旧满是隐忍,瞳孔也红得厉害。
生理的本能让谢菱跟他拉开了一点距离,只是不禁又伸出手去拉他,问道:“没事吧?”
傅廷坤摇头,慢慢呼出一口长长的气,等再抬起头时,整个人已经恢复了许多。
两人也没有再乱动,而是互相依偎着看了一会星空。
久立不动,又贴得紧紧的,彼此的呼吸频率就慢慢一致起来,气氛更是暧昧极了,稠浓得像搅不动的麦芽糖。
良久,傅廷坤才问道:“困吗?冷不冷的?”
说也奇怪,谢菱一点也不觉得冷了,更不困。
只是傅廷坤还是把她的手往自己风衣的口袋里放,又拿手包住。
这一回谢菱配合得很,自己左手很主动地去找口袋了。
然而她动了动,胡乱摸索之间,只觉得手指碰到什么东西,硬硬的一圈,忍不住问道:“这是什么?”
话音刚落,她就察觉到傅廷坤的身体突然一僵,但是立刻就反应极快地按住了她的手,手把手德引着她把那个小小的东西给摸了出来。
星光灿烂,月光就没有那么明亮了,如水一般映照在她掌心里那一圈东西上。
小小的一个圆圈,带着淡淡的银白的光晕。
——是一枚素戒指。
“不想再分开了,我想有个名分,可以吗?”
傅廷坤低声问。
这话那样直白,直直撞到了谢菱的心底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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