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嫌弃是真, 但盛怀昭到底是拗不过某位占有欲极强的剑修,老老实实地将斗笠盖在脸上。
很薄的一层黑纱,视野被拢得有些模糊, 盛怀昭眯着眼睛往前看了半晌, 慢慢地拽住云谏的指尖。
身侧的人微微一僵, 垂下视线看着勾连自己的指节。
“看不见。”盛怀昭的语气没有半点心虚, “我可不经摔。”
云谏唇角勾出极淡的笑意, 顺着指尖将他的整只手拢入掌心,紧紧牵着:“好。”
身后满心怨念的小狐狸:“要不也牵牵我?我也看不见。”
盛怀昭:“看不见埋了吧。”
虞瞳:“……”
入城时,虞瞳敛了气息,使用术法遮掩了真容, 守城卫的修为大多在思源期, 他的术法对云谏来说不够看,但敷衍这群人还是绰绰有余。
入城时, 守卫举着玉简,凶神恶煞地拦住三人。
“诶,”守卫面色凛冷,“把东西摘了。”
光天化日遮遮掩掩, 必是有问题。
盛怀昭也懒得与他纠缠,掀开薄纱与他玉简一对, 确认并非同一人后便放行。
而轮到虞瞳时, 守卫掀开斗笠却心神一怔:“你……”
盛怀昭刚要回头看他在磨叽什么,随后便跟一位容貌清丽气质清纯的小姑娘对上视线。
虞瞳娇俏地眨巴眼睛:“我与前面的人是一路的,守卫哥哥,你要盘查什么吗?”
语调拿捏得正正好, 全然就似哪家娇生惯养的小机灵, 一叠声的哥哥叫得那个守卫连拿玉简的动作都有三分迟疑。
“进, 进去。”
“谢谢哥哥。”虞瞳高兴地挥挥手,小步跑到盛怀昭身后。
三人刚行半步,便听见身后的守卫略带酸涩:“现在的剑修可真好混,随便出门都是跟着两个好看的老婆。”
“那可不,你以为现在还靠禁欲苦修啊?有点钱的早就买灵剑买丹药,妻妾成群逍遥快活了。”
素来冷峻沉默的云谏长眉微蹙,一瞬的不愉被身侧的人捕捉到。
盛怀昭偏头凑到云谏跟前,轻掀薄纱:“听到没,人家酸你。”
“酸错人了。”冷漠的少年微微偏头,嗓音冷淡,“此生唯一爱妻,妻妾成群与我无关。”
本来想出言调戏的人反被调戏,盛怀昭愣在原地,身后的小狐狸酸溜溜地凑到他的跟前:“哟哟哟,听到没,娶我为妾委屈死他了。”
盛怀昭:“……”
瑶城繁荣,以享乐出名,乃修真界不可多得的安宁之地。
但盛怀昭纵观全书,深知安乐繁盛只是表象,瑶城内多设有聚金坊与消愁楼……也就是赌坊跟青楼,能来此地的也是各大门派仙域里非富即贵,有权有势的人,是以此地表面上是长望门的属地,但实际上不少仙修大能都有一份股份。
否则在乱世之中,怎么可能还会有靡靡之城屹立多年不受牵连,所谓的安乐幸福不过是多路利益牵连下的表面繁荣,实际水深似海。
镇魔珠能带他们来此地,当是追随着魔尊的气息而来。
那个大魔头的据点被捣毁之后,为了隐藏气息居然躲到这里来了。
“我在此地有个小小的情报网。”虞瞳忽然开声道。
盛怀昭与云谏回头,虞瞳化为女子之后,一双桃花眼比先前大了三分,水汪汪地看着很是诱人:“在消愁楼那儿。”
“不许。”
“不准去。”
盛怀昭与云谏异口同声。
话音刚落,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回过头。
虞瞳一脸嫌弃:“知道你们新婚恩爱得要紧,过去探听个情报而已,又不是让你们进去掉块肉。”
还都回绝得那么快,啧。
但没等盛怀昭开口,云谏已经先一步侧身到他跟前:“你如今是女装,当然进不得那等地方。”
根据小狐狸的意思,要进去探点消息必须装成客人。
无论是单纯地听歌赏曲还是真的与其中女子有何交流,他都不愿盛怀昭沾上半分脂粉气。
虞瞳拖长尾音诶了一声:“但我之前以原貌在瑶城呆过,那里的人十有八九认得出我。”
系统:小狐狸这倒没说假话,当初他跟瑶城少主的初遇便在那里。
虽然没有闹出什么风浪,但单凭他跟瑶城少主共同出入一个地方,就足够让人记住他的模样。
“倒也不是没有办法。”盛怀昭眼睫微扬,视线在虞瞳跟前扫了一圈。
虞瞳:“……你不对劲。”
“你的情报网,指的是消愁楼里有你认识的人对吧?”
“嗯。”虞瞳点头,“也是一只狐狸。”
狐妖一族除双修之外,能提升修为的便是吸取精气,有虞瞳心高气傲只往高处看的小狐狸,也有乐得清闲等着菜肴上门的狐狸。
消愁楼里的那只便是后者。
“那把你送进去跟他见上一面就好了?”
虞瞳大约猜到他在想什么:“……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我还是希望别引人注意。”
“找个后厨之类的,打晕,把你送进去就好了。”盛怀昭抬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放心,我们随时在外面接应你。”
虞瞳:“……”
敲定计划,黄昏将至时,三人来到消愁楼后。
笙歌渐起,不少身着华衣的公子来往其间,只在门边都能闻到那细软的淡香还有悠扬的歌喉。
消愁楼有个后门,三人刚到时便在窄巷的入口听到极低的啜泣声。
“芸娘,你们不是缺人吗?看着丫头怎么样?”虚弱的女人低声道,“她……她是瘦弱了些,但脸还是不错的,而且听话能干,劈柴烧火都不在话下。”
站在她身后的是个身着灰衣的小姑娘,一看便知其家境清苦,只知道唯唯诺诺地哭,连眼都不敢抬。
被叫芸娘的女人轻托耳坠,不耐地看着跟前的两人:“又是你啊,走走走,病秧子,咱们家主子说了,不收你的人,免得过了病气到咱家,不知道又祸害多少人。”
听闻拒绝,女人的神情顿时紧张起来,抓紧芸娘的袖子就要下跪:“她没染病,我……我这是灵气折损,并非……”
芸娘厌恶地抽回袖子,提着嗓音:“来人呐。”
随后几个身着棕衣五大三粗的男人便挡在门口。
“我管你是什么问题,总之不要就是不要,事不过三,若下次再让我看到你出现在这附近,腿给你掰断。”芸娘尖声道。
随后,两人被逼退而出,男人没有丝毫怜悯之心,见两人走得慢了还要推搡一把。
灰衣小姑娘一个不稳踉跄落地,被虞瞳抬手扶了一下。
小姑娘抬起泪眼涟涟的眼,错愕地看着横在身前金丝所绕的衣袖。
盛怀昭微微挑眉,便见虞瞳将人扶好,随后步子婀娜地走到男人跟前:“有事吗你们,对个弱起小姑娘还那么粗俗无礼,没教养。”
男人横瞪他一眼:“你说什么?”
芸娘站在后门,瞧见那顶斗笠时眼睛微眯。
虞瞳顺着她的视线摘下,露出明艳清丽的脸庞:“没说什么,听闻你们消愁楼缺人,过来瞅瞅。”
芸娘瞧见他这脸跟着身段,先前的不屑傲慢顿时敛下:“哟,你要来?”
盛怀昭本意是来个偷梁换柱,将虞瞳塞进去算完事,没想到这小狐狸就着眼前的情况,轻而易举地将自己卖了进去。
所得五百灵石,盛怀昭端着债主的姿态收了,待虞瞳彻底入内之后,他们在巷口看到了刚刚的两个女人。
灰衣小姑娘孤苦无助地趴在女人肩头,虽然哭得安静,但却也是伤心至极。
一身病气的女人摇摇头:“再哭也没用,我们还是回去吧。”
盛怀昭思忖片刻,走到二人跟前:“两位,方便问个问题吗?”
见两人仍是警惕,盛怀昭笑着将虞瞳亲自换来的五百灵石放到女人跟前:“我没有恶意,只是有点事想问问。”
眼下她们已经走到卖女求财的地步了,后退一步便是横尸街头,女人攥着钱袋:“好。”
附近有客栈,四人在二楼落座,挑的地方僻静隐蔽。
“你们……有什么要问的。”女人紧张地看着他跟云谏。
盛怀昭的指尖沿着杯口轻转,带着笑意:“你先前说灵气折损,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本是善城的一户人家,世代种植灵植为生,三年前我的丈夫与引麓薛氏多有交集……”
引麓在三年前灵脉衰竭,本土所种的灵植接连萎靡衰退,日后竟连土层也失去了灵气。薛氏本就以灵植发家,灵脉衰竭无异于灭顶之灾。
薛义几经周折,终于从各地找到同样是种植灵植的小门小派,将灵气低弱的蔬果鱼目混珠,艰难地维持着引麓运转。
连眼前这户人家都曾因为与薛氏交易曾经富贵过一段日子。
直到半年前,她的丈夫将灵植送到引麓却吃了闭门羹。薛氏不但出尔反尔,白吞了半年的灵植,甚至将她的丈夫羞辱了一顿。
“那薛义说引麓灵气充沛得很,我们这些普通灵植压根入不了他的眼,这两年的往来都是无稽之谈……说我们是想攀附薛氏的名气才污蔑他们。”
盛怀昭托着下巴,大概明白是什么意思。
薛氏以高价买灵气果蔬为生,但生产地贫瘠后便跟廉价供应商展开合作,无良地卖水货。
“后来没多久,便有一群来历不明的人毁了善成的灵脉。那群人虽然身份不详,但十有八九就是薛氏派来的。我丈夫气不过,便变卖家产,说一定要讨要个说法。”说到这里女人开始流泪,“怎知一去三月,我再收到他的消息时,便得知他并非去引麓,而是来了瑶城。”
薛氏玩了一手釜底抽薪,着实令人憎恶厌恨,她的丈夫去讨要说法再正常不过。
可家财散尽后居然来了瑶城……还辛苦妻女长途跋涉过来找人,落到贩卖骨肉的下场,未免太过奇怪。
盛怀昭在沉思她的话,云谏低声问:“那你来到瑶城后,可见到你的丈夫?”
“见到。”女人缓缓抬起眼,“他被碎尸万段,弃尸与瑶城的葬泉之下。”
系统:瑶城的葬泉就相当于天然的火化场,虽然叫泉,但泉水之下淌的是岩浆。
那便是在瑶城娱乐至死的人最后的归途。
“我翻查过我丈夫身前的行踪,所有人都说他日日流连消愁楼与聚金坊,但我不信……”
女人回头,将背在身后的麻布行囊放到桌面。
灰衣小姑娘顿时吓得埋首在母亲怀里,不敢回首半分。
行囊打开后,盛怀昭便明白小姑娘不敢回头的原因。
森森白骨之间,黑色的百足虫蚕住在里,察觉有人惊扰还竖起浑身的刺。
盛怀昭下意识往后退,云谏抬手护在跟前,凌冽的剑意横亘其间,百足虫不得靠近半分。
女人默默把包裹收回:“此虫蛀于骨间,我用了各种方法都无法将它祛除,我若想将丈夫落叶归根只能将它背在身上。”
她本身就是个凡人,体内的灵气也是靠自家的灵植养出来的,时日一久,她便被丈夫的骸骨所蚀,越发体弱。
不足半月,她便已经被折磨至此,连离开这座城市都难。
“逝者已逝,”盛怀昭皱着眉,“他这尸骸一看就是受了诅咒,你若强行要将他带回去,难保会一同死在路上。”
“回不去了……”女人摇头,缓缓伸出自己的手。
盛怀昭这才发现她手臂上的血脉尽黑,细看也有什么在缓慢蠕动。
“已是走投无路了。”
难怪那个芸娘说会过了“病气”到消愁楼,或许早已看穿这妇人命不久矣。
“但哪有活不下去了就把女儿往地狱推的道理。”盛怀昭长叹一口气,从身上摸了个瓷瓶,“若你们还想求生,这骸骨从哪挖的埋回哪儿去,然后……去冕安吧。”
盛怀昭也没有什么把握,但这百足虫跟云谏当初的蛊毒确实有些像,而明舜潜心研究许久,若现在将人送过去,或许还有转圜之地。
他将先前谢缙奕给他的玉牌放到桌前:“有这个,冕安不会有人拦你的,但在入城之前最好将你的情况如实交代。”
女人自然是知道冕安仙城,一双眼溢出泪水:“恩……恩人!”
盛怀昭面无表情:“我并非什么恩人,也不是见你可怜。”
这虫如今已成莫壬的印记,能在此处出现,就代表着莫壬还在隐隐策划着什么。
这双母女的丈夫不是第一个受害者,肯定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从酒楼出来,告别母女二人后,盛怀昭才发现瑶城天色已暗。
冷风拂面,夹杂细雨。
云谏不知从何撑了一把伞落到他的跟前,仔细将人护着:“怀昭,下雨了,先找个地方歇息吧。”
“嗯。”盛怀昭眸色微冷。
若按照原书的剧情,自己是要将如今的魔尊杀了,取而代之,成为日后云谏一步登天的垫脚石。
可现在剧情被歪曲成这样了,若自己不杀魔尊,而是让云谏杀了他,也未必见得会走上像原剧情一样的路。
牵一发而动全身的道理,盛怀昭比任何人都清楚。
剧情脱轨尚能挽回,怕只怕这本书少了他一个“未来魔尊”,会出现更多棘手的敌人取而代之。
就比如莫壬。
在原书里他压根没有那么多剧情。
“怀昭。”温热的掌心倏然落到肩头,盛怀昭像是猛地从纷杂的思绪中回神,仰头看着身侧的人。
他们正在客栈的一间大房里,瑶城不愧是修真界的销金窟,连客栈都比寻常地方要高档。
床是上好的灵木,锦被枕头由金丝雪蚕所制,室内还熏着淡淡花香,非但如此,里间还有个小灵泉。
“……五星级酒店都没这么豪华。”盛怀昭看了一圈,感慨如下。
云谏不以为然,将他垂在耳侧被风雨所沾的发挽到耳后:“这一路上也累了,刚刚还淋了雨,去洗洗。”
“哦,好。”盛怀昭轻揉自己的眉心,也确实觉得此行思虑太多。
解开衣服时他将万物生跟一柄放到云谏手里,想起什么似地戳戳剑鞘。
“这老……剑灵自从上次被我们收回去之后,好像一直没什么动静了。”
云谏替他收好,神色淡然:“许是在闭关。”
“睡懒觉也说不定,”盛怀昭轻笑,“毕竟年纪也那么大了。”
一柄:……
将外衣放下,盛怀昭步入小灵泉,才发现这里居然是露天的。
大概是为了让每个客人宾至如归,享受能与价格相匹配的服务,这露天小灵泉上还支着屏障。
也就是说能够一边泡温泉一边看雨景。
盛怀昭觉得这比五星级酒店牛逼多了。
温水满过皮肤,他浅声发出满足的喟叹,可越是想放松,越情不自禁地想起今日所见。
他本来只是想找魔尊算个旧账,谁知中途又横插一个莫壬,偏偏这两者还那么诡异地都在瑶城露出马脚……
愿只愿虞瞳早日在消愁楼里探得情报。
若魔尊也跟莫壬有什么牵连,那可麻烦之极。
盛怀昭宽衣入浴,瑶城的灵泉虽比不上冕安,但灵气跟水质也是上乘,落入水中便能感觉心脉的灵力涌动。
他垂眸打坐,尝试运转体内的真气,可静坐好一会儿却还是不得要领。
……或许我可能空有一身金手指,但没啥修真的天赋?
这个念头甫一冒出来,盛怀昭便听到了泉水破开的声音。
他回头,墨发散落的少年俯身而来,轻轻将下巴抵在他的肩上。
“……云谏?”盛怀昭愣了一秒,只觉得脸侧被他的呼吸沾得很痒。
“嗯。”少年细长的手落到他的腰间,轻轻搂紧。
水意蒸腾,潮雾缓缓覆落眼前,先前还清晰的视野忽然被模糊,盛怀昭只觉得后腰有些痒。
“过去点。”他抬手轻轻落到他的额前,像是教训般弹了一下。
身后的人缓缓睁开眼,用小哭包惯有的委屈凝他,嗓音微哑:“冷。”
睁眼说瞎话。
这水温虽然不高,但绝不至于到冷的地步,他显然又是胡编乱造的借口。
拗不过身边的人,盛怀昭憋了一会儿:“我警告你啊,不准胡来。”
泉水面上徐徐有花瓣飘来,云谏似被漂浮的红夺去了吸引力,慢慢地退开距离。
身后的重感卸了下来,盛怀昭却又莫名有一丝不爽。
说不粘就不粘了啊。
但先前的警告分明是自己说出口的,眼下又出尔反尔实在像笑话,盛怀昭顺着池边慢慢靠过去,漾开层层涟漪以示不愉。
若换做是小哭包,这个时候大概就屁颠屁颠过来贴贴了。
……冰山可能也会,但那人迟钝,还会闷着气在原地瞪他。
但无论是哪个人格肯定都不会真的不“胡来”就是了。
盛怀昭背过身等了好一会儿,确信身后的人没有动静,忽然有些生气地回头。
“你不是说冷……”
话到一半,花瓣覆盖的吻落到唇间,软软的。
触感像是玫瑰,但味道却又比这种花要更加清新,碾过的花瓣间还有一点点蜜似的甜。
盛怀昭睁圆了眼睛,这才看见云谏轻抿着一瓣红蕊蹭到他的跟前。
他向来白皙得冷清,蒸腾而起的水雾像氤氲在四周的月晕,刹那的如梦似幻。
如天上的月亮衔花而来,落吻至他的唇畔。
云谏只在瞬间,成了他心头的白月光与朱砂痣。
少年轻咬花瓣,眼尾因笑意上扬,水雾凝落成剔透的水珠,摇摇欲坠。
他凑到盛怀昭跟前,俯身将他锢与双臂之间,嗓音低清:“好甜。”
“……”盛怀昭闪躲不及,只能避开视线。
是甜的。
云谏慢慢低头,在他的额前轻蹭,小声说:“忽然想起我们第一次泡温泉的时候。”
两次在冕安酒后的经历骤然回闪在脑海里,盛怀昭慌乱而不自知,却下意识想占回风头:“我刚刚说不准胡来的,你想说什么?”
跟前的人却轻轻眨眼,细长的眼睫微拢,悬在眼尾的水珠终于落下。
滴在盛怀昭颈窝那颗浅色的小痣之上。
“我说的是世外山,你将我捆在泉水里的那一次。”
笑意很轻,含义不言而喻:“怀昭,你又在想什么胡来的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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