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声细语的问责追得很紧, 盛怀昭不由自足错开视线:“……不记得了,想不起来了。”
当初云谏两重神魂并未相融时,他做的坏事一点都不少, 翻起旧账比谁都理亏。
跟前的人很似遗憾地拖长了尾音, 慢慢俯身将他的双腕顺在身后, 轻轻地扣着那截细瘦的骨架。
他慢慢地将唇边的花瓣落到盛怀昭的肩头, 仔仔细细地盖落在那颗小痣上, 轻缓地抬起眼:“那我得想个办法,让你想起来呢。”
盛怀昭:“……”
花瓣轻轻摩挲,痒意随之蔓延,他本能闪躲, 悄悄往水下沉了三分。
清冽的温泉水漾开氤氲视野的涟漪, 像是闪躲不及的怯怕回避,有某种惊慌失措溶于其中。
留有齿痕的花瓣却就着漪水波纹悄然渗落, 顺从地将澈然的水舀入怀中,轻轻掂着,托着,误入其间无路可退的水珠只能顺着花瓣的纹路迂回来往, 像是某种别开生面的桎梏。
不只是心慌意乱还是一时半会的失力软弱,盛怀昭脚底打滑, 当着云谏的面呛了一口水。
跟前的人眼疾手快, 迅速以掌心抵住他的后腰,慢慢将人从短暂的危险中托起。
花瓣在片刻的动荡中飘游入怀,安静地贴落到盛怀昭锁骨之下,零星的一点红像是化在初雪间的半勺枫糖, 徒添可口。
有人悄无声息地颤了下喉结。
“小心。”
水和空气成为近距离的介质, 盛怀昭有种听到他说话时胸腔颤动的错觉。
“剑修, 天才,”他顿了顿,指节轻掐云谏的手臂,“神仙哥哥,你有没有觉得你好像有什么崩坏了?”
云谏垂落的一缕发沁进水里,很快便拢成一绺,像是水墨画间飘逸优游的落笔:“什么?”
“人设!”盛怀昭瞪他一眼,抬手轻挥,“崩得稀碎。”
跟前的人顺着他的话稍稍揣测了这个词的含义,浅笑着低头:“崩了会有什么后果吗?”
盛怀昭先前还中气十足的嗓音骤然减弱,他倒没想过云谏会这么问。
无法解释的事情便不会落出有信服力的回答,可话说成这样了,似乎不找个有威慑力的答案,他就会得寸进尺。
这人总在危险边缘跃跃欲试。
水汽蒸腾,将耳垂都燎得发热,盛怀昭重新抬起眼,神色认真:“会被我讨厌。”
“那你讨厌我了吗?”
“……快了。”
云谏慢慢地抽回距离,似是耐心观察了他一会儿,随后放轻嗓音:“好像还没有。”
盛怀昭:“……”
没被讨厌是什么光荣的事情吗?
沾了水的大猫猫充分展示了什么叫恃宠而骄,分寸不离地搭在盛怀昭身上不肯挪动,直到精疲力竭。
浴后,盛怀昭是被他用锦被卷着抱回去的,美名其曰身娇体弱不能受冻。
气得盛怀昭把他的枕头藏起来不让他靠。
看着还捏着枕头在撒气的人,云谏饶有耐心地哄着,手轻落到锦被中段。
“好了,我知道错了,下次不会这样了。”他低头,捻起一缕盛怀昭的发丝到指尖轻绕,“你原谅我吧。”
“嗯嗯,知道错了,下次再犯,犯了再装傻。”盛怀昭抬起一根指头把自己的发丝再勾回来,“先前伏低做小装乖卖萌可真是辛苦你了。”
分明是骂他,可云谏却笑意难断。
见言语道歉确实无用,他干脆蹭到盛怀昭腰际,将锦被塌下的曲线作枕:“那我只能这样了。”
盛怀昭:“……”
上好丝绒包裹的枕头从锦被间推了出来,抵在他的跟前。
“走开。”
云谏轻笑着将它归位,随后便看到静置在枕边拳头大小的万物生。
从缪砂城出来之后,它便一直维持着这个大小,没有动静也没有生机。
“怀昭,你还需要以心头血养它多久?”
盛怀昭本来还以为他要折腾什么,没想到这个问题那么正经,慢慢侧过身:“直到它能化形吧。”
毕竟当初收服它时,这颗灵树也就差那么一步了,这一路上折腾了那么久,他也该还点什么。
云谏眸色微微落下一层冷意,像是不愉这段未知终止的付出。
“为何要用你的心头血?”
“许是因为它与我有关联。”
话音刚落,盛怀昭便察觉云谏侧眸凝向了自己,眼神里多了三分沉淀着旧伤的深意。
这幅表情与其他相比更显陌生,盛怀昭语气稍稍谨慎:“怎么了?”
“它怎会只与你有关联。”云谏的指节沿着树种上的纹路轻抚,像是将期间流转的灵气调御勾兑了一遍,“它所品味过的喜怒哀乐,难道不是从我这里分出一半?”
盛怀昭撑在床间的手臂有些麻,再三悄然确认,才明白云谏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先前玩闹的情绪收拢,他缓缓坐直了身子,锦被披在单薄的中衣上,盛怀昭轻垂眼睫:“你记得多少。”
“你们也没怎么露面,”云谏轻笑,抬手又绕过他眼前的一缕发,应得轻松,“所以都记得。”
为他解开蛊毒,将万物生种于识海的经历,他在融魂之后也逐一清晰。
只不过并不是在当下立刻就回想起来的,而是这几日断断续续的午夜梦回,半真半假的记忆才在识海落定。
盛怀昭柔软的发尾被他缠在指节绕了个卷儿,徐徐松开时像小小的波浪。
“让你看到那么不堪的过去,很难受吧。”云谏轻声道,“抱歉。”
手心的钝痛复发,顺着血液流动绞入心底。
盛怀昭也不知道他此时此刻在想什么,又是以何种心情说出这句道歉。
那些苦难并非他能选择的,也不是他愿意承受的,那是无法改变的过去,既定的事实。
非他所主导,可又为何要他道歉?
似乎是察觉到气氛太过沉重,云谏垂着眼想转移话题,可跟前的人却倾身扑入他的怀中。
满满当当,像是一抔洒落的日光。
盛怀昭将额头抵在他的肩膀,紧紧抱着他:“你只能不顺我的心时才对我说道歉。”
带着一丝命令般的执拗,还有稍显蛮横的稚气。
“你的过去不是该背负的,你要是不能释怀就等我去稀释,你要是放不下就分一半给我拎着。”怀里的人似是找不到更好的形容词,便轻磕了一下他的锁骨。
嘶。
比他想象中要疼。
盛怀昭眯着眼睛悄悄揉了一下眉心:“总之,我并没有因为过去而觉得你好可怜,而产生我要对你很好的想法。”
“我对你的感情,一切,都出于两厢情愿,都是我自己高兴。”盛怀昭抬手胡乱地往他后颈摸了一把,像是粗蛮地揉小猫咪的后颈,“总之就是这样。”
他抬头时,云谏一头黑发被揉得蓬乱松散,想是刚洗完澡被他胡乱吹干的猫咪,有一点炸毛的趋势。
盛怀昭一下忍不住,唇角稍扬。
云谏捕捉到了他细微的表情变动,俯首贴到跟前:“笑什么?”
“高兴就笑了。”盛怀昭与他对视,眼底是坦然无惧,“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嗯。”云谏的视线缓缓拢落到他的唇上,似在勾勒那色泽极淡的唇线,悄然抿了一下嘴唇。
盛怀昭看穿他的所思所想,趁着他要低头时一把拽起被子,舒舒服服躺了回去。
落了个空的云谏:……
他抬手慢慢地将散落的发拢到耳后,看着盛怀昭趴在枕边推着万物生的树种在玩,低声:“你像只猫。”
盛怀昭:?
“你才像猫。”
不做无异议的辩解,云谏抬手拦住了那颗树种。
“你身体虚弱,以后浇灌心头血一事,交给我吧。”
昏昏沉沉的万物生听到这句话,赞同地扬了下细小的枝头。
其实无论是云谏还是盛怀昭都与他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若真要仔细挑选,身为魔修的云谏更合适。
但之前少年神魂不融,心智不稳定,贸然剖取心头血不可行,而且云谏亦没什么非灌溉它不可的理由,所以万物生才只向盛怀昭提过这件事。
如今若是云谏愿意,这当然是最好不过。
看着小树苗雀跃着赞同,盛怀昭思忖片刻:“你当真愿意?每月在心头割一刀还是挺疼的。”
云谏将树种握在手心:“正是因为疼,才要我来。”
冷不丁又被揉到了心间最痒处,盛怀昭闷闷地收回手,盯了云谏一眼。
“怎么了?”云谏轻轻偏头。
打直球职业选手对自己的基操没有觉得任何不对。
盛怀昭慢慢敛下眼,以懒倦的呵欠敷衍过去。
云谏替他掖好被子,慢慢躺落到身侧,轻声问:“怀昭,若是如此,万物生继承你我心头之血,算是子嗣后代吗?”
“你可真会捡便宜。”盛怀昭懒洋洋道,“滴两滴血就让古灵树给你当儿子。”
身后的人安静下来,他才意识到刚刚那句话好像又过头了,神魂相融后脸皮变厚了,玻璃心也更脆了。
盛怀昭悄然叹气,回头当着云谏的面,轻轻敲了下万物生的种子。
“你最好结个猫猫果,给这个黏人猫猫当儿子,”盛怀昭像训话般又补了句,“听到没。”
万物生狠狠地晃了晃。
听个屁。
你俩岁数加起来没我零头大。
心里横得很,但万物生却不敢说出半个字。
熄灯,入夜,云谏搂他半晌:“怀昭喜欢什么猫?”
“三花,最好还是公的。”
“为什么?”
“因为是天阉,能省麻烦。”
“……”
万物生:?
恶毒夫夫,你们有事?
*
“你说你,长得那么好看找个人家嫁了不好?非要来咱们消愁楼卖身。”芸娘轻托耳坠,顺着镜中的人相与虞瞳对视。
虞瞳正在对镜描眉,闻言慢慢地放下青雀头黛,露出自得的笑容:“我是为段姐姐来的,天下哪出乐坊能不知道他的名字。”
“段清?”芸娘略一蹙眉,抬起疑惑的视线凝着跟前的人。
虞瞳察觉到她细微的神情变化,慢慢回头。
“难怪能让你记得,都是有野心的人。”芸娘顿时失了好脸色,冷淡道,“你现在想见他是见不着了,毕竟人家现在是瑶城少主的御用歌姬,各方修士想见一面那可谓千金难求。”
虞瞳缓缓回神:“是吗?”
“是呢,谁不知道两年前有个贼人曾来我们消愁楼闹事,险些还把少主弄伤了。为了捉拿那贼人,少主亲自出城抓捕,却听说在路上被那人伤了眼睛跟脚。”
虞瞳眸子微眯,这是什么事情,他为什么不知道?
当初他将那位高高在上的少主拉入凡尘后,确实狠狠地把人得罪了,但他从来都秉承着取得所需不必误伤他人的信念……跟那位少主至少也算好散的,他怎么会突然伤了眼睛跟双腿?
“是那个贼人所伤吗?”
“不然还能是谁?”芸娘叹气,“那可是咱们瑶城的少主啊,他的修为都将至昼夜明了,难道是随随便便哪个路人都能伤到他?”
“……那贼人也未见得就比昼夜明的修士要厉害。”
芸娘终于意识到不对劲,缓缓回神:“你帮谁说话呢?”
“那自然是少主。”虞瞳心虚地轻摸了一把侧脸,“这,少主伤了腿,跟段清姑娘成为御用歌姬有何关联?”
“这关联可就大咯。”芸娘摇头,“少爷回来一心惦记着那个贼人,甚至连续几日来消愁楼守着,后来段清忧心他身体出事,自己端着吃食送上门。”
那时整个消愁楼都劝她不要,毕竟这位可是少主,什么国色天香没见过,她们这种勾栏中人岂是一点谄媚讨好就能落入他眼中的?
可后来当段清拎着玉佩出来命令所有人,他成为少主一人的专属歌姬时,大家才恍然大悟。
这可是段清啊,还有消愁楼的头牌拿不下的人?
“有点手段的人就是不一样,非但夺得世家公子的欢心,还从咱这儿搬出去了。”
“搬……”虞瞳后知后觉,垂在身侧的拳头紧握,“搬出去了?”
那他这一趟把自己卖了,岂不是……白费力气?
“那可不,长望门亲自派人下来接的。”芸娘语气里是藏不住的艳羡,“那场景你都不值多轰动。”
见虞瞳逐渐露出三分怅然,芸娘一把拍了他的肩膀:“别想了别想了,你这脸可不必段清差,把曲艺跟身段再练练,保不准哪天少主再来楼里也把你瞧上了。”
虞瞳想的自然不是这个。
段清被人接出去了,那他的情报网便断了线索,如此一来若想要再打听魔尊的消息便不太容易。
芸娘转身出门,莺莺燕燕的笑声盘踞门外,来接他的姐姐马上就要过来了。
虞瞳抬手将身上轻薄的纱裙扔下,换了一袭漆黑的夜行衣,手落到窗户边缘。
所幸一回生二回熟,再跑一次也不是不行。
但虞瞳没想到的是,自己从窗沿飞身而出后,凭空撞上了一层视野所看不到的结界。
脑门重重地磕了上去,红印顺着额心蔓延到鼻尖,所幸他反应够快,悄无声息地落到瓦砾之间。
……消愁楼居然还设了结界?
不允许有人飞檐走壁?
意识到这点,虞瞳回首时才发现楼下已经汇聚了好几个打手,显然都是被结界所惊动,出来抓人的。
糟了。
他怎么会那么天真,认为有了上一次的经历,消愁楼不会有所防备啊?
虞瞳惊慌失措地原路返回,从窗口落下时极快地将薄裙重新换上。
而此时房门被一手推开,来接他的姐姐一把将人带到身后,顺着他大开的窗口往外探看:“你就是新来的?有看到什么怪人吗?”
“没。”虞瞳一手背在身后,还在整理衣裙。
“这里不安全了,你赶紧随我下楼,待会有人会上来搜寻盘查。”
下去那便更无路可逃,虞瞳抬手挣开女人的牵引:“啊,我……我肚子疼,你,你先下去,我待会……”
“肚子疼?”女人蹙眉,看他片刻,“我先前来时没见你有什么不对啊。”
“突发的。”虞瞳也发现自己的借口有多拙劣,回头就想跑时被人摁住了肩膀。
“先前我就觉得奇怪,他们都说在楼下看到贼人,你的窗子又大开着。”女人按住虞瞳的肩膀,“就是你吧?”
虞瞳意识到瞒不过去,反手一掌想要推开,怎知女人反扣他的手腕借力打力,一瞬将他压制在前。
“果然是你。”女人冷笑一声,覆掌凝出缚妖索,迅速将虞瞳捆到跟前,“难怪被少主惦记了两年,确实有些姿色。”
虞瞳尚未反应过来自己是如何成为瓮中之鳖的,女人抬手便将他从窗户带出。
“人我已经抓到了,现在便去向少主复命,辛苦。”
匆忙赶回来的芸娘看着虞瞳错愕的神情,连忙道:“这,这人是我卖回来的,陈姑娘记得替我说两句好话!”
大闹一场时已经天际将明,虞瞳挣扎着:“你谁啊?为什么突然带我走?我又犯什么事儿了?你们瑶城都这么蛮横无理,不讲法度的吗?”
“对采花贼就该如此蛮横无理。”陈姑娘嫌弃地看他一眼,“要不是少主下令得抓活的,我早就将你嘴巴缝上了。”
她为了这个人在消愁楼苦守三年,终于等到这一天。
“什么采花贼,我可不是……”
话没说完,缚妖索瞬间收紧,疼得虞瞳耳朵跟尾巴被迫现行。
“还说不是,狐狸精。”
虞瞳彻底没办法,背着手将盛怀昭递给他的一块小玉石摸出来,紧紧攥在手心:“就算我是狐妖,但我也没做什么坏事,我去消愁楼卖身还钱还不行了?”
陈姑娘懒得同他再狡辩,少主说了,那狐妖伶牙俐齿诡计多端,万不得与他辩驳有什么口舌纷争。
虞瞳见她不理会自己,只能再狠狠地摇晃着玉石。
盛怀昭说危难之际只要动它便能呼救,以云谏那个修为,过来救他一回不是什么难事吧?
他没对瑶城的少主做什么恶事,自然也不想将他瞎眼瘸腿的锅背上,拼了命地晃手。
陈姑娘眼眸微眯,一阵凛冽的风不合时宜地吹来,挡住前进的路。
她神色微凛:“何人?”
剑影落定,白衣少年衣袂翻飞,像是被风乘送而来的蝶:“放人。”
看清来的人是谁,虞瞳眼睛一亮:“快救我,这瑶城人不讲道理,要屈打成招了!”
虞瞳吐起远去来源源不断,吵得陈姑娘跟云谏都有些不耐。
剑柄突然抵到他的腹间,小狐狸干咳一声住了嘴。
陈姑娘如临大敌:“公子,此人被瑶城通缉已久,虽不知你与他有何交情,但还是交于我们处理。”
同为剑修,此人的剑道她一时之间探听不透,想来必是高她好几重修为,贸然行事吃亏的肯定是她。
云谏面色淡然,抬手覆落腰际的剑柄指尖,慢声吐出二字:“放人。”
并非从容协商,而是命令。
剑修间的越级碾压总是了无生息就完成的,陈姑娘连自己是什么时候从命放开虞瞳的都没反应过来,小狐狸已经被云谏拎到身后。
云谏并没有刻意收敛剑意,虞瞳所受到的威压更胜几重,他气喘吁吁地被拎在手心:“……怎么就你一个人,盛怀昭呢?”
“万物生守着。”云谏敛下神色冷清的瞳,“总不能让他跟我一起,天天收拾你的烂摊子。”
虞瞳:……
很想反驳,无从下口。
身后的女人还想追去,剑意裹卷疾风,她不得不抬手抵挡。
而回神时,气息与行踪皆尽,她茫然站在原地,不知人去向如何。
云谏将虞瞳牵回客栈时,眉心稍蹙。
他走之前盛怀昭还懒洋洋地没有睡醒,为了让他好好歇息,云谏便落了结界。
而现在的结界外,有多重修士的气息。
客栈一楼未有异端,云谏疾步上楼,看到了守在殿前的身影。
贴靠在长廊边,一身桃粉的少年侧身:“……小瞳?”
虞瞳抬眸,便跟段清接上视线,随后缓缓落下,便看到门口坐着的那位一袭水蓝广袖道袍,以白巾蒙眼的少年。
少年目不能视,却精准地侧向他。
“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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