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岚玉单方面对家人宣布了她跟江成儒的婚事,又怕在她五哥那露馅,第二天只到单位露了个脸,央求宋丽娟帮她打掩护,便急匆匆的跑到了华夏大学。
根据原主的记忆,她很快就找到了孙国华的办公室,只是孙国华却说,江成儒已经不在学校上班了。
昨天江成儒也没提这事儿啊。
孙岚玉一脸错愕,好在孙国华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毕竟这年代电话都稀罕,人与人之间的联系也没那么透明,他还反过来安慰孙岚玉,“别急,我打个电话到传达室帮你问问科研所的电话,再打到他们单位,肯定很快就能找到他了。”
电话打到科研所,那边说一会儿就回电话过来,可孙岚玉等了一节课的时间,电话还是没有动静。
同办公室的老师下课回来,见孙国华站着,办公桌后头还坐着个漂亮姑娘,都不怀好意的笑,“这位是?”
“去!”孙国华知道这些人笑什么,一点好脸色也不给,“这是我小妹,瞎想什么呢都,都没点为人师表的样子!”
“小妹?就你那十年不肯嫁人的妹嘶……”
孙国华一指头戳在这位口没遮拦的老师背后,成功打断了他的话,俩人悻悻的看向孙岚玉,而孙岚玉却撩了撩头发,没事儿人似的打开了孙国华桌子上的一本书。
“孙老师,你妹妹可真漂亮。”
一位上了年级的女老师打破了尴尬,另外几位就也跟着附和,孙岚玉循声望去,给了那位老师一个微笑。
没想到,那位女老师却端着水杯朝她走了过来,“孙同志,你不仅是人漂亮,眼光也这样好,你这条裙子我女儿也有一条,可她穿着……跟你真是没法比。”
孙岚玉被这自谦的夸赞方式搞得十分尴尬,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只能笑笑。
几个孩子往她衣柜里塞过小鸡仔,那衣服无论如何她也是没法直接穿了,孙母说帮她洗,今天一早就只能从先前被她收起来的那些原主的大花连衣裙里挑了一条穿,只是连衣裙她还觉得冷,就从孙母衣柜里翻了件深蓝色的长袖衬衣,腰身用大针脚别了几下,下摆打了个结,虽然大体上过得去吧,可明显还是不合身。
要说搭配,也只是米黄底深蓝大花的连衣裙和衬衣颜色有所呼应,显得协调些而已。
“真好……”女老师盯着孙岚玉看了好一会儿,突然放下了水杯,“孙同志,我女儿过几天要订婚了,能不能劳烦……请你到我家去帮她参谋参谋,看结婚那天,到底怎么打扮的好?”
孙岚玉听得一愣。
女老师却以为她不愿意,赶紧解释道:“您别误会,我那丫头啊长得一般眼光也不行,可她找的这未婚夫帅气啊,人高马大的,她就想捯饬得漂亮点,怕别人说她那未婚夫,这些日子整天的逛街试衣服,魔怔的,连我这个做母亲的都有些受不了了。”
“周老师,这哪儿算什么劳烦啊,我这妹妹,自己平日里逛起街来也是魔怔着的。”孙国华说着,还拽了拽孙岚玉。
孙岚玉白了他一眼,这人好好答应不行么,干嘛非要再踩自己一下。
不过她还是笑着站了起来,“周老师,您回去商量个时间,到时候我亲自到您家去,这确实谈不上什么劳烦,再说我的眼光也就一般,还怕您女儿看不上呢。”
周老师自然客套着又把孙岚玉夸了个遍。
课间十五分钟很快过去,第二节孙国华也有课,办公室里也就只剩下了孙岚玉自己。
约摸第二节课过去一半的时候,办公室的电话,总算响了。
孙岚玉差点睡着,醒过神来赶紧抓起电话,“喂!”
电话那头有片刻的安静,随后才传来了声音,“你好,请问……是孙老师的妹妹么?”
江成儒的声音,清冷中总带着那么一丝沙哑,许是西北风沙大损了声带,又或者生来如此。
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电话那头就是江成儒,孙岚玉的心,微不可闻的漏跳了一拍。
。
国家科学研究所,是整个华国自然科学研究领域的最高机构,虽然是江宁分所,可和帝都总院都是平起平坐,不分高下。
先前孙国华口口声声夸赞过得科研所,其实和华夏大学不过一街之隔。
孙岚玉从华夏大学的东门而出,穿过种满法国梧桐的林荫大道,路对面人行道旁的的绿化带很宽,红砖墙上稀疏的分布着爬山虎鲜嫩的新叶,隐约露出底下粗壮的根系,仿佛在无声的昭示着,这围墙的悠久历史。
到了门口,也不过是钢筋焊起的两扇铁栏杆大门,中间用插销挂着,连华夏大学刚才她出来的那个偏门宽都没有,门卫室旁边的墙上,挂着白底黑字的一块木板,上面写着“国家科学研究所”几个大字。
这不起眼的外观,让孙岚玉有点懵,她怀疑自己是不是找错了地方。
门卫见她在门口停留,好一会儿,才从屋里出来。
“同志,这地方不对外开放,快走吧!”
“大爷,我找江成儒。”
“什么成儒成果的,这儿可不兴来找人,再说你这人,我也没停过。”大爷说完,见孙岚玉还站在外面,就打算来赶她。
刚巧这时,从院子里头跑出来一个穿白大褂的人,戴着白帽子白口罩只露出了一双眼睛来。
他气喘吁吁得跑到大爷身边停下,然后指了指孙岚玉,“李老,这是我未婚妻,来打结婚报告的……”
“什么未婚妻!你怎么把无菌服穿到外头来了,像个什么样子!”
看门老大爷骂起人来中气十足,也让孙岚玉意识到,这不一般的地方,果然连门卫都非同凡响啊。
那边江成儒挨完骂,大爷倒是没刁难孙岚玉,十分和善的开了门放她进来。
江成儒已经摘掉了口罩和帽子,脸上还留有深深的勒痕,孙岚玉不知道他们这是在干什么也不敢多问,倒是大爷在他们背后来了一句。
“早点结婚早点生娃,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不听劝……”
孙岚玉的脸一瞬间红了个透,她不敢去看江成儒,只是乖巧的跟在他身后,顺着楼梯上到二楼,江成儒将她领到了一间看似没什么特殊的办公室里,示意孙岚玉自己开了门。
“你先坐,我去把这衣服换下来。”江成儒晃了晃刚才在门口取下来的口罩和帽子,也没进屋,转身便下楼了。
孙岚玉被这毫不活泼的工作范围弄得有点紧张,就站在门口也没敢坐。
这间办公室跟孙国华的办公室差不多,就是小了点,只有两张办公桌两把椅子,其中一张桌子干干净净,另外一张倒是摆了个相框,桌子旁边的窗台上还摆了好几盆植物,椅子上还绑了垫子。
这么一对比,另一侧光秃秃的,就确实显得可怜了。
孙岚玉忍俊不禁笑了出来,刚好门被推开,她赶紧拿手挡了下脸想遮住笑意。
“你笑起来真好看。”
这直男的夸赞,倒是毫不吝啬啊。
脱下白大褂的江成儒,还是那件白衬衣灰西裤,可脚上却穿了一双灰突突的帆布鞋,他的头发被帽子压得有点变形,脸上的印子也还没消。
他径直走到了自己的办公桌旁,从里面掏出来一沓稿纸,递给了孙岚玉。
“我想了一下,虽然是假结婚,却应该给你些保证。”
孙岚玉有些诧异,她接过稿纸,感觉是拿到了小时候练书法的硬笔字帖,上面的字好看不说,一个个排列整齐大小相同,绝对是下功夫练过的。
标题写的是《结婚协议》四个字,底下江成儒打好了序号,却只写了两条。
第一条,男方工资每月悉数上交,全由女方支配,男方概不过问。
第二条,男方申请到住房后,需带外甥女同住,望女方谅解。
后面就只有序号没有内容了。
孙岚玉知道他姐姐乳腺癌晚期在住院的事,只是这外甥女她倒是头一次听说,不过俩人本来就是假结婚,多个孩子她也不在乎。
“剩下的,你来写吧。”
江成儒把一支钢笔塞到了孙岚玉手中,吓得孙岚玉一个激灵,赶紧还了回去,“你写吧,字迹一样也工整些。”这年月的人,都把字如其人贯彻的很好,原主也是得一笔好字,但是孙岚玉没练过硬笔书法根本不会啊!
她写得钢笔字虽然能看,但是毫无美感,好在出纳记账的字很小,她提起架子也还勉强能糊弄过去,可在江成儒这张纸上写字,还是不要了。
江成儒倒也没反驳,接过稿纸放在了办公桌上,抬头正要问孙岚玉写什么,却发现孙岚玉还站着,赶紧起来把对面办公桌后面的椅子搬了出来,“坐下来说。”
钱、房子,江成儒都做了安排,孙岚玉觉得自己也没什么好说的,最终也只是让江成儒加上去了一条。
第三条,协议两年为限,到期作废,其后双方婚假,互不干扰。
既然是协议,总该有个期限好,她本来想说一年,可又觉得江成儒大姐的病虽然不好,可人家毕竟也帮了她,一个缓冲器总归要有的,毕竟她也需要时间给自己找个落脚地,总不好离了婚再回娘家,其实她也不喜欢那种没有隐私的大家庭群居生活。
江成儒没有异议,只是按孙岚玉的意思写完,两人都觉得没问题就原样又抄了一份,互相签了字。
“先放在我这儿吧,免得你拿回家再被人看见。”
江成儒十分体贴,孙岚玉便也没反驳,毕竟想想家里那个小魔王,她如今还真没有多少私人空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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