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秀珣想着,或许是宋阀身处岭南,宋阀千金在她这飞马牧场固然得算是贵人,却和北方来的那些相比少了许多规矩,这才让对方在这一个照面间表现出的做派让人怪异而已。
而她从那双清润照影的眼睛里看到的情绪,分明只有对自己坦荡的欣赏,绝无什么坏心思。
“宋……宋公子这登徒子做派在外面还是少做为好。”商秀珣笑道。
她纠结了一下对时年的称呼,决定还是顺着对方这女扮男装的意思来,尽管谁都知道,宋阀的那位小公子也并非是她这个年纪。
而宋阀的两位小姐中,年长的那位早已经嫁给了独尊堡堡主解辉的儿子解文龙,也便是时年提到过的,和魔门两派六道中天莲宗那位胖贾安隆有关系的势力,从岭南移居到了独尊堡所在的四川境内。
年纪小些的那个,倒确实差不多是她这个年纪。
只是商秀珣难免要对时年稍有些戒备的。
尽管谁都知道飞马牧场这易守难攻的地理条件,和长达一百六十年间商家在此地的经营,让此地在西南地界上看似占地不多,实则地位却极为特殊。
更是因为战马交易,就如同东溟派一般,与周遭大多数势力都是维持一个相对稳定的交情。
可从明面上来说,飞马牧场的场主才将汉水派的老大送走,与襄阳之间达成了联盟,是站在同一方的。
而宋阀位居南方静待时机,如今除了私盐运输搞得如火如荼之外,整体来说还是与世无争的状态,实际上在商秀珣所获得的情报中,宋阀有意与瓦岗寨联盟。
准确的说,是与李密联盟。
这便是另一方。
倘若她面前这位当真是宋阀的宋三小姐宋玉致,而她的情报又不曾出错的话,她与李密麾下的军师沈落雁乃是姐妹相称的好友。
宋阀更是有透露出,倘若天下时势有变,而瓦岗军又能站稳脚跟,便会将宋三小姐送去与李密的儿子李天凡联姻的倾向。
瓦岗军对襄阳的图谋也并非一日两日了。
这些消息大多是商秀珣在与流窜西南的四大寇的交手中,从这些人的口中探听得来的。
反倒是身处襄阳的钱独关并未收集到这些往来于瓦岗寨和宋阀之间的情报。
时年不知道商秀珣在这一个打招呼的笑容中,因为她谎报的以为适合作为试探的宋阀千金身份,实际上脑子里转过了相当多的想法。
更不知道她最后选择了接待的态度,只是因为时年这一番不加防备的自报家门中,还颇对了她的胃口,让她暂且将对方只当做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
商秀珣在主座上坐下,那有别于寻常闺中女子的肤色和气派,让她在落座后显出了几分与众不同的领袖风范。
时年此前见到过飞马牧场中的四位执事的资料,包括她先前所见那位瞎了一只眼睛的二执事柳宗道在内,都不是什么寻常的武夫。
可这些人在对商秀珣的态度上,哪怕只是从情报中透露出的只言片语,也已经足够证明对她的拥趸,所以要拿下飞马牧场的支撑,实际上只需要说服商秀珣本人。
如果说见到商秀珣之前,时年还得怀疑怀疑是否是因为商家在此地的余威余荫,这才让此地之人拥护她,那么在见到这样一个风姿不凡的商秀珣后,时年便不需要怀疑了。
“我听柳执事说,宋公子先前跟他说,是想要来我飞马牧场挑选一批好马,作为父亲的生辰贺礼,可是如此?”商秀珣问道。
“不错。”时年点了点头,想到接触到过的宋阀资料,也按照在来的路上与石之轩的交流结果解释道:“我父亲此人平生唯好刀,可磨刀堂内各色的宝刀,几乎已经穷尽了天下名品,而到了他这个境界,是刀法更进一步还是寻找一把更好的刀,对他来说的意义更大,其实就算不是练刀之人也清楚了。”
商秀珣没做出什么反应,不过从她这个安静聆听的样子看得出来,对时年持有的这一番说辞,她确实觉得说得过去。
“更何况这天下刀兵将起之时,将我宋阀的军士武装起来的意义远胜过给父亲再打造一把好刀,与其穷尽心力寻找到名铁名匠,直到数月后方诞生一把所谓的好刀,还不如将心思花在别的礼物上。”
商秀珣不由接话道:“宋小姐是个明白人。”
“商场主谬赞了。”时年继续说道,“我只是见惯了二哥送礼总没送到父亲心坎上,从中得来的体会罢了。若说揣摩心思,他幽居岭南二十年,恐怕天下没几个能知道他在想什么的。”
她佯装无奈地叹了口气,落在商秀珣的眼中,便是这个看似在锦衣玉食中长大的姑娘,因为没能读懂父亲的怪异想法而心神不宁。
联想到据传天刀宋缺当年曾经与慈航静斋的那位有旧,可惜有缘无分,最后人到中年不得不为延续宋阀子嗣而娶妻,便干脆娶了个丑妻,以免影响自己的武道精进。
这依稀还是心有白月光的做派,在商秀珣看来,与现在飞马牧场后山的那个老混蛋没什么区别。
她顿时与时年之间有了同仇敌忾的心思。
时年的手背上搭上了另一只手,她抬眼朝着商秀珣看去,发觉这个看起来雷厉风行的场主居然稍稍柔和下来了几分表情。
商秀珣是觉得两人同样的父亲不着调,时年却觉得,这是商秀珣也看她亲切的证明。
在一旁的石之轩敏锐地从两人交谈的氛围中感觉到了一种鸡同鸭讲的违和感,可惜时年已经紧跟着演了下去。“我后来便想着,既然刀这东西不可行,那不如试试看他除了刀之外还算有几分兴趣的马,这天下的名马虽说出自塞外的居多,可我宋阀规矩,族中绝不与胡人通婚,我想来马也是一样的,胡马拉到我父亲的寿宴上,肯定要惹他不快。”
石之轩嘴角一僵,觉得时年在路上的时候称赞他能将死的说成是活的,可真是太抬举他了。
她这一句话堪称杀人不用刀的典范。
这一番说辞看似在此地的只有商秀珣和他石之轩能听到,但说不定转头就能一传二,二传三,直到天下间都知道他天刀宋缺领导下的宋阀,在选马上不要胡马,这可得让他们宋阀少了一批战马来源。
毕竟能往近处销售,谁还费劲跑到岭南来,若非是看宋阀已有哪怕朝代更迭也应当不会动摇位置的稳定,那些人可不会费这么大的工夫。
“所以我飞马牧场的马是你退而求其次的选择?”商秀珣嗔怒问道。
时年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商秀珣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到底是怒气更重,还是调侃的意思占据上风。
她露出了个一本正经讨饶的表情回答道:“在下不过是实话实说,既然要与商姐姐做买卖,也知道商姐姐绝不会在这么点事情上生我的气,若非知道飞马牧场的马绝不逊色于胡马,显然更能得父亲欣赏,我又何必只带着个下仆便来此拜访。”
商秀珣朝着石之轩看了眼。
她又哪里会知道这看起来呼吸沉重的中年文士,是魔门中赫赫有名的邪王。
只是因为伤势不轻,更加上时年封住了他的内功,这才让他看起来何止是个不够格的守卫,撑死了就是个给宋阀小姐指路的导游,或者说是个粗通拳脚功夫的拖油瓶而已。
照石之轩表现出的情况来看,“宋玉致”当真是怀着诚心而来的,丝毫没担心她商秀珣会因为飞马牧场的站队问题,将她这个好用的人质扣押下来。
她一向是别人对她坦荡,她也对别人推心置腹的性格。
所以在听到时年这话后,她更多了几分对面前的女孩子的欣赏之意,“宋公子都这么说了,秀珣若还是拒绝岂不是太不尊重公子对父亲的一片孝心了,今日天色已晚,不妨先在这飞鸟园中住下,明日我请大总管陪你一道前去挑选好马。”
时年抬扇拱手作礼道:“那我就多谢商姐姐的好意了。”
飞鸟园□□有三十多间屋子,商秀珣虽然对时年表露出了欣赏之意,却显然还没有失去了一位势力领袖的谨慎稳重心态。
起码时年在跟着领路的仆从兜兜转转后抵达她暂住的院落,也并没能得知商秀珣的住所位置。
这三十多间仿佛身处在以琼花玉树妆点的园林景观大阵之中的房屋,已经足够商秀珣完成狡兔三窟的障眼法。
“你之前说,这地方的布置出自天下第一名匠之手,那么他现在人在何处?”等领路的仆从走后,又到了夜幕降临之时,整个飞马城堡中都安静了下来,时年感觉到周围不再有监视的视线,这才对着石之轩问道。
他回答道:“当年祝玉妍怀疑邪帝舍利在对方手中,对他穷追不舍,哪怕他宣称已将邪帝舍利交给了秀心保管,都不曾打消祝玉妍找他的念头,听说他后来出了海,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在出海之前,他最后停留的地方便是此地。”
“我倒是觉得他没走。”时年摇头笑道,“或者就算他诚然出海避难去了,现在也应该回来了。”
时年跟从朱藻和王怜花学习的杂学都不少,这两人又都是富贵之家养出来的,对园林之道,了解的并不会太少,所以时年对此也颇有些涉猎。
“我先前从这飞马园中走过,你应该也同我一样见到此地的花草布局,尽数合乎颜色和植物品类的分配,但倘若换个季节呢?”
这飞鸟园中的景致绝非只是在布局上匠心独运,更是与天时相合,用恰到好处的颜色给人走去每一步不同的视觉享受。
而这样一个在设计上极其重视细节的人,在季节更替中会否重新调整布局,好像已经并不需要多说了。
能让这飞马城堡中的景象正好与这秋日相合,绝非只是因为他们选了个好时候来此的巧合。
“所以劳驾你好好充当一番我还在这里的假象,我去周边走走,看看这位天下第一名匠到底在此地的什么地方。”
时年在出门前没忘记给石之轩留下一个警告的眼神,示意他别想趁着这个时候逃跑,就像这位鲁妙子先生为了逃避祝玉妍的追捕,借助此地适合布置迷魂阵的地势条件,玩上一出金蝉脱壳的戏码,
毕竟他可没在此地有什么熟人。
飞鸟园中的夜景比起白日里的枝叶繁盛,流珠溅玉的鲜活,更有另一种不同的美态。
尤其是月光映照在这一片布置精妙的层叠景观之上的时候,这设计之人仿佛是连月华投照的角度都有了考量,让那一捧蓄着银月之光的水池,都像是庭院之中的一道点睛之笔。
比起千面公子和夜帝父子,这位天下第一名匠在对自身所居处的环境的打造上,要求只高不低。
时年无声无息地走过了两个院落,便觉得自己可能已经知道要如何找到那位隐居在此地的人了。
对不懂五行术数的人而言,这些院落之间不过是因为商秀珣住在这飞鸟园中,而在极力保持一种风格上的统一。
可在时年的眼中,在这一个个院落的景致推移中,却有一种无形的指示,在让人往一个方向走。
也或许还有一种方式能发觉出这种指路的倾向。
越是顺着这个方向走,时年也便越能感觉出这布置者的避世退隐之心。
尤其是当她抵达这飞鸟园后的小花园,能从这个角度看到通往园后折曲而下的山崖的时候,这松风古径的布局,若说不是这设计者内心的真实写照,实在说不过去。
时年顺着这条古道往下走,并未走出多远,便已经看到了在前方的崖边台地上,正在这条道路的尽头,于丛林掩映间立着一座小楼。
这种临崖而居的人,要么便是如苏梦枕在小寒山上的练刀之地一般,有着居安思危的情怀在,要么便是如她这一路走来所见所感,住在此地的人心中怀着一种远离人烟,只愿得一点清净的情绪。
等到她走到小楼跟前,的名字竟然是“安乐窝”的时候,脸上露出了个果然如此的神情。
对方的故布迷阵骗得过祝玉妍,却骗不过她这个在杂学上也经营颇深的人。
在她踩上了楼前的地面,听到一声若非有她的内功造诣,绝无可能听到的机关开启之声,而后便是屋中人被惊醒的声音的时候,她的表情变得越发笃定。
不过对于躲在此地的鲁妙子而言,她可能并非是一个受欢迎的客人,甚至说是恶客也不为过。
时年看着在这“安乐窝”小楼之下写着“朝宜调琴,暮宜鼓瑟;旧雨适至,新雨初来”()的对联,听到楼上的动静从刚发觉有人触动机关一瞬的慌乱,转为了现下的安定,这才朗声开口道:“夜来赏景不请自来,还请前辈见谅。”
这楼中紧跟着便传来了个苍老却柔和的声音,“贵客临门,若因为夜间白日区别便将阁下拒之门外,反倒是我的不是了。请客人进屋说话,老头子不便行动,就不下来接待了。”
得到了主人家的许可,时年这才推门走进了屋内。
如果说在飞鸟园中为了与商秀珣的气质更加贴合,这位鲁妙子先生在设计的时候其实只是藏了三分自身志趣在内。
那么在这安乐窝小楼中,便是明明白白地将他的心境真实写照在楼中窗扇所对的景象,家具的样式,以及这一方山石与小楼的结合形式里体现了个淋漓尽致。
而在这一派隐士高人的浑然无华布局中,她只简单一瞥便看见了几样看起来制造尤其有意思的东西。
而按照鲁妙子邀请她上楼之言的提醒下,她顺着楼梯往上走,在正好能够看到一楼的高柜之上放置的东西的视角下,她还看到了几张已经制作好的人/皮/面具。
这位鲁妙子先生不愧是对各方杂学都有涉猎之人。
别人是先声夺人,他却是以自己的手艺先让人无法不对他这天下第一名匠有了个认知。
所以等真正见到他的时候,这峨冠博带,广袖轻袍的老人,生了副再如何神奇的面貌,时年也只会觉得奇人便该如此了。
这张朴拙古怪的面容上,眉毛一直延伸到鬓角耳梁,深沉的鹰目看似与他这避世的姿态有些不大相符,却又因为深深驻扎在他眼角眉梢的疲惫伤感的神情而让时年意识到,她确实没有找错人。
身为天下第一名匠,这位鲁妙子先生显然也有几分属于自己的傲气。
虽然是被人这么直接闯入了自己的领地之中,他的腰板依然挺得笔直,更在唇边和眼尾的皱纹中显出一种千帆过尽的傲然之态。
当然她觉得这长相和他的身份吻合是一回事,她觉得这家伙长得不大像是能如石之轩暗示地所说与商秀珣的身世有关。
毕竟商秀珣生了张能与婠婠平分秋色,只是在气质上迥异的美人模样,而眼前这位,比起容貌,还是气质要更出彩一些。
时年更是有些怀疑自己被石之轩所说的那句鲁妙子当年曾经是祝玉妍的追求者给误导了。
她反正是没能从鲁妙子的脸上看出分毫与自己相似的地方,显然她看商秀珣亲切无非是场主本人的人格魅力而已。
即便时年也与鲁妙子一般在杂学上颇有天赋,更是看起来还对易容方面的东西也很有点共同话题可说,但对方被祝玉妍迫入这样的局面之下,还能有闲情逸致在此地布园设景,而非是从武道精进上找到化解他体内伤势的法门,倘若易位处之,她是绝无可能这么做的。
不错,在她见到鲁妙子的第一面便已经看出,对方的伤势已然到了药石无医的地步。
能不能活到明年开春都还是个未知数。
而将他体内的生机斩断的,正是祝玉妍的天魔功。
既然如此,倘若镜子所说的不差,祝玉妍的目的是给自己培养出一个比东溟夫人更有天赋的继承人,便不会选择自己的手下败将。
时年先前还有过的猜测已经尽数收了回去。
所以她已经可以完全将鲁妙子当做一个寻常的老者来看待。
他只是对时年先前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他的小楼前感到了惊诧,现在也已经恢复了寻常,在他面前摆放着的酒杯酒壶也显而易见的是一副待客的做派。
“此酒名为六果液,不知道贵客可尝的出来,到底是哪六种果子。”鲁妙子对着自己对面的座位,比划了个请时年坐下的手势。
在点着的烛火之中,时年相貌中肖似故人的那点特征,让这位老人形状奇异的眉毛皱了皱。
他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或许是太过于草木皆兵了,对面身着男装的姑娘摆明了不是阴癸派的作风,更与他绝不可能忘记的天魔功气息全然有别。
人有相似而已。
何况他虽身在此地,却对这飞马牧场中发生的事情自有自己知道消息的渠道,来客手握宋家嫡系腰牌,自然是宋阀之人,更无可能与祝玉妍扯上什么关系。
她这一扮上男装,还真有几分当年天刀宋缺的风采。
时年端起了鲁妙子递过来的酒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酒味甘醇清爽,更难得的是与这小楼外吹来的秋风形成了一种格外微妙的呼应,像是中和掉了几分秋意里的苦涩。
“石榴,葡萄,山楂,”时年慢条斯理地回答道,“另外的三样,我不大确定其中一种是梅子还是青梅,还有一味有柑橘之回甘却不知道品类,最后一种,应当是从南边运来的菠萝。难得先生将各色果味混合却没让它们彼此之间滋味相冲,反而相得益彰地在酒中保留了果子本身的清香。”
“你猜的不错,剩下的三种乃是青梅、桔子和菠萝。”
听到有人对他的果酒辨明品类,更是不吝赞赏,在鲁妙子那张看起来略有几分古板之态的脸上,一种颇为孩子气的得意取代了那种异常鲜明的忧郁气质。
他托着手中的酒杯继续说道,“这东西可不只是尝着好喝而已,若非是有这东西三年又三年地窖藏,取出来后供我饮用,我恐怕早已经活不到今日了,在此的三十年间,正多亏这东西吊住了我的性命。”
时年若有所思地问道,“前辈三十年前便已经住在此地了吗?”
鲁妙子不疑有他地回答道:“三十年前,那妖妇的天魔功为魔门之冠,将我重伤,当年我本想找宁道奇替我出头,可惜他当年去了海外,来不及回来支援。”
算起来宁道奇还要称呼鲁妙子一声鲁先生,倘若收到鲁妙子的求援自然会来相帮。
时年越发确定鲁妙子并非是自己猜测的那个人。
三十年前祝玉妍便已经与鲁妙子决裂,他更是以妖妇来称呼祝玉妍,以祝玉妍的骄傲如何会选择他来作为自己孩子的父亲。
但时年也不得不承认,鲁妙子确实是个能人,尤其是在园林、建筑、机关、兵器、历史、地理和术数()这七门手艺上,以她其实已经远胜常人的见解,在和鲁妙子交流此道的时候,也越聊越觉得对方的知识储备实在惊人得很。
等到她走出这座小楼的时候,竟然也生出了几分恍然之感。
【我还以为你会借机打听邪帝舍利的下落,既然已经冒领了宋阀千金的身份,不如干脆也替宋阀主做个承诺,从鲁妙子手里得到邪帝舍利之后保证他的安全,算来以你这魔门圣君的身份,要调解祝后和鲁妙子之间的问题也不难,其实明摆着两个人都被向雨田给忽悠了。】
“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聪明了?”时年问道。
【近墨者黑嘛……】镜子跟她说开了之后,少了那种生怕自己露馅的负疚感,让时年觉得交流起来舒坦多了。
就是他好像比之前的胆子也大多了,在第二日与飞马牧场大管家商震见面,按照昨日商秀珣应允的情况所说,去挑选合适的马匹之时,镜子还挑剔了一番这位大管家不够有气势。
时年跟商震还是第一次见面,不知道对方是什么脾性的人,只知道他既然姓商,应当与商秀珣有些血缘关系才对。
有没有气势显然是次要的。
只是没想到刚走出飞鸟园,进了个林荫道的死角,时年便看到这位商大管家对着她露出了个讨好的表情,时年看得出来,他并未经过易容,可这个动作如何不让她猜测,这个大管家已经被人掉包了。
“宋三小姐,在下陈天越,乃是瓦岗寨密公手下,我等本是奉命调动四大寇拿下飞马牧场,不想三小姐也在此地。”
和商震从秃顶到面容到那身形都肖似,根本不需要经过易容就能假扮他身份的陈天越,其实并没有这个机会见到宋阀的三小姐,可既然商秀珣和四位执事之中最有本事的柳宗道都认定了,他自然也不必怀疑。
“三小姐将是李公子的未婚妻,便是我陈天越的另一个主子,我等此番行动听凭军师指挥,若是不慎伤到三小姐,就不太妙了,还请三小姐随我来,趁着挑选马匹的机会,尽快离开飞马牧场。”
“李公子和军师正在牧场之外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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