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跳的确实不错,不过,想必定是不及新罗公主的舞姿半分。”开口之人为长平州嫡公主,太后独女,顾流盈。
阿浮玉道:“小妹,你这是做什么?”
“自然是想一睹公主的绝妙舞姿。”顾流盈手中拿着一把金丝牡丹团扇,身着和太子同色的明黄华服,头戴金色华冠,流苏步摇轻轻晃动,尽显高贵地位和宠爱。
“昭荣公主实在是过誉。”新罗织月微微低头,眉目含笑道,“若要真论起舞姿,长平州的云妃才叫天下第一人,听闻其在世的时候,一舞惊天下,受尽三千荣宠。只可惜天妒红颜,世上再无明月照玉衣那样的惊世之作。”
“……是啊!”顾流盈强笑出声,极其不自然的别过头,心中骂道,好端端的非要提起云妃那个已经死了的贱人,这新罗织月也不知道是真傻还是装傻!
“咳!”一旁的新罗卓祁立刻说道,“昭荣公主恕罪,臣妹初来长平州,并知晓此间的规矩,冒犯到已故的云妃,实为抱歉。”
“臣女知错,竟然一时口快,提及已故后妃,万不该犯了宫中禁忌,还望昭荣公主见谅。”新罗织月皱起眉头,在一旁行礼。
“不知者无罪,公主既然来了长平州那便是客,快些入座吧。”顾流盈轻摇手中团扇,掩着唇冷笑,透着骨子里的不屑,果然是番邦小国作风。
不足挂齿。
……
顾长辞远远的瞧着那些勾心斗角,心想,如果能远离皇室纷争,未尝不是一种新的开始,整日里做戏,这一天天得多累?
虽然他现在也在做戏,可是比起以前在宫里围着皇子公主们的日子,很是轻松。
一舞毕,妙轻舞丧气的看了眼远处,咬牙切齿的在心里打架,她可是帝煞门主最看重的媚杀,没有哪个男人能躲过她的勾引,更别说看都不看一眼!
有眼无珠!
顾长辞看到来自远处的目光,妙轻舞正在叫他过去,于是他悄悄走上前,小声说:“先生,我突然肚子有点不舒坦……我马上就回来。”
“去吧。”墨意澜示意。
此时,妙轻舞正躲在漆红的柱子后,顾长辞走过去,一把被妙轻舞拉到跟前,极其不甘心的说:“那该死的三皇子竟然看都不看我,你必须得帮我一把。”
“他不看你,要我怎么帮啊!”
“我不管,你自己想办法,这次任务不成,你我都得被门主惩罚!”
顾长辞看向远处佳人相陪的顾长亭,以他作为书童多年的伴读经验,顾长亭确实喜美色,也没有阿浮玉那般阴险,但是那也是个有野心的人,且不傻。
“要不,咱从长计议?”
“不行!”妙轻舞气得脸红,拳头砸向柱子,“若错过这次机会,怕以后就更难找机会接近,实在不行,豁出去了!”
“你,你干什么?!”顾长辞不敢大声,紧忙追上妙轻舞的步子,“你冷静一点,难道你就这么过去,未免也太过主动……”
妙轻舞恨铁不成钢:“你个没用的想不出法子,我也只能这样了。”
顾长辞脑子里已经乱成一团,好在此处人多,这里又是皇室上席,墨意澜应该不会注意到,眼看着就要走到顾长亭身侧,这可怎么办?!顾长辞有些手抖,大脑一团糟乱,直接将妙轻舞推向顾长亭,自己也装作摔倒的样子。
“啊——!”妙轻舞整个人扑向顾长亭,被男人接在怀中。
“哟,哪里来的美人儿?”
“对,对不起!奴婢不是有意的!”妙轻舞连忙道歉,娇红着一张媚脸,“奴婢走的太急,被身后人绊倒,惊到到三皇子,实在是不该。”
“三皇子……你,你怎能……”原本坐在一旁的女子忽然被冷落,目光落在顾长辞身上,指着骂道,“你个该死的下人,走路不长眼的吗!”
“三皇子,小的知道错了!”顾长辞连忙跟着认罪。
“错,你当然有。”顾长亭勾起唇角,轻挑妙轻舞的下巴,“错就错在你这么晚才把美人推向本皇子,不然,如此美的佳人可就要平白错过了。”
顾长辞:“……”
今日所到之人,必定是有身份的,顾长亭询问:“你是哪家的下人?”
顾长辞道:“小的是太傅身边的小厮,这会正要去身侧侍奉。”
“哦,原来是先生身边的下人,不过惩戒还是要惩戒的,不然怎么能长记性呢?桌上这盏酒,你一口干了,便看在先生的面子上饶了你,省的先生等急了。”顾长亭抬手,指了指。
顾长辞当即震住,有些颤抖的拿起酒盏,他生平只喝了一次酒,就因为那一次,让他如今丢了命,心有余悸的滋味袭来,他害怕喝酒,可是现在却不能推辞,一口饮下,呛得他要吐出来:“多谢殿下……小的告辞。”擦了把冷汗,连忙移步离开。
他知道自己喝酒会有什么后果,连忙跑向露琼台外的湖边,吹着湖边的风,还是很难受。
“呕……咳咳!”他吐了出来,因为他不想醉。
眼睛,他的一只眼睛变成紫色,通透无暇,魅惑神秘的紫色,他连忙捂住那只异于常人的眼睛,他不想露馅,不想被发现!
果然,他还是无法控制,只要一喝酒,他就控制不了自己身体的变化,身上会出现像鱼一样的鳞片,美丽,却让他厌弃,还有左眼那只紫色异瞳,让他无比懊恼。
一半帝王血,一半鲛人血,他就像个怪物,害怕被世人发现他的秘密。
“怎么办……”他现在这个样子跟本无法回到墨意澜身边,他趴在湖边,想要捧起湖水喝上两口来解酒。
“你怎么了?”身后传来温柔的声音。
顾长辞闭着左眼,将衣领拉紧,红着一张脸说:“是你?我没事,你不用管我。”
“你是墨意澜身边的那个侍从?”程云砚蹲在他身侧,果然闻到了一股酒的味道,“你喝酒了?很难受?”
“嗯!”顾长辞重重点头。
“在下任职的地方便是文书阁,就在宫中,你若不舒服,不妨同我乘船离开露琼台?”程云砚将他拉起,细声说道,“不知你为何会饮酒,但看在你也救过我的份上,我不会对你坐视不管。”
“真的不用,我坐在这里歇息一下就行。”
“你的左眼怎么了,为什么你闭着一只眼睛?”
“这……不小心进沙子了。”
程云砚突然凑近,他的唇快要贴到顾长辞的眼睛上:“进沙子,吹一吹就没事了,我来帮你……”
“别!”顾长辞被他突如其来的靠近吓了一跳,猛然睁开眼睛,这下换做程云砚大吃一惊,盯着那紫色瞳孔,哆嗦着说,“眼睛……你的眼睛?”
“嘘!”顾长辞一把扑上去,捂住程云砚的嘴,钳制住他的手,将他按在地上挣扎不得,“我知道自己是个怪人,也不想让别人知道我是个怪人,你今日看到的,我希望你可以只字不言,替我保守秘密,你答应的话,就眨眨眼睛。”
程云砚眨眼。
“呼……”终于松了口气,顾长辞有些抱歉,拉着他坐起来,看他的面色很是不好,似乎是个病秧子,“那什么,我不是有意的。”
程云砚突然笑了,整理了一下身侧长发,和白净的衣袖,说道:“怎么会有人把自己当怪物呢?你虽然与常人有些不同,可你依旧是人啊,难道只是因为你有一只紫色异瞳?”
“说了你也不懂。”
“好吧,那就当我不懂,不过你的眼睛真的好美。”
顾长辞诧异:“你可真是个怪人。”
“那我们岂不是两个怪人?”程云砚盯着他笑,两人同时笑起来,“你放心吧,今日之事我不会向任何人提起,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顾长辞看他文质彬彬,带着几分孱弱,想来也不是什么狡诈之人,自己如今也就一仆从,没什么可利用价值,这才放心,而且通过交谈,他觉得这个人还真是心思单纯的很,和墨意澜虽是同朝挚友,奈何二人性子天差地别。
也不知道耽搁这么久,回去会不会挨骂。
他看向湖水,眼中的紫色慢慢淡退,瞳孔逐渐恢复正常,悬着的心终于落地,忽然问道:“你不该去宫宴上坐着吗?为何会在此处游走。”
“太过喧嚣,还是这里安静。”程云砚拂上胸口,无力的说,“我自小患有胸痹,便是人们口中所说的心疾,就连宫中的御医也诊断过,说是天生的心衰之症是无药可医的,只能好生将养,方可长命百岁。”
顾长辞安慰道:“那你还真是不幸,不过庆幸的是你出身名门贵族,有花不完的金银珠宝,如今也在朝中为官,自然将补品名药流水一样的吃,这要搁普通人早刨好坟地了。”
“……有你这么安慰人的吗?”程云砚脸色僵住。
“哈哈哈……是不太会。”
“公子,宫宴要结束了,小的到处找你呢。”程云砚的贴身侍从上前,连忙将人搀起,“地上凉,公子怎么能坐在地上。”
“是啊,该回去了,恰好我的席位在阿澜边上,一起吧。”
“好。”顾长辞拍拍衣摆,跟在身后走入宫宴内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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