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


    乌鸦粗嘎的叫声从不远处传来。


    一阵寒风吹过,树叶哗哗,枯枝被踩踏的声音陡然响起,周围鬼火粼粼。


    夫妻二人对视了眼,皆看到了对方眼中夹杂着深深的恐惧。


    “走!”


    许东咬紧牙关,忽然拽住许月衣袖,拔腿就跑。


    二人落荒而逃。


    白池抱着黑猫,冷眼看着人跑远,这才不再捉弄二人,缓缓现出身形。


    这是一处乱葬岗。


    棺木腐烂,野草疯长,无主坟墓累累,陪葬的衣服扔的到处都是。


    月色惨白,几棵老树伸着长长的枝杈,似鬼影般张牙舞爪。


    “嘎吱——嘎吱——”


    白池踏着一地枯枝,往破席子处走去。


    那是一处陡坡,四周立着几座孤坟。


    白池握紧了手中剑,眉间凝重,缓缓蹲下身。


    周围野草疯长,此处却寸草不生。她拨开破席子,细细瞧去,地上还有几处凹陷。


    左边深,右边略浅,是为足印。


    白池眸光一转。


    “喵呜~”


    黑猫从枝头跳下,飞快的跑过来,小脑袋蹭了蹭白池的手。


    白池一顿,侧身朝黑猫方才所在之处望去。


    林间火光跃动,有人举着火把,正朝这里赶来!


    风里还夹杂着几句争吵,黑影重重,看来,人还不少。


    来者不善。


    白池心下一沉,迅速收起剑,掩去脚印,“他们必定是得知了消息,才会在此时赶来!这里的人,不对劲。”


    看了一眼逼近的火光,白池轻声交代道,“我要附身在席子里的人偶上,阿乌,这是如今唯一能进王家村的法子。”


    她初来此地时,便给镇守弟子传了暗信,谁知几日过去,竟没有一点动静,暗信石沉大海。


    说来也是奇怪,这王家村明明就在附近,可白池转了几日,却是遍寻未果。


    就好像,从这世上消失了似的。


    白池四处打探过,周围人皆是讳莫如深,问的多了,还有人板着脸赶她走。


    可是王家村村人丧命的消息却仍然不断传出。没了法,白池只好盯上了这座面馆。


    果然不出意料,这开面馆的夫妻二人,不对劲。


    火光逼近,人声渐至。


    白池面色沉着,眉头紧蹙语速渐快,“此事不简单,这村子鬼气太重了。我进村,你留在外面。我已经给师兄传了信,你就在此等人来。”


    黑猫急促的叫了几声,焦躁不安,似是不同意。


    “阿乌乖。”


    白池施法掐诀,黑猫顿时消失在原地,自己则附在了人偶上。


    下一刻,几个举着火把的男男女女,站在了棺木旁。


    “去找找,依他们所说,应该就在此处了。”


    一个穿着粗布褐衣的老者吩咐道,面上神色阴沉。


    几个年轻汉子依言走近。


    “阿父,你这是与虎谋皮!”站在老者身旁的年轻人涨红了脸,语气激烈。


    “住嘴!”老者打断了他,混浊的眼珠子死死的瞪着说话之人,“你凭什么指责我?莫以为你改了柳姓,就不是我们王家村的人!”


    “若是食言,我们一样都得死!”


    年轻人脸色唰的惨白,颓然无言。


    他穿着白日的那身旧衣,低着头站在老者身后。


    白池听到此处,已经猜到了他是谁。


    柳公子。


    脚步声渐渐近了,有个年轻汉子停在了白池身旁。


    “村长!”那汉子打量了半晌,转头唤道,“在这儿!”


    老者转过身,拄着拐杖大步走来。


    众人也跟着围了过来。


    席子被掀开,一张脸露了出来。


    席中人紧闭着眼,抿着毫无血色的唇,惨白的月光落在她脸上,远远望去,有一种惊人的破碎美。


    “斯…”


    有人倒吸一口冷气。


    “这是……仙女?”


    一人呆呆的看着,竟下意识的伸出手想摸上去。


    “混账!”


    老者狠狠打掉那人的手,布满沟壑的老脸上满是怒意,“祭品你也敢动?”


    那人顿时惊醒,面上带着惊惧,疯狂摇头。


    柳生站在人后,瞧见了席子里的人是谁后,眸中划过一道暗光,面上神色不明。


    “你们,”村长叫出两个膀大腰圆的中年妇人,“把她带回去。”


    二人对视了眼,领命而去,小心翼翼避开坟冢,合力扛起席子。


    “小心点!”村长吩咐道,“这是上等的祭品。”


    “嘎——嘎——”


    有乌鸦扑扇着翅膀落在枝头,粗嘎的声音在乱葬岗回荡。


    有人啐了口,“晦气。”


    村长皱着眉,扫视了下四周,没发现什么不对劲,这才开口。


    “回村。”


    夜色森冷,一队人从林间穿过。


    谁也不知道,他们身后,多了团黑影。


    -


    “醒醒!”


    妇人推了推白池,动作粗鲁。


    见她仍紧闭着眼,不见丝毫苏醒的迹象,妇人有些不耐烦。


    她转身大步走了出去,少顷,便端了盆水走了进来。


    白池作势长睫微动,不过片刻,便睁开了眼。


    “我……这是在哪儿?”


    她四处张望了下,四周尽收眼底,转过头时,面上带着迷茫。


    此处是间柴房,而她被扔在地上,双手背在身后,被捆的严严实实。


    面前站着个膀大腰圆的中年妇人,那妇人端着盆,泼也不是,不泼也不是。


    “哼。”


    妇人没好气的冷哼了一声,面色不善,用力放下盆。


    木盆磕在地上,发出一声重响。


    白池吓了一哆嗦,眼圈顿时就红了,她缩着肩膀,怯怯不敢言。


    “这是哪儿?”妇人上上下下打量了番白池,直把她看的接连往后躲,这才满意了似的。


    冷笑了一声,慢慢开口,“这是好地方。”


    “…什么…好地方?”


    “要你命的好地方,”妇人不耐烦的瞪了她一眼,“问这么多做什么!”


    她直勾勾的盯着白池,面上是毫不掩饰的恶意,轻嗤道,“一个祭品。”


    白池躲在柴垛后,肩膀微微耸动,似是在偷偷的哭。


    “没用的东西。”


    妇人丢下一句嘲讽,捡起盆,转身出了柴房。


    “喀嚓。”


    门被关上,落锁声响起。


    有人与那妇人交谈,听着似乎是个年轻男子,他询问道,“怎么样?”


    “醒着,”妇人说话的态度大变,似是有些谄媚,“一个小姑娘罢了。”


    “不必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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