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世子殿下,”许五只好去安排人带着工具上屋顶。
雪落亭给那几人一个分了一片海月,嘱咐他们:“一定要小心行事,尽量别去看那符。”
下人们正在忙活时,侯爷回来了,朝服都没换就过来,阴沉着脸看着他们,想来已经有人告诉过他发现了什么,他也没说话,就这么静静地等着。
直到下人们把那根梁抬了下来,禀告他说:“侯爷,只有这根梁上有符。”
许闲伸着头看了眼那道符,却立刻捂着头说:“头疼,难受。”
说着额头就冒起了冷汗。
雪落亭赶紧塞了两片海月在他手上,对他们说:“把东西抬远点。”
许侯爷也去看了一眼,立刻就收回目光,摇了摇头,身子往后退了两步,许夫人赶紧扶着他。
“这是什么鬼东西,”他问许夫人:“你找的是个什么人!”
许夫人也很焦急地说:“我找的是可是山青观最厉害的道长。”
雪落亭问她:“谁告诉伯母,他是最厉害的?”
许夫人回忆说:“那天我私下去到观里,找到观主说要找一位法术最高强的道长,观主就向我推荐了这位高功法师。”
雪落亭走到梁旁边,仔细观察那道符后,告诉他们说:“这看上去有点像鲁班术的一种吸魂咒。”
许夫人立刻说:“对对对!帮我们修葺房屋的那个领工,听说就是个什么鲁班术的传人。”
许侯爷立刻问她:“谁介绍给你的?”
夫人揪着手帕咬牙切齿地说:“就是那个至归道长!”
雪落亭对一旁的家仆说:“你去找个东西把这木头上的漆刮开,看看这木头有没有不对劲的地方。”
两个家仆拿着刀一阵忙活,在木头的漆剔到差不多一半时,一个家仆凑到刮开木头前,观察了一阵纹路,告诉许侯爷说:“禀侯爷,这是老槐木。”
侯爷脸色大变,问他:“你确定?”
家仆说:“小的家里世代都是木匠,小的虽然没继承祖上的手艺,但从小就跟各种木头打交道,肯定不会认错。”
老话说:槐柳桑,不上房;柏楝杨,不打床。侯爷一甩袖子,对着许五,目光狠戾地说:“去把那什么道士和领工都给本侯抓回来!”
“等等!”雪落亭说:“咱们这一闹腾,如果背后有人指使的话,这会儿说不定已经要杀他们灭口了。”
他对许五说:“我跟你一起去,先见到人再说,免得夜长梦多。”
许五看向侯爷,侯爷想了想,吩咐道:“备车,我也去。”
“我也要去,”许闲突然说道。
“闲儿,你就别去了,”许夫人劝他。
“我没事,”许闲对他们说:“这符毁了之后,一直堵在我心口的那股闷气突然就散了,感觉顺畅多了。我跟你们去看看,是什么人在害我。”
“行,我带你去,”雪落亭说。
最终,雪落亭,许侯爷和许闲三人坐上同一辆马车,后面跟着一大队人马,声势浩荡地向着城外的山青观出发。
雪落亭还穿着那套下人短袍,身上沾满了房顶上的污垢,坐在许闲旁边。
许闲披着一件厚实的浅灰色狐领大氅,双手捧着手炉,端坐了一阵之后,身子渐渐往雪落亭身上倾斜。
雪落亭也没避开,只是小声对他说:“我身上脏。”
他也没有在意。
许侯爷还穿着朝服,端坐在上位,扫了他们一眼,沉声说:“小王爷,你是如何发现房内蹊跷的?”
“许世伯,这事我已经跟伯母解释过一遍了,”雪落亭说:“世子殿下那屋子甫一进去,就给人一种非常怪异的感觉,很多摆设都有违阴阳之道。何为风水,风水便是阴阳有济,一个屋子里全是阴没有阳,哪怕没有得病的人住久了,也会生出毛病来。
“再则,世子的院子坐巽朝乾,我那日排了下流年风水,发现他卧室的方向正好二五同宫,病星灾星飞到了一起……”
侯爷摆摆手,“我听不懂你那套什么乱七八糟的玄学理论,不过我说小王爷,我听闻你是个吃喝完乐样样精通的主儿,怎么还精通术数了?”
“精通说不上,略懂,”雪落亭解释说:“正经事儿我倒真是什么都不会,也就会点儿这些不着调儿的技能,学来打发时间。”
“看来小王爷你的日子过得很精彩呀,到了我这侯府,很无趣吧。”
雪落停和靠在自己肩上的许闲对视了一眼,“倒也不无趣,我跟世子一见如故,都惋惜没早点认识彼此。”
“可一旦这样,就你不能整日出去花天酒地了。”
“世伯您别这么说,侄子我现在也是成了家的人了。不想那些,只想陪着世子好好过日子。”
听他这么一说,许闲把脸埋在他肩上闷笑,许侯爷脸上也露出一种说不出的尴尬神情,冷哼了一声,说:“你这张嘴,倒是和你爹一样。”
到了山青观,许侯爷脸上表情一收,沉着脸率先下了马车,雪落亭紧随其后,接着把许闲扶出马车。
一个小道士见他们这阵势,有些吃惊,毕竟是道门清净之地,即使是达官贵人前来烧香祈福,也不会搞那么大排场。
但他也没有多问,只是向许侯爷行了个礼,“这位大人,里边请。”
“那位至归道长在哪儿?”许侯爷问。
“至归师伯,”小道士说:“抱歉了大人,他正在闭关,不见客。”
“今天他是见也得见,不见也得见,”许侯爷对他说:“小道长,本侯不为难你,你只需告诉本侯他在哪里,本侯自会去找他。”
“这……”
正当小道士为难之迹,慈眉善目的老观主亲自出来接见他们,“原来是许侯爷大驾光临,失礼失礼,您这是……”
许侯爷背负着双手,对他沉声说道:“玄诚观主,您可真是为本侯推荐了一位好高功啊!”
最终,侯府带来的兵都留在了观外,观主带着他三人和两个身手了当的侍卫进了观内,来到了至归闭关的静室前门。
观主敲了敲房门,“至归师弟,贵人来访。”
稍侯片刻,许侯爷见里面无人回答,直接一把推开了房门,走了进去。
至归正在神像前的蒲团上闭眼打坐,直到他们进去也岿然不动。
许侯爷走到他面前,盯着他冷声问:“至归道长,你可知本侯今日为何前来?”
“知道,”他这才开口,却依旧闭着眼。
“为何要加害我儿!”
“贫道的确有愧于侯爷,有愧于世子。”
“你受何人指使?”
他睁开眼,平静地看着许侯爷,说:“宁王爷。”
“胡说八道!”雪落亭立刻反驳道:“宁王府与侯爷府世代交好,他为何要加害世子?再说,如果真的是他,他为何会让你说出他的身份,而不是直接杀你灭口?”
“该说的,我终于说完了,”他说完,脑袋重重地往下一垂,俨然已自断经脉而亡。
“不好!”许闲忙说。
玄诚观主也是一惊,快走到他身边给他把了把脉,随后一脸痛心地说:“至归师弟,你这到底是为何呀!”
许侯爷盯着老观主,冷声道:“玄诚观主,本侯希望你能与此事无关。”
出了道观,一个侍卫来报,“禀侯爷,那领工家里没人,邻居说他已经很久没露面了。”
“他手下那些长工呢?”
“还在查。”
“咱们去他家里看看,”雪落亭说。
许侯爷看了他一眼,眼神很冷,想来是刚才至归的那句“宁王爷”已然让他生疑,但其中还有很多疑点,他也没说什么。
来到领工家里。
他住的是一座独门小院,看上去家境还算小康。
院门和大门门锁都已经被撬开,屋中桌面上已落了一层薄薄的积灰,看来有一段时间不在家了。
侍卫们在他家里一阵搜寻,发现家里除了些建筑木料、器具以及一些日用品外,什么线索也没留下。
“看来,他知道自己迟早会被发现,提前跑路了,”雪落亭说。
许闲指着屋檐下墙角处的箩筐里一堆白色块状物问他:“那是什么?”
雪落亭拿了一块,闻了闻,告诉他:“石灰,修墙用的。”说完后心想,反正自己身上也脏得厉害,便捡了一块放自己怀里。
许闲问他:“你捡它来做甚?”
“我发现咱们院子里有棵树长虫了,用这个拌水浇一浇,说不定能治好。”
“小王爷可真是博学多识。”
“谁让我文不成武不就呢?”雪落亭说:“总得有点什么过人之处,才配得上我的小夫君。”
许侯爷不知何时来到了他们身后,低咳了一声,走到他们面前说:“回家吧。”
人已经跑了,再在这里也查不出什么名堂,一行人只好打道回府。
依旧是他们三人坐同一辆马车,许闲无力地靠在雪落亭身上,路途有些颠簸,雪落亭伸手从他身后轻搂着他的腰,因为有许侯爷在,也不好做得太亲密。
不过出来走这么一趟,雪落停发现他一惯苍白的脸上倒有了几分血色,便问他:“怎么样,累了吗?”
许闲焉哒哒地说:“嗯,想睡会儿。”
“睡吧,到了我叫你,”说着把他往自己怀里带了带。
许侯爷见他俩这样,依旧感觉浑身不自在,干脆把目光转向一边,眼不见心不烦。对他们说:“这件事,本侯一定会调查清楚。小王爷,不管怎么说,你算是帮了闲儿,帮了我们许家,一个大忙。”
雪落亭笑道:“许世伯您这么说,就是不拿侄子当一家人了。”
——
回府时,许闲还在睡,雪落亭把他抱下马车,见许夫人和下人都在等着他们。
一见他们回来,许夫人就凑到雪落亭身边问:“闲儿怎么了?”
“他只是睡着了,”雪落亭问她旁边的嬷嬷:“世子的房间收拾出来了吗?”
嬷嬷回说:“回小王爷,已经准备好了,是他原来的房间。”
“准备热水,给他沐个浴,祛祛晦气!”
“是,奴婢这就去准备。”
备好热水后,雪落亭把他抱里浴房,他才这悠悠醒转。看了看四周,有些不明所以地问:“小王爷,我们这是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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