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闲见他这么严肃,有些紧张起来,“好,你说。”
雪落亭刚想说,碧云就敲了敲房门,端了一碗药进来,说:“世子殿下,该喝药了。”
“不是刚才开的方子吗?这么快就熬好了?”雪落亭问她。
“小王爷,这是之前的方子,需要饭前喝的,”她说:“至于新药方,大概要等到明日才能服用。”
雪落亭说:“他是久病不愈导致的气血两亏,不过现在病根儿已找到,以前那些乱七八糟的药就不喝了,拿走。”
碧云看向许闲,许闲对她点了点头。
走之前她又问:“世子殿下,再过一两刻钟就用晚膳了,您是用过晚膳再歇息,还是先替您热着?”
“吃了再睡,”雪落亭说。
碧云偷偷看了他一眼,有些不满地撇了撇嘴:这小王爷,明明是他嫁到侯府来,还那么霸道,偏生像咱们世子殿下嫁给他似的。
她离开后,许闲对他说:“你信不信,刚才碧云在心里骂你。”
“她心里想什么,你能知道?”
“那是,我的婢女当然是向着我的。”
雪落亭微微笑了下,重重地揉了一把他的头发。
趁着没人来打扰了,许闲问他:“你刚才想说什么?”
“算了,晚上再说,”雪落亭说:“准备一下,该吃饭了。”
和往常一样,晚餐有炖得雪白的鱼汤,还有燕窝鱼翅一类,都是给许闲补身子的。
雪落亭问送饭的下人:“又没有蔬菜?”
“回小王爷,小的只负责传膳,至于准备什么菜品,不归小的管。”
“你回去告诉伙房总管,以后世子的每餐都至少要准备一份蔬菜,以及一份粗粮。”
“是,小王爷。”
下人离开后,许闲说:“我不爱吃菜。”
雪落亭拿起他的碗帮他盛汤,说:“不爱吃也得吃。”
“小王爷好凶啊,”他委屈巴巴地说:“明明刚来的前两天对我那么温柔,结果病刚刚有点起色,就处处凶我。”
“我就是这么凶,你看着办吧,”雪落亭拉起他的手,把盛好的汤放到他手中。然后给自己也盛了一碗,安静地喝起来。
许闲拉着他的手问:“你怎么了?”
“没事,”他说。
“是跟你要告诉我的事情有关?”
“……”
晚餐过后,下人们把餐具收走。天色还不算太晚,按理说应该先走动走动,消消食儿。但许闲还病着,自然就该休息了。
碧云伺候他洗漱之后,雪落亭对她说:“世子今天累了一天,没什么重要的事,就别来打扰他。”
“是,”她无声地退了出去,关上了房间。
许闲靠在床头,向他招手,“快来。”
他走过去,坐在床边,许闲又说:“你先上床吧,坐下面多冷啊。”
雪落亭看着他说:“世子殿下,我不是宁王府的小王爷。”
许闲先是脸上表情一滞,少顷,又笑道:“这又是什么情趣吗?”
“我不叫周金宝,也不是什么小王爷,”雪落亭说:“我就是路边一普普通通的算命先生。”
他收起了笑,雪落亭把自己被绑的事给他大致说了一遍,然后说:“我不是想瞒你,但前两天你病成那样,我就想要不替你把这邪祟给找出来,起码……”
“你被刘太医发现了吧?”他突然打断雪落亭说:“难怪自从他一出现,你脸色就不对劲了。”
雪落亭闭上嘴,点了点头。
“你打算怎么办?”许闲问他。
雪落亭微微一笑,说:“我希望你能看在我帮了你那么大一个忙的份儿上,放我一条生路。”
“你的意思是,你要离开我?”许闲坐直身子,和他对视着说:“你刚说完要和我一起回门,现在又说你要离开我?”说着就感觉气不顺畅,捂着嘴咳嗽起来。
雪落亭抚着他的背替他顺着气说:“可我是假的,我这种身份,没资格留在你身边。”
许闲缓过气儿过,斜睨着他,还微微有些发喘,问他:“也就是说,那个真的周金宝,真就跟传闻中一样废物?”
“大家都这么说,八九不离十吧。”
“幸好你就是个假的,”他说:“要真是那么个玩意来我身边,还不直接把我给气死了。”
稍过了一阵,他又问:“那,咱们明天还回门吗?”
“这得取决于你,”雪落亭说:“如果你希望我留在你身边,明天就得回。毕竟这种事情,不可能永远瞒下去,我得快点行动,取得先机,好为以后作打算。
“但如果……你不想再见到我。我希望,你今晚能放我走。”
他紧握着雪落亭的手,眉头锁紧,思忖道:“你一回门,不就等于自投罗网吗?”
“这么说,你愿意我继续留在你身边?”
“当然!”他有些激动:“你以为我喜欢你,是因为我看中了你的身份?你是不是小王爷,对我能有什么影响?可,可问题是,我把你强行留在身边,会不会害死你啊!我爹那里我自然有办法,宁王爷那边多半不会饶过你的!”
“你能这么想,自然就会有别的人这么想。”
“别的人?”
“那个最开始把你和小王爷撮合在一起的人,”雪落亭说:“还记得至归说是谁在背后害你吗?”
“宁王爷?”
“现在,有两个假设。要么是宁王爷做的;要么,不是他做的。”
“不管是不是他干的,你先上床上来说,你的小夫君现在冷!”
——
许侯爷卧房内,许夫人靠在他身边,思忖道:“这个至归,直接了当地说出是宁王干的,那应该不是他的干的吧。”
“说不好,”许侯爷说:“毕竟他做了这种事情是要下地狱的。他在临死之前,说出逼着他下地狱的人是谁,也解释得通。”
“但周春耕他为何要这么做,他不一直想拉拢你吗?皇帝病重,他心中的算盘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还记得是谁告诉你,要找一个庚子年戊子月甲辰日戊辰时的人来跟闲儿通婚的?”
“就是这个至归啊。”
“那么,这个生辰八字的人为何恰恰就是他周春耕的儿子?又为何明明是一个出了名的纨绔,突然就懂了术数,一来到侯府,就找到了陷害闲儿的妖符?”
许夫人浑身一激灵,撑着身来看向他,“难怪这周金宝一来咱们家,就对闲儿各种献殷勤!他那种成天眠花宿柳的下流胚子,几句话就把咱们闲儿搞得三迷五道的,一门儿心思都扑在了他身上。好狠毒的心呐!不行,我得想个法子把他赶出去!”
“唉呀——”许侯爷拉她躺下,“这只是猜测,万一不是周春耕干的?咱们这一闹,可不正中了某人的下怀了吗?”
“是啊,万一不是他,那就一定是在挑拨咱们两家。”
“现在是非常时期,没人想看到咱们两家联姻,”许侯爷唉了口气说:“不过也快了,今日宫里有消息说,那人开始咳血,时日无多了。”
许夫人也是一声叹喟:“终于要熬出头了,希望事成之前,闲儿千万别被那下流胚子给哄骗了去。还说什么一见如故,我一手把他养大,他那性子我最清楚,表面对谁都和和气气,实则心高气傲,心思还重,从不跟人一见如故。”
——
“所以,这个宁王爷,无论如何也得要去会会,”雪落亭说。
他没躺上,只是依在床头。
“可是我害怕他会对你不利,”许闲靠在他胸口担忧地说。
雪落亭摇头,“我更倾向于不是他干的,因为这个人选中的是我。”
许闲抬起头看向他,没有说话。
他又说:“他知道我的职业特殊,普通人察觉不出来屋子有问题,但我一定能查出来。他就是要让我查出来,然后找到至归,让至归说出宁王爷的身份。”
许侯爷是个性格多疑的人,只要说出这个身份,许侯爷必定会怀疑到宁王身上。一旦他有所怀疑,两家的关系就一定好不起来!
这话雪落亭没有说出来。
想到这儿时,他眉头突然一皱,又自顾自说:“如果是这样的话,他的目标不是要你死,他仅仅只是想通过这次联姻来离间你们两家的关系,从中获利。也就是说,他不是劫!”
“劫是什么?”许闲问他。
雪落亭微微叹了口气说:“不想了,时间也不早了,明天到了那边再说吧。”
许闲却依旧在担忧:“宁王爷那个人,笑面虎一个,不是好相与的。”
雪落亭身子被子里挪了挪,搂着他说:“是啊,小夫君可得帮我啊。”
“我怎么帮你?他又不是我爹。”
“他想拉拢你爹,你跟我越亲密,他就越不会动我。”
许闲靠在他怀里,背对着他,渐渐的心跳跟打鼓一样越来越快,问他:“我要怎样做才算是亲密?”
“要帮我说话,处处护着我,不能让娘家人小瞧了我。”
许闲转了身,面向他,“还有呢?”
“还有嘛……”雪落亭思考着,还没想到说什么,就见他拉过被子把他们的头盖住,躲在被窝里小声问:“你想听我的秘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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