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亭和许闲对视了一眼,都想起来那的确是山青观的标志。他们上次一起去的时候看到过,只是当时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至归身上,就没把这些细节放在心上。


    雪落亭坐在梳妆台的一个角上,仔细观察起那支簪子,发现簪子顶端的那朵莲花,最下面的几个花瓣是往四周延展开的,而中间的花瓣全部向内部合拢。虽说看上去含苞待放,但总觉得有点别扭。


    他捏着头顶的花苞试着试着拧了拧,果然把头给拧了下来,簪子中间是空的。和许闲对视了一眼,两人都笑了笑,把簪子往掌心里一倒,出来了一个卷成一条的小纸条,上面写着一个地址。


    把纸条交给石城,雪落亭说:“石统领,出发。”


    照着纸条上的地址,他们带着一行侍卫,在郊区找到了一间荒宅。


    此时天色已晚,荒宅中杂草丛生,有一半的房屋已几近倒塌,整个院落看上去阴气森森。


    进去时,雪落亭明显感受到许闲拉着自己的手更使劲儿,他把人往怀里带了带,一只手搂着他的腰另一只手握着他的手,“别害,那么多人在呢。”


    侍卫们一半守在外面,一半跟着石城进了宅子里,一通搜寻之后,没有发现任何人。但其中一间屋子看上去明显比其他破败的屋子要干净,一看就是被人打扫过。


    雪落亭说对石城说:“这里有人住过,仔细搜,别放过任何一个地方。还有后山的树林,也让人去找找看,有可能是看到咱们过来,提前逃走了。”


    石城领命,天渐渐暗下,侍卫们点起了火把,在院子里一寸一寸找,石城一直他们身边贴身保护着他俩。


    直到有侍卫来报发现可疑之处,他们一起去到了后院的一口枯井旁边,侍卫说:“禀统领,院子里所有器具上都布满了灰尘,但这枯井井口却一尘不染,而且这井绳看上去也非常牢固,属下是否要下去查看?”


    “下,”石城说。


    侍卫刚顺着井绳滑下去,就听到下面传来声音说:“统领,有个女人。”


    “带上来!”


    女人好像在挣扎,下面发出一阵摩擦声响,侍卫突然“啊——”地惨叫了一声。


    “怎么了?”石城问他。


    “禀统领,她咬我!”


    石城:“……直接打晕了给我弄上来!”


    雪落亭和许闲都用看流氓的眼神看着他,他嘿嘿一笑。


    把两人拉起来之后,雪落亭见那位女子看上去不到二十岁,一身朴素的青衣打扮,看上去很清秀。不过此刻已经被打晕了,也问不出什么话来。


    雪落亭对石城说:“先把人带回王府再说。”


    回到王府,宁王亲自出来迎接他们,府里在操办丧事,气氛显得非常低沉压抑。


    宁王让雪落亭和许闲先去膳厅吃晚饭,自己带着石城里了书房。


    等他俩吃得差不多时,有下人来禀告说那们姑娘已经醒了。


    他们又立刻赶去姑娘的房间,两有婢子在旁边伺候着,宁王和石城了在房间内。宁王正在问她话,但她蜷在床上,抱着自己的双腿,一声不吭。


    雪落亭走到她身边,轻声安慰她说:“姑娘别怕,我们不是坏人,这位是宁王爷,你有什么冤屈大可说出来,他会为你做主的。”


    她仍是什么都不说。


    雪落亭又拿出那个木簪子,放到他面前,问他:“姑娘可认识此物?”


    她看到簪子后立刻就起去抢,雪落亭把簪子举过头顶说:“这是在牡丹姑娘的房间找到的,姑娘你可认识她?”


    她这才抬头看向雪落亭,声音有些虚弱地问:“她人呢?”


    “她被人抓走了,那个人不光抓了她,还杀了宁王府的小王爷,你知道小王爷吗?”


    她点点头。


    “牡丹姑娘拼命把你藏起来,为此不惜被歹人抓走,现在下落不明生死未知,姑娘,你难道不想救她吗?”


    “我说,”她小声说:“但我只说给你一个人听。”


    雪落亭看向宁王,宁王向旁边的人都挥了挥手,率先走了出去,只有许闲坐着不动。


    雪落亭对她说:“他跟我一块儿的,别担心。”


    许闲勾起嘴角对她笑了笑。


    她这才肯说起来:“我叫柳翠婷,家住京城郊区的灵水镇千岩村,父亲只是普通的农户。


    “这支簪子是我外祖父先给我母亲的,后来母亲又传给了我。她说,她是外祖父和外祖母唯一的孩子。她十六岁出嫁后不久,外祖母又意外去世了,外祖父便决定出家当道士。


    “这个簪子就是母亲去山青观里看望外祖父时,他送给母亲的。他还告诉母亲,让她以后都别去看他了。


    “就这样过了几十年,大概三个月前,突然有人把我抓起来,带到一位老道长面前,威胁他说,如果不按他们说的做,就要把我卖去青楼。


    “然后我就真的被带到了青楼,被牡丹姐姐看管起来,好在她对我挺好,也没有要求我出去接客。


    “直到几天前,牡丹姐姐匆匆把我带去了那间荒宅藏了起来,她说她猜测会有人要杀我们灭口,让我一直躲在那里千万别出现,直到你们把我带出来。”


    雪落亭问她:“你可认识抓你的人是谁?”


    她看上去有些犹豫,不太想说。


    许闲说:“说吧,有本世子在,没有人能把你怎么样?”


    “世子?”


    雪落亭告诉她:“他是山海侯府的许世子。”


    “山海侯府……我听他们提起过。这么说,您不是宁王府的人?”


    “不是,”许闲说。


    她往他们身边靠了靠,用很低的声音说:“抓我的,就是这宁王府的小王爷。”


    雪落亭眉头微微一皱,和许闲对视了一眼。“你确定?”


    她点头,“就是他把我带去的百花楼,让牡丹姐姐看着我,不准我离开。”


    “那你可知,是谁要杀你们灭口?”


    她摇摇头,继续很小的声音说:“一开始是不知道的,但牡丹姐姐把我藏起来,偶尔给我送东西过来时,我听她提到过太子。”


    “她当时是怎么说的?”雪落亭问她。


    “她说……这个小王爷就是头猪,太子让他往东他不敢往西,还平白把她给牵扯进去。还说,山海侯府的事情已经败露了,那头猪却整天只知道吃喝玩乐,将来肯定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然后她拿了我的簪子,告诉我说咱们要留个后手,没必要为了那头猪搭上性命。”


    听后几人一阵静默,雪落亭叹了口气,告诉她说:“我们了解了,你暂且先住在这儿,今晚如果还有人再来问起此事,不管谁都不要说出来。”


    她立刻拉着雪落亭的手,身子颤抖着说:“这位公子,求求您带我离开这里吧,我不想留在宁王府,我想回家,我爹娘一定很担心我。”


    许闲不悦地看着她抓着雪落亭的手说:“你不知道你现在有性命之忧?放你回家,你想你全家都被灭口吗?”


    雪落亭注意到他的眼神,不动声色地把自己的手抽了出去,安慰她说:“翠婷姑娘,时候不早了,你先歇息,咱们明日再来看你。”


    离开时,雪落亭说:“看来那个至归并没有说谎,他看到抓自己外孙女的是周金宝,自然以为是受宁王指使。”出去了屋子,他们见宁王还等在门口,雪落亭对他说:“义父,今晚王府恐怕得重兵把守了。”


    宁王说:“走,上义父书房说去。”


    三人走向书房,许闲靠在雪落亭怀里小声说:“让他们狗咬狗去。”


    雪落亭悄悄给他点了个赞。


    书房内,宁王让他俩坐下说。


    雪落亭在椅子上坐下后,许闲自然而然地坐在了他怀里,他看到宁王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但瞬间又压了下去。他小声在雪落亭耳边问道:“怎么样?够不够亲热?”


    “太够了。”


    雪落亭简单快速地把那女子的话向宁王复述了一遍。


    宁王听后,叫道:“石城。”


    石城进屋行礼道:“请王爷吩咐。”


    “你今晚去东宫探一探。”


    “是。”


    “注意行踪。”


    “王爷放心。”


    石城离开后,宁王坐在椅子上一时间也没说话,书房里昏黄的烛火照在他沟壑纵横的脸上,神情显得讳莫如深。


    许闲突然喊道:“岳父大人。”


    他这才回过神。


    许闲又说:“此事毕竟牵扯到了山海侯府以及小婿身上,小婿想将此事告诉我父亲。”


    宁王点头说:“应该的,的确应该尽早告知则吉老弟,闲儿放心,明日岳父早朝之前就将此事告知于他。”


    雪落亭拉着他站起身,向他行礼道:“义父,闲儿本就有病在身,还跟着我跑了大半天,实在是累坏了。”


    他恍然道:“哦对对对,那你俩赶紧去休息吧。”


    回到王府给安排的房间后,许闲疲惫地倒在床上说:“我还是生平第一次在侯府和军营以外的地方过夜。”


    下人们端来热水伺候他们洗漱,许闲累得连指头都不想动,又很不习惯被碧云以外的人服侍。雪落亭只好亲自动手,替他脱掉靴子,把脚放进木盆里说:“水温好像没咱们家里的热,还习惯吗?”


    他坐在床边勾着嘴角点头,整个人看上去呆呆的,洗漱完毕后,熟练地钻进雪落亭怀里,一个字都没说就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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