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外门囫囵修炼了会,蓝清虹的推门声吵醒了白千尘。
“阿白,你回来了!昨天去哪儿了,可担心死我了,你没事吧?”
“没事。”
蓝清虹不相信,上上下下看了他好几眼,费解地挠了挠头,旋即开怀道:“没事就好!听说昨天叶桉带你去找孟吹雨,还以为你一定……不说那些了,阿白,一大早我听内门弟子说孟吹雨失踪了,咱们去看热闹去!”
白千尘不慌不忙地起身,收拾了下,跟在蓝清虹后方。不止他,还有至少十几个外门弟子不远不近地缀在后头,鬼鬼祟祟的。
“内门姐妹告诉我,昨下午孟吹雨就没出现,也没去练功。今早的早练应该由他带队,他也没来。其他内门弟子去他的住处找,怎么都进不去,特别古怪。”
蓝清虹和白千尘说着情况,冲守内门的弟子一笑,对方爽快地放他们进去。
白千尘步子很慢,蓝清虹则很急,一步顶白千尘两步。走在他前面,又返回来等他,恨不能拉着他走。
“急什么。”白千尘好笑道,“该看到的都会看到的。”
“话可不是这么说,要是错过一手消息我怎么和姐妹们混!”
在催促声中,他们紧赶慢赶到了孟吹雨庭院外。外头已经站了几排人,内门弟子倾巢出动。
“阿白来了!”
不知谁叫了一声,吵闹不止的人群骤然安静下来。大伙越过前方的蓝清虹,径直望向白千尘。
第一次见他的弟子看得无法转眼,有脸红的、有忸怩羞涩的、更有激动不安的。
傻子原本游离在人群之外,一瞥见白千尘,就像竖起两只耳朵的猫,猛地窜了过来。
“阿白,你来了!”
他喜滋滋地凑到白千尘跟前,炫耀似的展示着粗糙的双手,“阿白真厉害,你看,手好了!”
可别好了伤疤忘了疼,这几天不能做重活,修养数日才能完全复原。
叮嘱的话到了喉咙,白千尘嘴唇微抿,又咽了下去。他心念一动,收回了庭院外的结界。
几乎同时,耳聪目明的修士们听到了某种难以描述的声音。
有细碎的呻|吟,也有狂野嘶哑的低吼,更有让女修耳红心热的撞击声。
大家齐刷刷地失语。
还是蓝清虹最先反应过来,嘴张得能塞下一个鸭蛋,“他和谁在里面……咳咳,这都日晒三竿了,还不知天地为何物吗?”
几个男弟子赶忙冲进院子,蓝清虹也要进去,白千尘怕里面的场面吓到她,提醒道:“等会儿。”
杂乱的脚步声中,传来弟子倒吸凉气的声音。
“孟、孟师兄?叶桉?”
蓝清虹哪还按捺得住,离弦的箭般冲了出去。内外门弟子鱼贯而入,白千尘跟在后头。
他到得晚,站的地方都挤。前方的弟子一看后面站着他,纷纷让路。
一到最前方,仅盖着一件门派外袍的、奄奄一息的孟吹雨映入眼帘。
他裸露的皮肤上遍布红肿青紫的痕迹,小腿处黏着干涸的血迹和液体。血腥气很重,地上、桌上、凳子上到处都有血,有的干了,有的还没干。
他脸上也有数处青紫和咬痕,下嘴唇缺了一半,似被硬生生咬下。不远处还有一把头发,大约是激烈时被拔下的。
“天啊……”蓝清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旁边一个头插木钗的女弟子忍不住啜泣起来。
想必以前受过孟吹雨的□□,如今才会控制不住情绪。
不远处,被合力控住的叶桉还挣扎着往孟吹雨的方向爬。他身上的袍子宛如抹布,双目中布满红血丝,神色癫狂。
他眼下都是乌青,面如菜色,一副纵欲过度的病鬼模样。
“这……”
“孟师兄发生了什么?”
最先冲进来的弟子艰涩道:“我们进来时,叶桉正对孟师兄……行那等苟且之事。”
大家交头接耳着,尤以外门弟子的声音最大,讨论最热烈。
“好猛,这样子一看就是连续一夜,别说,孟师兄真会享受。”
蓝清虹点头如捣蒜,眼见孟吹雨动了一下,大嗓门叫道:“孟师兄,你醒啦?”
各色目光聚集到孟吹雨身上。
孟吹雨羞愤欲死,愤恨的目光钉在蓝清虹身上,恨不能将她生吞活剥。
蓝清虹拍了拍低声哭泣的木钗女弟子,大喇喇道:“孟师兄,叶桉不是这种人啊,他这么疼爱你,一定是你勾引的吧?”
孟吹雨一口气上不来,哇啦吐出一口血。
“使不得使不得,孟师兄这么激动干嘛呢?叶桉与你春宵一度,这是孟师兄你的福气,可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以后孟师兄就是破鞋啦,除了叶桉,也没人会要你啦。”
蓝清虹的声音清脆,百灵鸟似的,说话俏皮可爱,内容却能让人气死。
白千尘都在心里为她叫绝,这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孟吹雨欺侮女弟子,还说是对方“勾引”,是“破鞋”。如今相同的事情发生在他身上,这种目中无人的侮辱话语,他还说得出口吗?
众目睽睽,孟吹雨又奔溃又绝望,眼中仇恨一片。他的本命佩剑无意识地出鞘,以势如破竹之势往蓝清虹刺来!
蓝清虹脸色一变,当即想逃开,可她修为低下,在金丹期的威压下根本逃无可逃。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凉时,孟吹雨的剑突然在半路转向。
剑起血溅,叶桉的一双小腿被齐膝斩下!
叶桉痛呼出声,疯狂神色褪得一干二净,惨叫不止。慢慢回神的他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不敢看孟吹雨的方向,瑟瑟发抖,大气也不敢出。
他甚至不敢用术法止血,拖着两只断脚往前挪,哀求道:“孟师兄,不关我的事,是阿白叫我来的……”
话音未落,孟吹雨的剑再度飞起,逼近叶桉的面部,将他的鼻子削了下来。
“啊!”他因惊恐而叫到破音,惶惶不可名状,像是见了鬼。
白千尘没有看他,视线扫过身边傻子的指尖,扭头。
一切苦果,皆是狂妄的叶桉咎由自取。
“来人!把叶桉给我丢到噬人谷去,我要让他生不如死!”嘶哑的孟吹雨声色俱厉,咬牙切齿道:“给我把他扔下去喂妖兽!”
他在内门弟子中说一不二,其他人怎敢不从。几人合力将叶桉抬起,将人往外拖。
“孟师兄,不要!你忘了吗,阿白是你让我叫的!这么多年,我尽心为你做了那么多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孟师兄,救我,不要把我喂妖兽,我会死的……”
叶桉剧烈挣扎,声嘶力竭,泪流满面。
他浑身剧痛,内心恐惧又迷茫,丝毫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孟吹雨的冷漠与厌弃无疑是当头棒喝,他慌乱极了,不顾一切想抓一根救命稻草,手臂挥舞,终于抓住了一个人的裤脚。
抬头一看,是傻子。
其他人退避三舍,叶桉又急又怕地哀求,“师弟,你救救我,求求你发发善心,我不是有意对孟师兄这样的……”
叶桉平日作威作福,眼下孟吹雨不给他撑腰,有看不惯的弟子鄙夷道:“你昨天不可一世地将阿陵踩在脚下羞辱之时,可曾想到今日会匍匐在他脚下求饶?人家凭什么要救你?凭你欺负他最狠吗?”
“可不是,害怕恐惧有什么用?叶桉,你也有今天。”
叶桉头都抬不起来,羞愧交加。
被拖行的双脚在地上留下两条平行的血线,哭闹、咒骂、崩溃的叫喊声渐行渐远。
白千尘衣袖下的手指微动,在叶桉身上下了一道护他心脉的咒。
叶桉修为仍在,早已辟谷。有了此咒,他轻易不会死去。
得不到治疗,他的双腿无法恢复,就是废人。而在噬人谷,他将生受野兽虫蚁撕咬之苦,终生摆脱不得,求死不能。
白千尘低眉敛目,倏地感觉到一股带着杀意的视线。孟吹雨的剑再度出鞘,趁大伙的注意力被分散,直取白千尘!
白千尘动也不动。
离他最近,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他身上的傻子第一时间察觉到危险,本能地挡在白千尘前面。
他不会什么招式,危急时刻体内灵力爆发,金丹期的护体灵力与剑相击。
孟吹雨受了伤,不是傻子的对手。不但剑被打落,身上的衣物都被灵力的余威震碎了。
他的身体毫无遮挡地暴露在众人面前,下半身血迹斑斑,惨不忍睹。
傻子转头,凶狠道:“你要是伤害阿白,我和你拼命!”
孟吹雨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急急想找块遮羞布来掩盖,遍寻不得。人群中就有他先前玩过的女弟子,针扎般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无地自容的他恨不得生啖其肉。
什么女修,就是拿来给男人玩的!她们平时看他,不就是想上他的床?只有依附他,这些破鞋才能生存!
区区剑宗弟子的身份怎能让他满意?等他把宗门拿捏在手里,他要把这些女修绑起来,供所有修士取用,让她们为今天之事付出代价!
还有阿白,这事儿绝对和他脱不了干系。美又如何?还不是给人玩弄的?他对付不了阿白,便叫其他人来收拾这浪蹄子!
“滚,都给我滚!”孟吹雨声嘶力竭的怒吼接连响起,弟子们唯唯诺诺地应声。
白千尘早在他发起攻击时就离开,与傻子走在最前方。到了内外门分界处,他头也不回地往前。
傻子一路目送,久久不返。
“阿白师弟!”蓝清虹跟了上来,“你那么快干嘛,莫不是怕孟吹雨了?”
她边喘气边说,“阿白师弟对他做了什么吗?他最后看你的眼神,仿佛要吃人。”
“我一个杂灵根练气弟子,能对金丹期的孟师兄做什么?”
蓝清虹点头,“你说的有道理。哈哈,今天真是大快人心!终于也让孟吹雨尝到被人强迫的滋味,还弄得人尽皆知,他以后哪有脸面在宗门立足?不过……”
白千尘抬眸。
“他的师尊庄长老最近要出关,庄长老一向护着他,要是孟吹雨趁机作威作福,那就糟糕了。”
不,哪里这么简单。孟吹雨颜面扫地,怎么忍得下这口恶气?
身上的外伤,吃了灵药便能自愈,可他心中的滔天恨意剧烈沸腾,把他的理智灼烧殆尽。
夜深人静,他拿出一张黑金的传讯符,在周身设置了一层结界,把传讯符点燃。
那头传来一声漫不经心的调笑,颇有些居高临下的意味,“孟吹雨?”
“是我,你们什么时候过来?”孟吹雨愤恨难当,怒意把他烧得眼睛都疼,“剑宗必须灭,都得死!”
那人笑道:“哟,口气不小。听说你们那来了个废物美人,怎么样?”
“美则美矣,可身上带刺。但只要您出马,他再美,还不是您囊中之物?我特意留着,碰都没碰一下,孝敬您。”
那人嗤笑一声,“带刺好,没有脾气的美人不带劲。他不听话更好,我有的是法子对付,将他变成只听我话的提线木偶,你说怎么样?”
孟吹雨恨不得对方往死里玩阿白,“只要您喜欢。一个废物,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哪有他挣扎的份?”
心照不宣的笑声消散在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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