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迎道友……?”迎夜白在这些掌门之间也不算是陌生的面孔,只是迎夜白是名武痴,一心向剑道,当年她与平书南的师父本想在二人之间选出掌门,却被迎夜白主动退出这掌门之争。
成为长老后,迎夜白便一颗心思都放在了剑道上,每隔一段时间便会闭关修炼,不闭关的时候除了练剑,也会指导一下门派的弟子。
想不到当年那不愿当掌门的人,如今却是自愿坐上了这个位置,雨乐宗宗主陆蔓柔不禁有些讶然地道:“迎道友,你现下是当上了白榕派的掌门了么?”
听见陆蔓柔的问话,迎夜白一脸严然,沉稳地道:“自从魔教那君胡作非为之徒放火烧白榕派,闯入门派内大肆破坏,那叛贼……”
当说到沈拾时,她像是痛恶恨绝地加重了语气,狠声道:“……杀了我的师弟平书南,门派动荡不安,这时只能有一人赶快坐上那掌门之位,才能稍稍安抚这骚动的人心。”
心之所向从来不是那失去自由的掌门之位,可事到如今,她能做的也无非是这样,自身的喜恶和追求在门派的安危和稳定前也不值一提了。
闻言,其他门派主也露出了理解的神情,只是忆南仙子的视线落到迎夜白身后那不见面容的女子,似是在探究着什么。
这一望,便也引起众人的好奇和议论,甚少会有人来白玉台时,遮遮掩掩不露真容的,这般躲藏的模样自是容易惹人怀疑。
见到众人的目光,迎夜白缓缓地解释道:“这是师弟他……生前最为信任之人,只是碍于一些原因,不能透露其身份。白榕派向来只有一个掌门,但如今情况特殊,便多立了一个副掌门。”她望向蓝衣女子道:“以后她便是白榕派的副掌门了。”
“这位道友连名姓也不肯透露,我们连如何称呼她都不知道,又谈何信任她?”怀寻狐疑地说道,看着蓝衣女子的眼神带着不太相信的情绪。
怀寻的话让迎夜白沉默了一瞬,她正要开口说些什么时,却听见从那帷帽的白纱下轻缓地传出一把声音,像是刻意地压低,有些沙哑却又透着婉转的声音道:“……忘尘……就叫忘尘吧……”
白玉台此次会议后,白榕派换了新掌门的事很快便被转开,而随着迎夜白登上掌位之事的,便是那凭空而生,道号叫做忘尘君的副掌门。
众人都在猜测那叫做忘尘君的修士究竟是何方神圣,竟是能得前掌门平书南和现任掌门迎夜白的信任,坐上那副掌门之位。
这种议论不止在外界,甚至在白榕派内也引起了一番热切的讨论,只是任凭众人如何猜测,去搜刮关于忘尘君的线索,却都是一无所获。
就像,忘尘君这个人不曾存在过一般,但比起这忽然出现的副掌门,门派更多的人仍沉浸在平书南离世的悲伤中。
近来与魔教的战事一触即发,不能放松警戒,所以只以简单为重地办了丧事,再多的便因着现时的情况,而没有着手去弄。
平书南的尸身被带回本家的灵堂中,此刻正装在那棺木里,而在那灵堂处的棺木前站着一清瘦的人影,摘下头上的帷帽,平尤琼静静地看着那棺木。
那指尖轻缓地从那棺木上划过,她的眼神落在上头,像是想透过木板,看穿那里头的人。
纵然心中如此悲恸,可他们却是连为平书南哀痛的时间也不多,平尤琼秀眉微蹙,如风声般轻道:“父亲,是孩儿没用,没能好好保护你……”
……孩儿已经知错了。
红着一双眼眶,平尤琼忍着内心的疼痛,她望向自己的腰侧,如今她身上别着两把剑,素安剑被一层白布所包裹,不见底下的模样,另一把则是为了掩饰身份,而带于身上的新剑。
素安剑如她和沈拾的缘分般,紧密不分,既然如此,她便将素安剑还于沈拾,让这段孽缘……
……有始有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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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半月要吃的药名唤若灵丹,沈拾已经吃过好几回,只是一次痛过一次,每次都把人折腾得不轻。
虽不怕疼痛,但若是因此失了意识,又或露出破绽,都不是沈拾所希望的,不过却有一个意外的因素,让事情顺利了不少。
那次素来寡言的女子目睹了她的事情,却没有透露出去,而是自己来为她包扎,虽不知对方愿意替她隐瞒的原因,但沈拾也自是不会拒绝。
兴许是怕沈拾某天就死在了魔教,对方时不时便会像例行检察般,来检查她的身体状况,那日她身上被毒牙所伤,也是那人默默替她处理后瞒了过去。
想到这,沈拾看了一眼旁边那冷着脸,坐于地上似是在打坐的女子,自从知道了沈拾每半个月便会疼上一回后,对方便会在那天在她身边守上一日。
现下那药发作了一阵,沈拾疼得满身冷汗,刚才活生生晕过了一回,醒来的时候那脸上的汗已经被擦干净,安睡于床上,忍着身上的剧痛,沈拾坐了起来想取一旁的水来喝。
本来还闭着眼的女子却是睁开了眼,那双瞧不出情绪的眸子看向沈拾道:“醒了?”她从地上起来,看见沈拾那正要往水壶靠拢的身子,便倒了一杯水,往沈拾的唇边凑去。
“喝吧。”束谨缓声说道,她素来做惯了服侍人的活,倒不觉得这样细致的照料有什么不妥,她不觉得奇怪,那虚弱的女子似乎也不甚在意,便就着那凑在唇边的水,小口地喝了起来。
已经不知道第几次看着冷然的女子,在这每半月的日夜里遭受这般深痛的折磨,看着她在夜里疼得一次又一次地晕过去,却甚少会发出一丝痛哼,甚至在这些时候,安静得有些诡异。
若非那惨白的神色和那冷得吓人的手脚,却又布满汗水的身体,任谁也不会发现沈拾在承受痛苦,她就像一个已经出现裂痕的瓶子。
虽已经脆弱不堪,但在彻底碎裂,落在地上发出声响前,都是那么悄然无声,那么的隐秘。
但当真的碎裂的时候,只怕已经无法挽救。
“一副可怜的样子……”目光落在沈拾身上,束谨下意识地,脱口而出道。
听见束谨的话,女子因疼痛轻喘着气,她抬眸望向束谨,似是未懂她在说些什么。
看着沈拾那样受苦痛煎熬,满身疮痍,却像是轻描淡写的样子,束谨只觉得可怜,她看见沈拾就像望见她的那些死士同僚,他们也是这般不惜命,也是视伤痛于琐碎之事。
因为从没有人教他们,他们的命是重要的,久而久之地,这条命在他们自己的眼里也变得一文不值。
沈拾说众生的生命无贵贱之分,只怕是因为性命在她眼中,无论是谁的,还是她自己的命都不重要。
她看着沈拾,也看到自己,那个命如草芥的自己。
或许也因此,她才对沈拾有了那么一点的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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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那护法的仪式,这个仪式过后,你也算是掌握了魔教的一部分权力了。]系统道。
沈拾应道:[如此便离我们的目标越来越近了。]过往不能做的,以后也怕是有更多机会做了。
这护法的仪式似是□□一脉相传下来的,坐拥那护法之位的人,是教主的心腹,自要向教主宣誓那忠心,只是司千沙成为教主以来,都从没立过护法,所以那仪式也迟迟未举行过。
这种只是一种形式的仪式,沈拾向来都是希望得办得简单一点,不用过于喧鬧浮夸,只是显然司千沙也有她的主张。
与沈拾所希望的相反,司千沙倒像是想叫天下的人,都知道魔教终于有了第一位护法,这场仪式在举行前,便派人大肆宣扬,弄得此事也在正道里传了开来。
似是全然不怕那些正道之人的辱骂和唾弃,听着那些正道修士的骂声,司千沙倒是自得其乐,她近来心情很好,似乎什么事都无法打扰她的欢喜。
魔教内已是焕然一新,光鲜亮丽地布置了一番,那些过日对沈拾不屑,但碍于这护法之位,即便内心再多不顺,也只能恭敬客气的模样。
教内的祭台上祭放着一尊魔神像,那魔神像满脸杀弑之意,全身血红,似是那刚从地狱爬出来的鬼怪,若是在正道之中,怕是那被诛杀的目标,在魔教师却是人人供奉。
在祭台前是一烧着的火炉,里头正放着一把火钳,听闻护法的仪式,便是要在护法之人的身上落下代表忠心的烙印,护法是忠于魔教,但在前的更是只忠于教主一人。
通常的情况下,烙印的内容取决于那仼的魔教教主的名姓,如司千沙,便能其中的一只字作为烙印的内容,用最为炙热的触感,来刻在那本是雪白无比的皮肤上,印在心底里。
台下已是聚集了一些魔教,沈拾被人领去祭台附近,她想要近距离地看看那待会印到自己身上的烙印时,却是看里头那用来烫出痕迹的铁块埋在石炭之间。
瞧不出是司千沙这三只字中的哪一字,系统调笑道:[和其他两只字相比,要是是‘千’字的话,你要受的折磨便少多了。]
[无妨。]沈拾说道,多受一点和少受一点,予她而言,并无分别。
这时人群之中终于有人喊道:“魔主来了!”,司千沙身穿一身黑衣,黑衣上绣着金纹,像是暗夜中藏着一轮明月,诡丽而庄雅。
那双素来张扬的目光落在沈拾身上时,却无端多了些无法言喻情绪,只是最后化作与往常无异,轻淡而傲然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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