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这个时候,从门处传来轻盈的脚步声,沈拾的眼眸低垂着,她弯腰捡起平尤琼方才落在地上的帷帽,像是怕平尤琼会反抗般,轻缓地戴上对方的头上,遮去面容。
“听说沈护卫长来了此处,我便过来了。”从门外走进来的是茹东玲,她如白玉般的手臂上沾了些血迹,脸上带着狡黠的笑容。
待看到在平尤琼怀里,已经断了气的平书南,她也不禁有些意外,笑道:“不愧是沈护卫长,做事就是干净利落,就连杀死曾经的师父也绝不手软。”
听到茹东玲对于平书南的死那轻挑的语气,平尤琼攥紧了手,指尖泛白,愤怒快要克制不住。
望见掩去面容的平尤琼,茹东玲的眼睛兴味地弯成了月牙状,她朝沈拾道:“这里还有只可怜的小猫呢。”她抽出大刀,正要走到平尤琼的跟前,却被沈拾拦住了身子。
“掌门已死,只怕白榕派也会一蹶不振好一阵子。”言下之意,便是让茹东玲不要再做多余的事了,沈拾的手挡在茹东玲面前,眸子凝视着对方。
即便对沈拾所下的指令有些不悦,可这次沈拾是这次仼务的领头,司千沙则带着魔教其部下去给其他门派一个下马威。
司千沙给了沈拾此次行动的话语权,所以就算心里并不想收手,茹东玲还是摆着一张笑脸,将大刀收了回来。
就在沈拾和茹东玲二人准备离开时,只听从后面传来一些声响,沈拾微微转头,却是看见平尤琼抽出了剑,手虽震抖着,却直直地指向着沈拾。
见状,沈拾只是淡淡地扫过那晃动的剑尖,缓声说道:“保重。”
说完,便转身往门外走去,留下平尤琼握剑在原地。
那把剑反射的光照亮了地上晃动的一物,茹东玲眼尖地看过去,却发现是颗蓝色的珠子,那色泽和品相皆不是凡俗之物。
直觉那颗蓝珠藏着什么,趁人不觉,茹东玲悄然地将蓝珠收进了衣袋里,才跟着沈拾走了出去。
过了已是许久,连外头那嘈杂的声音也安静了不少,平尤琼抱着剑,跪倒在平书南的尸身面前,刚才那被沈拾重新戴上的帷帽被她拿了下来,死死地攥在手里,用力之大,甚至将帷帽弄烂了几分。
当迎夜白赶来的时候,她身后跟着神色慌张的袁千凡,以及脸色沉了下来的隗清,只见平尤琼跪在地上,那寂苦的身影脆弱至极,她的唇上沾上了点点血迹,似是无意识地咬着那唇瓣。
视线转而落到床上那失去气息的平书南身上,众人也是一愣,迎夜白愣愣地走上前,看着平书南的面容,不相信地道:“师弟他……”
迎夜白的声音,让平尤琼终于找回些许神识,她的眼眶红得吓人,双眸下是未干的泪痕,她抬起头对迎夜白喃喃低语:“……沈拾……父亲他被沈拾所杀……”
听到平尤琼的话,袁千凡立刻惊叫了出来,隗清沉默不语,而迎夜白脸色蓦然暗沉下来,肉眼可见地攀上怒色,她回过身,似是对着那已远去的女子怒然地吆喝道:“——孽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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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榕派的掌门平书南已死,而司千沙所带领的魔教部队,也弄得其他门派栽了个跟头,虽说魔教也有损失,不过也算是给魔教给开了个好头。
为了庆祝魔教这次的胜利,当夜便办了一场庆功的酒席,司千沙独自一人坐在可饱览整个酒席的主位,沈拾和其他的魔教徒则坐于其下。
即便这次也算是立了大功,有不少教徒碍于沈拾那冷淡的性子,在酒席上上前攀谈劝酒了一会,瞧见对方那冷然的模样,心中有种热脸贴冷屁股之感。
这样下来几次,便再无人主动去与沈拾交好,甚于坐在她附近的人也寥寥无几,只是女子坐在那儿专心地抿着杯里的酒水,似乎外界的热闹与她并无相干,她也丝毫不曾在意。
系统瞧着酒席上的喝酒之徒,问道:[其实我一直很好奇,酒的味道很好吗,为什么人类那么喜欢喝酒?]
甚少喝酒,但桌席上只配给了酒水,沈拾酌了一口杯中的酒,平静地说道:[味道很苦。]她道:[不过人喝的也不是酒,世间之人喝酒,图的是什么,只有己身能知道。]
又低头喝了一口杯中的酒,沈拾只感觉到苦意和灼烧之意,但并无一丝醉意,与常人不同,她从未醉过,也不曾需要醉过,无论在旁人眼中再困难的事,于她眼中也不过是过眼云烟。
酒席进行到一半,正是气氛高涨之际,沈拾抬头看向酒席的主位,却发现司千沙不知何时已经从那处离席,只留那空荡的席位,和桌上那分毫未动过的酒水食物。
酒席尚未结束,难道是发生了什么事吗?放下手中的酒杯,沈拾从席上起身,也往外头走去,只见已入夜,酒席举办之处灯火通明,而其他地方的灯火却是比之平日,暗淡了些。
走了一会,当走到魔教内的凉亭处时,沈拾才看到那从酒席离开的人正站在那儿,与平日受到万千簇拥的身影不同。
此刻她的的身影冷清非常,司千沙看着凉亭外的光景,似是沈浸在自己的思想之中。
感觉从身后传来的脚歨声,司千沙那细长的眼睫,如蝴蝶的翅膀般轻抖了两下,她抿了抿唇,道:“……沈拾。”即便她在哪儿,对方不知为何总是能一次又一次地找到她,向来如此。
听见司千沙的声音,沈拾坦然地道:“教主。”她的声音如那小河的流水,安宁平静,能让人听上许久也不腻。
只因对方轻轻的一句呼唤,司千沙却感觉自己的心脏跳动得,快要让她受不住,这荒唐之感让她不禁笑出了声,道:“呵……”
她素来嘲笑世上那些多情的人,笑他们愚昧可笑。
却没有发现,情之一字早已将她困住……
她不敢面对,一直只有借着酒意才会表露出一丝暗藏心里的情意,当作是酒意作祟。
转身面对着沈拾,纵然在这暗然的天色,也可以清楚见到司千沙那些许苍白的脸色,她的脸容不见平日的骄傲肆意,反而带着些说不清的隐忍,甚至透着那不易察觉的哀求,她轻声道:“本座今天滴酒不沾……没有醉。”
她抬眸看向沈拾,眸色不明地道:“……若你能永远留在魔教,本座什么都能答充你……”
别说是那护法之位,哪怕沈拾想要的是天下江山,若她一日还是位高权重的魔教教主,她便自会有办法替沈拾要来那些东西,所以她会守着魔教的强盛,守住这教主之位。
只是心中思绪再多,单单说出口的那句话,已经放下了她多年来的尊严和骄傲,再多的在此刻尽在不言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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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榕派掌门被杀的消息,不用一天便传得满门皆知,魔教此次的突袭,对不少门派造成不同程度的创伤,也让正道所有门派立马提起了警戒之心。
不过几天,所有的门派的门派主立马召开了在白玉台的会议,在白玉台之中,各派的掌门的面色也比往常凝重得多,就连素来满脸笑意的忆南仙子,嘴角的笑也淡了一些。
惜寒派的掌门怀寻更是首当其冲,满脸怒意地批评着魔教,道:“那些宵小之徒!如若可以的话,早该在他们还在腹中还未出生的时候,便砍草除根,以绝后患!”
向来与惜寒派不和的雨乐宗宗主陆蔓柔,少有地没有反驳怀寻的意思,而是露出了赞同的神色,那娇美的脸上满是对魔教中人的怨啧,道:“那班人简直是没训化过的的畜生,一点人性也没有,要不是畜生,能做出这般低劣之事?”雨乐宫不少弟子惨死在魔教手下,死前还被狠狠折磨了一番。
而水云派的王之山的模样也添了几分深沉,这次水云派的损失也不在少数,更是见识到了魔教如今的强大,相信这次的打击不止在表面上,更是渗透到内里,让那些年青的修士对魔教的恐惧刻到骨子里。
这是正道最不愿见到的事情,正道的兴衰指望在这些新血上,假如这些新生的苗被惊惧所吞噬,又如何能长成捍卫正道的大树。
这次伤亡最少的要数采莲门,采莲门在体术上虽是比较弱势,但门派的保卫功夫向来做得很是严紧,这次魔教突袭,采莲门为了安全设下的保护措施全派上了用场,没让魔教有多少可乘之机。
坐在那儿的采莲门门主闻天音,更提起了众人都刻意避开的事,她看着那本该是属于平书南,如今却空着的位置,缓声道:“这是白榕派注定的劫。”她自有隐隐预料到这命轨行走的的痕迹。
当闻天音提到白榕派时,众门派的掌门都不由自主地沉默起来,他们作为门派之主,之间自然有着多年的情分,平书南死了,还是死在了他自己的徒弟手下,自然不能够让他们不为之动容。
直到最沉不住气的怀寻,义正严词地骂道:“当年我们还称赞平掌门的那个徒弟天资聪慧,想必他日会青出于蓝,现下,好一个‘青出于蓝’!”
除着怀寻的的骂声,一些门派主也忍不住骂了起来,怕是升起了十几道充满怒言的话语,见到白玉台上戻气深重,忆南仙子秀眉微蹙,正要出声阻止。
便听见那道童的一声喊语。
“——白榕派掌门到!”
众人一愣,心想是谁竟敢开这种强劣的玩笑,却是见到身穿一身劲装,风姿飒爽的迎夜白走了进来,她一双眸子扫过众人,然后坦荡地落坐在平书南曾经的位置上。
而在迎夜白身后的,是一蓝衣如水,头戴帷帽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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