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百合耽美 > 被哭包美人折服 > 5、有求必应
    四月天,魏平奚懒洋洋倚靠梨花木椅,一没提笔作画的雅兴,二不想赏舞听曲,猫一般眯着细长迷人的眸子,慵懒又嚣张。


    翡翠玛瑙你一言我一语汇报流水巷发生的事。


    四小姐纤长的手搭在椅子扶手,玉白的指节戴着一枚镶嵌红宝石的金戒指,闪闪发光红得耀眼的宝石令人想起美人哭红了的眼。


    母女俩受人欺辱抱着一起哭的画面自动浮现眼前,魏平奚心里起了烦躁。


    左不过自个还没欺负的人先被别人欺负了。


    不爽。


    觑着她神色,玛瑙将不值钱的物什递到她手里。


    瓷杯摔在地上碎了个彻彻底底。


    清清脆脆的声音荡开,翡翠玛瑙跟在小姐身边久了,眼都不带眨的。


    往细里说她们家四小姐本就不是慈悲之人。


    煊赫之家养出来的嫡女,在极端的宠爱和极端漠视下成长起来的性情,恶劣一点,古怪一点,才正常。


    魏平奚摔了杯子,心尖扑腾的火气还没消下去,拧着眉,两腿交叠看起来漫不经心:“她在做什么?卖花?”


    翡翠点点头。


    四小姐轻呵一声,长身而起。


    天光明媚,云淡风轻。


    郁枝背着竹篓认认真真推售她采摘来的鲜花。


    今天生意比昨日好。


    昨夜她窝在阿娘怀里哭得昏天暗地,醒来眼睛都是肿的。


    家里没脂粉,草草做了些掩饰仍没遮住一双我见犹怜的柳叶眼。


    柳叶眼也被世人称为媚丝眼,取的是‘媚眼如丝’之意。


    融合了桃花眼的潋滟、丹凤眼的惑人,放在女子身上是要用浓郁的清然正气才压得住的媚。


    郁枝是穷秀才家的女儿,自幼读书,气质里有文文弱弱的柔美,两者兼备,使得她看起来不像祸国殃民的千年妖精,更像一不小心栽进红尘梦里跌跌撞撞想爬起来的纯情小狐狸。


    美人腰身如柳,眼睛红肿,偏偏眼尾挑着一丝击中人心脏的浅笑,一条街来来往往的书生见了她走不动道,可不得使了劲往外掏银子?


    魏平奚去时,她看中的美人正被书生小姐们围着。


    郁枝左支右绌打起精神应付这些人,哪成想不知情的时候把四小姐气得牙痒痒。


    “难为本小姐为她抱打不平生了一路的气,她倒好,笑得这些男人见了她腿都软了。”


    翡翠指尖轻挠下巴,有心说句公道话:“郁姑娘也不是故意那么笑的。”


    “哦?”魏平奚似笑非笑:“你又懂了?”


    她一副“说不出门道你以后也跟着郁姑娘卖花”的恶劣情态,翡翠暗道自己多嘴,支棱起来认真道:“都是为了讨生活。”


    一句“讨生活”,引得魏平奚重新看向长街那道风景。


    书生们付了银钱不好围着姑娘转,及至有后来人过来买花,这才不甘心的一步三回头地走开。


    娇小姐们各自矜持地站在那,以魏平奚的视角看去好似众星拱卫月亮。


    想到这她没来由的一喜,胸腔生出一种“不愧是自己看上的人”的骄傲。


    “讨生活?来我这讨生活岂不更容易?”


    翡翠玛瑙面面相觑,顾自腹诽:来您这‘讨生活’,以郁姑娘娇弱可怜的性子,可不得被别院花枝招展的莺莺燕燕们磋磨死?


    她们话没说出口,但想说的话都摆在脸上,魏平奚不服气地沉了眉:“有我在,谁敢欺负她?”


    她说风就是雨,翡翠玛瑙不敢仗着多年的主仆情谊在老虎头上撒野,纷纷噤声作乖顺状。


    这头郁枝卖出去花,被娇小姐们缠着询问眼妆。


    她哭笑不得。


    她只是哭了哭,算什么眼妆?


    实话说出去仍有人不信,不仅不信,还得了好几道白眼,认为她藏私,不肯将这‘变美’的法子倾囊相授。


    费了些心神请走这群任性娇贵的小姐。


    郁枝额头沁出一层薄汗,混着花香,出奇好闻。


    她回头往身后望去,并未见有熟悉的身影,眨眨眼,寻思一会背着空竹篓离开。


    还得想办法再见四小姐一面呢。


    “小姐不上去说句话?”


    看她走远,魏平奚现出窈窕妙曼的身形。


    象牙色的圆领绣花长衫,衣襟缀着银线描绘的单支白玉兰,依旧是男子轻便的装束,美成一幅画。


    “不急。”


    瑞凤眼扬起,四小姐缓缓打开玉扇:“有求才有得。”


    四天后。


    郁枝反复纠结地徘徊在别院门口。


    翡翠双脚踩着风笑吟吟进门:“小姐,郁姑娘来求您了!”


    画室横着一道宽大的刺绣山水屏风,外面的人望不到里头,里头的人托着乖巧的乳儿摆好姿势供四小姐落笔。


    笔尖一点石榴色沉下去,圆润里冒出殷红的尖,魏平奚心情顿好,唇畔生笑:“请她进来。”


    “是!”


    翡翠快步跑开。


    “四小姐……”


    生着一对妙乳的‘艳姬’柔着嗓子喊人。


    魏四小姐恍若未闻依旧沉迷画自个的画。


    画未成,‘艳姬’大着胆子动起来,妩媚招摇,素手揉搓,直将那石榴色揉成石子的硬。


    魏平奚缓了声色,画兴未消:“听话,别闹。”


    “四小姐……”


    ‘艳姬’少见地受她一句哄,胆子迎风长:“望四小姐垂怜。”


    “……”


    魏平奚柔和的眉目转瞬沉沉要落下一场雨,至于是春雨还是暴雨,又未可知。


    翡翠在此时赶回来,没留意当下气氛,脸色怪异:“回小姐,郁姑娘她,她又走了!”


    “走了?”


    玉笔倏尔断折,上好的一幅画终是有了瑕疵。


    四小姐被美人气得笑出来,须臾,仙人般的容貌染了势在必得的狠:“走就走了,早晚要她求我。”


    ‘艳姬’眉梢一动,身子跪移,脸色羞红:“奴家,奴家来求四小姐……”


    魏平奚冷淡地看她一眼,未置一词。


    别院的门才有敞开的迹象,郁枝吓得扭头跑走,呼吸尚未平复,一颗心在身体里扑通乱跳。


    她真的想好要做四小姐的妾么?


    郁枝沮丧地垂着眉,叹了又叹。


    在大炎,妾是上不得台面的玩意,讲究些的人家若宠妾灭妻必要受人诟病,若在朝为官,还得被御史弹劾。


    说来也怪,男人纳妾常被文人引为风流美谈,女子倘豢养面首,要承受卫道士口诛笔伐。


    遑论四小姐是女子。


    四小姐许她为妾是真心还是假意,若是随便说说又该如何是好?


    何况四小姐桃花满天飞,多少人盼星星盼月亮想爬上她的床,何必冒着被千夫所指的风险有名有实地纳一个妾?


    那岂非想不开往火海里跳?


    郁枝越想越觉得自己痴心妄想,给人当妾都没资格。


    阿娘毕生最大的愿望不是眼睛复明,是要她嫁个好人,生儿育女,掌一家之权,不再被坏人欺凌。


    嫁人,嫁个好人,对她而言太难了。


    前世今生唯一对她好的除了阿娘就是四小姐。


    郁枝难过地往家走,脑子里想着四小姐,想来想去脸皮臊得慌。


    上辈子没听说四小姐纳了谁为妾。


    她心事重重,难与外人道。


    午后,郁枝捧着阿娘编好的竹篮送到店里。


    得了店家五十文钱,不放心阿娘一人在家,急着往回赶。


    小院,刁婆子和刁铁柱争先抢着瞎眼妇人怀里的包袱。


    包袱被抖开掉出两锭银子,刁婆子见钱眼开红了眼:“我就说罢,我就说郁枝是狐媚子,不然银子哪来的?”


    “银子,还我银子,那是枝枝的嫁妆钱!”


    妇人扑上去抢,奈何目盲,被刁铁柱蒲扇般的大手推在地上。


    “阿娘!”


    人到家门口,郁枝脸色煞白。


    刁铁柱这一推没想过会将妇人的头磕在石阶。


    血水流出来,这对破门明抢的母子终于晓得怕,急慌慌拿了银子就要走。


    “别让他们走……”郁母颤声道:“银子……银子……”


    “阿娘,阿娘你的头……”


    这一刻,郁枝气狠了自己的无能。


    流水巷阴暗狭窄,轿子都抬不进来。


    矜贵的四小姐默然无声地走在小巷,走了片刻,不确定道:“这是她住的地方?”


    “是的,小姐。”


    魏平奚一阵沉默。


    惊讶腐朽里开出一朵美艳娇柔的花,又不免为这朵娇花活到如今感到佩服。


    安静的流水巷渐渐有了嘈杂声,凝着眸子听了会,她步子忽然加快。


    用来打人的细竹竿脱手,郁枝被推搡倒地,洗得干干净净的衣裙沾了泥土。


    动静闹得大,这么久了都没人出来制止,显然没人在意这对母女的死活。


    刁婆子从最初做坏事被发现的心虚中缓过来,她胳膊挨了狐媚子一下,眼珠子转着,恶向胆边生。


    刁铁柱早馋郁枝的美色,得到亲娘的默许,朝郁枝步步逼近。


    小院的门被刁婆子拴好,郁枝见势不妙身子不住往后缩:“你别过来!”


    听到这话,魏平奚心一颤,一脚踹断挡在门内的木栓。


    砰的一声。


    木屑飞扬。


    这个节骨眼刁婆子没想到会有人来,当场吓白了脸。


    刁铁柱裤腰带解到一半,闻声骤然回头。


    小院一片狼藉。


    翡翠玛瑙看得暗自心惊,再去看小脸雪白满眼惶惶落泪不止的郁姑娘,怜惜顿起。


    郁枝以为自己还得死一回,看见魏平奚的第一眼她浑身发颤:“四小姐,四小姐救救我们!”


    那声“四小姐”流入耳,魏平奚滔天的怒火有一瞬停滞。


    薄唇微抿,她指着吓软了的刁铁柱,俯下.身来柔声问道:“莫慌,他碰你哪了?”


    郁枝看了眼晕死过去的阿娘,有心要刁家母子得到应有的教训,又怕说错话惹得四小姐误会她身子脏,到底选择实话实说。


    她摇摇头:“他没碰着我,可他想,他想欺负我……“


    魏平奚深吸一口气:“废了他!”


    哀嚎声起。


    刁家母子踢到铁板,叫苦不迭。


    郁枝垂泪欲泣,手轻扯四小姐衣袖:“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阿娘。”


    魏平奚本想问她何以晓得自己是“四小姐”,陵南府知道她名头的多,见过她的人少。


    对上美人哀求信任的目光,她将玉扇收到腰侧,纡尊降贵背了瞎眼的妇人前往就近医馆。


    “跟上。”


    魏四小姐声如玉碎。


    死里逃生猛地被这音色一激,郁枝耳朵激起细微酥麻。


    怔然看着背着阿娘走在前头的四小姐,她抹了把泪,又哭又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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