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现代言情 > 难养 > 第56章 愿望
    乌桃就这么看着迟弈。

    风雪相隔,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做久了演员有了能窥探人心的本事,她似乎看到迟弈的眼里有隐藏极深的痛楚。

    掩藏在他冷淡而讥讽的眼神下。

    跟迟弈对视良久,乌桃才逐渐找回了控制肢体的感觉, 手指微动, 只觉得要冻僵了,纤细的关节冷得生疼。

    乌桃收回目光不再和迟弈对视,挪开了脚步, 打算从他身侧掠过离开。

    刚要动步子, 面前的迟弈嘲讽地扯唇道:“乌桃, 都到这儿了,就没什么要对我说的?”

    他一把攥住乌桃的手腕不让她离开,黑眸紧紧锁定她的眼睛, 淡漠的嗓音愈发冷戾:“你要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或者原因你可以直接说, 一边说算不得真一边来书会给我希望,有意思!?”

    乌桃动弹不得, 皱着眉头看向迟弈。

    这才听懂了他的意思。

    他是觉得自己现在会出现这里是因为曾经他们两个人的约定。

    那迟弈自己呢?

    从什么时候开始看着她的, 看了多久?

    乌桃来不及思考这些, 细眉微敛, 淡声同他解释:“我今天来这是因为工作。”

    “你想多了。”

    迟弈眼里的火苗被乌桃的话毫不留情地浇熄。

    他冷笑了下, 像是早该知道乌桃本身就是这么薄情的女人,说道:“想多了?”

    迟弈一字一句, 咬牙切齿:“是谁说爱我, 又是谁主动, 乌桃, 那些过去是你说不算就能不算的?你把我迟弈当成什么人, 想要就要,想丢就丢的玩具吗?”

    乌桃纤细的手腕被他攥在手里握得很紧, 几乎要将她的腕骨捏碎,又带着些宁可碎在他掌心也不能让她逃脱的决绝。

    他说。

    “我原本想给你时间,让你想清楚。”

    “怎么,你以为我是在跟你划清界限——”

    “是么,乌桃?”

    面对迟弈步步紧逼,乌桃无话可说。

    她承认,她的确对不起迟弈。

    五年前对不起过一次,五年后又对不起了一次。

    但是她没办法。

    愧疚感使得乌桃的语气缓和了不少。

    她看着迟弈,平静地解释:“迟弈,我是对不起你。”

    “但是我希望我们能像成熟的成年人一样,好聚好散。”

    “如果你觉得不能接受,那你需要我做什么补偿,我都会尽力弥补你。”

    “我失忆的这段日子我非常感谢你的救助,你的照顾,还有你无微不至的关心。”

    “但是你其实也心知肚明,我是一个失忆的人,我是一张白纸。”

    乌桃看向迟弈,清冷的眼里似乎融了雪,不带温度:“那不是完整的我。”

    说完这句话乌桃垂下眼睛,“你都知道的,不是吗。”

    迟弈沉默了许久,他才自嘲一笑,说道:“那五年前那次呢?”

    乌桃的心一颤,被迟弈抓住的那只手情不自禁的握拳。

    五年前——

    其实,对于乌桃来说。

    回忆从来都不是个好东西。

    她抗拒回忆,讨厌回头。

    因为回忆里没有快乐,没有温暖,没有力量。

    太久不去想,连乌桃自己都差点忘记了,自己当时是为什么和迟弈在一起。

    又为什么选择放手。

    那个时候的乌桃和父亲乌耀光才搬到城中村。

    租住在最便宜的那间里,带着个小院子。

    房子里用的还是煤气,地板是水泥。蔚川回潮的时候,墙上又湿又霉,几乎不能住人。

    她和父亲生活很拮据。

    乌耀光没有工作,整天就是在一个违法的小牌馆里打牌,赢了能吃顿好的,输了就喝酒,吐的哪儿哪儿都是。

    与其说是乌耀光养育着乌桃。

    倒不如说是乌桃一直养活着乌耀光。

    除去必须的生活开支。

    乌桃兼职的钱都被乌耀光抢去赌。

    就算是这样的生活,乌桃也一直忍受着。

    但是后来,她放学回家,邻居才告诉她乌耀光住了院,情况很不好。

    情况不好到什么地步呢。

    肝癌晚期。

    几乎没得治了。

    再后来,乌耀光去世。

    乌桃彻底成了孤儿。

    当时的她处于人生的最低谷。

    没有亲戚,没有朋友,有闲话说,乌桃这孩子是不是天生煞星。

    克死了妈妈克死爸爸,见到她活像见了鬼。

    那时的乌桃18岁。

    她记得有一次的语文作文题目是。

    记忆的颜色。

    她的记忆,是黑色的。

    暗无天日的黑。

    在黑暗里待了太久的人。

    无法拒绝光。

    迟弈就是那束光。

    他对乌桃是真的很好很好。

    好到乌桃经常会在天台盯着他的侧脸看。

    怀疑这一切是真实还是假象。

    迟弈像天赐的礼物。

    降临到了乌桃漫无边界的黑暗里。

    可彼时的乌桃。

    无父无母,孑然一身,随时有轻生的念头。

    而迟弈。

    万众瞩目,天之骄子,骄傲如热烈的太阳。

    乌桃觉得。

    她不能和迟弈在一起。

    他们的地位悬殊,见识悬殊,迟弈对她更多是新奇和怜悯。

    她和迟弈是完完全全两个世界的人。

    不能相爱。

    而乌桃。

    也根本没有爱人的能力。

    她认为自己是没有爱的人。

    和谁在一起都是拖累。

    风雪寂静。

    天地间一片白茫茫。

    乌桃抬眼看向迟弈,眼里的平静化为灰寂,她冻得发白的唇瓣缓缓开启。

    迟弈听到她说。

    “迟弈,我是没有爱的人——”

    “所以不论是曾经,现在。”

    “我都不会爱你。”

    迟弈的手缓缓松开。

    乌桃转身离去。

    他回眸看向身影越来越小的乌桃,薄唇紧抿。

    乌桃。

    你骗人。

    向着书会越走越近的乌桃手机忽然响起来。

    她接听。

    里头是迟弈的声音。

    乌桃身子一僵,不知道在她身后的迟弈怎么会有她现在的号码。

    她刚刚说的话让她的心口莫名发紧发颤,一时间竟然没有勇气回头。

    电话里的迟弈说:“乌桃。”

    “我救了你,你该报答我。”

    乌桃垂下睫:“可以。”

    “三个愿望。”

    “乌桃,你得满足我三个愿望。”

    沉默了一会儿,乌桃嗯了声:“只要不是太过分……”

    “嗯,想到了我会主动联系你。”

    电话挂断,乌桃微微挺直了脊背,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不知道过了多久,禧园的侧门里出来一个穿着红袄的女孩子,跑到迟弈身边往他手里塞了个热水袋。

    “迟弈哥哥,要不……你还是回去吧。”梁嫣犹豫地看了他一眼,心里一惊,悄悄低下头,“外面太冷了,会感冒的。”

    “夭夭姐姐她——”

    梁嫣犹豫不决的开着口,还没说完话,迟弈冷淡地打断:“走吧。”

    他绝不可能放手。

    乌桃说不爱他。

    他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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