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红桑快速完成校对，把文件发给了同事，看到施以凉给她发的位置。她对一号城不熟悉，便打开地图看了一下，发现有直达的悬浮列车。
[陌生人]季红桑：“好，我大概二十分钟后到。”
施以凉想了想，回复道：“我去接你。”
她发位置给季红桑，其实并不是让她按照这个位置过来的意思，只是想让她看看，这家店可不可以。
季红桑却完全没给她讨论的机会，或者跟她商量，是一起过去，还是分开过去。
自以为地不给别人添麻烦，和自以为地温顺，这就是季红桑的骄傲吧。不过施以凉是个心大的人，尽管有那么一瞬间想到了这些，这些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季红桑不说，那她来做一些决定好了。
果不其然，季红桑回复道：“会不会太麻烦了？还是我自己过去吧。”
施以凉：……季红桑是个客套机器吧。
[陌生人]凉凉：“在家别动，我来接你，不麻烦，一会儿见。”
往家里走的过程中，施以凉原本是要再去看看顾婉仪的动态的，然而她一直在想，要不要把自己车库里闲置的一辆车给季红桑开。季红桑整天悬浮列车出行，也有些不方便。可那辆车半新不旧的，贸然送给季红桑，会不会有点像“施舍”？对方真的会接受吗？
回过神来的时候，车子已经驶到了自家楼下。施以凉给季红桑发了个消息，让她直接来楼下。
看着后视镜里的自己，施以凉恍惚了一下，才想起还没去看顾婉仪的动态。
还是一样，都删空了。施以凉又上“撩撩”搜了一下ahti，对方倒是又发了一条伤感的动态，从字里行间看，这俩人是真的掰了。
一点回旋余地都没有的那种。
施以凉叹息了一声，转头看着窗外。极速电梯门打开了，里面走出来一个穿休闲t恤、牛仔外套和超短裙的年轻女孩。
施以凉觉得这个女孩的身影看上去有些熟悉。她的目光在女人光洁纤细的双腿上停留了一秒钟。
细，直，不是很长，线条却十分精致美好。女孩戴着深灰色渔夫帽，看不清脸。
施以凉收回目光，看了眼虚拟钟表。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会儿挤电梯的人多，季红桑还没下来。
穿超短裙的女孩走过来，停留了几秒钟，可能是看到施以凉毫无反应，她摘下了帽子。
长卷发扎着低马尾，五官古典内敛——正是季红桑。
施以凉愣了一下，打开车门让她进来：“我都没认出你来。”说话间，她不禁又多看了季红桑几眼。
平时季红桑不是穿着居家服，就是穿施母给添置的一些比较正式和有女人味的衣服，所以给施以凉留下了成熟得甚至有些老气横秋的印象。
季红桑坐进车里，车门自动关闭了。施以凉收回视线，启动了车子。
其实本来嘛，27岁也没多大。尤其是现在结婚率低得要命，成年人三十几岁了还是宝宝，再则，如今医美行业发达得很，只要你想，就可以一辈子做个宝宝。
季红桑今天化了淡妆，气色不错。她抬手任机器给自己系安全带，侧头笑了笑说道：“对不起，大概是因为我戴了帽子。”
施以凉乐了：“这有什么可道歉的？”她想了想，“这家店可以吧？你刚才也没说想不想吃，我就默认你同意这家了。”
施以凉刚才选店子的时候，想到季红桑刚来一号城没多久，应该没尝过这里最出名的粤菜，就选了个粤菜的人工店。
施以凉自己是无辣不欢，但既然还有季红桑，她也不介意换换口味。
“当然可以了。”听施以凉说是粤菜，季红桑显出几分兴趣来，“我还没吃过粤菜。”
其实粤菜哪里都有，只是季红桑太宅了，几乎从不出去逛街，所以什么都没吃过，没玩过。
今天出门的时候，季红桑看了看衣柜里或正式或淑女的衣服，最终换上了这身唯一的属于自己的衣服。家里刚出事的时候，几乎所有的东西都变卖一空，大到房子车子，小到文玩杯盘，什么都没剩下，只有她身上穿的这套衣服，算是逃过一劫。
“你以前会不会被人说，像个学生？”施以凉突然问道。
季红桑很捧场地惊讶道：“你怎么知道？”
施以凉笑了笑：“你现在就很像个学生。”
季红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施以凉这是在说自己的穿着。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以前确实经常有人以为她是学生，但她平常还是很喜欢这样方便的装扮。
两个人一时间陷入了沉默，好在这时，目的地已经到了。
施以凉走在前，季红桑跟在后。店门口的服务员看到季红桑，立刻迎上来甜甜笑道：“这不是施总嘛，”她说着往后望了一眼，“咦，今天不是和张总一起过来的？”
施以凉有些尴尬地抽了抽嘴角。张总，就是那个前些天刚刚拿下的大客户。施以凉也没少请张总在这儿吃饭，张总又总是一副对施以凉垂涎欲滴的样子，也就不怪这个服务员误会了。
季红桑抬头看了看服务员，又看到施以凉那一言难尽的表情，心里不禁泛起了一丝波澜。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张总应该就是那个在“城北真人”人工店看到过的中年女人。
大菲说得没错，施以凉确实很拼。
服务员一边领着两个人往里面走，一边热情地跟施以凉搭话，还问今天这位是谁。
要不是这家店味道真不错，施以凉真想转身就走。不过对方既然这么想知道，她也就爽快地回答了：“这位是我爱人。”
服务员一愣，随即笑了：“哎哟，这位真是您爱人啊？”她转头看了一眼季红桑，“不好意思啊，我还真没看出来……您两位坐这儿吧，清净。”
季红桑很配合地温婉一笑，服务员也冲她尬笑。
施以凉懒洋洋地坐下，把菜单递给了季红桑。
人工店，讲究的就是个情怀，连菜单都还是古早纸质版。季红桑接过来翻看了几下，点了份土豆烧排骨，就把菜单递了回来。
施以凉低头看着菜单：“你只点了一个菜吗？”她停顿了一下，以为季红桑是怕食材污染，“这家店的供货由附近的一个真空农场负责，真空农场的食物你都可以放心，几乎没有污染。”
施以凉说完，圈了两个她认为味道不错的菜，又把菜单推回给季红桑：“再点一个吧。我点两个你也点两个，公平。这家菜是传统粤菜，都是老手艺，我不太爱吃清淡的菜，都觉得味道不错……”
季红桑看着施以凉。似乎一说起美食，对面的女人就有许多话要讲，滔滔不绝。
季红桑认真地听着她说话，偶尔接着她的话讲几句。她猜想，施以凉心里是有一些不开心的事。但并不是所有的人所有的时候，都会以倾诉来排解心中的烦闷。
所以她并不问。施以凉想找个人一起吃饭，她就好好陪施以凉吃饭。
戏谑了好一会儿南北部的饮食差异，施以凉突然不说话了。季红桑抬头看着她，发现她正看着茶杯里的茶水出神。
“你不问我今天有什么不开心的吗？”施以凉说道。
季红桑从善如流：“你今天有什么不开心的吗？”
“没有，”施以凉很快回答，“今天很开心。”
季红桑：……
施以凉端起茶水喝了一口，笑着说：“你脸上的表情，好像就在等着我跟你说些什么，你好像也做好了安慰我的准备。”
“我还好，自己能消化。倒是你，能不能别太关注别人，好好关注一下你自己。跟我出来吃饭，你开心吗？”
被她一番话说得……季红桑有些讪讪：“挺开心的。”
“开心的话，就好好开心，多吃点好吃的。”土豆烧排骨端上来了，施以凉把盘子往季红桑面前推了推，“我有时候话很多，有点啰嗦。你其实完全不用跟我客套，我也不是爱计较的人。”
“我……”季红桑低着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就像现在，”施以凉说道，“我说的这些话让你不爽了，你也可以怼我。”
施以凉说出了一直想说的话，感到神清气爽，端起茶喝了一口。她平时其实一直还算温和，疏离的温和，别人怎么样生活也跟她没关系。但对季红桑，她老是有种实话实说的冲动。
说真的，她觉得季红桑像个套了很多层壳的蜗牛，这样得有多累啊？
今天看到季红桑穿得青春逼人，不像平时那么老气横秋，她突然有点欣慰。季红桑之前穿的大多数衣服，施以凉都能在上面看到施母审美的影子。
今天总算穿了件让人眼前一亮的。
“吃菜。”见季红桑不说话，施以凉还以为自己说话太狠了，便直男地劝了句饭。
这时候，她看到季红桑沉默不语地把筷子往桌上轻轻一搁，小声地、不服气地说了句：“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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