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以凉揉了揉太阳穴：“你不觉得这个很难喝吗？”
季红桑蹙着秀眉，点头道：“难喝。”味道又苦又涩，还有股浓浓的中药味儿，季红桑不想浪费，醉酒后又着实难受，就都喝光了。
施以凉无奈地看着她：“要不……你去把这个吐了怎么样？”
两个人面面相觑。
这个醒酒汤是施以凉写进去的程序，是照着网上搜来的中药汤写的，她只喝过一次，喝完以后上吐下泻，折腾了两天才好。
后来施以凉忙着公司里的事情，很少回绿岸这边住，也就忘了这回事，程序也没有删除。
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季红桑感觉一阵恶心，胃里好像翻江倒海。她赶紧起来，快步冲向了卫生间。
施以凉拿起桌上的水杯跟了过去。洗手间的门关上了，里面传来哗啦哗啦的水池冲水声。“需要帮忙吗？”施以凉隔着门，带着一丝歉意说道。
“唔……不用……”里面传来季红桑模模糊糊的声音。施以凉猜到她可能是不好意思，就端着水杯在外面等，凝神听着里面的动静。直到里面没什么声音了，她才又敲敲门。
“进来吧。”
施以凉赶紧进去，看到季红桑脸上湿漉漉的，都是水珠，虚软无力地靠在墙边。
施以凉蹲下来把水递到她手边，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笑意：“这下好了，都吐出来了，酒也醒了吧？”
季红桑正难受得厉害，虽然很想反驳施以凉的戏谑，却毫无力气，只是默默地看施以凉一眼，但还是接过了水杯，低头抿了口水，便要挣扎着起来，还很有志气地不碰施以凉伸过来的援助之手。
施以凉这个人……怎么这么恶劣！写了这么可怕的程序不说，看到她中招居然还这么高兴。
季红桑迈着虚浮的步子走出卫生间。不过，今天的事情也怪她自己。她今天喝酒是为了表达对施以凉的感谢，没想到反而给对方又添了不少麻烦。
想到这儿，季红桑心里气恼的情绪平复了不少。施以凉示意要帮她再倒点温开水，她也很配合地把杯子递给了施以凉：“谢谢。”
施以凉倒了水，顺便把系统里几个不需要的程序删除了，包括那可怕的醒酒汤。她把水递给季红桑，然后坐在沙发的另一端，打开虚拟屏幕查看公司发过来的未读消息。
季红桑看了一下表，才不到九点。她不知道施以凉为什么会回来。
施以凉关掉屏幕，转头看着季红桑：“好点了吗？”
季红桑点头：“好多了。”她停顿了一下，补充道，“你忙你的，不用顾及我。”
施以凉看着她，欲言又止。其实她确实原本打算不回来了，顾婉仪的状态很不好，让她一个人在酒店，施以凉确实很不放心，但当时她突然想起来，季红桑喝醉了，一个人在家，其实也很令人不放心，便赶回来看看。
看到季红桑重又清醒客套的样子，施以凉竟然有那么一点点失落。
也许只有在喝醉了，或者情之所至的状态下，季红桑才会稍稍放松，露出那个真实的自己吧。
季红桑还说，她们算是朋友了吧？
即便不知道是不是醉话，可施以凉是记住了这句话的。她沉吟了一会儿，开口说道：“我今天接到了……”
“你今天去接……”几乎是同时，季红桑也转头问她。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季红桑笑了笑：“你先说吧。”
季红桑刚才还在想，她该不该问这件事，毕竟这是施以凉的隐私。
在车上，她醉意熏然的时候，迷迷糊糊地问施以凉，她们现在算是朋友了吧？其实当时心里是忐忑的。她现在身无长物，依靠着施家，依靠着施以凉，还有资格、有必要去讨要一份友情吗？
半年来，她身体里好像有一根弦，一直绷得紧紧的，随时有断掉的危险。但在和施以凉相处的这短短时日里，她感到了久违的放松。身体里那根弦，从一开始的紧绷慢慢慢慢地松弛了一些。
也许就是这种令人愉悦的放松感，使她有些依赖和信任施以凉了。
“我今天去机场，接了一位朋友，”施以凉说道，“是我以前读硕博时的同学。”她停顿了一下，“她叫顾婉仪，也许以后，我会介绍你们认识。你不介意吧？”
季红桑摇头：“怎么会介意。”
“顾婉仪最近，发生了点不太好的事情。”施以凉继续说道，“她离婚了，父亲又患上了很严重的心脏病。她现在不敢把离婚的消息告诉家里，所以才过来投奔我，想先过渡一段时间，不想让父母看到她现在的样子，让父母担心。”
施以凉一边跟季红桑说着，一边也在心里做着打算。说实话，她也没想好要怎么帮顾婉仪。帮顾婉仪租房子？施以凉总觉得这样怪怪的，有种她是个绝世大渣女、有了老婆还包外室的感觉。话这么说难听了点，可那些外人的嘴，可比这要恶毒多了。
而且施以凉也怕母亲发现。以前，施母难得抽空去学校看施以凉，和顾婉仪一桌吃了顿饭，施母对顾婉仪很是不喜，事后还叫施以凉少交这样的朋友。
顾婉仪长相艳丽，又爱玩爱闹，经常带施以凉等一众朋友蹦迪泡吧。施母不喜欢爱闹腾的女孩子，后来对施以凉蹦迪泡吧的不满情绪，也大多来源于此。
如果被施母发现，在施母看来，一向抠门的施以凉帮人家租房和住酒店，一看就有问题。到时候免不了地，施以凉又会被她妈骂一顿。
她从小被母亲骂到大，倒也没什么，也谈不上害怕，只是她妈比较难缠，要是不顺着她妈的意，恐怕几天内都没好日子过，不堪其扰。
施以凉扶着额角，叹了口气。
“我后天就去海边了，”季红桑想了想说道，“如果你想接同学回来来住，我也不会打扰到你们。”
看到施以凉一副烦恼的样子，她以为施以凉是碍着她还在家，不方便让同学来家里做客。
施以凉愣住：“哎？对啊，可以直接让她来家里住。”她的眉头舒展开来，对季红桑笑着竖起大拇指，“你真聪明。”
季红桑也愣住了。原来施以凉没想带同学回家来做客吗？
施以凉见她面露迷茫，觉得她这样迷糊的样子还有点可爱。虽然很想解释给她听，但是……暴露老妈那残暴又不讲理的一面，似乎不太好。
施以凉展颜道：“我只是在想，婉仪到底住哪里比较好而已。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就跟她说，你热情地邀请她来家里住，怎么样？”
季红桑有些吃惊，抿了抿红唇，迟疑道：“……那好吧，你怎么说都行，我都不介意的。”
施以凉笑道：“那我先去接她了。哦对了，”她突然自言自语了一声，又转回身来走向自己的卧室。
“嗯？”她站在门口，发现卧室门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开启，微愣了一下又自言自语道，“我怎么忘了，上了手动锁。”
她伸出手验证了一下指纹，打开了手动锁。
“我总是不小心把手动锁带上，”施以凉从卧室里出来，手里多了一个小小的黑色化妆包，用闲聊的口吻跟季红桑说道，“可能是因为以前被贼光顾过一次，就养成了这种习惯。”
季红桑神情微敛，反应了一下。
原来是这样。
上次施以凉不在家，季红桑打扫卫生，发现施以凉卧室上了手动锁，还以为她在防备自己。
原来并不是。
“那个……你现在没有不舒服了吧？”施以凉走到季红桑身边坐下，侧头问道。
“嗯……我已经好多了。”季红桑点头。这还要归功于那个醒酒汤的“催吐效果”，她现在除了胃有点不舒服，整个人都神清气爽了。
“那……能不能帮我个忙？”施以凉看着她，对她眨眨眼，“帮我化个妆，可以吗？”
施以凉不会化妆，平时也只知道拍点爽肤水。现在的化妆品和化妆术已经进化到了可以换头的地步，而她从来都懒于学这个，必要的场合只是去美容店搞一下。
今天上班比较急，没去美容店化妆，刚才折腾了一晚上人也显得憔悴，要是出去被认识的人看到，指不定要编排她什么。
“就简简单单的妆，可以吗？”施以凉把那个已经积了灰的化妆包打开，坐到季红桑身边，羞涩一笑，“最简单的那种。”
季红桑点点头：“你不嫌弃我技术差就好。”
“怎么会？”施以凉笑了，凑得更近了些。
施以凉皮肤很白，脸上毫无瑕疵，只有眉心有一颗痣，格外显眼。季红桑从化妆包里拿出保湿乳，先让她自己打底，然后仔细查看她化妆包里所有的东西，以便于决定怎么给她化。
施以凉自己打着保湿乳，低头一看，季红桑摆了十好几种东西在沙发上，不禁愕然：“要用这么多东西吗？这么麻烦的？”
季红桑点点头：“是呀。”
施以凉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一个“懒”字占了上风：“算了，这么晚了，应该不会遇到认识的人，顾婉仪也知道我长什么样子，我还是不化妆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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