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玉秀拾起桌上的肖像绣,也学着父女俩一样缓缓起身。
坐着时还没觉着什么,陡然这么一站起来,原本弱小可怜的小鹌鹑,立刻充满了存在感,也让父女俩的目光一齐落到了她身上。
“这绣品……”
苏玉秀沉吟几许,父女俩都跟着屏息凝神。
“端是精妙非凡!”
她情难自禁的赞叹了一句。
林映月闻言嗤笑一声,一个大喘气,她还以为能憋出什么花来呢,结果就这?
正打算开口嘲讽,就听那边苏玉操着温润的嗓音,不疾不徐的继续道:
“这副绣品,不仅运用了多种针法,甚至还有不少改动,像这肌肤,不仅运用了散针铺底入细,更加用了一些施针,比起原本的直针更添风骨,形神兼备,再说这手足,想来是用了昂针掺错,才可绣出这虬扎筋珞,还有这毛发用的是盘针,衣物用的是长短针……”[1]
苏玉秀侃侃而谈,越说越起劲,越说越兴奋。
出身名门,除了必备的琴棋书画外,民间贤妻标配的女红,她自然也不会落下,更不巧的是,这恰好也是她最为精通的技艺。
一连串的专业术语,落到父女俩的耳朵里无异于听天书,最多也就听懂了一个字。
针啊针啊针……
父女两人瞳孔地震,留在脸上的也是同款的震惊。
林映月:他居然真能说出个一二三??
林爸:阿玉居然真能说出个四五六??
父女俩对视一眼,虽然震惊是相同的,但显然,人类的悲欢并不相同。
林爸趾高气扬,得意的叉起了老蛮腰,林映月小脸灰败,心有不甘的直跺脚。
至于苏玉秀?
哦,说到哪了?什么?刚从针法说到了色彩啊……
“咳咳,好了好了阿玉,我们知道了,知道你厉害,不用再说了!”林爸干咳一声,连连摆手。
被匆匆打断,苏玉秀显然还有点意犹未尽,直到左右看了看父女俩,这才发觉自己有些忘乎所以了,她颇为窘迫的红了小脸,立马闭严了嘴巴,腼腆一笑。
苏玉秀争气,林爸也是扬眉吐气,忙抬手招呼众人。
“来来来,都坐下,先吃饭,你看看你,为这么点小事吵吵半天,还说阿玉不靠谱,如果这都叫不靠谱,那什么才叫靠谱!”
林爸对着林映月,那是吹胡子瞪眼,怎么看都不是,但转头看向苏玉时,立马又切换了一副表情,变成了慈眉善目的老父亲,就连说话都温柔了好几个度。
对此,林映月表示,呵呵,老双面人了!
三人重新入座,林爸显然还没缓过来,激动得红光满面。
苏玉能答得上来,甚至答得这么顺溜,这说明什么?
说明孩子是下了苦功,认真钻研过的!说明孩子这是在真心搞事业,不是想骗钱挥霍啊!
于是乎,一连好几项投资都打水漂的林爸,这下是真的放心了,就连望向苏玉秀的目光,都多了丝望子成龙的欣慰。
想着想着,林爸越想越是高兴,加之又喝了点小酒,上头之后,抬手就是一巴掌。
“嘭!”
“好小子!不愧爸看好你,好样的!”
这一巴掌,不如普通的清脆,甚至还带着些许沉闷。
前面说到过,林家世代习武,林爸的手劲,那是连徒手劈砖都不在话下的,即便苏玉秀这会挨的不是全力一击,但光是那么两三成力道,就足以成为她生命所不能承受之痛了。
“哼……”
只听一声压抑在嗓子里的闷哼,苏玉秀原本挂着浅笑的嘴角,瞬间抿成了一条直线,哪怕仪态刻在了骨子里,但此刻本能的生理反应,还是让她忍不住皱成了苦瓜脸,眼泪水都跟着盛满了眼眶。
“阿玉来,多吃点,往后好好搞事业,缺钱就跟爸说……”
林爸筷子纷飞,不停的给苏玉夹着菜,一点没注意到自己刚才差点谋杀亲‘婿’。
而将一切尽收眼底的林映月,却是总算出了口恶气,就差没笑出声了,接收到苏玉秀眼含热泪的求助喉,她也是幸灾乐祸的一扬眉。
活该!让你坑爹,该得你!
……
时间推移,闹腾的一餐饭吃到了临近八点。
苏玉秀端坐在椅子上,那叫一个坐如针毡呐,肩周处泛着火辣辣的疼,半边身子仿佛都不是自己的了,尤其是林爸拍的还是她的右肩,还给她夹菜,还招呼她吃菜……
苏玉秀简直欲哭无泪,艰难的抬起手,每动一下,都疼的眼角直抽抽。
身为大家闺秀,她受过最大的痛楚,也不过是被嬷嬷打手心,罚跪罢了,哪里像现在这样‘身负重伤’。
她越想越委屈,不由自主的红了眼眶,泫然欲泣。
林映月其实早就吃饱了,眼下也不过是耐着性子,陪着谈性大发的林爸而已。
男人这种生物怪得很,二两小酒下肚,甭管前面摆的是不是珍馐美味,但凡有两盘花生米,他都能从今天跟你侃到明天,从夜晚跟你侃到天明,好像对于此时的他们来说,填饱肚子这事就已经不再重要了,他们缺的是那几盘菜吗??
不,他们缺的明明就是一个发表演讲,诉说光辉的舞台啊!
林映月一路从她爹他妈的情史,听到了她爹艰难曲折的创业历程,眼睛都快听成蚊香圈了,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后,终于是觉着差不多了。
没看苏玉那颤抖的嘴唇,以及都快委屈哭的小表情吗!
“行了爸,时候不早了,我俩先去休息了,你也甭喝了,赶紧洗洗睡,东西放着,等明天我来收拾!”
林映月起身,跟着拎鸡崽似的把苏玉秀也拉起来,撂下一句话后,就拖着人匆匆往卧室走。
林爸呆了两秒,眨巴眨巴老眼,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挂钟。
“这才八点,挺早的呀……”
回应他的,却是一记干脆利落的关门声,餐厅顿时空荡荡的,只余下嗖嗖的穿堂风,哇凉。
已经这个点了,开车回去也费劲,况且那么久没回来,再怎么也得在家里住上一夜。
林爸的这套房是个二层小别墅,林爸住二楼,林映月的房间则在一楼,毕竟老人浅眠,没结婚以前,她也怕自己偶尔回来晚了,上楼下楼打扰到他。
眼下,卧室在一楼的好处显现出来了,没走几步就到了,门一开,她就顺势把苏玉秀往床上一扔。
一脸懵逼的苏玉秀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身子就已陷入了绵软的床垫之中。
“脱衣服!”
下一秒,命令一般的话语,让苏玉秀脸上瞬间失了血色。
脱脱脱,脱衣??
几乎本能的,她双手交叉捂住了胸口,连肩上的疼痛都顾不上了。
“夫人,使不得啊!”
凄厉的喊声,如泣如诉,顿时让林映月觉得,自己好像成了那强迫良家妇女的恶霸。
她看着有那么饥渴??至于饥不择食,对一个‘姐妹’的身子虎视眈眈??
“滚你丫的蛋,给我倒掉你脑子里的黄色废料,老娘就算瞎了眼,都不至于看得上你!”
气急的林映月提起枕头就糊到了她脸上,语气也多了丝不耐烦。
“你爱脱不脱,反正明天肩膀肿的人又不是我,你要是乐意忍个十天半个月的,那我也无所谓。”
“我,你……”
苏玉秀原本还有些惊慌,语无伦次的想要拒绝,但转瞬便反应了过来。
“夫人这是要替我治伤?”
“呵……”
林映月冷笑一声,熟门熟路的从床头柜里摸出了一瓶跌打酒,‘哐’的一下,摆在了桌面上。
“要不是雄霸动的手,老娘还懒得管你呢,我就问你一句话,脱不脱!”
‘脱’字掷地有声,震耳欲聋,苏玉秀咬紧了唇瓣,最终还是强忍着羞涩,羞答答的点了点。
“我……脱!”
与林映月的铿锵有力不同,苏玉秀的‘脱’仿佛是含在了喉咙里,咕哝的,带着一股绕肠的回音。
时间好似瞬间慢了下来,白玉的指节绕上了衣摆,卷着它一点一点的往上提,率先映入眼帘的,是那颗小巧圆润的肚脐,再然后则是白得耀目的腰腹。
和林映月想的一样,没什么肌肉,扁平的一整块,倒也不是胖的,而是瘦的,微微下陷,隐约还能瞅见点人鱼线。
或许是她打量的目光太过明显,苏玉秀有些不堪忍受的转过了身子,半露的腰腹变成了深邃的脊柱沟,绷紧的身子,让线条都更为明显。
磕磕绊绊的勾着衣服,展臂一抬,带着隐约棱角的背肌就像剥了壳的鸡蛋一样,显露无疑。
做完这一切,苏玉秀终于是解脱了,用衣服死死捂住胸口,整个人都趴在了床上,生怕露出胸前的半点肌肤。
从未在外人面前袒露过身子,哪怕是对着同为‘女子’的林映月,但这一过程,还是让苏玉秀难免羞涩。
“夫人,我,我脱了……”
止不住的脸红气喘,好似刚刚做了什么剧烈运动一样。
林映月看得汗颜无比,至于吗,虽然是女儿心,但这男儿身胸前的两块肉,也不至于这么精贵吧……
想起那些天一热,恨不得打着赤膊上街的男人,再看看眼前这羞答答的‘男人’……
行吧,或许是性向不同,介意的点也不同呢?
走到床边,微凉的指尖戳上了温热的肩窝,疼意与那点莫名的酥麻引得苏玉秀浑身一颤,不自觉的低下头,将脸死死埋进了枕头里。
林映月‘啧’了一声,可算是知道,她爹这手劲到底有多大了。
苏玉秀的右肩已经微微肿起,不多不少,刚刚好凑成一个硕大的巴掌印,掌心中央的皮肤白里透红,红里泛紫,看上去颇为可怖,不过还好,骨头没事,最多也就是个皮肉伤而已。
林映月轻车熟路的在手心倒了点药酒,撮吧撮吧揉热。
老一辈的手,多少都有点……欠!信奉棍棒底下出孝子,不打不成材!
即便是女孩,林映月小时候也没少因为那皮实的身子,无法无天的性子,引来林爸‘爱’的教育。
被打的多了,这一手专治跌打损伤的手艺,渐渐的也就练了出来,治下苏玉这种小case自然不在话下。
“我开始了,我力气有点大,你忍着点疼……”
门外,正巧路过倒水的林爸:???
什么大?什么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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