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住你这◎
很明显的一道疤, 目测十公分左右,横亘在小腹偏右侧,颜色比周围原本雪白细腻的肌肤稍深些, 格外硌眼。
谭卿的手被他牢牢抓住。
他低着头,目光□□裸地盯在那一处, 好半天都没反应来。
“陈景迟,你别看了。”她从一开始挣扎到放弃,声音染上了哭腔。
禁锢着她的人眼睫终于颤了颤, 抬起眼, 眼底隐隐发潮。
“怎么, 弄的?”他喉结艰涩地吞咽了好几下, 才挤出一句喑哑得变了调的话。
“冷。”
谭卿深吸了一口气, 不敢看他的眼神,刻意转移开话题。
陈景迟小心翼翼地拉下她衣服,扯过旁边的毯子, 胡乱地抖开。
仔细看, 手还在轻轻颤着。
“是,怎么弄的?”将怀里的人整个裹进毯子里, 他抿了抿唇, 酝酿了几遍,还是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放过她。
谭卿不愿说,下巴被他轻轻捏着抬起,对上那双桃花眼。
没了往日的散漫和看谁都像在撩拨的多情, 眼底浮起了一片殷红,像揉进了粗砥的沙石。
谭卿看得心窒了一下。
“我——”
“别骗我。”他声音固执, 又带着几分低低的央求。
谭卿话断在喉咙里。
和警察可以平淡地陈述, 和陌生人应该也可以无波澜地开口, 哪怕是邰蓉有一天逼问起来,稍微给她一点时间做心理建设,也不是不能告知。
唯有他,策划再完备,时机再合适。
她还是无法开口。
并且永远都不敢启齿。
她害怕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一丝嫌弃,更无法面对他的怜悯和痛苦。
无论哪种反应,自己都承受不了。
“车、车祸造成的。”她被迫对着他的目光,咬了咬牙,小声挤出一个答复。
几乎是同一秒,握在她肩膀上的手,蓦然收紧几分。
“车祸?”
“嗯,”她抬起包着薄薄纱布的手,揉了揉眼眶,声音尽量放得平缓,“在巴黎留学的时候,有次去外面写生的路上,司机避让一辆货运车,不小心撞上了绿化带,我坐在后面,被车玻璃刺伤了。”
“什么时候?”
“去的第二年,我还住了半个月的院。”她说得很具体,几乎是以假乱真。
陈景迟大概是被糊弄过去了,握在她肩上的手往下环过她的背,将人轻轻地拥进怀里,一点点收紧。
谭卿脸抵在他胸口,整个人被他气息包裹着,有些无措:“你?”
“别动,让我抱抱,就抱一会儿。”
他低下头,下巴轻轻压在她肩上,温热的气息在她耳侧厮磨着,“谭卿。”
“嗯。”
“对不起。”声音透着一股深浓的低落,藏不住快要把人淹没的悲戚。
谭卿没想到这样他还会把问题归咎到自己身上,有些心疼,又庆幸自己还好没把更残酷的真相告诉他。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他。
只能暂时满足他的要求,安静地任他抱着。
脸贴着他温热的心跳,她犹豫地抬了抬手,试图不声不响地环住男人劲瘦的腰。
“是不是很疼?”
他唇虚虚地贴在她颈侧,突然问了句。
谭卿手停在那,怔了一下,反应过来他问的是自己身上的伤:“还,还好,不是很严重,打了麻药,不痛。”
他从她肩上抬起头,垂眸盯着她,圈在她腰间的手又想去轻轻拉开她的衣服。
谭卿及时按住他的手。
“我再看一眼。”之前陷在情绪里,头都有些疼,根本没敢细看。
怀里的人不愿意了,握着他的手指不肯放:“别看了。”
“我想回家了,陈景迟。”
她因为哭过,声音没了以往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反而因为绵软下来,听着像在撒娇。
陈景迟最受不住她这样,“嗯”了声:“去我那?”
谭卿:“?”
“你一个人住这我不放心。”尤其是今晚还出了这种事,他现在一闭眼,心还发颤。
谭卿摇头:“慢慢还一个人在家。”
差点忘了,还有她那只怪异的小宠物。
“你可以带上它一起。”
“我不想。”仍是抗拒地摇头。
不可能再强迫她,也舍不得。
“那行。”陈景迟把人抱到座椅另一侧,拿掉她身上的毯子,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到她身上,“伸手。”
“?”
“外面下着雨呢,这么冷的天你就打算这样回去?”
谭卿:“那你呢?”
“我抗冻。”
他也不等她纠结,握着她的手腕塞进宽大的袖子里,穿上后,替她把拉链拉到最高,遮住半张苍白的小脸。
最后,扣上帽子,又把人一把抱回腿上。
“你?”谭卿不知道他要干嘛。
他一手圈着她,另一只手去推开车门:“抱你回去。”
谭卿不由得皱了皱眉:“我不——”
“这事,没得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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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景迟不管在什么事上都是个心态型选手,脸皮自然不薄,说是抱她回去,可把人放下后一点要走的意思也没有。
“晚上吃什么?”语气很自然地问出这句话,把谭卿酝酿了好几遍的逐客令给堵了回去。
“随便。”
“小区对面有家饭店还不错——”他想说,过去炒两个菜打包回来,但话到嘴边,又停住。
他现在根本没办法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
“叫外卖,可以吗?”他提议。
谭卿没意见。
但这些年,她作息不规律加上饮食习惯不好,身体小毛病挺多,胃口也不太好。
外卖送过来,没吃一点就不想再动筷。
陈景迟眸光暗了暗:“饱了?”
“嗯。”
陈景迟也没逼她,吃完,收拾好垃圾,提着外卖袋转头往外走。
谭卿以为这回该走了,但没料到人只是把垃圾放到门外,又折返了回来。
一时间,也顾不上表面客套了:“你还不回去吗?”
“我今晚住你这。”他说得理所当然。
谭卿愣了一下,找理由拒绝:“我家别的房间都没有打扫过,不能住人。”
“没关系,我睡沙发。”他毫不在意,似乎这只是一个小到不入眼的问题。
可谭卿看了一眼那沙发。
很旧了,还是木头的材质,沙发垫子因为太脏早被自己扔了。
“你还是回去——”
“如果你不想让我睡客厅的话,那我只能在门外等你。”陈景迟打断她,声音突然低下去,有几分受伤的味道。
谭卿再狠心的话也说不出口。
她知道他是真的会在门外守一夜,这个天气,再怎么好的身体也会出毛病。
“随你。”
最终,只能丢下没什么威慑力的两个字。
手受了伤,加上又是冬天。
她简单地洗漱了一下就回了房,严丝合缝地关上门,扣好保险,她打开床头的睡眠台灯,有些脱力地躺进被子里。
今天过得太兵荒马乱。
闭上眼后,脑子还是一片糊。
她又想起白天鹿盈说的那些话,看得出来,她现在资源并不好,已经开始接这种粗制滥造的剧了。
难道真的像她说的——
陈景迟因为自己的关系,这些年一直在针对她吗?
她是真的没有想到,他最后还是听从了自己那个无理取闹的要求,放弃了去滨阳,甚至后面的剧本和投资。
所以他后面去拍那个山区公益片,是被撤资后走投无路的选择吗?
心突然变得沉甸甸起来。
本以为浮于表面的爱意,揭掉那层伪装,自己不再是他鲜花盛放路上不值一提的那一片树叶,而是大雨滂沱中依然被他掌心作伞小心呵护着的那株花。
谭卿其实不知道现在该怎么面对他才好。
还有自己父亲的事,要怎么和他解释那是一场意外。
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头隐隐有些疼。
混沌的睡意包裹上来。
她又做了之前的那个噩梦。
梦里,依旧四处是血,只不过这回,躺在血泊里奄奄一息的不是她,而是另一个熟悉的身影。
“陈景迟!”她吓得一秒惊醒过来。
胸口的窒息感很强,她摸了一把脸上的湿意,深呼吸了好一会儿,才喘过气来。
额头上全是冷汗。
她抱着被子坐起,拿过床头的手机,摁亮,看了眼时间。
有一条新的消息通知,半小时前发过来的。
是那位“心平气和”。
【听说京宁下雪了。】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就为了和她分享一下“下雪”这件事吗,而且京宁每年都下雪,也不足为奇吧。
但深夜醒来,她毫无睡意,和他聊会儿天好像也不失为一件打发时间的事。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连面都没见过的人,谭卿对他总有一种莫名的倾诉欲和一点点没由来的信赖感。
请离我远点:【你不是在国外吗?回京宁了?】
心平气和:【没有,从朋友圈看到的,想着你也在,想问问你今年的雪好看吗?】
请离我远点:【不知道,我也不在京宁。】
心平气和:【那你现在哪?】
请离我远点:【黎川,听过吗?】
心平气和:【嗯,我女朋友是黎川人。】
大概是意外缘分会这么巧合。
谭卿对他突然又多了几分亲近感:【是吗?那她和你现在一起在国外生活吗?】
应该是不愿意透露私人信息。
他回了个稍显冷淡的“嗯”,又不紧不慢发来下一句:【你怎么这么晚还没睡?】
请离我远点:【做了个噩梦。】
心平气和:【又是上次那种?】
看来他记性还挺好。
请离我远点:【差不多,但这次被杀的不是我。】
心平气和:【那是谁?】
谭卿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思考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打字:【一个很重要的人。】
心平气和:【喜欢他?】
这人还有点八卦。
不过隔着一根网线,谁也不认识谁。
她承认:【嗯。】
心平气和:【那怎么不告诉他?】
请离我远点:【分手了。】
心平气和:【为什么?吵架了,还是他不爱你了?】
都不是。
但偏偏这样无疾而终,让她心里的委屈更甚,又找不到人可以倾诉,于是,她没忍住:【因为我的误会。】
她把白天遇见鹿盈的事,简单和他说了一遍。
心平气和:【所以你当初觉得他不相信你,最后肯定会放弃你。】
请离我远点:【嗯。】
电影是他的热爱,也是他和老汪那一群人的心血,不管是对自己的理想之初坚定,还是对朋友的不辜负。
最后,他肯定会舍弃自己。
甚至他在医院的那段时间,她觉得鹿盈都比自己重要。
毕竟,她为剧组带去了投资,还是后面的女主,某种意义上,也成了他理想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所以那几天,自卑和猜忌快要把她折磨疯。
大概是觉得惋惜,那边沉默良久,消息才发过来:【那现在呢,知道之后能不能原谅他的不成熟,再试着相信他一次,你对他来说,或许才是最重要的。】
谭卿其实没怪他。
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说。
可现在自己有新的顾虑。
而且,这种事,她暂时还是不想和这个身份不明的异性说。
请离我远点:【不知道。】
打上无奈的三个字,那边没有再回复。
窗外,雨声变大,噼里啪啦地搭在玻璃窗上,她下床,拉开窗帘看了眼,应该是气温又降,下雪子了。
客厅又没有空调。
他一个人睡那,也不知道冷不冷。
谭卿有点放心不下,翻出柜子里的一床薄被,轻手轻脚地打开门,怕吵醒他,没开灯,摸着黑走到客厅。
窗帘只拉了一半。
借着外面投进来的昏暗光线,她看到男人手肘撑着下巴,低头坐在沙发上,眼睫放松地垂着。
也是,他这种大少爷,这种沙发怎么躺得下去呢。
能坐一夜,已经是极限了。
她心疼又有些无奈,踩着赤脚走过去,弯下腰,小心翼翼地把被子盖到他身上。
怕会中途滑下来,她还将被角往他腰后塞了塞。
盖完,人没醒。
她暗暗松了口气,打算放轻动作回去。
然而刚直起身,手腕突然被握住,另一只手隔着薄薄的睡衣,掌心紧紧贴在她腰间。
微凉,她本能地颤了一下,低下头。
刚刚还睡着的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眼尾吊梢着浅薄又温柔的笑意,正看着她。
作者有话说:
陈狗:看我给老婆表演一个一秒入睡又一秒醒来。
卿卿:依譁
这章写的时候也一直在思考,最后还是觉得以谭卿的性格不会直接对陈景迟说自己当年的遭遇,这是她最逃避的一点。
但是会甜起来的(拍胸脯保证),而且陈狗的小马甲又上线了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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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男人又会起来了!】
【陈狗:今天和老婆又亲近了】
【搞快点儿!!!迫不及待!】-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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