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北顾:“你管我要六百万就是要做这个——拿我的钱、把我从我妈手里买过来?”
明明话是元嘉说的, 事是她做的,被霍北顾一本正经说出来,她难得有些不好意思。
让人家自己出钱买自己,听着有点奇怪。
元嘉一时不知回答什么, 双眼直勾勾盯着面前的人。
看他手腕一压, 青白色的壶嘴向上挑起, 点茶声随之戛然而止。
他幽幽的话语随着茶香飘来, “看来,你拿回来那一箱钱, 我还是要交给我妈。”
元嘉怔愣。
霍北顾手下动作不停,把倒好茶的茶杯重新递回到她手上。
手心重新温热起来,她忍不住想,他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门内的两人颇有闲情逸致地品茗畅谈,门外的耿特助却如簸箕上的麦粒, 颠来簸去,片刻不得安宁。
在第八次低头查看时间后,耿特助义无反顾地轻轻叩响了办公室的门。
如果有别的办法,他是绝对不愿意打扰老板谈恋爱的……
低低的“笃笃”声响起, 打断了元嘉的沉思。霍北顾眉头微蹙, 侧身向声音的来源看去。
耿特助有点忐忑地等在门外。很快,他得到了回应。
可他老板没有一如往常喊他进去。
“什么事?”, 隔着厚厚的门板传出来。
那下沉的语调, 让耿特助清晰感受到了老板被打扰的不悦心情。
耿特助无声清了清嗓子, 用最公事公办的语气提醒道:“霍总,会议十分钟后开始。”
他多一个字都不愿意多说。
听到里面传来一句“知道了。”, 他立马弹出三米远, 彻底远离那道门。
元嘉一听霍北顾有事, 立马提出要告辞。
“等一下。”
元嘉听到霍北顾的话,又重新坐了回去。
“我有一个兄弟叫衡和泽,他弟弟前些日子留学归国。过几天,衡家要为他办一个庆祝他毕业的宴会,也宣布他正式步入商场。”
霍北顾说话还是不紧不慢。
元嘉点点头。
心下疑惑十分钟后开会的他为什么要和自己说这个?这件事和她有什么关系?
她朝霍北顾眨眨眼,示意他继续说。
霍北顾心领神会,继续道:“这次宴会,S市上流圈子里的很多人都会来。我想,这是一个让大家知道,我有女朋友的好机会。”
元嘉心下了然,这确实是他们一开始就商量好的业务范围。
但她面上露出几分犹豫。
“有头有脸的人都来了,我出来搞事情不好吧?”
她想,她也是一个要脸面的人,大庭广众之下撒泼打滚实在是有损她的形象。她的“不要脸”,顶多是针对特定的一、两个人。
霍北顾下意识问:“搞什么事情?”
看着一脸错愕的元嘉,他突然明白她那小脑瓜又在想什么复杂的事情了。
他轻抿唇角。
“这次不需要你搞事情,你就老老实实陪在我身边就可以了。”
元嘉:“你的意思是,这次不需要我搞事情,我就安安静静,做个漂亮的花瓶就行了?”
霍北顾颔首,意有所指,“衡和泽是我兄弟,不是我对手。”
他以手掩唇,轻咳了咳,“我们这次的目的是让大家都知道我有女朋友了,不要再打我的主意。”
元嘉茅塞顿开,重重点头。
“明白了,我这次去就是秀恩爱的嘛!你放心,我肯定不在你兄弟家的宴会上作妖。这次,我要当一个善解人意的女朋友。”
“我这两天得去买身漂亮的裙子。” 元嘉认真求教,“你说我买什么样的合适呢?”
霍北顾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娇艳的抹胸小红裙和大片裸露在外的雪白。
他轻轻摩挲手中茶盏,淡淡道:“你陪我参加聚会,衣服的事情不需要你操心。我来帮你准备。”
元嘉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她见霍北顾没有别的事情要说,提醒他赶紧去开会。
霍北顾面上闪过犹豫,却什么都没说。只把茶盏中的茶汤一饮而尽。
两人一起走出办公室,霍北顾把元嘉送上电梯,并交待耿秘书安排司机送她回去。
匆匆赶到会议室的霍北顾,发现一众人早已在会议室里严阵以待。
众人偷偷打量起第一次开会迟到的霍总,发现他不仅肃然危坐,脸上也是一派正颜厉色。
明明一句话未说,就生生让这空间冷了几度。
与会人员个个谨小慎微,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等最后一个人顺利汇报完,众人不由长舒一口气。
这场会议持续了一个多钟头。
所有工作讨论完,众人都等着霍总发话散会。
却见上座的人一言不发。
偌大的会议室一片沉寂,无人说话。
只有墙上的挂钟“嘀嗒嘀嗒”,一丝不苟地向前走着……
大家在心里期待,不只是自己能听到这声音,坐在上位的那个人也能听到才好。
不知时钟又跑了多少圈,霍北顾才不轻不重地说了一句。
“散会。”
这两个字像是一滴水,砸在原本死寂的湖面,激起一圈圈涟漪。
会议室霎时响起窸窸窣窣的收拾声音……
霍北顾端坐着,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着离开的人和他告别。
心里却想:由我开始的游戏,也该由我喊停。
***
元嘉一下楼,就发现有人在等她——耿特助安排好的司机,俞兴学。
俞兴学得到耿特助的隐晦提醒,一看到元嘉,立马热情地上前打招呼。
这可是他们老板第一次让他送女人回家,他一接到吩咐,立马对着镜子整肃好仪容。一切准备就绪,他赶紧下车,翘首以待。
出乎他所料,老板的女人和老板完全不同,是一个很热情、很平易近人的人。
她回应他的问好时,满脸笑意盈盈,半分架子都没有。他帮她开车门,她会连连向他说谢谢。
他提着的心终于放下来,长舒一口气。
可他没有想到,这口气还没舒完,变故陡然而生。
“哔哔——”
两声短促的汽车鸣笛声在他们身后响起。
后面的车主放下车窗,手肘闲适搭在窗框,探出头来。
像是个路边搭讪的坏小子,痞痞笑问:“要不要坐我的车走?”
“你怎么还没走!”
俞兴学眼看着身边的女人两眼放光,语调都高了八度,回应男人。
他眼睁睁看着自己老板要送的人飞奔到了那辆黑色辉腾身边。
两人比比划划说了半天。
看着女人越来越兴奋的笑脸,他内心隐隐的不安,慢慢扩大。
女人再次朝他奔来,笑容不变,却客客气气告诉他:“我朋友送我回去,不麻烦您了。”
女人小跑离开,随之飞舞的白裙摆,莫名像是宣告他职业生涯结束的白色挽联。
他呆呆地立在原地,扶着半开的车门思考。
如何委婉地告诉老板,他的女人坐上了另一个帅哥的车,扬长而去?
并且巧妙地把自己从这件事中摘出去?
坐在车内的元嘉自然不知道,她轻易的离开给一位俞姓的司机带来了多么大的震动。
她和季烨霖闲聊着最近发生的事情,车内的气氛甚是愉快。
说着说着,元嘉的眼神落在季烨霖因衬衫上挽而露出的劲瘦手臂。
这一幕让她不自觉想到了什么,眼神眯了眯。
声音里带着勾人的味道,“不知道季老师有没有兴趣做份兼职?”
季烨霖的手紧了紧方向盘,转头看过来。
一脸兴味地说:“哦?说来听听?”
元嘉半点不遮掩,把自己的意图娓娓道来。
她边说边观察季烨霖的侧颜,见他勾着唇听完了全程。
面上没有一丝不悦。
元嘉说完,季烨霖再次转头看向她。
笑意像要溢出来一样,声音带着点点促狭,“八百元一次,我同意了。”
***
卧房的窗棂半开,融融春风顺势钻进来。桌上的咖啡还冒着热气,白烟被暖风徐徐送进桌边人的鼻中。
元嘉颇有架势地坐在书桌前,手下不停写写画画,为美食直播做计划。她把自己比较拿手的菜挨个列出来,按照难度、可观赏性、美味程度分别给他们打分。
遇到为难之处,就猛吸几口咖啡香醒醒神。或者干脆啜饮几口,过个嘴瘾。
嘴里含着半口未咽下去的咖啡,心下犹豫着芝士酿鸡翅的美味分数是七分还是八分时,客厅里传来了“咚咚咚”的敲门声。
声音不大,富有规律,是种很有礼貌的敲门方式。
元嘉不由疑惑,是谁来找她?
没有人提前告诉过她,今天会来她家拜访。
她带着几分好奇,蹑手蹑脚走到客厅,悄悄趴在防盗门上。她透过猫眼往外敲,是一个年轻女人。
可是她并不认识这个人。
她带着几分警惕问道:“请问你是谁?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一道清丽悦耳的声音隔着木门传来,“谢小姐您好,是霍先生派我来给您送宴会礼服的。”
元嘉下意识扒拉扒拉手指头,这都过去几天了。
她去过他公司之后,他就杳无音讯。
她差点忘记自己答应要参加宴会的事情。
元嘉听门外的人是霍北顾派来的,不由放下一半心来。不过为了保证自己的安全,她特意给霍北顾打了个电话,核实了一下这个陌生女人所说的话。
得到了他的确认,元嘉才彻底放下心来,打开了房门。女人递给她一个很漂亮的白色礼盒。
上面有精致的镂空花纹和一个大大的香槟色缎带蝴蝶结。
临走前,她还给元嘉留了一个名片,表示如果礼服有不合适的地方,可以通过电话联系他们。他们会派专人上门提供量身改造服务。
元嘉连连点头,表示自己清楚了。送走来人,关上房门,她抱着礼盒快步跑进卧室。
看着摊在书桌上做了一半的直播菜品的打分计划,她瞬间就觉得它不香了。她把打分表折好,收进抽屉里,把白色礼盒放在书桌上。
她打开礼盒,里面除了有一件叠放得整整齐齐的白色礼服,还有一双墨绿色的系带高跟鞋。
展开礼服看到全貌的那一瞬间,她顿时心花怒放。迫不及待地换上手中的礼服,站在镜子前。
细细的墨绿色肩带,反衬得肌肤愈发瓷白,如清霜加身,朦胧而诱惑。一字肩的礼服设计,完美展现出她优美的肩颈线条。
通体雪白的裙身挺括有型,腰线掐得极细,衬得腰肢盈盈一握。裙摆用墨绿色的丝线绣着形态各异的太阳图案。
礼服的剪裁完美贴合了她的身体曲线,仿佛是用尺子细细比量过,为她量身定制一般。
这套礼服的设计把扬长避短发挥到了极致—— 一套专属于她的礼服。
穿上这套礼服的元嘉,在镜中闪闪发光。
镜子前情不自禁转圈圈的元嘉拿出手机,和霍北顾分享自己的喜悦。
元嘉:「霍北顾!你送的礼服我超超超超……喜欢!」
转瞬,元嘉收到了霍北顾的回复,一如既往的言语简练。
G:「我的荣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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