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第 61 章·☆
受到父亲的影响, 秦笙从小就爱喝茶,睡前都会泡点儿红茶喝喝,既可以舒缓情绪、缓解疲劳, 又可以补充水分、帮助睡眠。
柯以新常拿这事笑他, 说这就是老干部作风, 但笑归笑, 还是在他生日的时候送了他一套很精致的便携式茶具。
这次出来, 他也习惯性带上了。
在等待热水烧开的这段时间里, 秦笙和裴书临两人相对坐着, 谁都没有说话。
分秒在沉默中被拉得很长,终于, 热水沸腾的“咕噜噜”声打破了这份沉默。
秦笙拿起水壶往装了红茶的小茶壶里注水,同时出声问道:“他睡着了吗?”
“睡了。”裴书临说,“你要找他?”
秦笙抬起眼,隔着腾腾热气看向他:“本来是要找他, 但找你也一样。”
一样?
裴书临隐隐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点了点头:“嗯。”
“我们是高一那年认识的。”秦笙垂下眼, 把醒过茶的水倒掉,再一次注入热水冲泡茶叶, “他刚转来那天,站在讲台上,穿着一身价值过万的小众潮牌, 说自己是从小乡村来的,爸爸为了供他上学, 天天卖艺赚钱, 很不容易。当时说哭了班上不少女同学,要不是我正好认得那牌子, 也信了。”
要是在来这儿之前,裴书临很难想象柯以新会这么调皮,但经过今天的录制,裴书临见识到了柯以新的聪明敏锐,也看到了他偶尔流露的小腹黑或是小心机,他真切感受到了,柯以新的漂亮是带着锋芒和傲气的,怪不得这么吸引人。
因此,这时听到秦笙的话,裴书临的脑海里很自然地浮现出了这样的一幕:蝉鸣的夏日,唇红齿白的少年在黑板写下名字,转过身时,澄澈的眼眸微微一动,深情动容地讲述起家庭的贫苦,情到深处还适时抽泣两下。
画面感过于强烈,裴书临都仿佛看到了当时秦笙抽动的额角,禁不住微微扬起了唇角。
“这人真有意思。”秦笙也很轻地笑了下,“我当时也是这么想的。”
裴书临没有说话,很认真地听他继续说下去。
“我们很自然就成了朋友,没多久他带我回家玩,我才知道,他没骗我。”秦笙说到这儿,把倒好茶的茶盏递给裴书临,明显看到了他眼底掠过的一抹错愕。
而裴书临知道的比他想象的要多,接过茶盏只愣了几秒,就猜到了原因:“柯大壮?”
秦笙点点头:“确切来说,是柯祈安。”
“柯祈安”这个名字,裴书临曾经在裴璟舟的嘴里听到过,他记得是个在国际很有名气的插画大师,一幅作品买断经常都要六七位数的。
“听过。”裴书临说。
“只听过?”秦笙有些意外。
“嗯,打算等以新放寒假陪他回去。”
“是吗?那你可得做好心理准备。”秦笙喝了口茶,有些幸灾乐祸地看着他,“要不是那天我误闯他家画室,他可能到今天还觉得他爸穷困潦倒,自己家徒四壁呢。”
“他爸为什么要这么做?”裴书临表示很不理解。
秦笙:“柯叔叔自己说是为了从小培养以新勤俭节约的良好美德,不过在我看来,更像是单纯觉得好玩儿。”
裴书临:“……”
秦笙继续说道:“你应该也觉察到了,以新是个两面派,对谁什么态度,要么看他熟不熟,要么看他想不想,至于你,纯粹是个例外,要不是你的脸戳在他点上了,你未必争得过我。”
虽然刚认识的时候,柯以新明确说过喜欢他的脸,但并没有秦笙说的这么肯定,裴书临不赞同地摇了下头:“不,他说还喜欢我的性格,我没有哪儿是他看不上的,他还是比较喜欢我。”
出乎意料的,秦笙并没有和他在言语上争论,反倒轻笑出声:“那又怎样?你今天也看到了,我在他心里依旧是占据着不可替代的位置,过段时间节目播出,全国观众都要嗑我俩的CP了,裴影帝,你能怎么办?得忍着呀。”
说这一番话的时候,秦笙的手紧握着茶盏,下颌线条微微绷紧。
他在故意激裴书临,让裴书临做出选择,是选择他热乎的影帝头衔和居高不下的热度,还是选择柯以新。
显然,裴书临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
沉默片刻,裴书临开口了:“我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秦笙眉头微蹙:“什么时机?”
“一个所有人都能欣然接受我和他的关系的时机。”
秦笙的眉头拧得更深了:“什么都不做,就这样等下去?”
“我做了。”
“你做什么了?不就夏霖……”话说到一半,见裴书临很轻地挑了下眉,秦笙恍然大悟,“是你让夏霖买热搜推波助澜的?”
“确切来说,第一个跳出来公然嗑我俩CP的人,就是我。”
没想到真正有心计的幕后黑手居然是裴书临,秦笙顿时愣住了,好半天才找回声音,迟疑地问道:“你还有个微博小号叫‘小仙女在此’?”
裴书临:“……那是夏霖的小号。”
“那……”
“文字也是她编辑的。”
“哦……”秦笙小口抿着茶,很快想通了,冲裴书临轻轻一笑,“是我低估你了,所以你知道我要来?”
裴书临摇摇头:“不知道。”
“那你猜猜,我来干什么?”
“猜不到,但不是来搅和我们的。”
听到这话,秦笙再一次笑了,只不过这次的笑容染上了一丝苦涩。
他眼角微微泛红,说:“我就想看看,在你身边,他会是怎样的,也想知道,你在身边,他会不会忘了我。”
“他很好,他不会,我保证。”裴书临说。
像是在掩饰情绪,秦笙深深地吸了一大口气,释然地笑了笑:“是吗?那我也就没什么好争的了。”
裴书临没有说话,垂下眼看着自己手里还未凉透的茶水,举到唇边喝了一口,红茶的淡淡清甜中滑入喉咙,在舌苔留下苦涩的余味。
很遗憾,他不会说安慰的话。
好在,秦笙也不需要。
一盏茶喝完,秦笙站起来说道:“没什么好说的了,你回去睡觉吧。”
裴书临点点头,放下茶盏从他身旁走过,拉开房门的那刻,秦笙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声音很低,带着不易觉察的沙哑:
“我本来想告诉他,以新,我永远不会是你幸福路上的绊脚石。”
裴书临没有回头,轻声回了他一句:“我会帮你转告他的。”
“谢谢。”-
考虑到昨天录制一天,大家都很累了,节目组花了一早上很高效地拍完宣传照,特贴心地安排大家去附近的游乐场放松放松。
上车前,柯以新还挺纠结的,是要装作若无其事地坐在裴书临旁边,还是为避人耳目坐在秦笙旁边。
然而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他上车的时候,竟看到裴书临和秦笙两人坐一起了!
见他上来,两人还同时冲他笑了笑。
柯以新当场愣住了,微微瞪大了眼,看看裴书临,又看看秦笙,满脸挂满了小问号。
比他早一步上车的何锦抒就坐在一旁的靠窗位置上,伸手一把把愣住的柯以新拉到了自己旁边的空位上,在他耳边小声问了句:“他俩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柯以新看看他,用眼神表示:我也想知道。
这时,柯以新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拿起来一看,是裴书临发来的消息-
避嫌。
柯以新很轻地笑了下,回了个“ok”的可爱手势。
他本以为避嫌避到进游乐场自由活动就差不多了,能找着机会和裴书临一起玩。
可为什么你俩下了车还这么自然地走在一起有说有笑?
看着格外吸睛的两个男人头也没回地径直走向不远处的冰淇淋小车,在两人后边儿跟了好一阵的柯以新无奈之余也挺高兴。
而同样跟着的何锦抒则是满脸郁闷:“你不帮我就算了,怎么连你自己的Alpha也不看着点儿?一点儿机会都不给我的吗?”
柯以新无辜地耸了下肩:“他俩背着我自己好上的。”
何锦抒:“……”
想着裴书临很可能会避嫌避到底了,柯以新就打算自己去感兴趣的项目玩。
见他没跟裴书临两人了,何锦抒原地犹豫了一下,选择了跟在他后边儿。
柯以新也不讨厌他,自然是随他跟。
收到柯以新的消息,看他说让他们吃好玩好的时候,裴书临还是没忍住回了下头。
看到柯以新和何锦抒并肩走远的背影,他低头看了看手里刚买到的冰淇淋,很轻地皱了下眉。
随即转过身来的秦笙咬了口冰淇淋,笑着向他伸出另一只手,说道:“100块,现金还是转账?”
裴书临看了他一眼,拿手机给他转了一百块。
这是他们在下车的时候打的赌,赌谁会先回头。
虽然在秦笙提议去买冰淇淋的时候,裴书临就准备先输了,但是现在,他感觉自己输得没那么心甘情愿,不仅是因为冰淇淋不得不自己吃了,更因为柯以新和别人走了。
夏予说这里的摩天轮很浪漫,他本想和柯以新一起坐坐。
心下轻叹口气,裴书临咬了口冰淇淋,还好,没他想象的那么甜,勉强能接受。
秦笙收了钱,走出两步,见裴书临没有跟上来,有些奇怪地回头看着他:“你是不习惯边走边吃吗?”
裴书临愣了愣:“不是。”
“那再不跟上就找不着人了。”
“什……”裴书临很快反应过来,点点头跟了上去,“嗯。”
62.第 62 章·☆
从云霄飞车上下来, 柯以新怎么都想不到,刚吐得死去活来、一脸死人样的何锦抒居然会在路过鬼屋的时候抱住他的胳膊,气若游丝地告诉他:“你知道吗?这间鬼屋的恐怖程度在全球排第五。”
柯以新额角一抽, 试图从他怀里抽出自己的手:“哦, 所以呢?”
“当然要进去看看啦!”何锦抒说着, 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 抱紧了他的胳膊往鬼屋大门走。
柯以新看了眼以精神病医院为主题的恐怖鬼屋, 暗自咽了口口水:“你……你不怕吗?”
“怕啊!”何锦抒理所当然地说道, “这不有你在吗?昨天在古堡你简直就是智慧与勇气的化身啊, 现在我可有安全感了!”
“智慧我不否认,勇气你是从哪里看出来的?而且, 这两地方不一样!”柯以新咬着牙用尽力气想抽出自己的手。
虽然不想承认,但柯以新真的怕鬼,在古堡里人多还好点儿,可是这里是名正言顺的鬼屋, 不管是真的假的,他都怕得要死。
要进去走一趟什么的, 他绝对不要!
奈何何锦抒这家伙的力气出乎意料的大,柯以新脚抵着地, 浑身上下除了嘴的每一个细胞都努力挣扎着,还是硬生生被他拖到了入口。
入口处的工作人员是一个穿着染血护士服的金发小姐姐,看到柯以新的时候, 她的眼睛亮了亮,抱着手里的特大号针筒一步蹿上来很激动地问他能不能一起合个影。
对于自己火到国外这事, 柯以新挺惊讶的, 但看小姐姐这么热情,他就配合地和她合了个影。
合完影, 没等他反应过来,高兴得不行的小姐姐不容分说地把他推进了鬼屋,并一边热情挥手一边关上了门。
门关上的那刻,一股凉气自身后飘来,柯以新浑身一颤,要不是何锦抒在,他肯定当场冲过去拍门喊救命了。
可他妈何锦抒就是在啊!
柯以新不得不硬着头皮正视自己的处境。
这条医院走廊很长,两边全是病房,木地板上有一条被拖行的血迹,一路蔓延到拐角。头顶三四个灯管,落满灰尘、缠着蜘蛛丝,像垂死的老人,保持着整齐划一的规律,滋滋灭,滋滋灭,柯以新很怕它们灭了就再也亮不起来了。
让人绝望的是,这间全球排行第五的鬼屋,最大的一个特别之处在于——单向通行,这就意味着除了走着出去,就只能躺着出去。
吊着口气,柯以新用胳膊肘推了推身旁的何锦抒,压低声音说道:“现在放弃,还来得及。”
何锦抒却向他摊了摊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来不及,刚刚小姐姐给我的放弃灯我没拿。”
“……”柯以新顿时心如死灰。
随着水琴那悠长的令人毛骨悚然的乐声响起,柯以新的鸡皮疙瘩登时站了起来,心底的恐惧也一下子被唤醒了。
何锦抒显然也被吓了一跳,忽的一下躲到了柯以新身后,巴着他的后背,只探出两只眼睛观察四周。
“勇士,咱们快走吧!!!”
说实话,柯以新完全没从何锦抒的言行中感受到他的害怕,反倒听出了他隐隐压不住的小兴奋。
这家伙,是故意不拿灯的吧?!
恐惧当头,柯以新自觉担不起“勇士”这个称号,灵巧地一个转身,咻的一下反躲到了何锦抒的背后,并且两只手死死抓住了他的肩膀,弱弱地说道:“锦抒,前边儿要是有什么,你替我多挡挡。”
没料到柯以新会示弱,何锦抒登时一愣,扭头看着他:“啊?我?”
“嗯,我不行的。”柯以新很轻咬住下唇,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在忽明忽暗的灯光下,他澄澈的眼眸隐隐浮出一层水汽,像是一只在困境中无所适从的小鹿,可怜得让人心软。
他怕了?
何锦抒有些不信,故作为难地皱了下眉:“可……”
“锦抒,你会成为我的英雄的,对吗?”柯以新垂下眼帘,轻声恳求道。
何锦抒比柯以新矮,从这个角度,能清楚看到他过分精致的五官,特别是微微湿润的轻颤的长睫毛,和那似乎在轻轻抽搭着的挺巧的鼻尖。
这长相也太逆天了吧……
何锦抒不自觉愣住了,下一秒柯以新看着他的眼眸动了动,一道水光闪过,何锦抒心头的防备顿时被彻底卸下了。
操!他在哭唧唧,超想保护他的!
这一刻,原本打算躲在柯以新背后娇羞软萌的何锦抒眼神突然坚毅起来,深埋在心底的勇猛壮汉瞬间站了起来!顶天立地!
“有我在!别怕!”
柯以新用力点了下头:“嗯!要死你先……哦不,要死一起死!”
“嗯!”
话音刚落,走廊右侧的一道斑驳生锈的病房门毫无预兆地“吱呀——”一声开了。
何锦抒被吓得一个激灵,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差点踩到柯以新的脚。柯以新也是脸色一白,猛地盯紧了那道门。
在两人惊恐的目光下,门里探出了一张长发遮掩下的狰狞可怖的脸。
何锦抒一个没忍住,尖叫出声:“啊——你他妈吓死我了!”
听到他这一声叫,柯以新却是暗自松了一小口气:这反应,意外靠得住啊,幸好不是人菜瘾大。
看到两人,那人苍白干裂的唇扯出了一个血腥的笑,用沙哑的声音说道:“Follow me。”
柯以新头皮一阵发麻,用了很大的力气艰难地点了下头:“O……OK。”
那人走了出来,柯以新这才注意到他身上穿的是件脏兮兮的白大褂,上面遍布或新或旧的血污,看起来格外真实。恐怖的是,他出来的时候,一只手上还拖了个女人,具体来说,是穿着病号服的“死人”。
那“死人”面无血色,身上的伤口化得特别逼真,喉咙被切开深深的一道口子,身下还在淌血,任凭拖拽,不细看她的眼睛,会误认为是个假人。
不难想象,走廊上这斑驳的血痕,都是这位敬业的工作人员被拖了一路留下的。
似乎注意到柯以新的视线,“死人”突然一个抬眼,直直对上了柯以新的眼睛,然后扯出了一抹极其诡异的笑。
柯以新后背一凉,抓在何锦抒肩上的手指猛地一收。
“嗷呜!”何锦抒疼得脖子一缩,满眼无奈转向他,“不至于吧!”
柯以新没说话,咬紧了唇看着他。
注意到他眼里压不住的慌乱,何锦抒投降了:“掐吧掐吧。”
与此同时,秦笙阅读完鬼屋的介绍,眼里流露出一份担忧。
刚才远远看到柯以新被强推进去,他相当不忍心,可惜离得太远,没来得及跑过来。
柯以新怕鬼这事,他当然知道,虽然柯以新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但怕鬼这种事情真不是说说就能免疫的。不过怕归怕,秦笙知道柯以新倒是不会怂到昏倒,一旦进去了,是肯定能撑着一口气走出来的。
就是不知道他出来的时候看到裴书临在,能不能忍住不哭。
“你不走吗?”
听到裴书临的声音,秦笙一扭头,竟见他已经在入口处站着了。
“你要进去?”秦笙有些意外,“按照规则要过二十分钟才能进去。”
“我说和他们是一起的。”裴书临说。
听到这话,秦笙看向入口处的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立马笑着双手向他比了两个“OK”,还很贴心地给他们开了门。
秦笙感谢地朝她笑了笑,过去和裴书临一起进了鬼屋。
可能是受到鬼屋低压氛围的影响,裴书临和秦笙一路走着都没有说话,就是遇到突然跳出来吓人的“鬼”,两人都是面无表情看一眼,然后礼貌性点了下头就继续走了。
反应之平静,把刚在前边儿两个身上获得巨大满足感的“鬼”们都搞懵了:这不应该啊,我血都快糊他们脸上了,倒是皱个眉意思意思啊……
走到二楼拐角的时候,秦笙听到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刚拐过去,下一秒就看到柯以新从前面埋头大步冲了过来。
小脸煞白煞白的,估计吓得不轻。
柯以新一抬眼也看到他了,灰败的眼眸登时一亮,大步走立马换成了拔腿狂奔,还瞅准了秦笙就是一个飞扑。
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秦笙居然在他飞身扑过去的那刻缩回了拐角。
柯以新惊了:“你他妈……”
话没说完,裴书临忽然出现在了秦笙原来的位置。
柯以新又是一惊,没来得及反应,就重重地扑在了裴书临的身上。
这一下扑得太过突然,裴书临没稳住,猛地被他扑倒在地,闷哼了一声:“唔!”
听到身下人的闷哼,柯以新一边“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的一通道歉,一边手忙脚乱要爬起来。
“别动。”裴书临突然一把抓住了他的右手,沉声说道。
注意到他紧皱的眉头,刚坐起来的柯以新顿时僵住了,然后他就意识到,自己好像坐在了某个很不得了的位置上。
对上裴书临深沉的眼眸,柯以新的脸肉眼可见地很快红透了。
他低下头,小声再次说道:“对不起……”
裴书临看了一旁有意没有看过来的秦笙一眼,很轻地叹了口气,坐起身,轻轻抱住柯以新,问道:“还好吗?”
柯以新通红的脸埋到了他肩头,很小声地“嗯”了声,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担心你。”
“嗯。”
说完两人同时陷入了沉默。
秦笙犹豫了两秒,刚想说话,一阵跑步声由远及近,紧接着就见何锦抒喘着气跳了出来:“你跑也不……”
看到三人,他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看了看裴书临怀里的柯以新,又看了看一旁站着的秦笙,在柯以新身旁蹲下了,凑到他耳边小声说道:“你有这招数怎么也不捎我一个?”
柯以新:“……”
茶茶没说错,这年轻人真有想法。
“先出去吧。”秦笙说。
“嗯。”裴书临点点头,轻拍拍柯以新的背,“可以走吗?”
走是可以走,可柯以新目前抬不起自己的脸,红彤彤的,想想就很难看。
他这边一沉默,秦笙就开口了:“应该离出口没多远了,你抱他出去吧。”
听到这话,柯以新惊讶地从裴书临肩头抬起两只眼睛看向秦笙。
秦笙很轻地笑了下:“万一你控制不住又跑了,下一个扑倒的就该是鬼医生了。”
想到刚刚突然从天花板上倒吊下来的白眼长舌女鬼,柯以新打了一个哆嗦,厚着脸皮默默抱紧了裴书临的脖子,小心翼翼地问道:“可以吗?”
“可以。”裴书临说。
见状,何锦抒表示学到了,站起身缩到秦笙旁边,扯了扯他的袖子,软软地小声说道:“秦笙,我……”
秦笙看了他一眼:“你也可以的,加油。”
“……”何锦抒瞪了他一眼,很不高兴地鼓了鼓腮帮子,扭头走了。
看他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气鼓鼓走远的背影,秦笙轻笑着摇了摇头:小心思全写脸上了。
终于出了鬼屋,坐在摩天轮上的柯以新看着远处一点点消失的落日余晖,整个人有种劫后余生的深深疲惫感。
看出他情绪有些低落,裴书临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问道:“怎么了?”
柯以新收回视线,看向面前的裴书临,牵强地笑了下:“没事,再缓缓就好。”
裴书临看着他沉默了两秒,身子向前倾,手顺着柯以新的后脑勺滑到了他的后颈,微微用力,把他的上半身压向自己,额头轻轻抵上他的额头,轻声说道:“昨晚,我和秦笙聊过了。”
“我猜到了。”柯以新很喜欢这样近距离看着裴书临的眼睛,眼里只有他,深情得让他心动不已,“他说什么了?”
“他说,他永远不会是你幸福路上的绊脚石。”
尽管此刻这句话是从裴书临嘴里转述出来的,但柯以新听着,一下就能想到秦笙说这句话时的神情。
逞强,悲伤。
柯以新喉咙一阵发堵,眼眶不自觉红了,眼泪控制不住砸在手背上,比想象的要滚烫。
裴书临想过看到柯以新哭自己会难受,但真实看到这样无声落泪的柯以新,他的心比他想的要难受得多。
可裴书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沉默一瞬,唇瓣落在他的眼角,爱怜地吻了吻,随即向下亲了亲他发红的鼻尖,最后,落到了他的唇上。
裴书临的唇有点儿凉,却不失温柔,柯以新闭上眼感受着他浅尝辄止的亲吻,心情很快平复了下来。
“书临,”柯以新向后退开了些,微红着眼看着他,“你俩加上微信了没?”
没料到柯以新会突然提到这个,裴书临低低地笑了一声。
“加了。”
听到这话,柯以新带着泪笑了:“书临,这辈子能遇见你们,是我最大的幸运。”
63.第 63 章·☆
返程的飞机, 裴书临的座位很凑巧地和柯以新连在一起。
能光明正大坐在一起,他心里还挺高兴。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去了趟厕所回来, 原本该坐着柯以新的座位上, 居然坐着秦笙?
裴书临以为自己走错了, 看了眼座位号, 发现没错, 便只能坐下来, 压低声音问道:“以新呢?”
秦笙抬手指了指斜对面两排的位置, 说:“和锦抒坐一起了,说是避嫌。”
裴书临:“……”
他怎么突然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
“主要是他俩对那个空少挺感兴趣的, 聊起来了。”
空少?
裴书临的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下。
这时,前边传来了柯以新的声音:“哈哈哈,我知道!那家店我也去了!”
好像聊得很开心。
裴书临微微探出身子往那边看过去,只见柯以新和何锦抒两手巴着前座的椅背, 和一位年轻帅气的金发空少聊得热火朝天。
Alpha?
不对,应该是Beta。
他们在聊什么?
裴书临的耳朵悄悄竖了起来。
“就刚来那天, 我一下飞机就跑过去了,华夫饼真的超级香的!”柯以新说。
“谢谢, 我母亲一定会很高兴听到您的夸奖。”空少笑着说。
原来是在聊甜品。
裴书临在心里记下了那家店的名字。
空少正在工作,没和柯以新他们多聊,检查好行李舱就往前走了, 可柯以新和何锦抒却并没有坐回去,还直勾勾地盯着对方看。
正疑惑他们在看什么的裴书临很快就听到柯以新很小声地对何锦抒说了句:“有一说一, 他身材巨好, 屁股是真的翘!”
闻言,裴书临的唇很轻地抿了一下, 靠回椅背,胳膊肘碰了碰在看书的秦笙,低声问道:“为什么要看他,我身材不好屁股不翘吗?”
屁……屁股?
秦笙生生怔愣了三四秒才反应过来,放下书干咳了两声,憋着笑一本正经地说道:“可能是没长到他点上。”
“是吗?”裴书临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我不知道他还有这种癖好。”
这家伙居然当真了?!
秦笙:“呃……”
算了,就当他有这种癖好吧。
柯以新自然不知道自己和何锦抒随口聊到的话在裴书临这里已经转化为他的特殊癖好了,还在那儿和何锦抒小声聊制服诱惑聊得特别上头……
因为时差,飞机抵达的时候,刚过凌晨一点,柯以新在飞机上睡得不大好,下飞机的时候连打了好几个呵欠,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只知道迷迷糊糊地跟着在自己前边的人走,差点儿跟着人家拐进女厕所,还好裴书临在后边儿注意着他及时把他拉住了。
没想到柯以新软绵绵地顺势就靠在了他身上,眯着撑不开的眼睛哼唧着让他带着自己走。
裴书临一只手在他后腰上轻轻拍了拍,柔声说道:“夏予来了,上车再睡。”
“嗯……”柯以新蚊子似的应了一声,但还是软软地靠着他。
看着他漂亮的睫毛,裴书临的喉结动了动,轻声说道:“如果被人拍到,我们就……”
他话没有说完,但“拍到”两个字已经像是颗炸/弹,轰的一下把柯以新吓醒了,他猛地睁开眼,跳开一大步,用力揉了揉自己的脸,似是要说给谁听似的,挺大声地说道:“哎呀,裴先生,我真是困迷糊了,给你添麻烦了,真对不住啊。”
裴书临看着他,顿了三秒,有些无奈地轻叹了口气:“没事。”说完他就往前走了。
柯以新的余光偷偷瞄了瞄周围,见没人拿手机,心下稍稍松了口气,给自己竖了个大拇指:演技不错!隐婚这事瞒住了!
拿行李的时候,秦笙说他家里派了司机来接,问柯以新要不要顺便送他。
考虑到人在机场,坐秦笙的车能掩人耳目些,柯以新便想点头,没想到何锦抒突然冒了出来,抢着说道:“以新和书临哥顺路,有车坐的,我一个人住,没人来接,你要不捎上我吧?”
一旁的裴书临听到这话,顺势说道:“嗯,以新坐我车。”
台阶搭得这么漂亮了,柯以新自然是乖巧点头了:“好,那阿笙,我就坐裴先生的车了。”
秦笙笑了下:“嗯,回去好好休息两天。”
“好。”柯以新点点头,看了可怜巴巴样的何锦抒一眼,“要不……”
见状,何锦抒忙央求道:“秦医生,你最好了,这个时间打车多贵啊,捎上我吧,求求了,我保证会很乖。”
秦笙当然知道何锦抒不可能真把那点儿打车钱放眼里,但想想还是答应捎上他了,反正也不麻烦。
何锦抒很高兴,跟秦笙走的时候还朝柯以新比了个“耶”。
夏予接到裴书临的电话,很快就把车开了过来。
坐上车,柯以新才想起来手机还是飞行模式。
刚关掉飞行模式,他就看到了来自白修竹的五个未接电话,白修竹的微信消息也连着跳了出来,前前后后得有十几条-
你今天回来吗?-
怎么不接电话?-
是在飞机上?-
有事想跟你说,看到给我回个电话-
啧,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
啊啊啊,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
柯以新每条看过去,时间间隔时长时短,可以感觉得到白修竹想说的事情很重要,而他似乎很纠结。
最后一条,发送时间是三十分钟前,是一张“风好大,我好冷”的表情包。
在柯以新的认识里,白修竹挺乐观的,不是个矫情的人,但小时候的经历让他的性格比较敏感,如果有什么事情狠狠刺激到他了,他明面上或许不会表现出来,心里却未必不会把自己逼入绝境。
柯以新曾经就见过他因为母亲的离开暗自自责,拿小刀伤害自己。
过去这么多年,柯以新都没有忘记那天他割破的手指头,和滴滴答答流了满作业本的血。
此刻看到这些消息,柯以新仿佛能看到他得不到回应逐渐心灰意冷的眼眸,顿时紧张起来,慌忙拨通了他的电话。
身旁的裴书临注意到他微微颤抖的手,轻声问道:“怎么了?”
柯以新看着他,咬紧了唇没有说话。
见状,裴书临没有多问,轻轻搂住了他:“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在的。”
“嗯。”
电话拨通,那边迟迟没有接起来,柯以新的心悬得更高了。
就在无人接听快要自动挂断的时候,手机“嗡”的震动了一下,接通了。
“喂。”电话那头传来白修竹的声音,伴着呼呼的风声,听着有些模糊。
“你在哪儿?”柯以新问。
“啊?你回来了吗?”白修竹在那头大声喊道,“我打了你好多电话呢。”
柯以新也提高了音量:“嗯,我知道,你现在在哪里,我去找你。”
“找我?快两点了,怪冷的,算了,还是我明天去找你吧。”
柯以新一听就怒了,顾不得裴书临在,低吼道:“你他妈也知道现在什么时间,大晚上的你在外面瞎跑什么?给我定位,立刻!马上!”
吼完,电话那头大风呼呼了足足有五秒,才传来白修竹弱弱的一声:“哦。”
收到定位,柯以新沉着脸挂断电话,看向裴书临正要开口,裴书临已经明白他的意思让夏予掉头了。
见状,柯以新绷紧的五官松了些,侧身轻轻抱住他:“谢谢。”
裴书临安抚地揉了揉他的头:“嗯。”
机场距离白修竹定位的海边不远,三十分钟后,车就开到了。
这片海域的景色很美,附近有个小渔村,在政府扶持下形成了个小规模的旅游产业,村民在夏天能挣到不少钱。
夏予把车停在了海边的一个挺大的烧烤摊旁边,大冬天的,烧烤摊还有营业,亮着灯看起来很温暖。
柯以新一下车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老板,再来十串掌中宝!多放点辣!啧,算了,不要辣。”
“好嘞!”
一眼看到烧烤摊旁一手两个串啃得正欢的青年,柯以新先是松了口气,随即拉下脸一字一顿地叫道:“白!修!竹!”
“嗯?”青年应声抬起脸,看到来人,有些惊讶,“你怎么这么快?”
“大晚上你跑这儿吃烧烤?”柯以新压着火。
“郁闷,来散散心。”白修竹说着笑了笑,“大晚上的冻死我了,好在碰到烧烤摊了,你要不也来几串?”
说完,见柯以新还是瞪着自己没有说话,白修竹便讨好地笑了笑,把手里的鸡翅递到他嘴边:“可香了,你尝尝?”
烤熟的鸡肉洒了孜然和椒盐,确实很香。
柯以新冷哼一声,一口叼住了鸡翅。
白修竹嘿嘿一笑,向老板又要了些串。
啃完一个翅,柯以新的心情平复了些,这才注意到白修竹棉外套里面穿着的居然是薄薄的病号服,他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发生什么事了?”
“没……”
柯以新脸色一沉:“别骗我。”
白修竹轻叹口气,说:“我家烧了。”
柯以新一惊:“烧了?”
“嗯,是我不小心,还好没烧到隔壁,但毕竟是租的房子,我的积蓄全赔进去了。”
“钱没了可以再挣,你人怎么样?受伤住院怎么还跑这地方来?”柯以新有些急了,很想看看他有没有哪里受伤,又不敢随便上手去碰,一时有些无措。
“我人没事。”白修竹垂下眼,很轻地抽了下鼻子,“可是阿新,我的钱,挣得没那么容易的……”
听到这话,柯以新微微一怔,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忙道歉道:“对不起,我……”
“没事啊,道什么歉,难受是挺难受的,但我不至于跨不过这个坎儿。”白修竹笑了下,“我跑这儿来,是因为别的事。”
“什么事?”
白修竹没回答,而是看向他身后远远站着的裴书临,喊道:“裴先生,你介意收留无家可归的小可怜一段时间吗?”
裴书临:“不介意。”
“谢谢!”白修竹又喊了声,视线回到柯以新脸上,“回去说。”
柯以新点点头:“嗯。”
回去的一路,白修竹都没有说话,歪着头闭眼靠在副驾驶的椅背上,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路灯的光影在他苍白的脸上闪过,他眉头微蹙,脆弱得仿佛随时会被光影击碎。
想到他穿着那样在海边冻了那么久,柯以新心里很难受,他隐隐有种预感,白修竹要说的是件很不得了的事,是比他赔上了全部积蓄更让他无法释怀的事。
这时,一旁裴书临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他拿出来看了眼,是黎安卿的消息-
我记得你们是今天回来吧?
裴书临只简单回了句个“嗯”。
过了两分钟,黎安卿才又发了条消息过来-
白小猪有联系小柯吗?
看到这句话,裴书临的眉头很轻地皱了起来,抬眼从后视镜里看了白修竹一眼。
有感应似的,白修竹正好睁开眼也从后视镜看了过来。对上眼,似乎从他的视线里觉察到了什么,白修竹伸出食指竖到唇边,冲他扯出了一抹浅淡却又苦涩的笑。
裴书临点点头,关掉了手机屏幕。
他有必要暂时保持沉默。
64.第 64 章·☆
车子开了一个多小时才到, 白修竹说晕车,一进别墅就冲进卫生间抱着马桶把烤串吐了个干净,吐完出来他脸色煞白地瘫倒在沙发上, 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慢慢坐了起来。
裴书临给他倒了杯热水, 看他脸色这么差, 就说要送他去医院。
没想到白修竹一听到“医院”两个字, 慌得把水杯都给打翻了。
水杯掉在地毯上, 水流出来把地毯打湿了一块。
白修竹忙抽了好几张纸巾蹲下来, 一边擦一边懊恼地道歉:“对不起啊, 这地毯很贵吧?还好是白开水,晾干应该没事吧?”
“没事。”裴书临蹲下来帮忙一起清理好了。
柯以新又倒了杯热水过来, 有些无奈地看着他,“我知道你不喜欢医院,但不去医院真没问题吗?不然我找我朋友过来给你看看?”
白修竹苍白地扯了下嘴角:“快凌晨三点了,别麻烦人家, 我洗个澡睡一觉就好。”
想到秦笙也是刚回来,这会儿肯定正在睡觉倒时差, 柯以新也确实不好把人喊过来,就点点头说:“好吧, 我找套睡衣给你,你简单洗洗就出来,别在里面待太久。”
“好。”白修竹说。
趁白修竹洗澡的时间, 柯以新和裴书临把客房里奶奶的专用床单被套什么的收了起来,换了柯以新搬来时候带来的那一套上去。
简单收拾好, 白修竹就洗好出来了。
看他病恹恹的样子, 柯以新不忍心追着问还发生什么事了,把人往被窝里一塞, 让他先休息好了再聊。
等柯以新和裴书临把自己收拾好躺在床上的时候,天都微微有点儿亮了。
身体很疲惫,柯以新很快睡着了,但他做了个很不好的梦。
梦里他回到了小时候,看到小小的白修竹面无表情地拿小刀削着铅笔,削着削着,刀刃忽地一偏,削掉了食指一块肉,鲜红的血一下冒了出来,染红了白净的作业本,柯以新的心一下慌了,可白修竹却不知道疼似的,抬起一双无神的眼睛,看着他,说:“我妈妈不要我了,阿新,我没有妈妈了。”
梦醒了,柯以新还是难受得不得了,整颗心像是被狠狠揪在一起,疼得他无法呼吸。
他太心疼白修竹了,从小被渣男父亲打骂,又被深爱的母亲抛弃,一直坚强乐观地一个人活着,他有梦想,很美好的梦想,他真的很努力了,真的……
心里难受得实在睡不着,柯以新就想去琴房坐会儿。
怕吵醒裴书临,他尽可能小心地掀开被子,坐起来两脚刚踩在地上,一双手从身后抱住了他,熟悉的信息素伴着温暖的体温瞬间将他包裹。
“睡不着?”裴书临的嗓音带着刚睡醒的低沉沙哑,温柔得不像话。
柯以新的鼻子一下酸了,在他怀里轻点了下头:“嗯,想去琴房坐坐。”
“我陪你。”
柯以新忙说:“不用了,你都没怎么休息,再睡会儿吧。”
“你不在,我睡不着。”
裴书临的话贴着耳朵响起,语调平静,像是再说一句再平常不过的话,柯以新也知道他很可能真觉得自己说的就是句很稀松平常的话,但知道是知道,耳朵还是控制不住烧了起来。
裴先生是真的没有一点儿撩人的自觉啊!
不过裴书临说要陪着,在琴房干坐着感觉会有点儿尴尬,柯以新心里又记挂着白修竹,就想着要不出门去了解下情况。
因为没睡好,两人都没什么胃口,洗漱完就出门了,打算回来再吃。
今天正好是周日,刚过八点,这个时间大学城附近没什么人,裴书临过去也不用太担心会被人认出来,柯以新就和裴书临开车去了白修竹之前租住的单身公寓。
下了车,柯以新很快凭记忆找到了白修竹住的那栋楼,站在楼下没看到火灾的痕迹,可以猜测火势控制得应该很及时,必须为消防员点个赞。
这时,楼里出来了个倒垃圾的老太太,柯以新便走过去问了句火灾的事。
没想到老太太正巧是那间房子的主人。
见有人来问,老太太很热情地说:“都过去一个多月了,我儿子已经让人重新装修得差不多了,你要想租,过三四天就能搬来啦,都是新的,我给你打七折啊。”
一个多月?!
柯以新大吃一惊,凌晨时候看到白修竹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他本来以为是前两天才发生的事情,居然过去这么久了吗?那小白这段时间都住在哪里?不会是在医院吧?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第一时间没有告诉他?
一时之间思绪万千,柯以新的心像是被一块大石头压住了,死沉死沉的。
“他有自己的考虑。”裴书临说,“回去和他聊聊吧。”
柯以新忧心忡忡地点了点头,上车和裴书临返回别墅。
两人回到别墅,白修竹没过多久也起床了,柯以新把自己之前第一次来裴书临家时买的洗漱用品拿出来给他用,让他洗漱好下楼吃早餐。
早餐是裴书临做的,青菜肉沫粥,鲜香适口,一大早吃着暖心暖胃。
柯以新一边吃一边夸,见白修竹下楼忙给他盛了一碗:“快尝尝,书临厨艺可好了!”
“哇!裴影帝亲手煮的粥!看着就很好吃!我也太幸运了吧!”白修竹很捧场地夸了两句,走过来在餐桌边坐下,接过碗的时候,他的五官微微一僵。
“烫到手了?”柯以新问道。
“没。”白修竹笑笑,把碗放在了自己面前,拿起桌上备好的汤匙,低头看着热气腾腾的青菜肉沫粥久久没有动。
柯以新在一旁看他愣了好一阵,以为他不习惯吃咸粥不好意思开口,刚想说话,就见他舀起一勺吹了吹,然后神情复杂地送进嘴里,咽了下去。
看他这一口吃得这么艰难,柯以新有些好笑:“别勉强了,我给你换……”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白修竹的五官一阵扭曲,捂住嘴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因为动作太猛,还把椅子给撞倒了。
“对不起,我……呕!”白修竹话说到一半,埋头冲进了洗手间。
柯以新一脸愕然,看向裴书临,歉意地笑笑:“他……是不大舒服,你的粥很好吃。”
“嗯,我知道。”裴书临自然不会介意这个,起身走过去把白修竹撞倒的椅子扶了起来,看着他桌上的粥,眸色有些深沉。
白修竹很快就回来了,见柯以新和裴书临都盯着自己,干笑了两声,说:“在烧烤摊喝了点酒,宿醉,没缓过来,哈哈哈。”
“宿醉?你昨晚那样像是喝过酒的?”柯以新冷漠地呵呵一声,“你不觉得这比晕车扯多了?”
当场被驳回,白修竹的笑顿时僵在脸上,低下头不说话了。
柯以新咬了咬牙,低声问道:“你是不是……”
白修竹两眼一闭,轻点了下头,坦白从宽道:“嗯,怀孕了。”
“怀……怀孕?!”柯以新震惊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我还以为你肠胃炎犯了,为了不去医院强忍着呢!”
话音未落,裴书临和白修竹就同时看向了他,两人的眼神里透露着同样的惊奇:你居然是这么以为的?
柯以新很用力地搓了搓自己的脸,正色道:“谁的?”
白修竹咬咬唇:“你别问了。”
柯以新看着他沉默了两秒,视线转向他肩头抱着他脖子的玛利亚,三分不确定七分笃定地试探道:“黎安卿?”
白修竹的脸色霎时白了三分,嘴上却说:“乱说什么呢?和他有什么关系……”
然而柯以新根本没听他说,而是紧盯着玛利亚,又问了一句:“是不是?”
玛利亚看看白修竹,又看看柯以新,怯生生地缩到白修竹脖子后面,没有说话。
“躲什么躲,我爸爸问你话呢!”茶茶站在柯以新头上,凶巴巴地说道。
被它一凶,玛利亚登时就泪眼汪汪了:“黎安卿又有什么错,那就是个意外,谁也不想变成这样,你要怪就怪我吧,怪我太没用了,呜呜呜……”
听到这话,白修竹抬手一把把玛利亚抓在了手里,瞪着他:“关你屁事啊!”
而柯以新已经从玛利亚的话里得到答案了,气得转身就要出门去找黎安卿,却被裴书临抓住了手腕。
“以新,冷静点儿。”裴书临说。
柯以新深吸了口气,但根本压不住火气:“抱歉,我冷静不下来,必须找他问清楚。”
裴书临抬眼看向他身后的白修竹,轻声说道:“我觉得,现在不大合适。”
柯以新愣了愣,顺着他的视线回头看向白修竹。
只见白修竹站在原地,眼眶通红地咬唇看着他,身子在不住地颤抖,那眼神像是绝境中受伤的小兽,绝望无助,就好像柯以新一旦跑出那扇门,他就会崩溃一样。
柯以新当场慌了,三两步走回到白修竹面前,语无伦次地说道:“不是,我……我不是想逼你,对不起,我急了,小白,你要不想,我一定不会去找他,我……我保证。”
白修竹很轻地吸了下鼻子,上前一步紧紧抱住了他:“阿新,我知道你为我好,可是我……还不想见他。”
“嗯。”柯以新也抬手抱住他,轻声安抚道,“好,不见就不见,都听你的。”
等两人情绪都平复下来了,裴书临给白修竹热了杯牛奶。
柯以新看着他平坦的小腹,心里有种很奇怪的说不上来的感觉,同样作为Omega,他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那里面,真的孕育了一个生命吗?
等他喝完牛奶,柯以新问道:“你有什么打算吗?”
白修竹苦笑道:“医生说我是劣性,怀孕的几率很低,我想了很久,我好像……没有选择了。”
沉默一瞬,柯以新小声问道:“那你……不会打算学我爸那样带球跑吧?”
白修竹:“我还真想过,像柯叔叔那样好好把他养大也挺好的,但我很怕,怕我养不好他。”
柯以新笑着抬手拍拍他的肩:“没事,这不有我吗?有我在,保证你们爷俩一辈子快乐无忧。”
白修竹看着他,吸了吸鼻子,下一秒没忍住扑过去抱住他,“呜啊”的一声哭出声来:“阿新,你也太好了吧!”
“那这段时间你就先在这里住着。”说完想到什么,柯以新看向裴书临,用眼神恳求道,“可以吗?”
毫不意外的,裴书临点了点头:“可以。”
听到这话,白修竹抽搭着看向裴书临,满眼感激地说道:“裴先生,你也好,谢谢。”
“不客气。”
考虑到白修竹突然过来,没有换洗的衣服,柯以新就提议带他去商场买几件。
白修竹却摇摇头:“我现在穷得响叮当,不出门就行了,实在要出门你衣服借我穿穿,别浪费你钱了。”
柯以新有些无奈:“我衣服你穿着不合身,而且你后期身材变了,肯定穿不上去,难不成要在我家光着啊?放心,钱算我借你的,没让你多占便宜。”
白修竹想想也是,就说:“那等到我完成任务,拿到那一个亿就还你。”
柯以新爽快点头:“行。”
决定好,柯以新就和裴书临打了声招呼,开车带白修竹去了商场,他给白修竹挑了好几件让他去试试。
等白修竹试衣服的空闲时间,他忽然看到了隔壁的婴儿用品店。
店里的装修很温馨,每一个东西都是小小的,很可爱,轻而易举就能敲到人心最软的角落。
想到白修竹的孩子生出来,自己就是干爸爸了,作为干爸爸,肯定要事先做好准备,他就想着正好进去逛逛,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先买的。
而他不知道的是,他走进婴儿用品店的这一幕,被陪母亲逛商场的裴璟舟远远看了个正着。
裴璟舟此刻内心很是激动:他要做叔叔了!
65.第 65 章·☆
“小舟, 那个是以新没错吧?”远远看到婴儿用品店里拿着双小鞋子在看的青年,楚琴有些不确定地向大儿子问道。
裴璟舟点头:“是以新哥。”
得到肯定回答,楚琴轻轻“啊”了一声, 说:“那他买婴儿用品是不是……”
“嗯, 不会错的。”裴璟舟的语气笃定且高兴。
楚琴的眉头却微微蹙起:“可怎么只有他一个人?”
半天没看到裴书临的身影, 裴璟舟的眉头也皱了皱:“可能……哥工作太忙吧。”
闻言, 楚琴的眉头蹙得更深了。
她对柯以新的第一印象就很好, 那个漂亮温和有礼的青年让人一眼就不由心生好感, 再加上听两个儿子经常提起, 说的也净是好话,她耳濡目染自然也喜欢上了他。
而且, 那是书临选择的人,肯定会是个很好的孩子。
因此这个时候,她免不了有些担心:“家里就他们两个人,他忙工作, 谁来照顾以新?”
“放心吧,妈, 哥肯定会安排好的。”裴璟舟说。
自从上次柯以新来过家里后,他找机会和母亲好好谈过了, 说根本没有必要去忌惮那个会为了他们而特地搬出去的大哥,说大哥看似冷漠其实处处护着他们,说他真的不希望一家人去争些什么, 该有的他们都会有。
母亲听完,眼眶红了很久, 也没说什么, 就让他有空多去他哥那边看看。
此刻看着母亲眼底真情流露的担忧,裴璟舟心里很高兴, 今年的年夜饭一定会吃得特别热闹!
虽然知道裴书临确实是个办事周到的人,不可能忙着工作完全不管柯以新,但此刻看着柯以新孤独的身影,楚琴心里还是觉得很不是滋味,想了想,决定买点儿东西送过去给柯以新补补身体。
只是他们的那个家,她一次都没踏进去过。
让璟舟送过去也不是不可以,可璟舟毕竟是个孩子,有些话,她自个儿和以新说比较合适。
想到这,楚琴有些犹豫了。
要不……
另一边柯以新从婴儿用品店里出来,因为低头看手机没注意到远远站着的裴璟舟母子两人,径直回到了隔壁的男装店。
他看的是银行的到账信息,是黎安卿那边给的版权费,数额不小,到的真是时候,正好能给小白多买两身衣服了。
柯以新大手一挥,特霸道总裁范儿地说了句:“他试过的全部要了。”
白修竹一听,可急眼了:“干嘛啊你!买三套就够够的了!我一个亿都不够你这么霍霍的,过度消费罪大恶极没听过吗?!”
柯以新登时被他逗乐了,笑着说道:“我就过过嘴瘾。”
白修竹不信,自顾自挑了三套比较宽松的衣服拉他过去结账,结完账一刻不耽搁地就要回去,那架势像是生怕柯以新再要霍霍他那还没揣进兜里的一个亿。
柯以新心下无奈,但考虑到白修竹的感受,只在商场一楼买了个芒果慕斯蛋糕就乖乖带他回家了。
一到家,柯以新就迫不及待地要切蛋糕吃,可把蛋糕拿出来,他才发现店员竟然忙得忘记放餐具了。
“没事,家里有备,好像在橱柜里,你找一下,我去个洗手间。”柯以新说着就走开了。
白修竹点点头,到厨房里拉开橱柜找了找,没找到蛋糕刀,倒是看到了一把很精致的平刃牛排刀,想着也能用,他就拿了出来,在水龙头下冲了冲,抽了张厨房纸擦着走回餐桌。
出于他本人的职业习惯,切蛋糕前,他凑近闻了闻,在心里依据气味判断用的是动物奶油还是植物奶油,罐头还是新鲜水果,果酱又是哪个牌子的……
柯以新从洗手间一出来就看到白修竹拿着把巨锋利的牛排刀,一边在掌心蹭着,一边失神地盯着蛋糕,那场面,和他记忆里白修竹削铅笔的画面诡异重合了。
柯以新的心登时提到了嗓子眼,强忍着惊呼的冲动,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开口道:“小白,刀给我,我来切吧。”
白修竹看了他一眼,很干脆地给他了。
见状,柯以新大大松了口气。
看他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白修竹乐了:“你干嘛呢?还怕我给你切小了啊?放心,这玩意儿想吃多少我都能给你做!”
柯以新神色复杂地看着他,犹豫着说道:“我是想到小时候的事了。”
“嗯?什么事?”
“就你削铅笔那事。”
白修竹无语地看着他:“我削个铅笔你都记这么深啊,削的难不成是你的铅笔?没削好?你也太记仇了吧。”
柯以新:“……”
“我猜错了?那到底什么事啊?”
“就……”柯以新不知道该不该说,如果白修竹真忘记了,他再去提岂不是揭伤疤了?还是算了,“没什么,吃蛋糕吧。”
然而白修竹的好奇心已经被吊起来了,在一旁碎碎念道:“啧,我小时候刀工就可好了,不至于真削坏你宝贝铅笔吧?就这点儿事在心里搁这么多年怪难受的吧?想开点儿,大不了我赔你一支?”
柯以新:“……”
“难不成削铅笔的时候还发生什么事了?”为了回忆,白修竹坐在椅子上双手凭空模拟起了削铅笔的动作,嘴上还“卡茨卡茨”地配音。
他这个习惯,是小时候和柯以新一起玩的时候就有的,经常玩着玩着突然想不起什么,就通过回顾前景来回忆,在旁人看来画面感特强。
而他这一招,还特别有用,跟倒了个带似的,再久之前的事情,都能想起来。
这一次也不例外。
白修竹削着削着,忽地一下就想起来了,抬起左手手指给柯以新看:“你说的是这个?”
柯以新看了眼他早已愈合的左手食指,指腹圆润,看不出任何掉肉的痕迹,心里不自觉松了口气,点点头:“嗯,就这个。”
白修竹登时就乐了:“不就划拉了道口子嘛,作为当事人,我都没你这么矫情。”
“不只是道口子,是削掉块肉,我当时真的吓死了。”柯以新皱着眉说。
见他一脸严肃,白修竹收了笑,看了看自己的手,很肯定地说道:“没那么夸张,真就不小心划拉了一下,都没怎么流血的。”
听他说得这么肯定,柯以新抿紧了唇,有些怀疑会不会真是自己记错了?
但他记忆里,是深深地记得,那天白修竹削掉了一块肉,流了很多血的,白修竹没哭,哭的人是他。
“我记得我哭都没哭,反倒是你被吓到了,抱着我哭得天昏地暗,还说要做我妈妈。”白修竹说着说着忍不住笑了,“你也太可爱了吧。”
白修竹这么一说,柯以新完全想起来了。
那天傍晚,夕阳的余晖把影子拉得很长,白修竹照常来他家做作业,正削着铅笔,隔壁传来了白修竹父母争吵的声音,没多久,他们就从半开的院门看到白修竹的母亲拉着行李箱头也没回地走了。也正是那个时候,白修竹手上的小刀不小心划拉到食指了,把柯以新吓哭了。
但他哭的原因不是因为白修竹流血了,而是因为白修竹说自己没有妈妈了,尽管白修竹面无表情,可他却从那双哀伤失神的眼眸里看到了一颗掉了块肉在滴血的心。
可能是替白修竹哭得太狠了,那天晚上柯以新就发了高烧,或许就这么阴差阳错的,把那天的事情给记错了。
现在把事情弄清楚,柯以新的心却没有松太多。
看白修竹冲自己一通乐,他轻叹口气,靠近抱了抱他,轻声说道:“做不了你妈妈,你喊我声爸爸也行。”
“……别闹。”嘴上虽然是这么说,但想到柯以新为自己的事耿耿于怀这么多年,白修竹心里很是触动,“阿新,过去这么久,我早想开了,他们爱不爱我,要不要我,我也都不在意了,我只想自己好好活着,真的。”
柯以新点点头:“嗯。”
把心里挂了多年的事情放下,这块被冷落了好一阵的芒果慕斯吃起来,柯以新都觉着比往常吃得要甜得多。
对此,白修竹给出的评价是:“糖霜搁多了,齁甜。”
可柯以新坚称是心里甜,又挖了一大勺塞嘴里,然后就顿住了,好吧,有被齁到。
白修竹哈哈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说:“要不你还是买材料回来,我给你做吧,正好我工作也辞了,打发打发时间。”
“好吧,总比让你在家无聊的好。”柯以新说着,挺郁闷地起身去倒了两杯橙汁回来。
喝下一口橙汁,把齁甜感压了下去,柯以新很轻地舒了口气,默默把那家店拉黑了。
白修竹低头看着微微摇晃的橙汁,沉默了一阵,轻声问道:“你和裴影帝,看起来感情很好。”
柯以新想了想,点头道:“嗯,他虽然看着冷冷的,但其实可温柔体贴了,对我特别好。”
白修竹看了楼上一眼,两只大拇指互相剐蹭着,迟疑地说道:“关于你们的事,我能不能多问两句?你要觉得不合适,不回答也行。”
柯以新又喝了口橙汁:“你问吧。”
纠结了好几秒,白修竹才小声问道:“你真的能确定裴书临那样一个万众瞩目的人,是真心爱你的吗?不是为了结婚而结婚,出于本性而温柔?”
没想到白修竹会问到这个,柯以新很轻地笑了笑,认真地说道:“小白,他说,他就在我眼前,不在荧幕上,他还让我对他放肆些。或许结婚是个开始,温柔也是他的本性,但他做这一切的对象全都是我,对我来说,难道还不够吗?”
白修竹听完,视线转向他的无名指:“那为什么,你们结婚连戒指都没有戴?”
柯以新一愣,顺着他的视线低头看向自己的无名指,这才猛然想起来,他们连戒指都没想过要买。
爸爸说过,戒指,是婚姻的见证,是庸俗却永不过时的爱情枷锁。
爸爸的小抽屉里藏了一枚,他记得许攸宁无名指上也有一枚,是同款。
可是,他们没有。
不知道怎么回事,柯以新这个时候,突然迷茫了。
他不确定了,裴书临的好,究竟是因为他是他,还是因为他和他结婚了?不然,裴书临那么细心的一个人,买了情侣睡衣、情侣杯子、情侣拖鞋……怎么会单单忘记买戒指呢?
是真的忘了,还是……
想到这儿,柯以新心头一梗。
如果,那天他没有走错门,裴书临做这一切的对象,就会是另一个人吗?
很没出息的,柯以新想:会的,那么温柔体贴的裴书临,不管和谁结了婚,都一定会对他特别好的。
更没出息的。
柯以新想哭了。
眼看柯以新的神情一下暗淡下来,白修竹自觉失言,忙找补道:“对了,裴影帝是大明星啊!隐婚是为了事业,那肯定没法戴戒指啊!我们都能理解的,是吧?”
柯以新看着他,眼角微微发红,刚想说话,一个很不合时宜的声音出现了“bingbong!恭喜您成功点亮技能——坦诚小醉鬼。”
想到技能实时生效,柯以新的情绪瞬间没了:“醉鬼?可我喝的是橙汁啊!”
“坦诚小醉鬼,趁着醉意剖开你的外壳,说出你难以启齿的真心话吧!心与心的交流就是现在!come on!”
“我再说一遍,我他妈喝的是橙汁啊!”柯以新炸了,“不带这么玩儿的啊!”
然而他刚吼完就打了个满是橙子味的酒嗝,脑子瞬间就不清醒了,连看白修竹都是重影的。
一旁反应过来的白修竹佩服地鼓了下掌:“你们管理员真会玩儿!”
茶茶和玛利亚同款自豪脸:“那当然!”
“屁!”柯以新中气十足地吼了一声,然后“噗”的一下就趴倒在了桌子上,一只手揪住了白修竹的袖子,哼唧道,“小白,等你宝宝生出来,我就是干爹,到时候你俩都得叫我爸爸,可别乱了辈分,嘿嘿嘿。”
“……”白修竹木着脸一根根掰开了他的手指头,起身把柯以新杯子里剩下的半杯橙汁倒掉,从酒架上拿了瓶看起来最便宜的红酒,打开倒了点儿进去,又沾了点儿抹在柯以新的唇上,伪装成真喝了酒的样子,才上楼敲开裴书临的书房门,“报告,楼下有只剥了壳的小醉鬼,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说完,也不等裴书临反应,他就麻利地溜进屋了。
裴书临看了看楼下,把手里的书随手放在一边就下了楼。
他很好奇,什么叫剥了壳的小醉鬼?
66.第 66章·☆
裴书临下楼的时候, 柯以新正一头扎在芒果慕斯上,拿着小叉子非常努力地挖“隧道”,嘴里还念念叨叨的, 不知道在自言自语什么。
看到裴书临下来, 茶茶飞到柯以新面前, 两只小手在他脸上拍了拍, 见他眼神迷茫地冲自己嘿嘿笑, 很满意地点了点头:“很好, 醉得够彻底, 我就只能帮你到这儿了。”说完,它就很识趣地下线了。
“以新。”裴书临走近了, 这才注意到柯以新的脸颊红扑扑的,双眼似乎找不到焦距,看起来特别茫然,还一下一下很有节奏地打着嗝。
喝酒了?
裴书临弯下腰在他唇边很轻地嗅了一下。
红酒的味道。
下一秒看到桌上柯以新杯子里的小半杯红酒, 他拿过来闻了闻,又喝了一小口。
这一瓶……
裴书临无奈地笑了下。
真会挑。
“喝了多少?”裴书临问。
“就两口……”看到裴书临, 柯以新就不想挖“隧道”了,侧着脸趴在桌上冲他嘿嘿一通傻乐, “书临,我买了蛋糕,一起挖着吃吧。”
裴书临摇了下头:“太甜, 我吃不惯。”
没想到柯以新听到这话,放下小叉子拉住了他的袖口, 委屈巴巴地问他:“甜吗?可是你都没有亲亲我, 怎么知道会吃不惯?”
袖口微微一沉,裴书临看着柯以新微微湿润的唇, 喉结轻轻滑动了一下,俯下/身吻住他的唇,舌头适可而止地在微启的唇缝间温柔掠过便退开了些,眉眼含笑地看着他,反问道:“甜吗?”
三秒的怔愣过后,柯以新伸出一小截粉嫩的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唇,嘿嘿笑道:“甜。”
“那不吃蛋糕了,上去睡觉好吗?”裴书临柔声说道。
柯以新特别乖巧地点了点头,从桌上慢慢支起身来,却没有站起来,而是掉了线似的垂着脑袋发起了呆。
裴书临看着他很缓慢地一眨一眨的长睫毛,没有说话,很有耐心地等着他。
过了好一阵,柯以新才想起裴书临在一旁等自己,缓缓抬起脸,然后向裴书临伸出了手,眨巴着湿漉漉的眼睛,可怜巴巴地打着小酒嗝说道:“好困啊,可是我醉了,走不动路了。”
他犯着迷糊撒娇的样子可爱得不行,裴书临低低地笑了一声,俯身把他从椅子上抱了起来。
柯以新立马挂在了他脖子上,把脸埋在他肩头蹭了两下,就闭上眼睛不动了。
真是个很懂事的小醉鬼。
裴书临稳稳地抱着他一步一步往楼上走,走到一半的时候,忽然听到柯以新很小声地唤道:“裴先生。”
“嗯?”裴书临应道。
柯以新顿了顿,再开口时声音更小了,听起来竟隐隐带着一丝委屈的哽咽:“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啊?”
闻言,裴书临脚步一顿,侧过身把柯以新放在了楼梯扶手最上边平缓的那一块,一手压在他身侧,另一只手轻轻撩开他贴在额前的刘海,问他:“为什么这么想?”
柯以新抓住了他的手,抬起眼想看裴书临的表情,却发现有些重影,不得不微微眯起迷离的眼睛,有些不高兴地问道:“你亲我都没有说甜!”
之前的每一次对视,柯以新的眼神总是有些躲闪羞涩,裴书临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眯起眼和自己对视的柯以新,眉头微蹙,看起来晕晕乎乎,但态度略显强硬,像是在倔强赌气。
“甜。”裴书临凑近在他唇上亲了一口,“特别甜。”
可柯以新似乎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抿了抿唇,又打了个小酒嗝,问:“是不是太甜了,所以你吃不惯?”
“吃不惯的是蛋糕。”裴书临说。
“是吗?”柯以新拿额头很轻地撞了他一下,“那……那我呢?”
他温热的呼吸从唇瓣上拂过,裹挟着奶油的清甜,裴书临眼眸暗了暗,低声说道:“是舍不得。”
舍不得?
柯以新很认真地琢磨了下这三个字眼,奈何脑子晕乎乎的转不起来,只能摇摇头:“我不懂。”
“你还没毕业,太小了。”
“小?”这个字柯以新听得懂,沉默了两秒,他抬手拉开了自己的裤腰,看了眼,然后用委屈极了的声音说道,“太小了吗?可我是Omega啊……”
这下裴书临绷不住笑了:“我说的是年龄,不是那个。”
“哦,年龄太小啊,可是小白和我一样大,他都要做爸爸了。”
“你也想做爸爸?”
“嘿嘿嘿,我已经是爸爸了。”柯以新说着,两手分别竖起两根手指,很得意地抬了下下巴,“小白和小小白的爸爸!”
裴书临点了点头,顺着他的话问道:“这样的话,安卿呢?”
柯以新一下愣住了,有些为难地皱起了眉:“你觉得,他叫爸爸会好听吗?”
裴书临还挺认真地考虑了下:“可以试试。”
柯以新赞同地点点头:“嗯,试试,不好听就不要这个媳妇了。”说完,他就打了个呵欠,往前一栽栽进了裴书临的怀里。
裴书临以为他终于撑不住睡着了,刚把他抱起来,就听他带着哭腔又说了句:“你没有回答我……你也没有给我买戒指。你就是……不喜欢我……”
裴书临这才反应过来,这句才是柯以新真正想要说的话,他刚刚被带着跑偏了,没答上。
正要回答,柯以新细细的鼾声在肩头响起,裴书临看了他一眼,这么近的角度看,他睫毛很长,像个毫无防备的婴儿,就是挂着泪,看起来格外委屈。
傻瓜。
裴书临心下轻叹口气,只好把话先咽下,把人抱进卧室让他好好睡下了。
回到书房,裴书临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那边刚接起就很直接地说道:“三天。”
“嘶,都说我休假呢,等我休完再说。”电话那边的人不耐烦地说道。
“你已经休了三个月的假了。”裴书临的语气强硬了些,“三天。”
沉默几秒,对方“啧”了一声,妥协了:“行行行,三天后过来。”
“好。”挂断电话,又想起柯以新刚才哭唧唧的模样,裴书临微微皱起了眉,三天还是太久了……
值得庆幸,坦诚小醉鬼的时效没有二十四小时,柯以新睡到晚饭时间就醒了。
可在床上费力地想了好一会儿,他都想不起来醉倒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只能揉着一阵阵抽痛的太阳穴一边走出卧室,一边在心里把茶茶和系统管理员臭骂了一通。
什么破技能,一点用处没有,净添堵!这救世主当不下去了,我要罢工!
许是料到会被柯以新抨击,茶茶缩着脖子在系统界窝着,愣是没有上线。
柯以新要下楼的时候,注意到白修竹房间的门开着,就过去看了眼,人不在,那就应该在楼下客厅。
下楼一看,果然,白修竹正盘腿坐在电视机前拿着手柄玩PS5的《最后生还者2》。
这款解密向的游戏剧情设计得不错,玩着很像看电影,柯以新这类游戏玩得多,算是解密高手,刚买回来玩的就是永久死亡模式,当时为了通关也费了不少时间。
白修竹应该很少玩这类游戏,选择的是简单模式,正在依据游戏出于对新手玩家的友好而给出的提示操作解密,玩得十分专注认真。
听到脚步声,他转过头,看柯以新醒了,便放下手柄走过去悄声说道:“阿新,醉橙汁的事我帮你拿红酒掩饰过去了,你待会儿在裴影帝面前可别穿帮了。”
柯以新点点头,冲他竖了个大拇指:“聪明。”不然他还真不好解释自己喝两口橙汁就断片儿这事。
白修竹笑了笑,摸摸肚子说道:“我有点儿饿了,裴影帝在院子里浇花呢,我不大敢跟他搭话,你去问问什么时候吃饭吧。”
柯以新还挺能理解白修竹不敢搭话的心的,刚认识那会儿,他也不怎么敢擅自搭话,虽然裴书临是很好,但对人常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态度,话又不多,免不了给人一种疏离冷漠的印象,况且他俩也不熟,就算处着不尴尬,多少也会有点儿不方便。
而白修竹还不一定要在这儿住多久,情况又特殊,别的柯以新倒是不担心,就是怕自己不在的话,把他和肚子里的孩子饿着了那多不好。
柯以新想了想,说:“我待会儿去超市给你买点儿零食备着吧,你有什么爱吃的吗?要不还是你一起去?”
“突然说这个我也不知道要买什么,还是一起去吧。”白修竹说。
“好。”柯以新弯腰把白修竹随手搁在地上的手柄拿起来给他,指指沙发,“玩游戏离远点儿,有辐射呢,还有,别坐地上,凉。”
“……哦。”白修竹接过手柄,听话地坐沙发上去了。
刚坐好,就看到柯以新欣慰的笑容,他一瞬间有种找到丢失多年的父爱的错觉。
这错觉一闪而过,他重重摇了下头。
呸呸呸!
守住底线,不能为了这点儿事就沦陷,叫“爸爸”就输了!
柯以新没有注意白修竹的内心挣扎,拉开玻璃门,往院子里看了看。
十二月的天黑得特别早,刚过六点,月亮已经升起来了,可能刚下过一场小雨,空气中带着一抹淡淡的湿意,遥望月色像是泛了粼粼水光,有一种透亮的美,夜空三两颗星也被冲刷得格外明亮。
院子里只亮了一盏很有调调的欧式路灯,黑色的灯柱,透明的玻璃罩,散发着并不刺眼的白光,为这冬日的寒夜增添了一份独到的温情。
裴书临就蹲在路灯下,戴着手套,手里拿着一把小剪子在修剪盆栽。
很普通的画面,溢满了生活的气息,看着莫名给人一种幸福感,柯以新觉得自己看上一辈子都不会腻。
似是注意到柯以新的视线,裴书临看了过来,见是他,便招了招手。
以为裴书临是要自己帮忙,柯以新忙换了室外拖鞋就过去了。
裴书临摘下手套,打开脚边的水龙头洗了洗手和剪子,擦干后拉起了柯以新的左手,低下头借着灯光在他无名指根部捏了捏。
柯以新不知道他这是在做什么,有些茫然地看着他。
“以新。”裴书临轻轻握住他手指前端。
“嗯?”
“戒指的事,我很抱歉。”
“什么戒……”柯以新说着一下愣住了,脑海里忽地闪过一些零星的片段,隐约想起自己好像被白修竹一句话刺激到,趁着酒意哭哭啼啼地找裴书临要戒指了。
卧槽!哭着讨戒指什么的也太丢人了吧!
柯以新当即红了脸:“不是,那个……我……我喝……喝多了,你别在意啊,哈哈哈。”
“我很在意。”裴书临低声说着,低下头,在他的无名指上落下了很轻的一个吻。
无名指上唇瓣柔软的触感和的温热的温度清晰得让人心尖一颤,柯以新瞬间呆住了。
天!手指吻!有被杀到!
裴书临的吻并没有停留太久,他微抬起眼,看着柯以新,唇角勾起一抹很淡的笑:“戒指早就订了,只是还没做好。打个欠条,给我三天,行吗?”
手指吻,是戒指的欠条?
啊啊啊!这操作也太撩了吧!
柯以新的心脏很重地跳了一下,咽了下喉咙,很小声地问道:“那要是……三天后没还上呢?”
裴书临抿了下唇,很果断地说道:“那我就把他开了。”
柯以新懵逼脸:“把谁开了?”
“公司的创意总监。”
柯以新:“……”
去他喵的创意总监!
他本想顺着裴书临的话来一句“那你得把自己赔给我”的,但谁能想到,裴书临居然回了他这么一句?
到嘴边的说辞被生生堵在喉咙口,柯以新算是明白了,裴书临撩他信手拈来,他撩裴书临呢,则是无懈可击。
裴书临压根不给他机会啊!岂可修!
67.第 67 章·☆
因为刚从国外回来, 家里没准备什么食材,今天的晚餐也是夏予从常吃的那家私家菜馆订餐送过来。
许是考虑到了白修竹的身体,这次送来的菜品比两人吃的时候更丰富, 而且营养均衡、口味多样。
白修竹看了直夸裴书临“有心”, 柯以新听了把自豪都挂在了脸上。
不愧是我家裴先生!
吃完饭, 柯以新正想说要出门一趟去超市给白修竹买零食, 门铃就响了, 他刚要过去开门, 裴书临却拉住了他:“是夏予, 他自己会开门进来。”
话音未落,玄关处就传来了开门声, 紧接着就见夏予提着大袋小袋走了进来。
“什么东西这么多?”柯以新说着,走过去想要帮忙拎两袋。
夏予却连忙向后退了一步,避开了他要帮忙的手,笑着说:“都是裴先生交代买的零食和孕父可能用到的东西, 柯先生,恭喜你们。”
“恭喜?”柯以新有点儿懵, “恭喜什么?”
夏予疑惑地看了裴书临一眼:“就……怀孕的事……”
意识到夏予误会了,柯以新笑着指指一旁的白修竹:“怀孕的是我朋友, 他这段时间暂住在这里。”
夏予一愣,顺着看了过去。
见他看过来,白修竹抬手指指自己:“啊对, 是我。”
夏予一囧:“啊,抱歉, 是我误会了。”
“没事。”柯以新笑笑, 从他手里接了两袋过来打开看了看,高兴地招呼白修竹, “小白,快过来,买了好多呢,肯定有你爱吃的!”
“全是给我买的?”白修竹惊讶地看向裴书临。
裴书临点头:“以备不时之需。”
白修竹登时被感动到了:“裴先生,你简直周到体贴得没边了啊!”
“你是以新的朋友,应该的。”
听他一句话把功劳全归到柯以新头上,给足了柯以新面子和派头,白修竹立时激动地转向柯以新:“阿新,你家裴先生也太会了吧!”
裴书临让夏予买来这些是柯以新也没有想到的,他心里也惊讶了一把,但这并不妨碍他自豪的小脑袋登时扬得更高了:“嗯哼!”
不愧是我家裴先生!
把夏予买来的东西收拾好后,白修竹无聊,就拉着柯以新一起打起了双人游戏。
裴书临则和夏予到二楼书房谈之后的工作安排,夏霖有让裴书临趁着《虚构推理》的风多去两档综艺涨涨人气的意思,但裴书临想想还是拒绝了。
说来,他当初会进娱乐圈,是黎安卿怕他有自闭倾向生拉硬拽进去的,这个决定确实改变了他很多,他也很庆幸,在三年前就能够作为一个演员被柯以新粉上。
只是,他对涨人气这件事并没有什么想法,之所以会去参加《虚构推理》,纯粹就是想陪柯以新,那么再让他去其他综艺就显得毫无意义了。
夏霖似是有预感他会拒绝,让夏予带来了两份剧本。
裴书临看了眼,有些意外,其中一份居然是许攸宁的。
想起一个月前见许攸宁的事,裴书临突然觉得有些好笑,要不是事实摆在眼前,他真的很难相信,以新会是许攸宁的孩子,也很难想象,万一是许攸宁养大的,以新会长成什么样的性格,但可以肯定的是,绝对和现在很不一样。
听以新说,那次见面后许攸宁一个礼拜会给他发个消息,不尴不尬地问个好,也没提和柯大壮的事,可以说是很笨拙而又小心地努力经营……不,是挽回这段迟来的父子关系了。
眼下,不知道许攸宁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态把这剧本送到裴书临面前的。
而裴书临呢,不论是出于对以新父亲的敬重,还是出于职业的素养,都让他偏心地翻开了这一份剧本。
上一次他们聊过的剧本许攸宁那边已经单方面宣布不拍了,理由裴书临是知道的,这次送来的剧本则回归了许攸宁的风格。
剧本讲的是南方一个小渔村的青年为了救相依为命的癌症姐姐外出打工却被“高新”的噱头骗到国外成为血奴,之后历经千辛万苦带着一身伤病逃回祖国的故事。
单看剧本,就能感觉到故事的基调可谓真实而又残忍,没有一丝主角光环,像是一把刀子狠狠地割在心口上,这电影拍出来,真不知道能揪住多少人的心。
这剧本对裴书临来说,无疑是一个新的挑战。
尽管心里已经做了选择,但出于礼貌,他还是把另一份剧本翻开看了看。
吻戏?
裴书临的眉头皱了皱,又翻了几页。
床戏?
裴书临的眉头皱得更深了,直接合上剧本。
不拍。
“让夏霖跟许导联系。”裴书临说。
“好的。”夏予点点头,把许攸宁的剧本留下,收回了另一份剧本。
两人聊完工作差不多已经九点半了,裴书临送夏予下楼的时候,柯以新和白修竹还在玩游戏,正是闯关的关键时刻,两人都无暇顾及其他,全身心投入屏幕和手柄,终于艰难打过BOSS,过关成功。
“存档存档,先存档!”白修竹很激动。
柯以新操作手柄存好档,一扭头就看到裴书临站在身旁不远处。
“夏予走了?”柯以新问。
“嗯。”裴书临看了眼他的手柄,似乎没放下的打算,“要继续玩?”
柯以新笑了笑:“我们两个都睡了一下午,现在精神着呢,再玩会儿,你先睡吧。”
裴书临没有说话,在原地站了三四秒才很轻地“嗯”了声转身上楼了。
游戏继续。
玩着玩着,柯以新和白修竹就上头了,都没注意时间跑得飞快,一不留神就玩到了十二点多。
“还不睡么?”
裴书临的声音冷不丁响起,把投入游戏的两个人都吓了一小跳。
“声音太大吵到你了?”柯以新忙把游戏声音调得更小了。
“不是。”
柯以新:“我们说话太大声了?”
“也不是。”
“那……”
“明天周一,你要上课。”裴书临说。
“没事啊,我明天早上没课。”柯以新笑着说。
裴书临很轻地抿了下唇:“我明天一早要去公司。”
“例会?”柯以新说,“那你快去睡吧,我们过了这关就睡。”
没想到裴书临还是没走,看了他身旁的白修竹一眼,说道:“可你不在,我睡不着。”
柯以新登时一愣,终于反应过来了:他这是在等我一起睡啊!
白修竹一听这话,立马识趣地打了个呵欠:“孕父不适合熬夜,睡觉吧睡觉吧。”
柯以新点点头,存了档,收好手柄,关掉电视,跟在裴书临身后上了楼。
进卧室一躺下,裴书临就关了灯。
虽然还不怎么困,但想到裴书临明天要去公司,柯以新还是乖乖闭上眼睛,给裴书临当一个安静又乖巧还有效的人形安眠枕。
不过,裴书临却没有一定要抱着他睡的习惯,确切来说,更多的是应该需要有他在一旁躺着的存在感。
同一个被窝里似有若无的触碰和体温的交融,似乎已经基本满足了他肌肤饥渴的需要。
正努力酝酿睡意,床头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
柯以新把大部分应用通知都关了,这个很可能是微信消息,怕不回复对方会再发过来打扰到裴书临,他便小心翼翼地从被窝里伸出手抓过了手机,眯着眼把手机亮度调到了最低。
打开微信一看:小白拍了拍你。
柯以新打开消息免打扰,回了个:?
很快,白修竹的回复就来了:没事,我就试试你会不会回我。
柯以新:???
白修竹:我想上个厕所来着。
柯以新:so?
白修竹:你要没回我,我就憋到天亮!
柯以新:(黑人问号脸.jpg)
那边沉默了一阵,白修竹才又发来一条消息:怕你俩在那个啥,万一隔音不好,你们尴尬我也尴尬……
柯以新的脸登时红了:我们没有!你快去上厕所!瞎脑补什么呢!
白修竹:哦。(尴尬挠头.gif)
柯以新还想发个表情包给他以示羞愤,正挑着,裴书临的手忽然从身后伸过来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还聊?”
裴书临的声音很低沉,气息贴着耳朵,瞬间麻了柯以新半边身子。
怕被裴书临看到羞耻的聊天内容,柯以新忙一键关了屏幕,红着脸说道:“不……不聊了。”
裴书临忽然环过他的腰把他拉近了,上半身轻轻压在他身上,一只手依旧扣在他腕上,在夜色中看着他的眼睛继续问道:“聊了什么?”
这个姿势把柯以新狠狠刺激到了,心跳瞬间加速:“没……没什么……就聊刚刚的游戏……”
听到这话,裴书临沉默了一会儿,再次开口道:“上次璟舟来,你们也在打游戏。”
“上……上次?啊,嗯……”
胸膛相贴,裴书临的体温从薄薄的衣料透过来,灼烧着柯以新的理智。
啊啊啊啊!
他在诱惑我!!!
柯以新紧张得咬紧了下唇。
“你一个人好像不怎么打。”裴书临又说了。
“喜欢的单人游戏都通关了。”柯以新克制地小声说道。
“你喜欢双人游戏吗?”
“挺……喜欢的。”前提是队友靠得住有脑子有操作的情况。
“是吗?”
“嗯……”
已经发展到无效对话了,然而裴书临还是没有躺回去,保持着这个姿势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
柯以新心下一阵抓狂:这不是诱惑,这他妈的是考验啊!
“你喜欢的话,我也能陪你打。”
柯以新听到这话,心脏跳得更快了,还甜滋滋的。
裴先生真好。
心里高兴,他的胆子也不自觉大了些,另一只手微微支起身体,很主动地吻上了裴书临的唇:“好。”
这个吻似乎有点儿突然了,裴书临稍作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追上他退开的唇,细细亲吻着一点点把他压回枕头上,紧扣在他腕上的手也慢慢上滑,和他十指相扣。
在略显急促的呼吸声中,这个吻,逐渐升温……
睡着前,柯以新脑子里就剩一个想法了:
要死,裴先生的吻技越来越好了!
68.第 68 章·☆
第二天, 柯以新睡到了九点多才醒,裴书临已经去公司了。
想着辅导员下午有事不在,早上要去学校找辅导员销个假, 柯以新便起床了。
下楼时, 白修竹已经在客厅里继续打他昨天没打完的《最后生还者2》了, 茶几上摆着一块吃到一半的三明治和半杯橙汁, 看三明治的制作手艺, 是裴书临准备的。
“你怎么不多睡会儿?”柯以新打着呵欠问道。
“打工人, 习惯早起。”白修竹三两口把三明治吃完, 冲他竖了个大拇指,“你家裴先生真的太经夸了, 看我昨天喝粥喝吐,今天就给我准备三明治,手艺还特好,阿新, 你真是找对人了。”
“嗯,他真的很好。”
听白修竹这么说, 柯以新心下也是一阵感慨,裴书临那么好, 他都怀疑自己配不配得上了。
“诶!你脖子上怎么红了一块,是不是过敏了?”白修竹突然说道。
“有吗?”柯以新举起手机,微微侧仰起脖子照了照, 很快在右侧锁骨上边儿一点的地方发现了一小块红色的痕迹,细看了两眼, 柯以新猛然反应过来了。
这是……裴书临留下的吻痕!
柯以新的脸一下红透了。
结婚三个月以来, 因为一年之约的存在,他和裴书临都默契地没有逾矩, 但昨晚不知道怎么回事,两人都有点儿激动了,尽管彼此都克制着,但第一次没有仅仅停留在脖子以上,甚至于情动之际裴书临都在他脖子上留印记了。
柯以新也是意乱情迷了,竟然这个时候才注意到脖子上的吻痕。
见白修竹走过来要看,柯以新紧张地捂着脖子向后退开好几步远:“没没没事!可能是虫子咬的吧,哈哈。”
“要不要上点儿药膏什么的?”白修竹皱了皱眉,小声嘀咕道,“这个季节居然还有虫子。”
“……”柯以新满脸通红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注意到柯以新十分微妙的沉默,白修竹隔着几步远和他面面相觑了十秒,忽然明白了,脸咻的一下也红了,结结巴巴问道:“你说的虫子……姓裴?”
柯以新的脸烧得更厉害了:“呃……嗯……”
白修竹沉默了。
又是一阵尴尬的对视,然后两个人同时低下头,红着脸半天没说出话来-
裴氏作为国内高奢珠宝企业的老大哥,以其独特的设计和精湛的工艺在国际享誉盛名,其名下众多珠宝作品被国外皇室贵族和知名明星视为挚爱。
企业和品牌可谓是光鲜亮丽,公司内部也几乎是裴家这一家独大的,然而,在这样一个大企业里,裴书临父亲当年婚内出轨的事至今为人不齿。
尽管知道的人不多,但都是公司的老股东,这些老股东以裴爷爷为首,个个是道德模范,那件事后看裴父就没给过好眼色,以至于裴父这么多年坐着总裁的位置也一直在董事会上抬不起头。
三年前,裴父就想过让裴书临上任,可没想到,一向沉默寡言、不爱与人交际的裴书临突然进了娱乐圈。当时一家人都很惊讶,但那是裴书临的选择,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说不行的。
但是,裴父心里始终觉得,裴书临不可能也不会在娱乐圈演一辈子戏,裴氏注定是他要继承的,他迟早要挑起这个担子。
而现在,他已经成家了,也是时候了。
于是,今天的这场董事会上,裴父就明确提出了要把位置交给裴书临。
董事们对他这个决定都很满意,纷纷举手附议,可裴书临却拒绝了。
面对众董事不解的眼神,他给出的理由是:“我刚结婚,要陪我的Omega,挤不出时间管理公司。”
裴书临结婚这事众董事还都不知道,惊讶之余都把高兴摆在了脸上,话题一下就偏了。
“书临结婚了呀,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也不跟我们这些老头子说说,那裴老头也太不厚道了!”董事A说道。
“大概三个月前,太忙,没来得及说。”
“才三个月啊,”董事B笑呵呵地说道,“甜蜜着呢,怪不得不想接手公司。”
“嗯。”
董事C跟着问道:“对方是个怎样的人?家庭情况怎么样?”
“他很好,他的家庭也很好。”
“是嘛,书临选的人,肯定是个好孩子。”董事D笑着说,“对了,有没有照片,给我们几个看看?”
面对老董事们慈爱而又期待的目光,裴书临略一沉吟,从手机里找出一张柯以新的照片,投在了大屏幕上。
“这孩子,长得可真漂亮!”
“是啊,气质也好,一看就是个极优的Omega。”
“和书临看着就很般配。”
……
这张照片是裴书临从柯以新学校的官网上截下来的,记得是Y大的一场音乐会的报道,报道上第一张就是柯以新的照片。
他穿着一身黑色燕尾服站在舞台中央,一手执琴,一手拉弦,眼眸半阖,醉心于演奏,自头顶打下的灯光将他衬托得清冷而又高傲。
那是裴书临没认识前的柯以新,像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小王子。
而这个小王子,在他面前,可爱得让人心痒痒。
想到柯以新,裴书临的唇角不自觉轻轻勾起了一个很小的弧度。
离得最近的一个董事注意到了他唇角的笑意,欣慰地笑了笑,开口说道:“既然书临都这么说了,我们这些老头子还是得多为小年轻着想,这个位子,等你把家庭顾好了再上也不迟。”
其他董事也跟着点头:“家庭重要,公司也没什么事,我们都能给你撑着。”“对对对,你爸也还能用,你不用着急。”“可不是,个人幸福就该摆在最前边儿,书临啊,你也别太顾着演戏把那孩子给委屈了,有时间还是多陪陪他。”……
眼看董事们口径一致转了个方向,话里话外要让自己继续挑总裁的担子,裴父额角一阵抽抽。
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不是你们明着暗着要我下去的吗?!
“爸。”裴书临把投影的照片撤了下来,看向一脸郁闷的裴父,“公司还是您继续管理吧。”
裴父轻叹口气:“给个时间。”
裴书临想了想,说:“五年。”
裴父皱眉:“太长了。”
“三年。”
裴父点头:“好。”
散会的时候,裴父叫住了裴书临。
“书临,”裴父轻声说道,“你要是忙,让以新到家里来住,别让他一个人呆着,免得担心。”
“他一个人呆着挺好,没什么好担心的。”
裴父:“怀了身子的人,怎么能不担心?”
裴书临皱了皱眉:“什么?”
裴父愣了下:“你难道不知道吗?昨天你琴姨和璟舟在商场看到他在逛婴儿用品店,不就是……”
“他没有。”裴书临说。
裴书临没解释太多,但他说得那么肯定,裴父就知道那一定是个误会了,有些无奈地说道:“可你琴姨一早起来煲了汤,说要给以新送过去,现在应该已经送到他学校了。”
裴书临沉默了两秒,开口道:“我给他打个电话。”
接到裴书临电话的时候,柯以新刚从辅导员办公室里出来。
“喂,书临,怎么了?”
“琴姨去学校找你了。”
“找我?有什么事吗?”
“她和璟舟昨天在商场看到你,误会了。”
想到裴璟舟之前拿着一沓照片找上门的事,柯以新突然有点儿紧张:“误会我什么了?”
“怀孕。”
柯以新一愣:“啊?”
随即想起自己在婴儿用品店里溜达了好一会儿,可能是那时候被看到了,柯以新登时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是想看看有没有能买给小小白的……”
“没事,说清楚就好。”
“嗯。”
挂断电话,柯以新就收到了裴璟舟的微信消息-
以新哥,你有在学校吗?-
有-
我妈找你去了,不好意思啊,你能不能去见见她?-
嗯,她在哪里?-
校门口-
好,我马上过去-
谢谢。
对于楚琴误会自己怀孕找过来这事,柯以新的第一反应是“大敌当前”。
然而见到楚琴,情况却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样。
“以新,琴姨给你煲了萝卜鲤鱼汤,你今天回去先喝喝看看合不合口味,太咸太淡但说无妨,明天琴姨调整一下,给你做实胎八珍鸡。”
当楚琴一脸慈爱地把保温壶塞到他怀里,还轻声细语地说这些的时候,柯以新是懵的。
豪门夺位之战是这个发展的吗?
“怎么了?不喜欢吃鱼吗?”楚琴柔声说道,“我把鱼骨鱼刺都剔干净了,你要实在不喜欢,就喝汤也行。”
见她说得这么真心实意,柯以新忙把“大敌当前”的谨慎和敌意全收了起来,很不好意思地说道:“啊,不是……我没有怀孕,让你们误会了,真对不起。”
楚琴听着愣了愣,很快明白过来,心下有些可惜,但还是歉意地笑了笑:“哎呀,是我想当然了,这么贸然跑过来,没吓到你吧?”
“没,琴姨,谢谢您特地给我煲汤。”
楚琴笑着说:“你和书临结婚了,就是裴家人,我当然是要顾着你的。虽然是场误会,但这汤你要是喜欢,琴姨都能给你煲。”
没料到楚琴这么会上心,多少有点儿感动到柯以新了。
而裴书临那边,心里肯定也是有感触的。
这么看来,裴家人之间的亲情,或许并没有他想的那么复杂。
“谢谢琴姨。”柯以新的心松了松,笑着说道。
感触归感触,楚琴的汤,柯以新还是婉言谢绝了。
被拒绝,楚琴眼底闪过一抹哀伤,垂下眼轻叹了口气,但她似乎也很理解,温柔地笑了笑,没说什么,收回保温壶坐上车离开了。
这样的拒绝柯以新心里也挺不好受的,但不管怎样,楚琴的存在就是一根刺,尽管是软刺,但总会弄疼裴书临,而柯以新最怕的,就是弄疼裴书临。
所以,就算楚琴的汤是善意的,柯以新也不能擅自接受,他不愿让裴书临的心里有一丁点儿的不舒服。
毕竟他是裴书临的Omega,必须护着他的Alpha!
69.第 69 章·☆
楚琴的车刚开走, 另一辆车就开过来缓缓停在了柯以新面前。后座车窗降下,露出一张俊逸多情却十分欠揍的脸。
“小~柯~”黎安卿摘下墨镜,笑着冲柯以新挥了挥手。
柯以新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两秒, 转头就要走。
然而刚走出一步就被黎安卿从后边伸过来的长胳膊迅速捞进了车里。
车门“砰”的一声关上, 柯以新看着他一脸冷漠:“找我什么事?”
黎安卿笑笑:“你这反应, 不是明摆着知道吗?”
“哦, 所以呢?”
“你就不想知道我和他发生什么事了?”黎安卿问。
柯以新很轻地挑了下眉:“我拿脚指头想都能想得到。”
听到这话, 黎安卿低低地笑了一声:“那你说说。”
柯以新极其不屑地轻哼了一声, 用冷漠代替回答。
好吧, 其实是他没想到,顶多就知道他俩那个啥还怀上了, 具体的因为怕戳到白修竹的痛点,他没敢问。
“书临这两天都不理我,我就猜到他在你们那儿了。”黎安卿自顾自轻声说道,“孩子的事, 是我不好,我和他之前就已经商量好了要生下来, 他愿意,我们就结婚一起养, 他不愿意,就我养,我也会负责他未来的所有生活。”
听黎安卿的话, 白修竹似乎已经接受了孩子的存在,而白修竹的表现, 也确实是这样的。两人这样的商量结果, 听起来貌似很和谐,那为什么白修竹会大晚上跑海边去?
柯以新不理解:“然后呢?”
“然后……”黎安卿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带我回去见见他就知道了,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
“少爷,那也不是小事,有一就有二,你得守住底线啊!”前排年轻的司机从后视镜看过来,皱着眉说道。
柯以新一听就纳闷了,什么事又大又小,还涉及底线了?
黎安卿“啧”了声,说道:“小杜,你别老把修竹的事放大,他就孩子气了点儿,干嘛总拿他说事?”
没想到小杜也是个硬骨头,梗着脖子说道:“少爷,你不是第一次被人利用了,还学不乖吗?这次搭上个孩子,你这辈子都甩不掉了,要是被老爷夫人知道,看你怎么办!”
黎安卿显然有点儿生气了,眉头紧蹙,一手拉开车门:“杜晓羽,你再逼逼我下车了哈!”
小杜愤愤地咬了下唇,但还是压不住心里的气,又小声嘀咕了句:“就为了个劣性Omega,把自己搞得这么卑微,像什么样……”
“操!”黎安卿沉下脸一推车门,冲柯以新说了句“下车”就真下车了。
柯以新愣了愣,想到这里是大学校门口,忙从包里翻出个口罩跟着下了车。
小杜没料到黎安卿就这么下车了,急得连忙下车喊道:“少爷!”
然而黎安卿没理他,大步直往校门里走。
眼看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黎安卿,小杜急得都快哭了,很想追上去,但又不能把车停在这里不管,只能在原地直跺脚。柯以新拍了拍他,让他先回去,自己快步跑到了黎安卿那边,一手把口罩拍到他身上示意他戴上,另一手拉住他往自己车停的地方走。
却不想,这一幕被围观的学生拍下来传到了网上,不多时【#疑似黎安卿、柯以新恋情曝光】就冲上了热搜,一时之间,众说纷纭。
【吃瓜一把手:啊这……谁能料到这个发展?我他妈哭了啊!】
【CPDD:我嗑“卿临”也嗑“赔心”,但这个?想哭加一,懂得都懂,呜呜呜……】
【绿茶味猫咪呀:黎安卿就算了吧,前任贼多的,新新崽,听姐姐一句劝,咱们换一个吧,球球了!QAQ】
【蒸豆角子:多情浪子终究栽在纯情小天使手里,有什么好哭的?我觉得还挺萌的。】
【放开让我来:啊啊啊啊,我新跟谁都这么登对,我不管,我all新党,石锤爽翻!】
……
裴书临是在公司停车场收到这条热搜的,由秦笙发过来的,还附带了秦笙一条幸灾乐祸的微信消息-
对了,下个月的《虚构推理》,别忘了看。
下个月……
想到节目录制最后柯以新跳到秦笙身上的那个画面,裴书临不悦地皱了下眉,节目组要话题度和热度,是不可能把那一段剪掉的,他已经能够预料节目播出,又会有新的cp党高举大旗嗷嗷叫着站出来了。
想到这儿,裴书临的眉头拧得更深了。
烦躁。
为什么只有他要避嫌?
另一边,两个热搜当事人已经坐上车在开回别墅的路上了。
“你下车我是真不理解,你可是少爷啊!”柯以新说道。
黎安卿单手搁在车窗边撑着下巴,一脸忧愁:“你不懂,小杜从小跟在我身边,他爱喊我少爷,但我拿他当弟弟的。”
“那他为什么那么不待见我家小白?”
“他前段时间被我安排出国旅游去了,出国前还没白小猪呢,一回来正巧撞见白小猪怀孕这事,一时接受不了。”黎安卿幽幽地叹了口气,“而且那小子思想比较古板,认定我这样的S级Alpha就得和极优Omega幸福一生,白小猪不在他接受范围内。”
车子在红灯前停稳了,柯以新看向黎安卿微眯起眼:“你怎么想?”
“我说了,我想好好照顾他和孩子。”黎安卿正色道。
“为了孩子?”
黎安卿摇头:“为了他。”
这个答案柯以新还算满意,看来黎安卿确实不是个实质意义上的渣A。
话说到这儿,两人也没再多聊,因为梗着白修竹的事,黎安卿比平常安静得多,静静地看着车前方,目光似是放远,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没多久,车子就开进了别墅区。
下车时,柯以新有些犹豫,这么贸然带黎安卿回来,万一惹白修竹生气了该怎么办?
似是看出他的担忧,黎安卿笑笑,一句话打消了他的顾虑:“放心吧,我是来找他道歉的。”
不得不说,黎安卿在这方面的成熟和稳重,还挺让人欣赏的。
柯以新点点头,带他进了屋。
由着出门不久,柯以新一心以为白修竹还在客厅继续打游戏。然而,一脚踏进客厅,他竟看到白修竹一脸专注地拿着笔在草稿本上写写算算,定睛一看,草稿本下头,居然还压着一本《五三》数学习题册!
柯以新惊了:“你瞒着我们偷偷做题!”
没料到柯以新回来这么快,白修竹慌忙收了习题和草稿本往屁股底下一塞,红着脸说道:“我就……就做着玩玩。”
“我还是头一回见人做高考题玩玩的。”柯以新很轻地挑了下眉,示意他老实交代。
见瞒不过,白修竹悻悻地说道:“正好有时间了,我就想试试……考个大学。”
这句话一下子就戳到柯以新的泪点了,他鼻子一酸:“小白……”
白修竹一愣,忙走过去说道:“大哥!夸张了夸张了,你别……”话说到一半,他突然看到在墙后边儿站着的黎安卿,登时怔住了。
“我来接你回家。”黎安卿说。
白修竹下巴一抬:“不回。”
见白修竹没有生气的迹象,柯以新心下稍稍松了口气,看看黎安卿又看看白修竹,问道:“你俩,究竟闹什么呢?”
白修竹撇开脸不看黎安卿,冷哼道:“你问他。”
柯以新转向黎安卿:“问你呢,说吧。”
“你们回来那天晚上,他在医院说想吃臭豆腐,我没给买。”黎安卿说。
“……”柯以新扶额,“就为了碗臭豆腐?”
“什么叫‘就为了碗臭豆腐’?”白修竹怒了,“这是一碗臭豆腐的问题吗?这是原则问题!”
想起刚刚小杜说的“守住底线”,凑上白修竹的“原则问题”,柯以新满脸无语,一碗臭豆腐居然有着这般攻破人心、摧毁人际关系的强大威力,服气。
他现在也终于明白那天白修竹为什么会在海边烧烤摊吃不加辣的烧烤了,这大概就是所谓的“逆反心理”吧,你不让我吃,我偏吃!还好最后吐了个干净。
“所以呢,小白为什么住院?”柯以新看着黎安卿问道。
“刚查出怀孕,他体质原因,胎儿不大稳定。”黎安卿有些无奈地说道,“那家臭豆腐我去看了,不大卫生才没买。”
柯以新看向白修竹:“然后你就赌气跑了?”
白修竹依旧拧着脖子不看黎安卿,但点了下头:“嗯。”
柯以新沉默了两秒,站到了黎安卿那一边儿:“这事,他没错。”
见状,白修竹咬了咬牙,低声说道:“可我当时真的想吃想得快疯了!他不但不给我买,还一口一个对孩子不好,他只为了孩子着想根本不在乎我!”
“小白,先说要留下孩子的,是你吧。”柯以新紧盯着白修竹的眼睛,很肯定地说道。
白修竹神情一僵,垂下眼没有说话。
对,是他,他太想要一个完整美满的家了,没了这个孩子,以后他就很可能不会再有了。
看他陷入沉默,黎安卿一步上前抱住了他,很适时主动地道歉道:“对不起,是我的错,是我没顾好你的心情,我去那家店买了配方,材料也都准备好了,回家我就给你做。”
白修竹舔了下唇,抬头看他:“真的?”
“真的。”黎安卿继续说,“你要是想考大学,我给你请老师。”
白修竹皱眉:“不要,老师都嫌我笨。”
“那我教,我不嫌你笨。”
白修竹想了想,轻点了下头:“嗯。”
“回家吗?”
“嗯……你都道歉了,那我就勉为其难回去吧。你在这里等会儿,我上楼收拾东西,也没有什么,很快。”
黎安卿很轻地笑了下:“好。”
看着白修竹头也不回上楼的欢快背影,柯以新一阵无语,这就和好了?他深度怀疑,这俩货就是闹着来他这儿秀恩爱的!
好一碗臭豆腐!呵呵!
“过两天请你和书临吃饭。”黎安卿笑着说。
柯以新斜了他一眼:“你去找我学校是故意的吧?”
黎安卿耸了下肩:“也没那么故意吧。”
“别告诉我你和小杜刚刚那出是演的。”
黎安卿低低地笑了一声:“那是真的,不过也亏他真情实感,不然你都不带我回来的。”
柯以新呵呵一笑,要不是黎安卿故意下车引骚动,他还真不会这么轻易带回来。
“还是谢谢你,要不是你在,他肯定不乐意听我说。”黎安卿说。
柯以新:“我还真不觉得他哪里会不乐意了。”
“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黎安卿眨了下眼。
很快,白修竹就收拾好东西下楼了,黎安卿打了个电话,让小杜过来接他们。
他们前脚刚走,裴书临后脚就回来了。
可能在路上看到黎安卿的车了,裴书临就问了一句,也没多说什么,只盯着柯以新一个劲儿地看,眉头微蹙,似乎有点儿不高兴。
柯以新被看得有些紧张:“怎……怎么了?”
“卿新cp你怎么看?”
柯以新听着一头雾水:“啊?”
“你和安卿的cp。”
“我和……”柯以新立时反应过来,“被拍到了?”
“嗯。你怎么看?”
“呃……没眼看……”
这个回答并没有让裴书临满意,说实话,他自己也不知道怎样的回答才会让自己满意。
他抿了下唇,看着眼前人茫然无措的样子,想着这个矜贵漂亮的青年明明属于自己,却要被一再划到别人那边他心里就很不高兴。
现在,他要夺回他的专属权。
裴书临喉结轻轻滑动了一下,低下头,吻住了柯以新。
70.第 70 章·☆
柯以新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压到沙发上的, 只知道裴书临的吻很执着,给了他片刻喘息下一秒又会追上来,温柔而又克制地侵蚀他的理智。
在他的撩拨下, 柯以新也从一开始的惊讶羞涩到情不自禁地回应。
偌大的客厅内回响着暧昧的喘息声, 两人交织的信息素像是情/欲的利刃, 眼看就要冲破最后的心理防线, 裴书临唇却突然退开了。
他抵着柯以新的额头, 漆黑深邃的眼眸深情地看着他, 哑声说道:“信息素, 先收收。”
柯以新这才恍然惊觉空气中自己绿茶味信息素的浓度远超过裴书临的信息素,闻起来就好像自己在很努力很努力地……勾引他。
意识到这一点, 柯以新的脸颊登时就红透了,咬着唇立马收住了信息素。
“那你和秦笙的cp呢?”
听他忽然问到这个,柯以新十分茫然地看着他:“什么?”
“你怎么看?”
怎么又是怎么看?
他和秦笙也被拍了?
不对吧,他回来的这两天就没见过秦笙啊。
看着裴书临微抿的薄唇, 柯以新沉默了一阵,脑子稍稍冷静下来, 将裴书临的两个“怎么看”联系到一起,就想到了一种可能性——或许, 在裴书临的问题里,最重要的点是“cp”,准确来说, 是他和别人的cp。
柯以新一下就懂了:裴书临这是在吃醋!
“不怎么看,”柯以新笑着说道, “我只想和你炒cp。”
未料, 裴书临听到这话,眉头很轻地皱了起来:“炒?”
“处!”柯以新忙换了个词, “处cp!”
似乎对“处”这个字眼还算满意,裴书临轻点了下头:“嗯。”
见裴书临的眉头松开了,柯以新心里暗自松了口气,他还是低估了裴书临对字眼的较真。
然而两人的聊天没有就此结束,裴书临又问了:“你的墙头还有谁?”
墙头?
柯以新愣了一瞬,想起之前和裴书临刚认识那会儿,也就是见黎安卿的时候,他确实有提过“墙头有那么几个”这事,这时候裴书临问起,他就说了几个明星的名字。
裴书临听完,问:“你喜欢年纪大的,屁股翘的?”
屁……屁股?
柯以新不知道裴书临为什么会把屁股翘纳入考量,但仔细想想,他刚刚说的那几个明星屁股貌似确实挺翘的,穿西装裤就特性感。
不过想到西装裤,柯以新脑海里闪过的还是裴书临,那双大长腿真是绝了!
柯以新偷偷咽了口口水:“也不一定,我是喜欢长得帅、低调的。”说着,他红着耳朵戳了戳裴书临的胸口,“特别你这样的。”
说完,见裴书临盯着自己没说话,柯以新的耳朵更红了,不知怎么就想到刚刚黎安卿说要回家给白修竹当老师的事,便羞赧地闭上眼小声问道:“这个回答你给几分,裴老师?”
裴书临很轻地笑了声,握住戳在自己胸口的手指头,举起在指尖轻咬了一口,说道:“满分。”
从柯以新的角度看,这画面的视觉效果简直是se情度满分,他差点儿就收不住信息素了。
这究竟是谁勾引谁啊?!
裴书临的戒指三天后如期送达。
尽管是早有所知的惊喜,但看到黑色戒指盒里躺着的戒指时,柯以新的内心还是一阵激动。
他对珠宝这一块不算了解,但也能辨认出来,这枚戒指上面镶着的不是钻石。
“黑欧珀。”裴书临把戒指拿出来并说道,“是十月的生辰石。”
随着裴书临拿起戒指的动作,柯以新更清楚地看到了这枚戒指上的黑欧珀,虽然叫做“黑欧珀”,但它的色彩明亮丰富,天然的变彩充满张力,仿佛银河般华丽而低调。
“真漂亮。”柯以新由衷地夸道。
“喜欢吗?”裴书临问。
“嗯!”柯以新点了下头,按耐住心底的激动,有些好奇地问道,“为什么会选择黑欧珀?”
毕竟婚戒的常规选择还是钻石吧,象征“永恒的爱情”什么的,这枚黑欧珀漂亮是很漂亮,但确实出乎柯以新的意料了。
沉默一瞬,裴书临牵起柯以新的左手,将戒指郑重地一点点套进他的无名指,很认真地说道:“在天体中,天秤座被金星和火星牵制,随身佩戴欧珀能避祸。钻石所代表的永恒我能给,所以这枚戒指,我希望能带给你健康无忧。”
柯以新微微愣住了,心跳加速:“你相信星象的吗?”
裴书临轻轻地笑了下,低头在他无名指的戒指上落下一吻:“我愿意相信。”
低沉的嗓音带着温柔的笑意,苏爆了好吗!
柯以新心头的小鹿一下撞破了他强装出来的自持与冷静,他猛地一把拉住了裴书临的衣领,用力吻了上去。
而裴书临仅顿了一下,就配合地笑纳了他的吻。
可惜柯以新对接吻的学习能力没裴书临强,生涩而又笨拙的吻技在一颗激动的小心脏的催促下,让他不小心咬破了裴书临的唇角。
淡淡血腥味把他吓了一跳,忙要退开,却被裴书临反客为主压到墙边掠夺了一番。
过了好一会儿,裴书临才放开他,抬起拇指在唇角碰了一下,有点儿疼。
柯以新则整个人都快烧成一只熟大虾了,生理反应下眼角微微发红,他看着裴书临磕破的唇角,羞恼又紧张得不知所措:“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裴书临微微侧过脸让他帮忙看了下,“很明显吗?”
直视自己犯下的“罪行”,柯以新眼底的愧疚更深了:“挺明显的,你明天还有拍摄吧?这下怎么办?能遮住吗?”
裴书临看起来却不是很在意,只淡淡说道:“遮不住也没事。”
柯以新一愣,遮不住也……没事的吗?-
临近期末,柯以新有些烦恼。
自从上次和黎安卿的cp在热搜上炒得沸沸扬扬之后,裴书临变得很爱亲他,亲亲额头,亲亲鼻尖,亲亲耳朵,还有亲亲嘴巴,就像是在印证裴书临曾经说过的话一样,“会渴望更多”,从拥抱,到接吻,那下一步呢?
想到这个,柯以新的脸颊就不自觉烧了起来。
啊啊啊,不敢想不敢想!
这算什么?
甜蜜的烦恼吗?
哈哈哈。
看着耳红心跳地在琴房地毯上打滚的柯以新,茶茶满脸无语:这么期待的吗?有本事你扑倒他啊!典型的有贼心没贼胆。
甜蜜的烦恼之余,毕业汇演和裴书临的生日前后脚就要到了。
甜蜜的烦恼之余,裴书临的生日和毕业汇演前后脚就要到了。
这次的汇演会作为毕业成绩的重要考查,演奏的事柯以新倒是不担心,毕竟他已经被法国那边的知名音乐学院提前录取了,但裴书临的生日礼物可就难倒他了。
“你要不就在脖子上系个大红色的蝴蝶结,把自己送给他?”茶茶搓着苍蝇手一脸坏笑地提议道。
柯以新当即领会它话里的意思,一脸鄙夷:“你敢再俗一点儿吗?”
茶茶鼓了鼓腮帮子:“难道你有更好的主意?”
对此,柯以新微笑表示:“不好意思,我随便一个主意拎出来都比你的好。”
“那你拎一个出来我听听。”茶茶不服。
真说要拎,柯以新马上也拎不出来。
生日,生日,送什么好呢?
视线落到身旁的白色钢琴上,柯以新略一沉吟,从地毯上站起来坐到了琴凳上,翻开琴盖,灵感乍现,指尖流畅地弹出了一段轻柔的曲调。
“我打算作首曲子。”柯以新说。
“作曲子送给裴书临?”
柯以新很轻地摇了下头:“送给他妈妈。”
茶茶一愣,很快明白了,大拇指一竖,满脸敬佩:“会还是你会!”
柯以新笑笑,看来这主意不错。
虽然刚刚灵感乍现有了那么一小段,但给裴妈妈作曲子没那么容易,他对裴妈妈的认识太少了,需要一些刺激灵感的素材,去问裴书临的话生日惊喜就少了点儿意思。
柯以新想了想,突然想起了卧室里裴书临睡的那一边床头柜里的那本相册。
那边相册是裴书临明确说过他可以看的,只是之前各种事情忙着他差点儿给忘了,这时候想起来,又正好裴书临不在,可以慢慢看。
柯以新立即就去了卧室,满心期待地拉开抽屉一看。
没有!
柯以新当即愣住了,脑子里的第一反应是——书临不让看了!
他懊恼地捶了捶床垫:“啊啊啊!早知道早点儿看了!亏了亏了,仿佛错过了一个亿!”
“你就不打个电话问问?”茶茶说。
“直说他会给吗?”
“……”茶茶扶额,“你难道还不清楚裴书临有多宠你吗?”
柯以新眨巴了下眼,掏出手机拨了裴书临的电话。
电话拨通没多久,那边就接了起来。
“喂。”
“书临,你现在方便吗?”想到裴书临今天是和黎安卿去接受电影高口碑的访谈了,柯以新下意识把声音压得很小。
“方便,怎么了?”
“就……家里那本相册,你放到哪里去了?”柯以新小心翼翼地问道,生怕裴书临告诉他过有效期了,不准看了。
当然,事实证明,裴书临果然是宠他的。
“在书房,书柜第二排靠右的位置。”
“那我要看了哦。”
“嗯,看吧。”裴书临说。
柯以新很高兴地笑了笑:“好。”
挂断电话,裴书临看向一旁怔愣住的主持人,说道:“抱歉,现在可以继续了。”
主持人的职业素养挺高,立马反应过来,看了眼正在拍摄的摄像机镜头,笑着问道:“刚刚那通不能挂的电话,是家人打来的?”
裴书临轻点了下头:“我家小先生。”
主持人的眼睛顿时瞪大了,猛地看向黎安卿,用眼神问道:这事真的能就这样说出来的吗?!
黎安卿则微笑地耸了下肩:“慕了,就没见我家小先生给我打电话的。”
主持人的眼睛瞪得更大了:这可是直播!影帝和天王都这么肆无忌惮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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