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这样过去了几天,绣花林晓学得马马虎虎,但是已经会简单的缝制布边了。


    如同村里的人所说,前两天把布裁完以后,就只剩下绣花了,加上这个活比较干,有人向王志富提议不让她去上工,王志富到现场监督,发现林晓的速度比较慢,第三天晚上委婉的告诉她不用去了。


    岑春花觉得不公平,可反对声太多,就说让林晓回家带家宝。


    第五天的时候,半夜突然电闪雷鸣,下起了大雨,一大早起来,林晓打开房门,雨势很大,院子里都是泥泞,寸步难行。


    岑春花早就去上工了,林旺财在厨房躲雨,编织竹篓和草席。


    林晓在家没事干,就帮林旺财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等了一天,雨不仅没有变小,反而更加大了,完全看不见路。


    林旺财担心岑春花,竹筐编织不下去了,坐在门口看着大雨碎碎念:“绣花的地方要过桥,那木桥经常坏,这么大的雨,要是塌了,晚上你娘可怎么回来?”


    那个小河平时水不多,下雨涨潮以后经常会没过木桥,木桥是队里自己建的,并不结实,村里的好几个孩子都曾经从上面掉下去过,有的还丢了性命。


    林旺财越想心里越焦灼。


    家宝看出林旺财的担心,说:“奶奶不会有事的。”


    林旺财摸了摸他的头。


    他和岑春花互相扶持了这么多年,心里哪能放心得下,可这会儿也没办法出去,只能干着急。


    “从前下大雨队长就让大家回家了,怎么这么晚了还不回来。”


    林晓说:“雨势太大,就算队里放人,这会也回不来。爹不要担心,我看王队长是个靠谱的人,要是木桥有问题,会让娘她们回来的。”


    林旺财点点头,脸色却不怎么好看。不在大队里头,他们对那里的情况一无所知,除了等,也没更好的办法了。


    ***


    雨太大,做工的房子建在平坦的地方,有水漫进去,浸湿了不少布,下午的时候就做不成活了,王志富观察天色,等傍晚看到雨势变小了,让人去查看木桥,发现还能过,赶紧催促大家回家。


    有人还惦记着多出来的那几个工分:“对方,这雨要下到什么时候啊,要是一直不停,大伙儿不能来上工,无法按时交货可怎么办?”


    其他人纷纷附和。


    眼看着没几个月就到年末了,大家就想靠着那几个工分多分点东西呢,镇上催得紧,如果不能按时完成,不仅没有奖励,还要扣工分的。


    王志富想了想:“先看情况,要是这雨不停,今晚我就派人把布送到各家各户,到时候你们在家里做,抓紧时间,做好了再送回队里。”


    前两天他听镇里头会观察天气的一个同志说会下雨,还会持续好多天。那个同志预测很准,接下来这几天是不能让村民往这儿跑了。


    大家一听,这主意不错,几天下来,她们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在家方便,也不会受大雨的影响。


    有热心的问:“王队长,要不要我们帮忙把布带回去啊?”


    “到时候分好了再送过去,你们赶紧回家吧。”王志富催促她们,“再晚些我怕木桥出问题。”


    能按时完成镇里头派下来的活是最好的,可这人民的生命安全应该放在首位,他不能拿大伙儿的性命开玩笑,那木桥太容易出问题了。


    王志富都这么说了,大伙儿都同意他的决定,三三两两的回去。


    岑春花走在后头,刚出大队,王志富看到她,笑了笑:“嫂子,你的绣活做得不错,大家的我都看了,嫂子你绣的最好看最工整。”


    被王志富这么一夸,岑春花心里高兴,面上谦虚的笑笑:“其他人做得都比我好。”


    王志富:“嫂子谦虚了。对了,家宝现在怎么样了,还习惯我们村里的生活妈?”


    “多谢队长关心,家宝好着呢,我们家里人都喜欢他。”提到孙子,岑春花心花怒放。


    可还真别说,自从家宝回来以后,这家里就不再死气沉沉了,变得非常热闹,她每天晚上和旺财的乐趣,就是逗家宝玩。


    人的表情是做不了假的,看着岑春花的模样,王志富就知道家宝没在林家受委屈:“那就好,前几天镇书记还问我这事呢,我跟他说家宝在林家好好的。”


    一听是书记打听的,岑春花就有些慌了:“书记没说什么吧?”


    这些日子,村里人到处嚼舌根,说什么她闺女未婚生子,丢人现眼,还说得特别难听,什么破鞋都说出来了。


    不过大家当着她们的面也不敢直说,只在背后里议论,她无意中听到后呛了几次,那些人就说得没那么频繁了。


    她心里跟明镜似的,家宝回来这事,不仅关乎岑家的脸面,还有整个大队的脸面,不然王志富也不会帮着堵大家的嘴,怕传出去让其他大队笑话。


    她倒不觉得丢人,毕竟是自己的亲闺女,犯了错事也得原谅,而且家宝是林家的骨肉啊,过去的事情不能一直揪着不放,要看的是以后。


    本来她就担心着各种流言蜚语传出去,现在镇上知道了,可是要紧事,要是给她们家担个什么不好的罪名,以后可就麻烦了,就连家宝上学都是个问题。


    王志富说:“嫂子放心,不是什么坏事,汪大叔书记认识,是个大好人,知道汪大叔走了,他心里难过,还说以后有时间让人送点东西到你们家给家宝呢。”


    岑春花听到没犯事,松了口气:“不是坏事就好。”


    “嫂子早点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岑春花点点头,趁着雨势没那么大,赶紧走了。


    杨美丽和郭兰枝,跟在后头,本来是幸灾乐祸的,以为林家要被镇上冠上什么罪了,可听到林家没什么事,岑春花还被王志富夸,满脸不高兴,就差当着王志富的面朝岑春花背后吐口水了。


    这么丢人的事情,要是换成别人恨不得消失在大家面前,房门都不敢出来,二房倒好,天天提起那小野种。


    这队里的人,都在看林家的笑话。


    真不知道二房有什么好得意的。


    杨美丽越想越觉得丢脸,跟郭兰枝吐槽家宝的事情。


    雨声太大,岑春花走在前面没听到她们讨论,加上视野模糊,很快就看不到岑春花的身影,两人就越发肆无忌惮。


    说了一会,雨突然加大了,满脸都是水,两人迅速止住话头,往前头小跑。


    到了木桥,突然听到“啊”的一声大叫,两人往前面一看,原来是岑春花脚滑,一只腿卡在了两块木板中间。


    杨美丽差点笑死,故意大声的问:“怎么了这是,怎么就摔倒了?”


    她和郭兰枝站着不动,完全没有上前帮忙的意思。


    岑春光腿粗,被两块木头卡得很紧,踩着的地方又滑,费了好大的力气都抽不出来。


    这时杨美丽身后突然冒出一个人,是村里的寡妇何珍英,她刚问完:“怎么了?”就看到卡在木桥中间的岑春光,赶紧走过去,帮岑春花。两人费了一番力气,终于抽出脚。


    岑春花感激的说:“谢谢。”


    何珍英笑着说没事,搀扶她走过木桥,担心在家等待的儿子,快步走了。岑春花一瘸一拐的往前走,因为着急回去,途中摔了两次,很快就落在杨美丽和郭兰枝后头。


    杨美丽时不时往后看几眼,憋笑憋得脸都红了。


    等到了家门口,她跟郭兰枝说:“看到没,我就说过她们一家子都是倒霉的命。”


    郭兰枝没说话,给她使了个眼色,是岑春花快过来了。


    两人交换了下眼神,杨美丽迅速走进院子,郭兰枝则往另一侧走。


    ***


    岑春花到家的时候满身泥泞,看到她腿有点瘸,林旺财担心道:“这是怎么了?”


    岑春花摇摇头:“雨太大了,刚刚在路上摔了一跤,没啥大事。”


    热水早就烧好,林旺财让她赶紧进屋洗澡。


    水是林晓端进屋的,看到岑春花的膝盖有淤青,她想到了药酒:“娘,等会洗完澡,擦点药酒吧。”


    岑春花点头说好。


    看到岑春花平安回来,一家人都放心了,吃完晚饭,王志富果然让人冒雨送布过来。


    看着堆了一大块地方的布,岑春花解释道:“队长说接下来还会下雨,让我们留在家绣花。”


    林旺财说:“在家做也好,省得我们心里担心。”


    屋里本就拥挤,放了布就更挤了,外头放不了东西,岑春花开始把所有杂物都搬出来,准备收拾。


    林晓让她坐着,自己动手收拾,搬杂物搬到一半,发现有个废弃的缝纫机,很新,部件零碎,看起来是坏了。


    “娘,这缝纫机哪儿来的?”


    这里的物价她都想起来了,缝纫机在这个时候还是大货,虽然流行了几年,可有钱人家才用得起,一台要一百多块钱。


    队里头没人有钱买缝纫机。


    缝纫机在家里闲置了三年,岑春花不会用,也就见过一回,现在搬出来了才想起来:“这个啊,是当初有人放在我们家的。那人跟我们家算是远房亲戚,当时说要去很远的地方,借宿我们家,带着的这东西坏了,就说让我们帮忙保管,以后有时间再回来拿。这都过去几年了,也没见人回来找。几年过去,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这村里重关系人情,亲戚关系可以扯好远,那个人真算起来不是林家的亲戚,当初听说了双方有共同认识的人,才认亲。


    他住的那地方远,不知道怎么联系到人,又生死不明的,这台缝纫机岑春花和林旺财就放在屋里头没动过。


    林晓看了看缝纫机,又看了地上那堆布,突然灵光一闪,把缝纫机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发现虽然有些部件坏了,但还是能修好的,不由得眼睛一亮。


    “娘,我能俢这台缝纫机,等俢好了让你拿来绣花,事半功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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