曳缘惊愕, 脑子里杂乱无比,还未等她说话,一个身穿白衣的小少年就闯了进来, “曳缘, 听说有狐仙来我们府上测姻缘了?”
来人头上戴有一青色发冠,长发高扬,脸上写满了稚嫩,腾腾一番少年盛气。
郗献云见到她屋里的狐仙大人时,面色一惊, “是你?”
“什么是我?”戚九倾抬起眼来,很明显就是不认识他。
“打伤了我妹妹还敢登门拜访!”郗献云怒目相向。
“你说我打伤了她?何时?何地?”戚九卿疑惑的问。
“还敢给我装!”郗献云说着便要抽出长剑来。
戚九卿温柔地按住他的剑,他明明没有使力, 但是郗献云那把剑就怎么也拔不出来,他温言道:“你可能认错人了, 并非所有穿着白袍披着狐裘戴着面具的人都是我。”
郗献云半信半疑,犹在困惑。
曳缘跑过来拉住他,“二哥,狐仙大人是来给我赔礼的, 你看,他还给我带了礼物呢。”
“哟, 什么礼物?”他好奇地打开那白金色的盒子, 结果却看到里面是一盒硕大饱满的山楂。
“啥玩意儿?山楂?”他拿了一颗放进嘴里吃,曳缘想拦住他却已经晚了,只见他吃了一个后, 又拿了一个来吃, “竟然还挺甜。”
“哥哥,你……没出现什么幻觉吗?”
“没有啊。真的挺好吃的, 你也吃一个。”他塞了一个在她嘴里。
曳缘惊忡,这山楂的味道好像和上次不一样了呢,甜味适中,酸味不见了,吃起来口感竟然还不错。她惊道:“这山楂怎么和之前的不一样了?”
戚九倾答:“因为,这是拾溪亲手摘的。”
“哈???”
曳缘包在嘴里的那口山楂不知该吞下去还是该吐出来,这竟然是那个可怕的拾溪大人亲手摘的,这实在是太受宠若惊了。
郗献云他走过来堆笑道:“你会测姻缘?帮我也测一个呗。”
曳缘惊了一脸,“哥,你也要测姻缘??”
郗献云抬首一仰:“怎么?不可以吗?”
他已经连续好几日去那条梦仙河边钓鱼了,但是都没有碰到那位漂亮女子,他心里一直忘不掉她那晚的笑,那个笑容像是住在了他的心房内。他连日来一直在擦试自己的剑,然而那剑却古怪得不行,无论怎么擦,它都在往外滴水,他索性就把剑挂在屋外,结果一夜醒来,那地上竟然积了一大滩的水迹,水一直往台阶下流去,就像是被人泼了一桶水一样。
太诡异了,他真的很想找到那个水妖。
戚九倾给他测了一测,而后摇头道:“无解。”
“啊?”曳缘推了郗献云一把,“你说咱两这是造了什么孽,一个姻缘乱了,一个姻缘无解。”
“无解是什么意思啊?”郗献云问道。
戚九倾轻声一笑,“就是,无结果的意思。”
郗献云恼羞成怒,作势要将他轰出去:“你这是什么神呐?一点都不准!我看你就是个招摇撞骗的妖怪吧!”
戚九倾也不再坐着,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袍和狐裘,道:“既然你的心如此不诚,那还来求什么姻缘。”
“说得好像心诚就能如愿似的。”郗献云瘪嘴道。
戚九倾给了他一根红线:“你若不信,可以去试试。”
“试试就试试!不过,这要怎么试呀?”郗献云又将他拉到座位上坐下,立马变得狗腿起来。
“此乃捕心绳,将此绳绑于你想要的姻缘人手上,她便会喜欢你。”戚九卿慢悠悠的呷了一口清茶,向他娓娓道来。
曳缘其实有一个一直很好奇的问题,她上前一步问:“狐仙大人,你当初为什么要娶新娘啊?为什么娶了又要休?”
戚九卿端茶的手一顿,良久,好看的唇瓣才开合,说道:“因为……我一直在找我的新娘。可是……我却忘记她是谁了。”
“哈??”
戚九卿心中怅然,不愿再说,而是让下一位要测姻缘的婢女进来。
曳缘觉得他这人也是有点奇怪的,哎,这本书里的人多多少少都有点大病。
等姻缘测完的时候,戚九卿从宽大的袖袍中拿出一叠信纸给她,道:“三小姐,我觉得你应该有很多话想要告诉我,如若想好了,就写下来传给我。”
他说完后就转身飘飘然走了出去,曳缘不解,抠着脑袋:“什么呀?”
曳缘摸不着头脑,可是他却没有多余的解释了。
难道他真的看出什么来了?
将军府门口,一个玄衣男子笔直的立于门口,郗雁停看着那匹停在府门口的白色骏马若有所思,他粗糙的手掌放在那马背上,轻柔地抚摸,它也不张狂,就安分地低吟着。
而当戚九卿走出来时,它就抬起头来,大大的眼珠子转着,前蹄在地上勾蹭了两下,是迎接主人的姿态。
郗雁停向戚九卿投去探究的目光,礼貌的抱拳作揖,问道:“这匹良驹是阁下的?”
戚九卿也扫视了一眼这个凡人,清冷地从他身边走过,然后踏上了马车,“不是。”
“那……你怎么坐到马车上去了?”郗雁停指着他问。
戚九卿往马车里慵懒的一躺,整理了一番长袍与狐裘,将如绸缎的墨发理到身后,右手撑着斜躺的脑袋,缓缓开口:“这原不是我的马,只是被我用得多了,就成我的了。”
郗雁停见马儿在掉头,他当即转过去拦在马的前面,有礼道:“敢问阁下,可有用此马给在下送过贺礼?”
“没有。”戚九卿回答得果断。
白马灵活地一转,就绕过他踏了出去,郗雁停还锲而不舍地跟在马车后面,戚九卿觉得颇为烦恼,上次下山一趟也被两个人追马,今天下山又被人追马,他温吞的声音从幽幽马车内传出,“听说,那天我的马被人给偷了,你要问就去问那个偷马的贼吧。”
“敢问阁下,是谁偷走你的马?”郗雁停在后面边跑边喊。
戚九卿邪魅的声音从白纱马车内传出,“听说,好像是一个叫拾溪的人。”
“拾溪……”郗雁停看着马车行远,独自站在大街上失神,他在嘴里念着这两个字,念了好几遍,为什么总感觉这名字在哪里听到过呢?
戚九卿走了后,郗献云还坐在曳缘屋里吃山楂,吃得津津有味,根本停不下来,曳缘好奇地盯着他:“哥哥,你真的没看到什么人吗?”
“什么人?”郗献云眼神清朗,并不像入幻境的感觉。
“比如,漂亮的姑娘?”曳缘又问。
“有啊。”
“有?”曳缘示意他快说看到什么了。
郗献云的嘴皮怏下来,愁怨道:“哎,我每日从早到晚都要看到她,她就在我眼前飘呀飘,晃呀晃,我抓不到,摸也摸不到,哎……”
“啊?从早到晚?不是吃了山楂才看到的?你说的那个女子是谁啊?”曳缘手撑在桌子上好奇的问。
郗献云放下装山楂的盒子,起身道:“才不会告诉你呢!”他转身就出了房间。
曳缘看他离去,真的没有入幻境,这山楂真的太神奇了。
为什么上次她吃了之后会看见蓝雾呢?还看到他那样对自己……
蓝雾在太阳快要下山的时候来到了将军府,来到正门时却看到那里堵满了人,全是些年龄不大的姑娘,也不知道在这里张望些什么。
他站在门外咳了两声,那些女子转过头来,看到是他,两眼放光,都挤了上来,尖叫道:“啊!我的姻缘!!”
“搞什么?谁是你们的姻缘啊?”蓝雾往后弹开一大步。
“狐仙大人一定是听到了我心里的祈祷,所以二殿下你就出现了,狐仙大人太灵了,感谢狐仙大人赐姻缘!”那些人边说着还在双手合十拜着。
“二殿下是我先许的愿,狐仙大人先满足我的,你们谁都不能跟我抢!”一个女子骄横道。
“凭什么是你的啊?二殿下是我们大家的,就你这姿色,也想独占二殿下,做梦。”另一人反击回去。
“对,你做梦,二殿下是我们大家的。”
蓝雾又咳了一声,道:“那个,打断一下,我们苗疆是有习俗的,一个男子一生只会娶一个新娘。你们慢慢决一高下,等决出胜负了再来找本殿下哈。”
那些人听此话,全都过来抢他,有人一不小心碰到了他的腰,那里昨晚才被郗曳缘的针扎过,他疼得面部难堪,大叫了一声,“本殿的腰……”
“啊?蓝雾二殿下你腰不好吗?”
“蓝雾二殿下,你需不需要我给你炖猪腰汤啊?”
众人七嘴八舌的,不消片刻,所有人都知道他腰不好了。
“闭嘴!”他咬牙怒吼。
但是那些姑娘们却仍旧朝他扑来,他没办法,只得跃上了将军府的院墙,然后跳进了府中。
此刻,曳缘正独自坐在屋中看着桌上铺开的信笺发愣,这信笺上的封面上写着四个大字,“神的旨意。”
究竟什么是神的旨意?
戚九卿走时说的那句话又是什么意思?
她拿起架子上挂着的一只鹤颈狼毫,想在纸上写点什么,但是写了半天也就只写出来狐仙大人四个字。
一道修长的影子走了进来,曳缘抬头,看到那拉着纤长影子的人竟是蓝雾。
曳缘惊道:“你怎么会来?还拎了一条鱼?”
蓝雾踩着自己的影子从夕阳中慢步走了过来,笑眼弯弯:“你不是喜欢喝鱼汤吗?特地去给你抓的,就当做是谢礼了。”
“谢礼?”她什么时候喜欢喝鱼汤了?
蓝雾走到她的桌前来,一只手摊到她的面前来,问道:“我的蝴蝶呢?”
她垂下头去,一丝羞赧爬上脸颊,小声道:“还,还没绣好呢。”
“那你绣快点呀!”蓝雾埋怨道,像个娇气的大小姐一样,他又问:“你是不是没有动力?要不要我给你点动力?”
说着他就低头在她的侧脸上亲了一口,动作干脆利落,如羽毛般轻轻触碰了一下,然后道:“这样够了吗?”
“!!!”曳缘手中的狼毫吓得掉落,双目凸出,眉峰颤抖,怔怔看着那近在咫尺的他的笑脸。
那张脸上渡满了橘红色的阳光,眉眼弯弯笑着,两只眼睛像是装入了银河一般,亮晶晶的,呈现出少年最鲜活最灿烂的朝气。
曳缘左手上移,捂上那被他刚刚亲过的脸颊,难以置信道:“你……你这是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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